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云溪
打断太后欲言又止的话头,老爷子亲自动手帮着挪了挪身后的靠枕,见着自家嫡母面色缓和镇定了一些之后,面上温和的神情才慢慢褪去,直接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胤祯——
“若不是这混账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哪里就至于弄出这样的事儿,惹得皇额娘白白受惊一场,说起来,这也是儿子教子不善。”
“这哪里就能怪到你身上?平日里你日理万机的,有时候忙起朝政来一日也睡不上几个时辰,怎么又是你的错了?若真要说,也是我当日太过宽容才会惹出今日的祸事,倒是我这个老婆子给皇帝扯后腿了,不光白白毁了你的寿宴,还叫旁人看了笑话去了。”
“这寿辰每年都过当不得什么事儿,只是您这么说倒是叫儿子不知道该如何处罚了,便是皇额娘以为如何?”
老爷子是个精明得不行的,出于本心他当然知道胤祯不会有这么个胆子,可眼见着好端端将太后都气厥了,又不可能不处罚,然而处罚得重了,指不定就有人觉得这其中是真有什么猫腻,便是左右为难之下干脆将这个球踢给了身为受害人,怎么处罚也没人说她不是的太后,而太后显然也是极为明白此中道理,沉吟了片刻就直接下了决断——
“旁的不说,那个马佳若惜是不能留了。”
“皇玛嬷说得是,这是自然……”
“可若是因着这么句话就直接赐死,一来是冲撞了皇帝,二来外头少不得说咱们皇家不仁慈,便是发配去浣衣局当差吧。”
在上位者的眼里,马佳若惜显然是个极为不值得一提的人,看得起她的时候抬举一二算不得什么,可看不起她了踩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便是淡淡的的几个字就算发落完了,而发落完了马佳若惜此事却并不算完。
对于胤祯,太后自知老爷子心中有所计较便是并不过多牵扯,可对于女人们,特别是德妃却是再没手下留情,当着老爷子的面就直言敲打了一番,而德妃自觉无辜心中当然也没痛快到哪里去,前脚才出了宁寿宫后脚就变了脸,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就摆起了婆母威风。
完颜平婉倒还好,还是那副不动如风的淡然模样儿,可舒兰却是不然,不知道是胤禛在身边没了那股子只能勇往直前的气势,还是折腾了这么一通本就累着了,才听了不过两三句话就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再加上进宫正装的花盆底子本就来得高,竟是跟之前的太后一般,没等胤禛反应过来就两眼一抹黑的突然厥了过去。
第86章 不遗余力坑德妃
“主子,主子爷,这外头又出事儿了!”
发作完了该发作的,顺了该顺的气儿,康熙母子二人正是一倚一坐的互相说着话宽慰着对方,话还没说上几句就来了这么一出儿,再加上舒兰素日里表现不错,很是得两宫青眼,便是即便听了这话头老爷子还算稳得住,太后却忍不住眉头一竖,对德妃前前后后的不满积压在一起直接拍起了桌子。
“刚刚还好端端的怎么才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成了这样,一个两个的都当哀家是死的吗?”
“太后主子,这我,我实在是冤枉啊……”
眼瞧着舒兰在自己跟前倒下去,德妃早已是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回过神来再看到胤禛不知道是心急所致还是有意给她难堪的,不将人弄去永和宫反倒直接转道回了宁寿宫,她心中就更是来得又气又急,便是这会儿前脚才进了殿后脚就得了太后发难,半点不意外的同时面上委屈的神色亦是半点不作伪。
“奴才,奴才身在宫中数十年,虽说偶尔在小节上头计较一些严苛一些,可平日里为人如何您二位却是心中有数的,又怎么会刻意去与自家儿媳为难,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再是有点什么,关起门来回了宫怎么说不行?奴才又何必在外头这样招摇入眼上赶着讨嫌?”
“是啊皇玛嬷,额娘是个什么性子您和皇阿玛必然是最清楚不过的,甭说对待咱们,就是对待下人也多是温柔慈善,是以,对待外人都是如此,又怎么会跟自家人为难呢?”
不管是出于利益息息相关,还是母子情分所致,胤祯倒也没眼睁睁的干瞧着自己额娘受难,便是德妃话音刚落就连忙接过了话头。
“四嫂平日里就只是每天待在府中鲜少出门,今个儿折腾了这么一天受不住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方才因着孙子识人不清已经让额娘白白蒙受了难堪,若是这会儿再是弄出什么误会,怕是待会儿四嫂醒来之后也少不得要过意不去,便是求皇玛嬷和皇阿玛明鉴啊!”
