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骈屿
那侍卫赶了上来,将宁姝从马上扶了下来,“看不出你还有点能耐。”
宁姝这才看清,方才那银光是根长枪,正是这侍卫的武器。
“多谢搭救。”宁姝松了口气,安抚似的摸了摸小枣马的鬓毛——总感觉这马的害怕比自己还多。
那侍卫也不多说话,银枪往肩上一扛,沿路拎着那三个早已经七晕八素的人领子,向驻扎地拖拽而去。
他走了没两步,回头扫了宁姝一眼:“别愣着,快走啊。”
宁姝猛地回神,拉着小枣马往前没走几步,宫人内侍便都迎了上来,仔细询问查看她是否受伤。
宁姝低头小声问秘葵:“这侍卫,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秘葵“嗯”了一声,“方才离的近了我也觉得,你说他是不是长得有点像介贵妃?”
“那不能。”宁姝为秘葵解释道:“介贵妃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又是最守礼的,而且介贵妃月匈那么大,这人是个平的,定然不是介贵妃。这般功夫没个扎实的基本功使不出来,你看那枪耍的干净利落,放在现代能帅晕一众小姑娘。”
秘葵:“那说不准是介贵妃的弟弟什么的,或者生母的亲戚的孩子。之前不是说她生母是养在外面的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抓你。还用的这么低劣的手段,连你都能识破。”
宁姝:???什么叫做连我都能识破,有被冒犯到哦。
——
另一侧荀翊策马飞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只紧盯着那向下坠落的苍鹰。
那鹰在起飞的时候就与其他鸟族有所不同,而是前后瞻顾一般,仔细看去便能注意到它脚上缠着的细小竹筒——对方倒也打的好主意,趁着这时候将信鸟藏在其中,趁此刻一起放飞,若不留神便就飞出去了。
荀翊自然知道自己身后此刻定然有人追击,他们不会放任这苍鹰脚上的信笺落在自己手中。
那就来吧。
荀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已经有点厌烦和他们玩捉迷藏了。
眼看着离那苍鹰越来越近,身后的人果然耐不住性子了,弓箭离弦之声破空而来。
想要行刺皇上,春猎不恰恰是最好最方便的场景吗?刀剑无眼,旁人就算知道你是有心,但皇上已经回天乏术,那自然也会乖乖闭上嘴巴静观其变。
荀翊向前一伏身子,那箭便由他上方飞过,猛地贯入前方的树干。
荀翊轻喝马,身子一侧,陡然转入树后,追袭之人兵分三路,一路拦着跟随荀翊的近卫,两路分追而去。
眼见皇上的身影就在前方,一人再次搭弓射箭,奈何这处树枝颇多,荀翊稍稍侧身就驾马躲了过去。
“你们不是说皇上只是个文弱书生,不通兵刃之事吗?!”有人似是被荀翊戏耍的急了,低声骂道。
“是啊!先皇宫中那样,他何处习来的武艺。但皇上心思缜密过盛,此刻定然只是借着这些树与咱们周旋,切莫被他弄得心浮气躁!”另一个人急声说道。
“我呸!你看方才他搭弓射箭的模样,那么远都挑中了咱们那只鹰,一看就是练过的!那么远,你能一箭就射中?那么多鸟儿,你就这么胸有成竹?!”
一位声音沉稳些的老者喝道:“如今西北和京城都等着咱们的信儿,皇上显然是知道了才射下那苍鹰。只要咱们几个在这里把皇上截下,再放信儿不迟!若是截不下也不慌,还有两手准备。”
“嗯,朕亦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荀翊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众人大惊失色,再一回头只见荀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身后了。他们只来得及看见那凉薄面孔上的微微一笑,便再也没了生息。
…………
荀翊身上难免溅了些血,他有些厌恶地抖了抖袍子,一旁的暗卫走上来,说道:“皇上要不要换身衣服?”
荀翊稍一停顿,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帮朕打只稀罕毛皮的兽来。”
荀翊转身又对急匆匆赶上来的戴庸说道:“这苍鹰脚上缠着的信看过后再寻个法子送去给京城。”他瞥了一眼身前的几人尸首,“既然赔上了性命,怎么好还让这些信送不到呢?”
