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云溪
“马佳庶福晋?哦?这就是最近将八哥府上弄得鸡犬不宁的马佳若惜?”
“马佳若惜?好,好一个马佳若惜!”
说起来也是这若惜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上,在八贝勒府里头,胤禩碍着贤名对她们俩姐妹颇为照拂,郭络罗明珍碍着自家爷也是对她们颇为忍让,以及胤禟胤俄比起她想象中都好相处得多,便是在最初的恍然无措战战兢兢之后,她也就恣意随性惯了,而说起来,若是胤禛如同上一世的只得封了贝勒之爵,没与胤禟的矛盾白热化连带着没对胤禩恶感增重,或许碍于面上的兄弟情分他也就捏着鼻子算了,可眼下里,他本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得不规矩事儿的主儿,再被对头阵营的人胡搅蛮缠上这么一遭,能够依着那小丫鬟的话当做没事发生便就奇了怪了,如此,哪怕是胤祥略带调侃的想要混过这一茬儿,他面上也仍是没有半分都缓和,反倒是越发的显得风雨欲来——
“苏培盛,将这两个丫头给本王送回八贝勒府,帮本王好好问问八贝勒,一个待选秀女没得避讳的在外头乱晃就算了,居然还这样没有规矩的一而再再而三以下犯上,他究竟是怎么教导管束的!”
“是,奴才遵命。”
“你……”
“驾!”
胤禛甩下这么句话之后压根懒得再瞧一脸不可置信的若惜一眼,挥着马鞭直接的往自家府邸而去,只是这一路上,他却是越想越觉得心里头不痛快,只觉得老八老九平日里上赶着给自己找茬儿不说,眼下里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敢当着自己的面再上挑衅,便是在心中狠狠记了一笔之余,难得的回了府之后面上依旧带着豫色,瞧得出来迎接的舒兰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可算是……咦?这是怎么了?”
舒兰一边将胤禛迎进屋让下人伺候着换了常服,一边又吩咐奉茶招呼起了胤祥。
“快跟嫂子说说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你四哥去上朝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头竟是这幅模样儿,总不会是被哪个没眼色的冲撞到了吧?”
“倒还真让嫂子给说中了。”
胤祥不是头一回来雍郡王府,打过几回交道知道这位四嫂跟自家四哥感情很是好,不光没有在皇家里见惯了的那副相敬如冰的模样儿,还很是喜欢你来我往的打趣,便也没遮着掩着,略带好笑的就接过了话头——
“说起来之前在宫中虽是对八哥府上的事儿略有耳闻,可听归听,亲眼见到又归亲眼见到,嫂子您可是不知道,方才弟弟与四哥从宫里头出来,半路上却是偏偏跟那个马佳若惜撞了个正着,那丫头不知道是当真不懂规矩还是有意挑衅,直将四哥激得不行,这会儿怕是被苏公公带回八贝勒府受罚了。”
“呃?怎么好端端的跟那丫头扯上了?”
舒兰显然没有想到会跟那马佳若惜扯上关系,便是一时之间也很是有些意外。
“虽说这比邻而居的我平日里也没少听到那头的动静,可我琢磨着,这一个初到京城的小丫头就是再没规矩应当也不至于能翻了天去,毕竟,就是先不说八弟妹不是个吃素的主儿,就说她是待选秀女之身也没得在府里头闹腾完还要在外面闹腾的理儿吧?是以,你们这怎么会刚好给撞上了?”
“可不是?原本我也没打算跟个丫头片子计较,觉得再没规矩也是他们八贝勒府的事儿,若真是个不服管教的往后也只会丢他们八贝勒府的面子,可方才你是没瞧见,她自己个儿横冲直撞的差点的撞上了我的马就算了,居然还敢嘀嘀咕咕的指着我仗势欺人,倒还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也不知道老八和老八福晋究竟平日里在干些什么,大事弄不妥当就算了,怎么居然连个丫头片子都管教不好,当真说了出去都丢光了咱们皇家的脸!”