“你的意思是哀家老糊涂了,连点辨认是非的眼力见儿都没有了?”
不得不说德妃母子今个儿也是倒了血霉,招惹上那马佳若惜也就罢了,关起门来在自家院子里闹腾谁也懒得多瞧一眼,却偏偏叫她祸害到了外头,还祸害到了老爷子的寿宴之上;而身为被殃及的池鱼,心中憋着一口气儿没处撒只能拿媳妇当出气筒也就罢了,好死不死的向来□的舒兰又在这当口儿上厥了过去,而厥了过去且还被送进了宁寿宫也就罢了,放低姿态诚恳的认个错,老爷子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多说什么,太后顾忌着老爷子的面子也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却不料独独碰上了个说话不过脑子,情商低出了平均线的亲儿子,便是这般几几相加之下,太后还能忍得住就奇了怪了!
“还是说你以为哀家是因着方才的事儿在刻意为难你额娘?”太后的目光难得的变得凌厉无比,眼眸一转的直接盯上德妃,“好,你们可真是好,简直是好极了!”
“太后主子息怒啊,老十四不是这个意思,他……”
“你也以为哀家老糊涂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胤祯本来就因着方才的事儿有些不顺气儿,又平日里一向对自家亲哥哥有些看不上眼,眼见着刚才对方没为自己求什么情,这会儿又因着他们的缘故让自家额娘连带着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不讨好,心中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说起话来也是格外的话里有话,而甭说知子莫若母,就凭着德妃在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通透劲儿,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听出自家儿子这弦外之音,自是心中急得不行,只是这面前先是话赶话的根本让人插不上嘴,再是好不容易能接上话了,太后又已然动了真怒,便是压根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太后直接打了个正断——
“德妃,你进宫这么多年,膝下二子一女有功劳也有苦劳,平日里便是在些小事上头有些拎不清,哀家也从未多说过你什么,总是以为你过了这当口儿自然能自己想明白,可眼下里这么一瞧,却是哀家走了眼了!”
太后性子确实来得和善,身前身后只有康熙能够依仗也确实是不怎么愿意招惹是非,可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就真的没有一点脾气?
老爷子孝敬嫡母大家都有眼看,旁人自是一个比一个麻溜儿的怎么哄着太后高兴怎么来,算得上是除了刚进宫,世祖爷还在那会儿受过几年憋屈气儿之外,接下来到如今的几十年都是顺风顺水得不行,如此,眼见着在这一日之中,且还都是因着这母子二人窝了不少火,太后自然是再不客气,瞧着眼前的德妃非但不叫起身反倒越发的言辞锋利。
“先前哀家本就瞧着那马佳若惜不是个懂规矩知本分的,顾念着她阿玛有功才网开了一面只让她进宫伺候,而你倒好,为着你这宝贝儿子竟是没隔上多久就将那丫头要了去,而要了去就罢了,横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若是她安分守己皇家多养她一个人也不多,平日里隔不了几天就要闹出点小动静,哀家都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里竟是还闹出了这么一出儿,没有发作于你都已经是看在你那点子功劳苦劳的份上,你还跟哀家委屈个什么劲儿?”
“太后主子,我……”
“以往总觉得你对老四来得太过严苛,将好好的孩子弄得寡言少语的,眼下里却觉得这严苛点倒成了好事,若不然你若是对老四也跟对这混账小子一样,这紫禁城还不叫他们给翻了天去了?!”
“主子,四福晋醒了!”
虽说生母比不上嫡母,就是孝康章皇后这会儿在世也得在原本身为正宫皇后的太后跟前毕恭毕敬,可深知康熙对生母感情的太后却是极为懂得避讳,只是即便这明面上没有扯到佟家一星半点儿,实际上却是该说的也一句不漏,而话说到这份上,看着老爷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难得的冰冷起来,德妃心中大感不妙,只是不知道该说是老天爷怜她还是嫌这出戏儿还没精彩得够,正当她着急上火的想要说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处下口的时候,被指着去瞧消息的嬷嬷满脸喜色的奔了进来——
“……嗯?醒了?”
“是,而且是好消息,大好的消息呢!御医说是四福晋有了!”
“……有了?”
太后虽然对德妃的不满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线,可真要论起来却也不过是些小事,不说旁的,就说老爷子看重大局,只为了其膝下那几个孩子就不会拿着这点子事真的做什么处置,便是发作了这么一通给了顿难看也已然是到了顶,得了这么个好消息,不管是太后还是老爷子都是同时松了松脸色。
德妃心中大松一口气,头一回的觉得舒兰的好事来得不那么讨厌,可她这儿满以为眼前这档子事儿就这么揭过去,或是最多被老爷子冷上一阵就算完了,却不料笑脸还没扯起来恭贺的话还没说得出口,就只听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童声——
“额娘,额娘你在哪里?”
