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云溪
“哦?暂且撇开你说的这些在不在理,便是真的依你所说,既然以后你我是对立之局我又为何要帮你?难道不该在你们势力未大之前先狠狠的踩下去么?”
“您是个聪明人,四哥虽是于朝政上得心应手,可为人太过清冷总归不懂得拉拢人心,而我们爷虽说在这上头是强项,却又输在了出身,是以,二者本就是各有所长,若真能互利互惠便是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而若是真要针锋相对却也未必谁能比谁省心,如此,若是有我相助能够让彼此在争斗未起之前化干戈为玉帛,于你们便也是如虎添翼了不是?”
“依你所言,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那么不想当皇后的皇子福晋便也不是好皇子福晋了?你又当真没有一丝想要争的心?”
“有,我当然有,可那也要争得过不是?如我方才所言,若是你们硬要为难于我们,那么我们也不是坐以待毙之辈,大不了就闹得两败俱伤谁也别想独占了便宜,可我也说了,我们爷输在了出身,说白了,依着皇阿玛那样看重嫡就可知他是个看重出身的主儿,就连我有的时候都有些看不上额娘的出身,更别说皇阿玛了,又怎么可能会在有四哥可选的前提下,让咱们爷继承皇位?”
郭络罗明珍笑得坦荡。
“所以既然没有可争的希望,倒不如撒开手去谋个日后安生的日子,我是个女人,没有爷们儿那么多雄心壮志,只一心盼着能关起门来一家人过得和乐,不希望让自家爷为了一时执念走上不归路,弄得晚年凄惨,也不愿意家中上下幺蛾子乱飞没个消停,话已至此,您可明白我的用心了?”
“以小看大,这般远见这般思量,八弟妹,你倒当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这爱新觉罗家又有谁当真是什么酒囊饭袋,不过是有的人知道自己的斤两懂得权衡利弊,有的人不自量力徒做困兽之斗罢了,而我,只能说是醒悟得不算为时太晚。”
郭络罗明珍这话说得真心,方才这些个话听起来似乎是一环扣一环,可大多都是凭着前世的先知和思忖总结而来的,便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本事,若要论起真正的手段和心思,比起面前后来坐稳中宫宝座无人能撼的舒兰来说还是不够看的,这也是她之所以独独找上对方的第三个原因,如此,便只见她话锋一转将话头给转了回来——
“是以,还是方才的话,或许在您眼中马佳若惜算不得什么,可我却定然容不了她,只是我的身份放在这里,若是由我出手将她弄出府一来是让爷面上不好看,二来要说我容不得人,三来指不定让爷生出怜意扯出什么难看的事儿,而您不同,旁的不说,就凭着您先前将您两家二姑娘弄进十四弟后院,我便知道您一定有所办法,只看您愿不愿意与我互惠互利,愿不愿意各取所需了。”
“照你这意思,便干脆也弄进十四弟后院跟我那妹妹做个伴儿算了?”
“有何不可?横竖我瞧着十四弟近日里往我府上也跑得勤快,与那马佳若惜也算来得投契且还是同年,如此,既能给二姑娘制造点乱子让她别没事生事,又能给德妃母也添点事儿操心,再还顺便全了我这头……”
郭络罗明珍不是听不出舒兰话中的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可想到后来老十四对那马佳若惜也爱得深沉,并且胤禩对老十四一直有拉拢之意,若是跳过胤禛直接到了老十四身上他也就算是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便是眼前一亮的飞快的接过了话头——
“这般之下,又有何不可呢?”
第57章 胤禛加入来出招
“爷,您怎么看?”