“哈,刚说不打算跟个丫头片子计较,怎么又真的记挂上了?索性那丫头再不懂事,八弟和八弟妹也不至于昏了头,总要给咱们个说法的,你便权当瞧了场笑话就是,没得气坏了自己白搭了我费心张罗的一桌酒菜。”
“那个老八,平日里笼络人心长袖弄舞的一手好本事,到了要管教人却是半点心眼都不长了,还有老八福晋,嚣张跋扈有她的份,目中无人有她的份,怎么这回儿倒是被个丫头压着半句气都不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一门上下就没一个脑子抵用的!”
“是是是,但就跟您说得一样,这横竖怎么着丢的都是他们府上的脸,并且若是再这么没规没矩下去说不定皇阿玛都会要新帐旧账一起算的发作起来,您又何必跟着操心?再说下去,菜可就要冷了,还有弘晖,方才听着十三弟要来可就指着他十三叔跟他玩儿呢!总没有为了那不相干的人坏了自家人的心情,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胤禛原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主儿,加上近日来本就被老八老九弄得心里不痛快,转头又碰上若惜这么个前所未见的没有规矩的主儿,自是一方面挑起了他的怒火,另一方面一方面又触到了他事事爱讲规矩的那根线,便是瞧着眼下里没有外人,就不由得话唠模式大开了起来。
而舒兰虽说因此也再在心里记上了一笔,可同时却也忍不住觉得倍感好笑,哪怕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并没少见对方这幅模样儿,也不能不略带无奈的暗示着胤祥还在这儿,可别跟小孩子一样惹什么笑话,然后趁着胤祥也开口插科打诨的功夫抬手就让人传膳,想要在明面上暂且揭过这一茬儿,而他们这儿想要大事化小别弄得面上太不好看,另一头的若惜却似乎全然不领情,没等他们吃上几口转过话头,就只见苏培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跑了进来——
“主子,八贝勒府出事了!那个马佳若惜也不知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怎么回事,竟是奴才才将人送了过去还没出门,就听到那屋子里乱作了一团,貌似八福晋都被那丫头给推搡着撞到头了!”
“……什么?!”
第55章 穿越重生谋若惜
“这外头吵吵嚷嚷的是在干什么?”
“回主子的话,好像是隔壁八贝勒府里又闹腾起来了,而且还大胆包天的冲撞到了八福晋,给八福晋头上开了个口子,简直是皇家里闻所未闻的荒唐事,便是爷和福晋都意外极了呢!”
“八贝勒府闹腾起来了?”
苏培盛作为胤禛的贴身近侍和雍郡王府的总管太监,府里头当然有不少人巴结着紧盯着,就盼着从他身上探听出点风向,这回儿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儿急匆匆跑回来,当然也少不了进了许多有心人的眼,比如同在一个屋檐底下的李静琬这儿便是后脚跟着前脚的热闹了起来……
说起来这李静琬也是个倒霉催的,自打上回儿算计失利之后,胤禛和舒兰就拿她当做透明人,不光是出宫建府的时候没给她腹中孩子半点颜面,只拨了个对应格格位分的小院子,就是胤禛在这两月里都没过来瞧上一眼,一副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舒兰全权打理的模样儿,如此之下,自是一早就憋了一肚子没处撒的闷气,听到眼下里外人府里头的事儿都比她要来得惹人上心,便很是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哼,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这八贝勒府的人要怎么闹腾又关咱们什么事儿?爷和那位福晋主子闲着没事拿着当笑话听,你们倒也跟着正事不干只记得聊闲话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了?”
“主子息怒,您这可是冤枉奴才了,说起来,这八贝勒府里今个儿的闹腾劲还真是跟咱们府里头扯上了点关系,听说是刚才爷带着十三爷回府的路上被刚到八贝勒府的那个小丫头给冲撞到了,几乎就差那么一点儿就把人给轧了,便是回了府对着福晋也是一脸的不好看,这不,瞧着苏公公火急火燎的传来这么个消息,奴才方才留了个心眼想要您听着也乐上一乐么?”