老爷子的寿宴上横生出这么个波折,主要的连带的没得跑,可李静琬和弘晖却是一个身份够不上一个年纪太小被幸免于难,一直在宫门口等着,而刚刚又弄出这么一茬儿,胤禛虽是最为心系自家福晋倒也没全然将自家脑子抛到了脑后,一边抱着舒兰进宁寿宫一边就让苏培盛去传话,示意先带弘晖回去,可向来将额娘看得最为要紧,又极为聪慧的弘晖又哪里是容易被糊弄的主儿?看着苏培盛支支吾吾没个准话儿的样子,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是压根管不上苏培盛和李静琬的劝阻,飞快的奔了过来。
“呀,哀家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机灵鬼,刚刚隔得远也没仔细瞧瞧,快过来叫哀家看看。”
看着小人儿一脸着急,又碍着规矩恭恭敬敬的请安的矛盾模样儿,太后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一些,再加上想到舒兰又怀上了身孕总算是给康熙的寿辰添了丝喜气,便是终于带上了点笑模样儿。
“放心,你额娘没跑,只是因着怀上了你弟弟身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正在后殿歇着呢!”
“……小弟弟?”
弘晖年纪小,可对于这些个有的没的却是莫名其妙的来得门清儿,一听这话,看着殿中自家玛嬷和叔叔婶婶皆是跪在底下的微妙情形,即便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委,却也不妨碍他心思转得飞快,如此,便是只见他乌溜溜的黑眼珠飞快的一转——
“为什么有小弟弟就身子不舒服了?还有为什么有小弟弟玛嬷和十四叔十四婶都在这儿跪着?是小弟弟做错了什么,大家在帮他求情吗?”
“你额娘最是个懂事听话的,你也是个小机灵,小弟弟又怎么会做错什么?”太后对着弘晖面色很是温和,可看向德妃等人的目光却是带着冰冷,“不过是跟着凑凑趣儿罢了。”
“凑趣儿?”弘晖故作狐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怎么行?玛嬷和十四叔十四婶都是长辈,晖儿和小弟弟都是晚辈,怎么能劳动长辈这样大的阵仗来凑趣儿呢?”
绷着一张小脸,弘晖说得极为正儿八经。
“说起来,晖儿以前就听嬷嬷们说过,说是晖儿刚出生的时候玛嬷也曾花过不少心思为晖儿庆祝,还特特请了好些大人夫人,额娘一直教导晖儿说要孝敬长辈不能让长辈操心,一个晖儿都已经让玛嬷这样操心,若是小弟弟也是这样,那不就是做晚辈的不孝了吗?所以晖儿求乌库玛嬷,还是快些让玛嬷和十四叔十四婶起来吧!”
弘晖这话明面上听起来似乎只是在表达恭顺孝诚之心,可往细了一琢磨,却是矛头直指德妃,直接牵扯出了当初德妃为难舒兰的恶毒心思,宫中的两座大佛都不是什么傻子,一听这话联系着那会儿的动静自是心中有了分数,一直没说话只是在旁边看戏的老爷子跟弘晖统共就见了那么几次,对这个孙子的早慧来得有些意外,不由得眯了眯眼,而见怪不怪的太后却是根本没顾上这一茬儿,而是看着德妃顿时变了颜色的模样儿,将这些话记上了心。
第87章 科举之年狗血来
不管是该庆幸虽然婆婆不省心却有个长心的太婆婆,还是该庆幸生了个好儿子,总之一句话,舒兰这个孕怀得空前的舒服,只是此长便彼消,她舒坦了自是有大把的人舒坦不了,首当其冲却因着太后的态度不得不夹紧尾巴做人的德妃暂且不提,就说宫外雍王府中,便跑不了一个李静琬。
“岂有此理,小的一肚子坏水大的也跟着跟我作对,这乌拉那拉俩母子是不是生来就跟我八字犯克?!”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听着自家主子这口无遮拦的话,林嬷嬷只觉得眼皮子猛地一跳,“福晋一向来得八面玲珑,很是得两宫的青眼,连带着弘晖阿哥也是个聪慧得不行的,极为得老太后的欢喜,比起同样是重孙辈的直郡王家的大阿哥可是要看得重得多,加上眼下里福晋有了身孕,来府中道贺的福晋夫人一波赶着一波,您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了可怎么得了呀!”