舒兰虽说见着郭络罗明珍说得诚心,且确实是分析得透彻面面俱到少不了有些心动,可事关重大却也到底没有两个女人关起门来就擅自做了决定的道理,便是理了理思路待胤禛刚一回府就屏退下人提起了话茬儿——
“倒也如你所说,这八弟妹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胤禛对郭络罗明珍的印象并不算太好,毕竟这般强势斗胜的性子若是个公主也就罢了,横竖去到那蒙古偏远之地也得有点子硬气才能站得住脚,可作为皇子福晋和皇家的当家主母,这般性子就显然有些不够讨喜了,而此外,在他看来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原就应当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甭管私下里有多少不痛快,至少在向外的时候总该是一个立场,没得什么受了点子闲气就倒戈相向,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如此,即便听着舒兰的转述略微眯了眯眼,口气中却仍是带着些些讽刺。
“只是任凭她局势看得通透又如何?这般受不得委屈,先前将大嫂气成那副模样儿现在还下不了床就罢了,眼下里竟还拆起了自家的台,便是我跟八弟之间并不算和睦,也不得不为他叹一句哀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这凡事有因就有果,若不是八弟那样分不清轻重上下,任得一个外人将当家主母的脸子踩在脚下又怎会闹成这样?最多也只能说他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八弟妹是个性子这样强硬的,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主儿。”
舒兰难得对胤禛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这倒不是说她跟郭络罗明珍有多么相交恨晚多么来得投契,一番话的功夫就改变了立场,只是这一来,大家都是女人都是这皇家媳妇,若是这事儿落到自己身上,胤禛由得一个外来的丫头在府里作威作福全然不给她这个当家主母留一点颜面,即便她朝着自家儿子看不至于像对方这样上赶着拆自家的台,却也决计不会眼睁睁瞧着只坐以待毙,便是站在她的立场再对暂且上不得名牌的马佳若惜不上心,也多多少少能够表示理解。
二来,见惯了这皇家无论男人们还是女人们说话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藏着机锋,你来我去的饶得人头疼,陡然见到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什么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就少不了带着点欣赏,再加上这一句句的确实说得在理又戳中了心坎,便自然就撇开原本的立场客观了起来。
三来嘛,胤禛不知道后头那些个腥风血雨,重生而来的她却是心里头有数的很,初初听闻郭络罗明珍的言辞之时她确实有些意外,毕竟她们未曾深交过,便是在她的印象中对方除了善妒之外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可缓过神来转念一想,对方好歹是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王府长大,背后又有着安郡王府这棵大树,若是没有眼下里这一茬儿闹得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而是开了窍的去全心全力辅佐胤禩,那么哪怕她从中干预让八爷党失了胤俄和钮祜禄家的帮助,甚至挑拨开其与胤褆之间的联系让其失了大阿哥党的势力,日后也决计少不了一茬接着一茬儿的幺蛾子。
如此几几相加之下,便只见舒兰看着胤禛略感意外的脸慢条斯理的抛下一句——
“虽说您一直只想着辅佐太子爷根本没想那么远,多多少少对八弟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容我说句逾越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若真有那么一天呢?旁的那些个先不说,就凭着八弟妹这般心智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而有一句说一句的,如若咱们跟八弟九弟的关系不远不近那也就罢了,可眼下里既然已经闹成了这幅模样儿,便是您心大不跟他们计较也总是怕到时候被他们反咬一口,如此,若是咱们为着这些个蝇头细节忽略了大事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嗯,你说得并不错。”
虽然眼下里局势还算平静,胤禛也并未有什么争权夺位之心,可这身为这从小就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皇子阿哥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自己的心思?便是哪怕退上一万步来说,再是没得什么小心思也没得上赶着去做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道理,如此,只见胤禛先是点了点头再又带着点疑惑的接过话头——
“只是这一码归一码的,这马佳若惜虽说身为待选秀女又住在八弟府上少不得有些个人关注,可是八弟妹再是碍着八弟的面子不好动作什么,可背后的安郡王府怎么都不至于连个不留下点痕迹摆平个小丫头的本事都没有吧?怎么就偏偏找上你了?这其中会不会……”
“您这就不知道了,近些日子以来您忙着户部的事儿,又还得帮着操心太子爷,可我出了宫不用日日侍奉额娘和应付妯娌,只用每日带着弘晖打理点府物倒也听了不少八弟府上的事儿,而其中有一桩便是据说十弟这些日子往八弟府上可是跑得勤快极了。
舒兰这番话看起来说得成竹在胸,可实际上心中却是有些惴惴,毕竟后宫不得干政,便是她作为皇子福晋和当家主母少不得要参与到这些个事中,可这样摊开了揉碎了说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便是直到看到胤禛并未因此有什么恶感反而深以为然,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思忖了片刻继续往下说——
“所以这问题的关键原就不在于八弟,横竖八弟妹的位子摆在那儿,就是八弟心里头再不舒坦也没得为着这么件事就真的撕破了脸皮的理儿,可是十弟那性子就不一定了,再加上那背后的钮祜禄家可是比起安郡王府一点都不弱,到时候若是闹大了,便是这一个背后没太大依仗的小小秀女再当不得什么事,明面上也总是揭不过去不是?”