“刚到八贝勒府的小丫头?哦,那个马佳氏?”
“正是呢,便是那个沾了自家亲爹光被迎进门的马佳若兰的妹妹,仿佛是叫马佳若惜。”
“……若兰,若惜?”
李静琬虽说几月来都足不出户,显然一副安心养胎不问俗事的模样儿,可心中苦闷八贝勒府里头又一茬接着一茬儿的闹得没完,自是即便不是为了筹谋其它算计,只当做听来解闷也足足的听了一耳朵,不过因着事不关己却也和舒兰胤禛之前一样并未太过上心,直到眼下里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幺蛾子,和猛地击中了她记忆深处的两个名字,方才见她双眼陡然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原主的命数,李静琬当时勾搭上了德妃心心念念的就想着靠肚子里的孩子翻身,却不料舒兰早就洞悉了因果来了招顺水推舟,闹得生产时几经波折竟是直接魂飞天外,被一抹来自后世的灵魂取而代之,这才有了后来她一改往日姿态不再浓妆艳抹,变得隐忍不再事事强出头学会了借刀杀人,连带着也因此才对由原主生下来的大格格没有一丝母女情分,全然只有利用之心……
只是,这个李静琬虽然装着一颗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心,却自认为不是寻常的什么单蠢穿越女,从未想过,或是根本就不屑于用后世的新鲜手腕来博眼球,只觉得自己手握先机一旦找到了机会旁人压根不是自己的对手,便是哪怕一而再再而三被舒兰见招拆招,她也因着对方在各种野史戏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存在感而全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甚至觉得不过是个注定要炮灰的跳梁小丑。
然而直到眼下里若兰若惜的出现,才让她不由得在心中警铃大作了起来——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什么兰啊惜啊的名字并不怎么稀罕,可对于经历过各路穿越剧清宫剧洗礼的‘李静琬’而言,她却是知道这一个不小心就会影响到自己,乃至于整个儿胤禛后院的重要角色,便是先撇开究竟是穿到了正史还是穿到了小说里这个让人颇为头疼问题,光是想到这个若惜先是勾搭了胤俄,再又勾搭了胤禩,然后勾搭了胤禛,最后带着胤禛的孩子嫁给了胤祯,在一帮子阿哥里搅起了惊天巨浪,弄得这些个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除了她别的一个都没能入眼,她的眼眸深处便不由得划过了一抹略带矛盾的精光和犹豫。
这似乎是个扳倒乌拉那拉氏的好机会,可万一事情变得不受控制,胤禛真的爱上了这个马佳若惜,她又该怎么办呢?这颗只有自己知道的棋子,究竟该怎么走才好呢?
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的舒兰,说不定就会栽在这个跟自己同样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老乡’手里,李静琬只觉得心中很是痛快,可同时想到对方的杀伤力,若是弄得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容身之地,她又觉得万分纠结,而正当她心中的小人在俩俩打起了架的时候,作为正主儿的八贝勒府中也是一点都没有闲着——
“福晋,若惜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千万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若要罚便罚我吧。”
“姐姐,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又请什么罪?敢做就敢当,要罚就罚谁怕谁呀?”
“你给我闭嘴!”
“姐姐……”
“好了,你们这姐姐妹妹的还有完没完了?一个跟着一个的冲撞了福晋不说,这回儿竟然还在这儿大喊大闹,这八贝勒府是不是当真以后要翻了天,跟你们姓马佳算了!”
“嬷嬷,我……”
“庶福晋,您虽没有主子爷的旨意就被爷带进了门,便是连带着还带着令妹一起,可奴才们这些做下人的碍着主子们的面子却从未刻薄过您二位什么,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身为一个没有名分的庶福晋,在福晋跟前不自称奴才而是称我就算了,毕竟甭管怎么着您好歹也是爷的人,福晋没说话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多话,可若惜小姐是什么样子您也瞧见了,福晋信任您也为了避嫌将学习规矩的事儿全权交给了您,然而规矩没学出个半点样子,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丢尽了咱们八贝勒府的脸,是不是当真要捅到主子爷跟前,闹得爷和福晋都半点颜面不剩了您二位才满意?”