“你一口一个福晋,一口一个弘晖阿哥,究竟谁才是你的正经主子?呵,八面玲珑?聪慧可人?那屁点大的孩子就知道耍心机来阴招,白白让我吃了排头只能每天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头,慧极必伤,也不怕损了自己的阴德?还有那个大的,拿着孩子当出头鸟就罢了,我前脚才怀上孩子她后脚就传出喜讯,这不是跟我作对是什么?再这样下去,这雍郡王府岂不是要跟着她乌拉那拉姓了?!”
李静琬本就不是个好气性的,怀了身孕又被禁了足自然就更加容易暴躁,便是明明知道林嬷嬷这番话说得是掏心掏肺,全然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忍不住发了好大一通火,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眯着眼若有所思了起来。
“不行,不能任着这样下去,眼下里这府中就已经快没了我的立身之处,要是等他再生下个儿子,便是我再生十个二十个也抵不上用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决计不能容着她这样下去!”
“主子!您想要……”
“但你方才说的也不错,那乌拉那拉母子现在正是风头鼎盛的时候,德妃又碍着太后一时半会间使不上力,光靠我一个小小的格格确实无法逆其左右,不过……来府中道贺的福晋夫人一波赶着一波,这就不知道是她乌拉那拉的福还是祸了!”
在看到德妃都在舒兰母子跟前栽了个大跟头之后,李静琬倒也算终于有了点自知之明,知道胤禛只要不像自己那个时代的电视剧一样突然抽个什么风,以自己的能耐想要撼动前二者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便想出了一招借刀杀人,想要借着前来雍王府道贺的口挑起点是非,譬如说,府中一共三个女人,一个禁足,两个有孕,是否也该添添人了?
李静琬想得很自以为然,德妃虽然被炮轰了暂时没有利用性,老太后也是轻易不管这种事儿,可是老爷子是个好面子的人,并且皇家本就注重香火,如此,她自是满以为只要将风声给传了出去,这事儿就成功了大半,更别说她也不相信胤禛能耐得了那么久的独住书房,而再将话说回来,李静琬自比舒兰虽说能耐不足,可对于初来乍到的新人却是有着极大的自信能够拿捏得住,只想着再来一出强强联手将舒兰的风头给压下去。
然而你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李静琬万万没有想到舒兰虽然碍着自己的身份和大局并未亲自对她出手,却早在德妃曾提起这一茬儿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后手,没等这话传出雍王府的大门,就直接反手一招,将做了好些年隐形人的宋清莲给提溜了出来——
“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却是瞧着你气色还算不错。”
“福晋言重了。”
宋清莲倒也是个明白人,皇家之中见风使舵者最是多,可她明为休养实则禁足,却也没有受到什么苛待,反而是除了一应分例之外节赏生辰样样不落,自然也是知道算是得了舒兰的关照,再加上当年之事原本也赖不到舒兰头上,以及眼前对方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对她而言都是利多于蔽,便是只见她十分的恭敬谦卑,面上不带半丝作伪。
“说起来,若不是多亏您爱待,奴才这几年有怎会有什么安生日子过?多得福晋仁厚,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才能容得奴才,奴才铭感五内。”
“说得好好的,怎么又跪下了?”
舒兰的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示意方嬷嬷亲自将人扶起,见着宋氏斜插在椅子上坐下才接过话头。
“我虽然过门时间不比你和李氏长,可作为当家主母,要管得这一家子上下的大小事务,我心中自然也是有本明帐的,你是个好的。”舒兰垂下眼睛拿起茶盏轻抿一口,话中却直接转入正题,“便是我也知道当年之事怪不得你,只是……哎,这些年总归是委屈你了。”
“福晋,您……”
“不过你也知道爷是个认死理的人,加上当时又惊动到了宫中,便是等到我缓过神来想要帮你周旋的时候,也已经成了定局,好在你总算是个有福的,眼下里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便也莫要想太多,好好侍奉便是,若能跟李氏一般得个一儿半女,甭管以后怎么着也都算有了依仗。”
宋清莲不是个蠢人,虽然身在禁足,可雍王府统共就这么大块地儿,且舒兰又没有刻意阻拦她身边人的消息来往,她自然是明白眼下里府中的局势,便是还没见到舒兰她就大概猜到了舒兰的用意,只是没有猜到舒兰能说得这样直接。
而若要论驭下之术和权衡人心,当过多年上位者的舒兰自然是要比起宋清莲能耐高出一大截儿不止,前脚刚打破对方的预想后脚就话锋一转的收了尾,瞧起来似乎只是说了些当家主母该说的场面话,可仔细琢磨起每字每句又把该表露的深意,和要拉的仇恨值尽数给齐活了。