“那你又准备怎么做得滴水不漏?这几日功夫的你竟是有这样能耐了?”
“……爷,我跟您说正经的呢!”
看着胤禛原本一脸认真,听着听着竟是揶揄起了自己,舒兰不由得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半晌才转回正题——
“想来您也明白八弟妹的用意并不仅仅在于只将那丫头弄出府去,若不然还熬上几个月等到选秀的时候自然就好了,我估摸着,她一方面怕八弟会为了全自己的名声向皇阿玛请旨,另一方面也不希望那丫头进了十弟府里白得了这么个靠山,且还扎扎实实的得罪了十弟妹,如此,便只能在选秀上头动点子手脚了,然安郡王府势力虽大,可成也萧何败萧何已然入了皇阿玛的眼,若真要在这上头矛头说不定就被抓着小辫子发作了,便是这再能滴水不漏还能瞒得过皇阿玛的眼?是以,这事儿她不能做也做不了,可我就不一样了……”
“嗯?”
“我原也没打算将那丫头弄病弄残或是真的在选秀上头动什么手脚,横竖十四弟这些日子往八弟府上也跑得勤快,只是因为身在宫中没十弟才没那么明显,而若说没有机会凑近插一脚就罢了,可偏偏过不了多久就是十弟的寿诞且还恰恰好在八弟府上操办,八弟妹想要在这上头动点手脚还是容易得很的,回头我再叫宁儿往永和宫那边透透风,说这马佳若惜虽然没有规矩,可冲撞了八弟妹都没有被发作就是沾了其父的光,皇阿玛也对其的忠心护住颇为赞赏,这样一来,便是成了十之八/九了不是?”
“你这算盘珠子倒是打得好,不过此计胜算虽大却到底还有着点风险,倒不如……”
舒兰之所以敢这样直言不讳的算计上老十四和德妃,自然是掐住了胤禛的心理,而事实上在看到德妃居然算计完自己不够还惦记上了自家儿子之后,胤禛也对其再没了什么奢望,至于老十四,若是他平日里就兄友弟恭对他这个兄长敬重有爱,或许他还会迟疑上一二,可偏偏老十四是个被宠坏的主儿,再加上德妃的偏颇多多少少让人心有不平衡,以及眼下里利益相关,胤禛当然不可能妇人之仁的有什么犹豫,更何况在他看来,这马佳若惜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不过是个女人,再翻也翻不出个天,便是看着舒兰略带疑惑的脸轻笑着抛下一句——
“你虽说对女人们的心思算得精准,可对这些个兄弟就有些把握不足了,比如说八弟面上虽是瞧着和气好说话,可或许是从小就得仰人鼻息性子却是很是有些执拗,但凡是他想要觉得好的东西就是拼尽全力或是用尽各种法子都要得到,越是拦着阻着越是多人来争就越是激起他的争斗之心,是以,这马佳若惜眼下里或许确实算不得什么,可瞧着十弟十四弟都一个比一个来得上心,以我瞧他难免会有些意动,而十弟不说,十四弟向来跟他走得亲近,若是他真的开了口说不定也就罢了,到时候这出戏又当如何收场?”
拍着舒兰的手背止住了对方的话头又见他继续往下说。
“或许你还有别的法子能让这事儿按着你预料的顺当走下去,但若有捷径又何必绕弯路呢?皇阿玛虽然不管这些个琐事,可如果上升到了兄弟相争的局面呢?便是再瞧着功臣之后不好尸骨未寒就发作其后,却也不会眼睁睁瞧着没点动作不是?如此,到时候任八弟有通天的手腕还能为了个女人去跟皇阿玛对着干?”
“您是说……”
胤禛的话说得并不错,舒兰虽说对这些打过一辈子交道的女人们了解颇深,可对于这有内外之别甚至一年到头统共也见不了几面的男人们,就多是只能靠着后来的局势来自己个儿分析琢磨了,更别说那跟人精一样儿从没叫她看透过,或是也从未敢去算计过的老爷子,便是听了这话心中猛地闪过了一道灵光,对着胤禛了然一笑,而就在他们夫妻二人有商有量的决定了作战方针的时候,另一头的郭络罗明珍也后脚赶着前脚的开始发威了。
第58章 挖好大坑等人来
“明珍,这几天你一直称身子不爽闭门不见,现下可好些了?还是说你心里头还在恼我,所以才不愿见我?”
