作者:草莓小团
总管吴忠德一听忙不迭的挑出最温顺最漂亮最稀罕的雪豹幼崽,亲自抱着颠颠的送进长乐宫。
这小东西也就刚刚睁开眼睛吧,萧策看着比自己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崽子,连爬都不会。
“主公说的是,这小东西才生下来没几天呢,最是弱小的时候,崔娘子打扬州来肯定没见过这稀罕物。”吴忠德殷勤的凑上前解释,雪豹喜欢寒冷的气候,多在祁连山一带生存。
“没有别的了?”萧策问,这小东西长得快,女子不一定喜欢。
“有,还有一只食铁兽幼崽,那叫一个伶俐有趣,不过今天一早被望春侯大人要走了。”吴忠德回禀,要说整个上林苑还有什么比雪豹珍贵,那非食铁兽莫属。
这还是初春时节,秦岭一带的村民打猎时发现的,当地郡守不敢怠慢,赶紧当做祥瑞进献,不过萧策对此并不感兴趣,直接抛诸脑后。
罢了,他也不能跟自己的弟弟争抢一只食铁兽,就它吧,萧策拎着这只小雪豹,带着吴忠德往临华殿方向去,就是一小孩儿,权当哄她开心吧。
“啊。”崔妙之惊呼,萧赞递来一只肉乎乎毛茸茸的食铁兽,在荆州时,李晗曾经送来过一只,她十分喜欢,却被晋阳夫人横刀夺爱,没想到竟然又见到了。
“谢谢你,二公子,这是从哪里弄来的?”崔妙之急忙接过这只小东西,像抱小婴儿一样将它托在怀里,异常的乖巧温顺。
萧赞如实回答,在上林苑挑的,仅此一只。
小东西黑白相间,皮毛柔软,一点不扎人,圆滚滚的,憨态可掬。
崔妙之爱不释手,十分亲昵的捏捏它耳朵,不肯放下。
听说长得挺快,现在还不太会走路,这几个月是最好玩的时候,萧赞解释,吴忠德早晨细细的与他讲解一番,十分舍不得放走。
“算是你的新婚贺礼吧。”萧赞在台阶上随意一坐,十分有风雅公子的派头,“昨天祖母找了我,祖母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用娶燕女了。”
“那我也恭喜你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子了。” 听闻不用与燕瑰做妯娌,崔妙之长舒一口气,不然今后她可保不准早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让她去做别人家的媳妇儿吧。
二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不远处有人脸黑的像锅底。
吴忠德眯着眼睛,往前探着身子,“主公,我瞧,那怎么有点儿像二公子呢?”
萧策握拳,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九尺的身躯挡在前面,吴忠德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不悦的吩咐,“把这小东西带回去吧。”
听到主公朝令夕改,吴忠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他还不能问为什么,只得小心翼翼的抱着这个小宝贝儿回来上林苑,难得一次讨好的机会没影了。
大夏殿,司仪女官绿姜不知主公为何急匆匆的召她前来。
“大婚将至,崔娘子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萧策慢条斯理的问。
“回禀主公,崔娘子聪慧,这些礼仪一教就会,学得十分好。”绿姜回答,曾经郭茂的妻室就学得非常慢,一点不开窍,相比之下,和崔娘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你确定?萧策反问,听不出喜怒。
都是在宫中磋磨多年的老人了,哪里会听不出主公的话外之音,绿姜赶紧回禀,礼仪繁杂,说不定崔娘子已经忘了,她再去一趟临华殿。
去吧,萧策挥手。
不过一个时辰,绿姜再次回来复命,这可要她怎么回复,崔娘子一个环节都没有忘记,人家倒背如流。
崔娘子在忙些什么?萧策翻着书,端得漫不经心。
娘子在逗弄一只食铁兽,绿姜回答,那可真是个稀罕物,趴在娘子怀里扭来扭去,亲密的不行。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这么能睡呀?” 崔妙之抱着乎乎尔,这小家伙一天里得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呼呼大睡,所以取这个名字。
这是萧策议完事回宫的必经之路,她专程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萧策眼力好,老远就看见一袭鹅黄色身影,怀中是个黑白相间的小团子,四周一看,也没有合适的路可以绕开。
转念一想,这是他家,他问什么要躲。
“妙之见过大公子。”崔妙之侧身屈膝,优雅的行礼。
咳,萧策有点尴尬的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有些傲娇的问她在干什么。
崔妙之笑着回答,自然是在等大公子。
