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化雪掌
福妞脸上通红,挣开他的手便跑,这个齐小五,怎么什么话都说!
但跑了几步,福妞又明白他也是为了救她,自己这张脸,不知道被多少人夸过,福妞也清楚,她比一般的女子都长得好看,齐小五是为了救她罢了。
想到这,福妞便转头去看,却发现齐小五没有跟来,她瞬间有些失望。
福妞嘴巴一撇,有些想哭,可下一秒,齐小五举着串糖葫芦跟了上来:“吃吗?”
红彤彤的糖葫芦,看着就诱人,福妞咽了下口水:“不吃。”
她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想让齐小五哄她,可齐小五却只是笑着把糖葫芦伸到她跟前:“真不吃?”
甜滋滋的糖壳儿已经碰到了唇,她小心地咬了一口,真是甜。
齐小五眉毛微微一挑:“迟早,都还是要吃。”
他对那句话没有任何解释,倒是来了这么一句,福妞心中咯噔一下,也不去细想到底什么意思。
齐南带着齐圳的尸首以及裴世安回了京城,裴世安原本病怏怏的瞧着就像是要死了一般,等回到了裴家,倒是苏醒了过来。
而齐家哀乐阵阵,都在祭奠齐圳。
顺安王带病站在院中,面色沉得像寒水,眼睛一闭,老泪便落了下来。
他一向器重长子,哪怕当初齐圳为了自己的母亲弄死了他最爱的妾氏,后来还把他最爱的五子弄没了,他都没有追究。
顺安王当初因为在外征战没能当上皇上,心中一直遗憾,他这些年早已盘算好了。
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不纳后妃只生了太子一脉,太子却又昏庸无能,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早就等着自己手天下的那一日,因此也把齐圳当做未来的太子去养。
可惜,齐圳竟然就这般死了,死得他都不敢相信。
齐南那个蠢货没那个胆量弄死裴世安,但无论裴世安是否无辜,都必须给他的圳儿陪葬。
顺安王府此时是不能轻易下手,但,裴世安依旧得死。
裴世安杀了齐圳之后,的确夜夜噩梦,何况双腿残废,又吃了药导致身子并不好,但人,总是想要活下去的。
他父亲早死,如今姐姐虽然在宫中当皇后,但皇上都要死了,皇后又能如何?
裴世安急得不行,就在此时,收到了一封信。
初初打开那封信,他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齐圳的手迹!
但看下去之后,裴世安却不怕了。
这信不知道是谁寄的,却教了他一个绝佳的法子,那便是拿着另外一封齐圳笔迹的信去交给顺安王。
裴世安想了再想,冒死让人以自己的名义把这信给了顺安王。
顺安王初得了信,还大怒裴世安还敢与自己有来往,等看了信,却更是愤慨。
那信上是齐圳的笔迹,却是字字都在请求父亲好好培养二弟,将来家业什么的都给二弟,他自觉无能,处处压制着二弟,这才被人看好,其实齐家最厉害的人物是二弟。
顺安王把信砸到齐南的面上:“看看!”
齐南看完震惊了:“大哥,大哥当真这样说?”
顺安王一脚踹了上去:“你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在老子跟前玩这样的把戏?你只怕是早就与裴世安勾搭好,一起害死了你大哥!畜生!就算你大哥死了,你冒充他写上十封信,我也不会让你来继承顺安王府的任何!”
齐南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那就是齐圳的字迹,顺安王却知道,那不是齐圳的字。
他几个儿子的字都是他来教的,虽然说小五最通透,习字最好看,但他最喜欢齐圳的字,遒劲有力,旁人轻易难以模仿。
这字是像齐圳的字,但却少了一丝狠辣,多了些绵软。
顺安王爱长子,一怒之下剥去了齐南身上的官职,责打了五十大板,下半身几乎都打残了,也不许人去照看。
至于裴世安,顺安王这稍稍用了些伎俩,裴世安腿上的伤口便溃烂不止,不须弄死他,只让他这般活着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如今失了长子,次子也不中用,老三和老四都较平庸,顺安王心中焦灼。
他在祠堂里闭着眼坐了许久,忽然就想到了小五。
从前他是很喜欢小五的,在小五还很小的时候,教他读书写字,只是后来,便不喜欢了,因为他发现,小五并不是个软绵绵的性格。
小五跟他娘并不很像,除了长得都很好看之外,性子截然不同。
他娘就是个小白兔一样的性格,完全不懂得攻击人,所以死的时候都没有挣扎,而小五,是会咬人的。
顺安王发现这些之后,便克制着心中对小五的喜爱,任由其他人糟践他。
顺安王府最要紧的是长子,小五错就错在他是第五子,是庶子。
祠堂里很静,香火气息缭绕,顺安王睁开眼,看向小五他娘的牌位,声音幽幽:“你若是早些遇上我,我娶你做我的王妃,小五是嫡出,那便再好不过了。”
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他最爱的女人和儿子死了,如今最器重的儿子也死了。
这个年很快过去,到了正月中旬,天气慢慢地开始晴朗了起来,可卫氏却生了病。
她上一回生病也是冬日,如今似乎是一到了冬日便要生病,雪灾过去,福妞跟她爹还有齐昭什么都不做,整日里伺候着卫氏,可卫氏的病情始终不见好转。
王有正愁得眉头皱着,附近能请的好大夫都请了,有的大夫说着病就是这样须得慢慢来,有的大夫却说她这病难治,若想好的快好的彻底,得去州府上治。
卫氏日日咳嗽夜夜咳嗽,体力不支,下面也不住地流血,眼见着人越来越瘦,王有正找到了齐昭。
“你原先在京城,可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好的大夫?”