“爷说得哪里的话,这俗话说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虽说我阿玛额娘去得早在王府里没这么多讲究,可您是这贝勒府里最大的主子,我便是再如何也总不可能失了这点分寸,若不然传出去不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还是说我在您心中原就是这样没得分寸的人?”
郭络罗明珍虽然向来争强好胜,从不肯输人半点,可是这点子强势却多是对外几乎从未在胤禩跟前表现过,而若是放在以前,眼瞧着对方已经放低了姿态示了弱,即便她心中再是有气指不定也会算了,然眼下里不同,便是只见她神色半分不变的淡淡抛下一句——
“或许您心里头还在惦念着大嫂那桩子事,觉得我给您扯了后腿让您在兄弟们跟前面上不好看,可是这一来她再是长嫂如母,也没得越过皇阿玛越过额娘将手伸到咱们后院的理儿,二来便是暂且抛开这一点,也甭管她打着什么心思,亦是没得我刚进门才一年就要往咱们府上塞人的理儿,若不然往后我又该怎么在妯娌们跟前做人?或是说我这当家主母还要不要做了?”
“明珍,我知道这是委屈你了,也从未因此怨怪过你,毕竟我们身在皇家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便是……”
“正是因此,我也没有在这上头紧咬不放,只是这一码归一码的,那马佳若兰进府至今我又哪里亏待过她了?没名没分的庶福晋我拨着私库的银子照着侧福晋的分例供着她,瞧见她妹子要进宫选秀也应下了让她住在府中,还特特拨了个大的院子给她们,且还配足了嬷嬷下人,便是还不足够么?我瞧着您的面子顾全着大局便是有委屈也从未说过什么,可她们俩姐妹转过头来是怎么对我的?按着这一哭一闹就能将错事全都给揭过去的理儿,我是不是也应当在您跟前哭一哭,求您也给个体面尊严?”
从很大程度上,皆是重生而来的明珍和舒兰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虽是性子有着天壤之别,虽是后来一个被挫骨扬灰一个贵为后宫之主,可在这漫长的几十年之中却都是在尽心尽力的为自家爷打算,甭管外表看起来多风光亦皆是将所有苦水往心里吞从未有过什么怨言,而重生而来的舒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半脚得了前世记忆的明珍当然也不是什么会在一个坑上摔两次的主儿,便是不等胤禩将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个全儿——
“您别怪我这话说得不好听,那丫头这样没上没下没规矩,在咱们府里冲撞了我叫下人乃至妯娌们看了笑话也就罢了,朝您看我便是再忍不得也只能吞下这口气,可这往后进了宫呢?旁人又岂会皆是顾忌着您的颜面?到时候可不得指着咱们治内不利连个丫头都管教不好,没得心里憋了气还得了一番排头?”
“……那福晋又以为该如何处置?”
郭络罗明珍这几日虽是打着安养身子的名头闭门不见人,可该做的动作和该出的气却也是一点都没落下,先是收回了之前为了让胤禩舒心给那俩姐妹的优待,除了所住的院子不好轻易挪动,便是一应吃穿用度皆是只照着侍妾格格而来,再然后又叫陪嫁嬷嬷去安郡王府走了一趟要来了两个教习嬷嬷天天盯着马佳若惜学规矩,管她出言不逊还是横竖不配合,反正亦趋亦步的跟着只有学好了今个儿要学的东西才算完,紧接着又往十福晋那儿传了消息,说是这些日子要准备胤俄的寿宴邀其得了功夫就一起来商议商议,让胤俄不好当着自家福晋的面来跟若惜有什么接触,这般几几相加之下便算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抓了个遍。
是以,眼瞧着这寿宴之日将近胤禩巴巴的找上了门,自然是一点都不出她的意料之外,反倒是给了她个机会连消带打的来了个先发制人,闹得胤禩再是舌巧如簧也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给吞下去,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您瞧,您便又以为我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了不是?虽说她马佳若惜不过是前来借住,可既然进了咱们府便是往后也少不得要顶着咱们府的名头做人,如此,便是不想着这勉强关起门来都算得上一家人,只朝着您看,朝着十弟十四弟看,在这当口儿上我也没得多做发作的道理不是?”
“那……”
“只是您也知道这回的事情弄得实在不成体统,妯娌们之间多是心中有数,十弟寿辰的时候兄弟们妯娌们都少不了要前来乐上一乐,若是在那节骨眼上弄出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反倒添了晦气?还是说您信不过我,连带着连安郡王府的嬷嬷都信不过?”