得,又改成大公子了,萧策故意不看她,女人不能惯。
“这两日,妙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十分担忧大公子生妙之的气,思来想去,也是妙之那日冲动了,男子纳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做妻子的善妒是大错。”崔妙之低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如天鹅一般。
萧策听闻这一席话,心好像被温泉淌过一般,说不出的熨帖舒服。
“哪里,是我冲动了,你别多想。”十分大男子主义的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
“大公子不知,妙之临行前,父母亲再三交代过妻为夫纲,昨日耍了小孩子脾气,妾心里十分不安。”崔妙之抬眼看着萧策,眼中俱是后悔可怜之意,“父亲说过,三代以来妾是第一个北上的崔家人,一直害怕自己会做的不好,丢了崔家脸面,若是妾叫大公子为难了,妾可以与燕姐姐仿娥皇女英,燕姐姐为正室,妙之做妹妹就是了。”
这话从何说起,她还想把自己贬妻为妾不成,萧策看她柔弱如蒲丝,无处不可怜,心下原有两分怨怼也成了十分怜惜。
我本来就没有纳妾的意思,昨日实在是觉得对不住燕将军才答应的。萧策急忙解释。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她这般纵容,昨日生气的也不是她不让他纳妾,而是不听他解释就闹着要走,今日生气则是她与萧赞可以无拘无束的玩笑,与他却相敬如宾。
看崔妙之不停地在抚摸怀里的小崽子,玉手停在它胖乎乎的背上,萧策一是没忍住,握了上去,跟握住一块温润的羊脂玉般,稍稍用力,低声嘱咐,以后不许多想了。
崔妙之莞尔一笑,这萧策也不难对付啊,只需撒个娇示个弱,直接完胜。
第8章 落水
那日燕瑰焦灼的等在家中,依旧不吃不喝,连话都不说,多日以来滴水未进再加春水寒凉,她的身子十分虚弱,但胜在底子好,被救上来后并无发烧之状。
燕夫人那日吓得肝肠寸断,不眠不休地守在女儿床前,看自小被他们夫妻捧在掌心的女儿虚弱不堪的样子,痛心疾首,知道劝了也不听,只得耐心开导,你父亲亲自去求,该是可以的,主公会给他这个面子的。
可是燕家哪有嫡女上杆子去给人家做妾的,以后在长安城女儿是岂不是处处低那些正妻一头,更心酸女儿被贬妻为妾,不然哪里会受这些苦楚?
母亲别劝了,女儿不后悔。燕瑰强撑力气打起精神。
燕山自长乐宫出来后,直奔燕瑰月澜阁,兴高采烈的告诉妻女,主公已经答应了,还说以后不会亏待咱们闺女。
燕瑰闻言,喜极而泣。
妾又怎么样,平室也曾有宗室之子继位,娶权臣之女为后,原配夫人被贬为妾室,但是笑到最后的还是原配夫人,无他,女人只要大度能忍,贤名远播,才能在后宫中立于不败之地。
一家人正欢天喜地,长乐宫中却来人,乃安夫人有要事召燕山进宫。
燕山暗道不好,他特意绕过来安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安夫人知晓,也罢,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或者吃顿板子,只要能让女儿得偿所愿,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邱妪让人在宫中燃了安息香,最近几日安夫人睡得十分不好,应该是思虑过度的缘由,今日上午又这么一堆糟烂事,恐怕夫人夜里又不得安睡。
“翰晖见过老夫人。”燕山跪地请安,整个大殿静悄悄的,让他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翰晖,可是质疑老身的决定?”安夫人抬眼,这些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燕山与萧勋一同习武,出生入死,亲如兄弟,她也是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待的。
燕山叩首,回答不敢,老主公掌家时,事事与安夫人商议,夫人所做的决定高瞻远瞩,老主公没有不采纳的,乃是巾帼不让须眉。
老夫人辅佐三代主公,整个北地,她的功劳有一大半。
“起来吧。”安夫人起身,亲自扶起燕山,“你膝盖不好,是那年在幽州打匈奴时,下了雨又逢积雪才落下的病根。”
看燕山红了眼眶,继续温言劝道,“桂娘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能不疼?但这一件事情我实在是不能依着她的意思。”
安夫人的决定无人能够改变,换做寻常百姓人家,她是不可能背信弃义的。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李晗永帝都对扬州虎视眈眈,想要据为己有。