“嬷嬷……”
“是,我是没有规矩,你说我可以,干吗硬要扯到我姐姐头上?而且,你也知道你是奴才,怎么就知道说我没有规矩,你一个奴才又可以没有规矩的教训主子了?回头我倒要说给八爷听听,看看究竟是谁没有规矩!”
“你!”
“若惜!”
“够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真的要反了?!”
八福晋虽说是父母早逝,可自小在安郡王府中却也是锦衣玉食养得身娇肉贵,陡然被若惜冲撞得撞到额角,自是整个儿身子都软了下来,头昏脑涨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而这出宫建了府又不比在紫禁城里,一声吩咐下去用不了多久太医就会上门,便是瞧着这自己靠在一旁喘气的功夫,这帮子又闹上了,自是怒火直往上冒,用上剩余的最大力气猛地一拍桌案,张口就吼出了句——
“福晋,我,不,奴才……”
“主子……主子!”
郭络罗明珍的气势和性子放在这儿,陡然的发作了起来倒还真是一时之间将众人都给震住了,只是这耳边虽是暂时清静了,方才用尽了最后力气这会儿却是越发的头晕目眩了起来,没等咬着牙撑着身子坐直就在嬷嬷的一声惊呼之中,两眼一黑的直接晕了过去——
“是,我是喜欢上她了,而我也答应了她,不日就要向皇阿玛请旨正式迎她过门。”
“她,终究还是跟了老四,好,好一个若惜,好一个老四!”
她人虽晕了过去,可意识却是意外的清醒得很,而不知道是头晕脑胀的什么都往上涌还是什么旁的缘故,才被人扶着躺在床榻之上,她就直感觉到脑中飞快的划过了一幕幕画面,从眼下里的自己,眼下里的胤禩,眼下里的若兰若惜,再到显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看到因为眼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女孩,他们后院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兄弟妯娌们的院子里也跟着鸡飞狗跳,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天下,她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抓不出那飞快而逝的灵光,直到画面陡然间一转,转到鬓间已经有了微微白发的自己……
看起来装扮虽是一如既往的尊荣富贵,可面上的神情却是亦痴亦嗔,从指尖慢慢的滑落下的‘休书’让郭络罗明珍瞪大了眼睛,而正当她看着对方抬起双手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出声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一股蚀骨的灼热席卷了她整个身躯,同时也释放出了那不知道被封存在了哪处的一抹灵魂。
自己,当初怎么就会觉得她是个好的?
郭络罗明珍感觉被那一片烈火给烧得神魂皆灭,便是即便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前世的镜像,额间也不由得泌出层层汗珠,只是睁开眼之后的眸光却是不带一点先前的迷惘和头昏目眩,而是看着那屏风之外仍在上蹿下跳的粉色身影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厉色——
马佳若惜,前世种下的冤孽这一世总算要轮到你来还了!
第56章 舒兰明珍来结盟
“四嫂,我听说原本那个马佳丫头是冲撞到了四哥和十三弟,好端端待选的秀女在外头转悠已经很是没有规矩,怎么转头回了八哥府里还是这幅模样儿,竟是连当家主母都这样不放在眼里,当真是当咱们皇家人好欺不成?”
“我虽是跟八弟府上比邻而居,又莫名其妙的被扯了进来,可是这里头到底是什么回事,我却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
“可不是?”