“……福晋说得哪里的话,你既然心中有所分数那你自做决断就是,我前朝还要事情要处理便不久留了,回头再来看你。”
胤禩本就不是个蠢人,自然察觉得出自家福晋的不对劲,可是这一来对方确实说得在理,二来安郡王府这棵树都搬了出来,他当然也就只能压下心中的狐疑略带尴尬的悻悻而去。
而这头看着对方的神色从最初的亲近变得冷淡,称呼也从她的闺名变成了一板一眼的福晋,目送着对方离去的郭络罗明珍却是眼中不由得一冷,看向若兰若惜俩姐妹所住的方向更是飞快的划过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精光——
前世的时候,胤禩有心抬举若兰若惜,趁着她被撞上了头卧床休养便干脆将操办胤俄寿宴的事儿交给了若兰,而这府里头没有当家主母来主持大局,寿宴当日其他妯娌们当然也不会特特来捧一个庶室的场,便是只有那些爷们儿在前头乐呵,白白的给了马佳若惜一个天大的机会,而眼下里不然。
郭络罗明珍早就给兄弟们府上去了帖子,且还邀了十福晋来一通操办,再加上如今的胤俄并未像当初那般全心全意的支持胤禩勉强算得上中立,有着背后那强大的母族谁都想来拉拢一二,便是到了正日子的时候,不光是各家兄弟妯娌尽数到齐,就连太子爷和太子妃也一并来了,可谓是众人齐聚只等‘好戏’开锣了。
“这回可是多劳了八嫂了,我身在蒙古的时候虽然也是自小就开始学规矩,可是这迎来送往的却到底有些个不熟练,若不是您帮着一起操办,真在咱们府上庆贺,我怕是要头发都得愁白了。”
“十弟妹说得哪里的话,这原本啊咱们是没有喧宾夺主的理儿,只是这一来这出宫建府的兄弟妯娌们之间就属你和十弟最小,咱们做大的总是多多少少要帮着照料些,二来也想着趁着这机会大家伙乐呵乐呵,便是沾了十弟和十弟妹的光才是。”
“八嫂你这就客气了不是?要说这喧宾夺主又哪里说得是您呢?进的皇家的门就没有哪个是不懂规矩的,只有那……”
十福晋本就是个爽利人,虽说因着若惜的关系恼上了胤禩连带着之前对明珍说话也有些夹枪带棒,可眼见着后者这些日子以来放低了姿态万事以她为先,且还话里话外的指着自己也有无奈之处,她当然也没有什么多计较的理儿,反倒是觉得大家立场一致,便是趁着其他妯娌都目不转睛盯着戏台子无暇其他的功夫,目光一转的盯上了刚溜进来身着大红旗装的马佳若惜——
“听我们爷说,那马佳佐领也是向来在外征战,因着夫人早逝便干脆将一双女儿就近安置,而按理来说那地儿跟咱们蒙古也差不多,都是风沙大得很待不了几日就脸粗得很,可我瞧着你们俩姐妹倒是养得好,远瞧着这小脸都能掐得出水,便是我也是女人家瞧着都觉得喜人得很哪!”
“我……”
“十福晋谬赞了,奴才二人又哪里敢跟您相提并论,虽说是没去过蒙古却也知道那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好地方,偶尔听阿玛提起都说在那草地上策马而奔不知道有多快活,哪里像奴才们那样只能日日窝在屋子里,便是想要出去见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只请十福晋和各位福晋主子见谅了。”
虽说这未出嫁的旗人女子身着大红并不算什么出褶子的大事,可是总归得看场合,本就是个庶室的妹妹不过前来借住,还在这一帮子正儿八经的皇家正室媳妇跟前身着大红,便是哪怕不管这撞色不撞色的难堪,也多的是人瞧着不舒服,如此,即便十福晋这话并没有挑明了说,却也句句指着这俩姐妹没有规矩。
而按照常理来说,主子说着奴才听着,原本这一来一往刺上几句眼瞧着对方放低了姿态顺了这口气了也算完了,偏偏马佳若兰算是个懂眼色的,那马佳若惜却是个不省心的,憋了一肚子的气又碍着自家姐姐不能发作竟是转头就又溜了出去,只想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可她以为这么多人在场自己溜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早就安排了一堆子幺蛾子在等着的舒兰和明珍一直眼珠子不错的盯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二人飞快的交换了个眼神,身侧的嬷嬷也同时动作了起来。
第59章 醉酒引发的血案
“十弟,出宫建府至今一直不得闲,你也没想着来我府上坐一坐,倒是直到今个儿你的好日子才得了机会好好乐上一乐,为兄祝你生辰快乐,往后诸事皆能顺遂。”
“弟弟谢过四哥,说起来这几日听着福晋说四嫂也没少跟着八嫂一起为着弟弟的寿宴操心,日后定是多去四哥府上走动,只要四哥别闲弟弟叨唠就是了。”
“哟,四哥就是这么客气一说老十你怎么就真的不客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哥向来得皇阿玛看重是大忙人一个,便是前些日子大哥设宴也只是露了露面,推脱着还有政务在身不能因乐忘事连口酒都没沾就走了,你这一番话下来岂不是让四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再者,这为了你的寿宴操心得最多的可是八哥,不干脆还是咱们哥几个喝个一醉方休吧?”