若是萧策想要一统天下,扬州绝不可落入李晗之手,不然李晗拿下扬州后,必然逐鹿中原,到时北有匈奴,南有李晗,纵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但依旧胜负难定。
“个中道理你都明白,我不能拿万千将士的性命去赌这一次。”
燕山无地自容。
“老身会认桂娘做义孙女,今后赐翁主,另择佳婿。”
纳妾这方闹剧终于尘埃落定。
永昌殿
王浣在王氏身侧小心翼翼的服侍,王家男丁并不出息,如今的荣华富贵全系在女眷身上。
“姑母可曾听说了,燕瑰那小蹄子被老夫人打了脸。”知道燕瑰被拒绝后王浣十分高兴。
王氏反而却忧心忡忡,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如今她们的敌人是崔妙之,此时燕瑰有用,怕这次万一心灰意冷,她们岂不是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姑母放宽心,那小蹄子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王浣胸有成竹的解释,以她对燕瑰的了解,绝她只会越挫越勇,崔女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燕瑰得知老夫人的意思后,不像燕山夫妇想象的那样会又哭又闹。
相反她异常的安静,还求见安夫人,表明自己想通了,会找个如意郎君,不再执念于萧策,并献上了安夫人的生辰礼,一幅华美无比的万寿图。
出宫时,燕瑰绕了一下路,她对长乐宫太熟悉了,在这里登高可以看到大夏殿,刚刚她与安夫人表明,自己要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她能远远地望一眼萧策。
“那是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大夏殿的甬道上,女子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太远了,她看不清楚。
燕娘子,那就是崔娘子。黄妪解释,她在安夫人身边伺候已久,与燕瑰也算是熟识,略有尴尬的解释。
是她,原来是她。
燕瑰立在原地,远远的虽然看不太清晰,但是人人都说倾国倾城,明眸善睐,的确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的风姿。
“走吧,黄妪,我以后不能时常进宫了,你代我在老夫人面前多尽尽孝心吧!”燕瑰嘱咐,看不出喜怒。
还有五日就到了大婚,崔妙之接到了山阳夫人的帖子,邀她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山阳夫人也是平朝的奇女子,她独自继承了山阳公的财产,放眼望去乃是大平朝数的着的女富豪,当年郭茂占据长安时,想要纳她为侧夫人,山阳夫人也是彪悍,重金请人写了篇文章,骂郭茂逼良为娼。
山阳公是当世大儒,学生无数,郭茂这样欺负他的遗孀,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郭茂被骂的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失了人心。
山阳夫人无儿无女,日常就喜欢广邀宾朋,还有给人做媒。
“天呐,这就是人人口中赞颂的崔女郎,百闻不如一见。”山阳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亲亲热热的挽着崔妙之的胳膊。
崔妙之虽然不喜欢人这样自来熟,但是总不能拒了主人的好意,也是端得热情洋溢,平易近人。
“说起来我也就比你大个十来岁,承蒙女郎不嫌弃,不如喊我一声姐姐。”山阳夫人请崔妙之在园子中上首的位置坐了,今日都是些未出嫁的小姑娘来玩,崔妙之身份尊贵,自然上座。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可不敢喧宾夺主。”崔妙之再三推辞,一定要山阳夫人坐,自己居于次等席。
山阳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再劝。
面前的小几上放着美酒,是西域葡萄酿成的,十分甘甜。
“崔女郎请。”山阳夫人举杯示意。
崔妙之酒量不行,端起来不过略微抿了一口,赞道好酒。
“今日渤海侯在哪儿啊?”山阳夫人装作不经意的询问,她不像其他人一样称萧策为主公,作为长安的老地主,萧策赶走郭茂后,还亲自来拜访过她的。
崔妙之不明所以,“我也不知大公子日常都在做些什么,想必都是些军政要务,女子也不得插手。” 这人没事儿关心萧策在哪里做什么,难道两人有什么特殊关系?
想想就不太舒服,万一她是萧策的情人,自己还坐在席上与她谈天说地,岂不是天底下第一傻子。
山阳夫人不再追问,正巧有人来与她们二人请安,众人相互见过礼,把话题岔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