“是,奴才明白您的意思,奴才不扰您休息,奴才告退。”
宋清莲的脑子倒也算是转得快,走出主院便是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而事实上,她之所以会遭这么些年的罪本就是因为着了李静琬的黑手,眼下里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既能够争宠又能够报仇,哪怕是顺带被拿来当了回棋子,她也决计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如此,便是舒兰压根不用再多做什么,一番顺水推舟之下就给李静琬添上了无数的麻烦,给自己省却了无数的幺蛾子。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争斗,就当舒兰一边养胎一边养儿子,后院之中好戏一出接着一出儿上演的时候,作为府中唯一男主人的胤禛却是忙得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原因无二,只因为朝中又有了新的变动——
今年本就是科举之年,除却头三甲和家中有背景的如年羹尧之辈是直接列朝之外,还有着大帮的进士在翰林院中等着补缺,而有等着补缺的自然各地就有升迁或者调任来腾地儿的,旁的地儿不说,能够调任入京的要么是家中有点子能耐,要么就是得老爷子青眼,而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各皇子们眼中的肥肉,如此,胤禛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盯上了这一茬儿。
“这个是老大的人,还没有去广西任职之前就跟明珠的两个儿子走得亲近,不可;这个,虽说家中没有什么背景,可因着跟年希尧在同处任职,平日里关系紧密不说,来京之后还隔三差五就往年府跑,估摸着也是已经拜了山头,亦是不可;这个,康熙三十年捐的官,倒是不跟什么人走得亲近,只是品性不好官风也平平,能够升迁得如此之快,大抵是中饱私囊重金贿赂走动之辈,更是不可;而这个……”
胤禛看着手中此次调任入京的官员名册,想着这些个人的家世背景和平日行举,眉头忍不住一皱再皱,而目光顺着指尖一一划过,却在一个略微陌生的名字上顿了一顿——
“汪展鹏?这是何人?”
“回主子的话,此人是康熙三十年进士,那年不管是出挑之辈还是宗室中都为数不少,便是在翰林院中一等就是两年,后才勉强给填上了个县官的缺儿,不过这汪展鹏倒也算是自身勤力之辈,家中无甚背景于朝中也无说结交,却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先是将所辖之地管理得井井有条,再是得了福建李氏的青眼给结了亲,然后通过吏部的考核升迁知府,年年考核皆为优,估摸着也是这样又赶上了这个好时候,才被主子爷挑中给调进了京。”
“唔。”
胤禛身为皇子阿哥,虽说大面上的局势和朝中人员变动心中皆有细算,却到底不可能每人每个都铭记于心,便是听苏培盛说了这么一通之后,仍是对此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只是没印象归没印象,却不妨碍他对此人产生兴趣,原因除了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却可以年年拿到吏部评优之外,还有那福建李氏。
这福建李氏倒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来头,不过是家中主要经商,家大业大是在户部挂了牌子的皇商之一,其家族子弟亦有在朝中任职,然而天下皇商中最富的不是这一家,同样家中开始从政的也不仅此这一家,可唯独这福建李氏的当家来得最为灵光,不光是大灾大难以及打仗捐银无数,每年还名曰‘得富于民还富于民’的拿出总收益的五成捐赠朝廷用于修桥修路修建学堂,为此,老爷子还特意下过明旨褒奖并亲赐牌匾,可谓是皇商之中的独一家。
如此,若是将这汪展鹏拉拢到手,便是等于不光拉拢了到了个得用之人,拉拢到了巨大的财力,且还能在有必要的时候用上那极大的声望,想到这里,只见胤禛不由得轻轻眯了眯眼——
“汪展鹏……”
第88章 初见汪家两姐妹
“汪展鹏?福建李氏?”
前朝离不开后宫,放到宫外,男人们的政治也离不开后宅女人们的交际,加上瞄上刚调任入京的官员的皇子阿哥又不独独只有胤禛一人,且这汪展鹏,主要是其背后的福建李氏实在来得名头响,便是胤禛前脚才刚跟自家福晋透了点风声,没过两日功夫八福晋就找上了门,说了同一桩事儿——
“怎么?您也听说了?”
郭络罗明珍本就只想图个安逸舒适的日子,打心眼里的不希望胤禩去跟将来的雍正爷争什么劳什子皇位,只怕重蹈覆辙的来个家破人亡且配上卿卿性命,便是一早就站稳了立场,打定了主意怎么着也要跟身为未来皇后的舒兰打好关系,如此,再加上先前马佳若惜的事儿让她狠狠出了口憋了两辈子的气,就更是让她对舒兰来得心生感激,便是不管是因着这哪一点,都让她往雍郡王府跑得越发勤快,说起话来亦是没有什么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