齐昭病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想了想说道:“京城好大夫是多,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但我想着,咱们还是得试试,今年京城也要大变,回去京城也好。”
他正打算如何回,如今倒是赶上了。
一家子既然决定去京城给卫氏治病,便赶紧地弄了牛车,准备好行李,可卫氏急得不行:“这去了京城得花多少银子?哪里那么多冤枉钱可花!不去,不能去!”
他们辛苦攒下来的银子是给福妞的,去京城治病干啥?她若是好不了,死了也就死了,但若是银子花光了,挣回来就很难了!
王有正与福妞哪里容得了卫氏拒绝,硬是要带着卫氏去京城治病。
末了,四人赶紧地动身了,正月底从小镇出发。
他们这带着卫氏去往京城,也不能走地太快,何况这牛车本身也走不快,只能慢慢来,估摸着至少得个半个月才能到。
原本王有正还怕走错路,却不知道齐昭对着路十分地熟悉,一路上倒是没有走错。
福妞随身带了个小锅,走半日停下来煮些热汤热水的倒是都不错。
可一路上见多了旁人的车,福妞便有些唏嘘。
马车是比牛车跑得快,且人家那有钱人家的马车华丽又舒适,瞧着就很好,她私底下跟齐昭感叹。
“若是咱们也有银钱买打一辆那样的马车便好了,我娘坐着也舒服。”
齐昭给她锅底下添火:“你放心,总会有的。”
将来她要坐的马车会镶嵌宝石,加置华盖,会是这世上最漂亮的马车。
福妞这一路走来,明显地瘦了,尖下巴都出来了,齐昭总是想摸摸她的脸,但想到自己跟她爹的约定,便都忍了下来。
牛车实在是简陋,可他身上的银钱以及那一枚牛黄都想着给卫氏治病用,哪里舍得用来打马车?
半道上,卫氏实在是撑不住,还停顿下来休息了两日,四人去找了客栈歇息。
这客栈开在县城里,县城处处都比镇上繁华了许多,但福妞也无心去瞧,她借了客栈的小厨房给她娘熬药。
小厨房里蹲着个小姑娘,瞧着才十二三岁,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都是怯意。
福妞冲她笑,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糖给她:“你吃。”
小姑娘不敢接,福妞硬把糖塞给她:“你吃吧。”
这下子,小姑娘才把糖接了,声音软软的:“姐姐,这是松子糖。”
福妞点头,一边忙着煮药,一边说:“你也吃过呀!”
“吃过,小红给我的。”小姑娘点头。
福妞问:“小红是谁?”
“是我的丫鬟。”小姑娘说完,低下了头。
福妞觉得诧异,她瞧着这小姑娘虽然长得不错,但浑身脏兮兮的,不像是有丫鬟的样子,还想再问,只见客栈老板娘找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死丫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小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地出去了:“我,我来帮忙。”
“帮什么忙!不去伺候虎子,帮什么忙?”老板娘脸色很不好,但一看见福妞就勉强笑了下。
福妞也点点头,其实心里头疑窦丛生。
她没见过多少恶事,外头世界的复杂,并不理解。
但回屋之后,福妞把这事儿跟齐昭说了。
齐昭抬眸:“大约是童养媳。”
“啊?不会吧?那小孩说她家里有丫鬟的。”
齐昭想了想,说:“那也可能是被拐卖的。”
福妞更是震惊,她都无法想象失去父母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正说着,忽然外头传来小姑娘的哭声以及老板娘的打骂声,福妞秀眉微微蹙起了。
其实齐昭对这些没有太大感觉,他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不仅那些旁观者不会可怜他,还会跟着一起踩他一脚,什么样的恶人他没见过。
他没有时间以及精力去帮助谁,但见着福妞这样,齐昭想法也变了。
“你想帮她?”
“嗯。”福妞如实答:“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
齐昭一笑:“那我来帮,只是,你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福妞立即点头:“好呀!”
几个人在客栈住了两日之后便走了,牛车走了很远很远,小姑娘才从牛车最后头探头了:“他们……不会再追上我了吧?”
齐昭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给老板两口子的饭食里下了些蒙汗药罢了。
这法子简单,但轻易没有人会去帮着无辜可怜的小姑娘,尤其是小姑娘轻易也不会走,她逃走过好几次,别抓回来之后,胳膊腿都被打得稀烂。
可这次,那个漂亮的福妞姐姐说,一定会带她逃走的。
福妞姐姐的手又软又滑,瞧着就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小姑娘没怎么想便跟着走了。
“福妞姐姐,我叫凝雪。”小姑娘声音软软的。
福妞摸摸她头:“我们送你回家。”
凝雪还依稀记得自己家在哪,虽然不是很顺路,但福妞等人还是把她送回了家,凝雪的家在永州,这里地处繁华,热热闹闹,等齐昭打听到凝雪的家在哪里时,倒是有些意外。
这户人家姓周,素来行商,是非常富庶的人家,周凝雪是周家的女儿,被拐卖了之后周家人找了好几年都未曾找到,如今竟然被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