这当家主母被前来借居的一个外人弄得受了伤,这往大了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往小了说却也由不得不让人觉得稀罕,特别是牵扯到了皇家便是芝麻绿豆大点事都成了旁人眼里的大事,是以,眼下里这桩子事虽是在明面上被胤禩找了由头揭了过去,可这关起门来的兄弟妯娌却都是一个比一个门清儿,除了身在宫中大腹便便的太子妃,卧在病榻之上的大福晋,即将临盆的三福晋之外,便是剩余的都来了个齐儿,而旁的如向来不怎么吱声的五福晋七福晋九福晋倒还算真的是前来慰问,可瞧着自家爷因着若惜的到来冷落了自己的十福晋就不然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差将对方拖出去办了才好——
“我虽然进京也没有多少年头,可也是从小就开始学起了规矩,只怕进了京冲撞了贵人又闹得爷面上无光,我一个皇子福晋尚且如此,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倒是目中无人了,也亏得八哥脾气性子好,八嫂又依着八哥的性子来,若不然换成我,我可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动用家法了,不然岂不是真的反了天了?”
“知道的你这是在心疼你八嫂,不知道的还以为受欺的是你哪,好了,我记得眼下里离十弟的生辰也没多久日子了,前些天不是还听你念叨着么?便别叨唠八弟妹了,回头我帮着你瞧瞧。”
“哼,八哥向来体恤,说是今年咱们爷的生辰就在八贝勒府里头办,哪里又用得着我多操什么心了?不过四嫂说得也没错,若是叨唠了八嫂回头我倒是成了罪人了,便也不久坐了。”
十福晋因着若惜的事儿可谓是对胤禩的印象一落千丈,可是碍着这么多人在,以及对平日里对自己多有关照的舒兰尚算亲近,便也只是在嘴上刺了几句后就顺着梯子下了,而在座排序最大的舒兰发了话,其他本就一直在充当布景板的各家福晋们也纷纷的起了身,只是正当舒兰说完了最后的几句场面话亦是准备告辞的时候,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不出声的郭络罗明珍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唤了句留步。
或许是真的被撞得不轻,或许是前世的记忆融合起来太过费力,她在这床上一躺便是一天一夜,其间便是胤禩回府要来跟她解释上一二,也被她用精神不济给挡了过去,只将下人尽数驱退的独自翻腾着心思——
说起来,她并不算一个好命的人,生身额娘虽贵为和硕格格,可夫妻之间感情却并不和睦,只能在一日日的独守空闺之中熬尽了心力,便是后来因着她的来到重燃起了生的希望也亦是无力回天,年纪轻轻就撒手而去,留下尚不知事的她和庶妹进了那满是勾心斗角的王府,开始了看似锦衣玉食实则却是如履薄冰的生活,是以,外表上看起来她虽是强势好胜且高高在上的尊贵福晋,可内心深处却也渴望着一份从未有过的小家温暖,这也是前世她为什么会对胤禩爱得那样深沉,为了对方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去包容了那原本不可能包容的一切,甚至最后将命都搭了进去。
她承认自己傻,可一路走来却也无怨无悔,直到真的烈火焚身感受到了那神魂皆灭之痛的时候,她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迷惘了起来,真的值得吗?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可凭着当时的情形不用多思忖却也能猜得出个十之八/九,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变心犹如翻书的女人将自己弄到这幅田地,他爱新觉罗胤禩又真的值得吗?
当初的一切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原本这个问题也没有了一定要有个答案的必要,可她没有想到上天竟是会跟她开这样大的一个玩笑,让她再度回到了原点,面对着一模一样的画面重燃起了前世的所有记忆……
那会儿她错以为只要身为始作俑者又举足轻重的若惜挺身而出,他们眼前的困局便能够迎刃而解,却没有料到非但未能得偿所愿还遭受到了更大的灾难,如此,既然这个解铃人都解不开这个由她一手所系下的结,好不容易德蒙天恩重来一次,她为什么不干脆将这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这一生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弥补当初的痛楚呢?
“八弟妹?”
舒兰看着面前的人神色几变却始终都不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声唤了一唤,而在这念转之间,已经思忖了一天一夜的郭络罗明珍也终于做下了最后的决断,抬起头了直视着舒兰的双眼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抛出一句——
“四嫂,我想让您帮帮我。”
“呃?帮你?”