“九弟这话说得?知道的是你趁着兴在打趣我,不知道的岂不是还要以为我连自家兄弟都相处不好,这样不知情识趣?”
“你本来……”
“便是旁的也不多说,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了。”
女人们在后面搭着台子听戏加演戏,男人们在前头自然就是喝喝酒外加打打机锋,不过这当然也只是表面上如此,撇开心中另有盘算的胤禩胤禟,和一个来应景一个最近府中幺蛾子没完一个福晋就快生产,纯粹过来走走过场的胤礽胤褆胤祉,只说刚瞧见苏培盛给自己打眼色的胤禛,就还有着一盘大棋要下,如此,便只见他听着胤禟话中里里外外的都带着刺也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冷下脸,而是笑意更加浓重的直接将目光转向胤俄,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四哥?”
“哎呀十哥您瞧见没有,四哥都痛痛快快半句废话没有的见了底了,您倒是发什么愣呀?莫不是先前说声称海量是在诳弟弟我吧?来来来,弟弟也借着四哥的话敬十哥一杯,祝您福如东海!”
胤禛确实如胤禟所说的一般鲜少沾酒,一来是他性子本就来得自持,觉得喝酒容易误事,二来也是因着他的酒量在兄弟们之间确实也不算太好,便是瞧见他陡然间这样爽快,众人皆是不由得有些侧目,当然,倒也没人猜到他在这当口儿上步下了一连串的坑只等人跳,多只是以为其是为了拉拢胤俄而不懈余力,便是除了看着自家四哥脸上飞快飘起一抹红晕有些担心的胤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着挡上一挡之外,其余的兄弟们,包括心有旁骛的太子和胤褆也都一个跟着一个的灌起了胤俄的酒——
“今个儿老十你可是没得跑了,来,本太子也敬你一杯,干了!”
“哟,太子敬酒这可是难得一见,我记忆中可是除了皇阿玛都没人得过这般礼遇呢!八弟这场寿宴倒是操办得好,大哥也敬你一杯!”
“大哥可是谬赞弟弟了,都是自家兄弟说得什么操心不操心,做兄长本就该多照拂照拂弟弟们,来,十弟,八哥也敬你一杯!”
“呵,到底是十弟脸子大,还有这说来也奇,咱们这兄弟几个的出宫建了府怎么倒比往年在宫中更亲近了,得,你也别瞪我,要闲我说话不中听我也就不说了,省得你又跟先前一般跟着我闹,我也干了!”
“十哥……”
这皇家的兄弟自小就爱互相争比,小的时候比文章比骑射,大了就比朝政比背景,便是到了这喝酒上头,瞧见一个人起了头剩下的也都不甘示弱,如此,饶是胤俄酒量惊人也架不住一个跟着一个的车轮战,加上这寿宴上头的酒水都是上等烈酒,便是一轮下来只觉得头重脚轻。
这一头胤禛十分圆满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瞧着胤俄的模样儿话里话外的指着要是喝吐了就丢脸丢大发了,直把原本还想着死撑到底的胤俄逼得退了席直往恭房而去,而另一头明珍身边的嬷嬷也在自家主子的吩咐下,在若惜刚刚溜出去的时候就尾随而上,且还照拂着下人将其他路都封了死,直把人逼到了去恭房的必经之路上。
于是,尚不知情只以为是阴错阳差或是缘分使然的二人便是这样刚刚好的碰上了——
“……十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