郭络罗明珍想得很明白,她并不是不爱胤禩了,毕竟曾爱得那样彻骨甚至为着对方搭出了自己的性命,这样浓烈的感情和唯一的寄托又怎么可能是说不爱就不爱的?可是或许也是因此,她亦是感悟出了对于胤禩而言,也许只有得不到的才显得尤为的珍贵,便也不像当初那样爱得偏执爱得迷失了自我,或是说正因为还爱,才不愿意看着对方一错而错下去闹得最后被囚宗人府,多年心血换来一场惨淡收场,如此,她方才毫无顾忌的找上了舒兰——
“眼下里我是什么情形儿您也瞧见了,为了一个上不得名牌的丫头,我这个当家主母都差不多没有了立身之地,不知道该说八爷是一片慈心真心悌下,还是该说我这个妻子做得实在太过失败,便是如今还有着一点利用价值就已经闹得这样面子里子尽失,往后了说,怕还真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了。”
“八弟妹,你这是……”
“所以,我想请您帮帮我,或许在您看来这个马佳若惜算不得什么值得上心的角色,也或许没了她往后这八贝勒府里还有若芷若薇若柔,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为了大局,我都不能让这么颗老鼠屎坏了这府里的一锅汤,更不能让这么个眼下里就目中无人的丫头继续留在府里头,指不定将来掀起更大的浪,而当然的,我也不会让您白忙一场,一定会在最大的程度与您提供便利,勉强算是互利互惠,您以为如何?”
“嗯?”
舒兰对于郭络罗明珍的感观其实并不算差,毕竟比起满肚子坏水,没完没了的在后头使阴招的德妃李静琬之流,对方实在算得上是个坦荡的主儿,若不是阵营立场的关系也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只是一码归一码的,陡然听了这么一大堆意料之外的话,她却仍然免不了皱了皱眉心中存了个大大的疑问,而这些神色间的变化她并未做什么遮掩,便是郭络罗明珍亦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是要在一切悲剧开始之前将若惜这个始作俑者踢开不错,眼下里她落了下风确实是要寻求援手也是不错,可是她之所以会其他人不找偏偏找上舒兰,其中固然是有跟对方一眼,在妯娌之中对其感观最佳的缘故,可更重要的却是一来,在记忆里即便到了后来若惜已经入主内宫,成为了胤禛心尖子上的人,甚至弄得所有后宫嫔妃都形同虚设的时候,对方依然是得了胤禛的敬重且有着话语权,二来则是她知道后来局势的走向,胤禩根本就从未上过老爷子心中的名单,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争的希望,便是与其一定要闹得不死不休,倒不如早些向未来的胜利者投诚谋得一线生机,毕竟只有死过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么的可贵。
这般几几相加之下,她便也一点都不含糊,挥退了底下人迎着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直接抛下一句——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那么换句话来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就也不是好皇子,您别急,这话虽是说得诛心,可话糙理不糙,而我虽然眼下里被那丫头弄得落了下风,可掌管府物这么久,若是连个私房话都管不住,那我这八福晋的位子也当真是要退位让贤了,再者,我原也不是什么喜欢弯弯绕绕的人,便干脆与您打开天窗说亮话,也向您证明我这并非试探亦并非玩笑。”
看着舒兰因着自己的话陡然间瞪大了眼睛,她却并不慌乱,而是抬了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头只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
“眼下里太子爷虽说跟皇阿玛面上一片父子情深,可一山不容二虎,像皇阿玛这样一步步走来收拢权力甚为不易的人,又岂容身侧有他人来酣睡?再有着大哥早就心有不服一心想要取而代之,往后了便是必有一场轩然大波,一旦打破了如今的平衡,就成了人人都有了机会,而这其中,大哥为人太过激进且偏听偏信,三哥一心只有圣贤书于武太弱,五哥自小养在皇玛嬷身侧不精汉语,七哥身带残疾,九弟一心从商,十弟头脑简单,十二弟由苏麻喇股养大无欲无求,十三弟十四弟又年轻气盛不成气候,所余者,便只有四哥和我家八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