说罢,他转身上了马,慢悠悠地朝着围场外面踱去。
他的身后,方才还在密谋弑君的几人尸首俱都瞪大了眼睛,似是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
收猎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宁姝便又老老实实的跑到前面去准备“上班”。她已经想到了,见到皇上立刻微笑,不管他究竟打了什么都要鼓掌叫好。至于自己遇到的事儿,想必定然会有人告诉皇上,而自己只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
可谁知,皇上竟然是最先回来的。
他手里拖拽着一只野豹,身上还沾着血,脸色有些苍白的冲宁姝笑笑,一如既往温和的冲她招了招手:“来。”
宁姝连忙走上去,荀翊轻声说道:“这只豹子,朕见它皮毛漂亮,铺在你多宝阁下面一定好看。喜欢吗?”
“喜、喜欢。”宁姝由荀翊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虚弱的感觉,再想到他身上的血迹,一时倒也拿不准这些血迹究竟是这豹子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
可她随即还是放下心来,皇上身边毕竟跟了好些人,怎么也不可能让皇上受伤的。
野豹被旁边的内侍拿走,荀翊轻轻的往宁姝那旁靠了靠,几乎是贴在她耳旁,声音晦暗:“朕受了伤,你别动,朕不能表现出来,不然难保周围有怀有异心之人。”
宁姝吞了下口水,心里砰砰直跳,就感觉到荀翊的身子往自己这便压了下来,但也只是轻轻的,并没有用多大的气力。
“朕,能信得过婕妤吗?”荀翊问道。
宁姝重重地点了下头。
“朕稍靠一下,辛劳婕妤。”荀翊低声说道,“切莫让他人看出。”
宁姝搀扶着荀翊,心里乱如鼓擂——他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不然怎么会这么虚弱?当皇上也太不容易了,这时候竟然都还要演戏!
第69章 (一更)
荀翊说着,身子又往下沉了沉,宁姝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脚步。
荀翊敛目看她,见她虽脸上已经涨的有些微红,却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尽职尽责的配合自己演戏。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些力,却听见宁姝侧头与他咬耳朵:“臣妾没事儿,皇上不用担心。”
荀翊嘴角勾了一下,却又很快的恢复往常的模样,轻声道:“辛苦婕妤。”
皇上安全就是我安全!
宁姝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喊着号子,一边觉得这个婕妤升的还挺合适的,不然现在皇上一口一个美人,谁能受得了?
两人亲昵,旁人看在眼中。
皇上猎来一只豹子,一回来就给宁婕妤看,还说要给她垫在多宝阁下。接着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搂着宁婕妤就朝营帐里走。没眼看啦!
到了皇帐里,宁姝这才敢露出一丝怯。她转头看了一眼愣在一旁的戴庸,连忙说道:“快来帮一手呀!”
戴庸已经看不懂皇上这一套操作了,被宁姝一提醒连忙冲上去搀住荀翊:“皇上,皇上哪儿受伤了?奴才万死莫辞,竟没发觉,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荀翊看了他一眼,见戴庸是当真以为自己受伤了,有些无语,摆了摆手:“你去外面安抚,就说朕换套衣服便出去。”
戴庸看着荀翊的眼神,电光火石之间领会了,连忙说道:“是,奴才这就去。”说罢,他转身对宁姝施礼:“劳烦婕妤了,皇上他……不容易啊。”
说完,也不再看荀翊,掀开帘子就往外走。
荀翊看着他的背影蹙眉:别没事儿给自己加戏行吗?
皇上受伤并不是小事,若是因此落了残疾,亦或是因为古代还没有抗生素一类,若是感染可麻烦了。
宁姝虽然平日里不太关心朝堂,但耐不住青叔天天在自己耳边分析,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譬如天下并不安稳,譬如皇上的龙椅坐的还不够沉,譬如先皇时期外戚弄权等等。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已经足够她联想到:倘若皇上就这般没了,没有皇嗣定然会引起动荡夺权,到时后宫难保平安。
往好了说说不定宫里安排个位置,颐养余生;往中等说是去当个尼姑;往不好了说指不定就全拉去陪葬。
让客户开心虽然很重要,但没说连客户成了鬼都要跟着啊!也不应该有陪葬这个业务!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保护好皇上!背靠大树好乘凉,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她还是很懂的。
宁姝梳理了一下思路,转头看着靠在软榻上的荀翊,吞了下口水,说道:“皇上不想请太医?”
荀翊微微点头,太医来了不就穿帮了?
宁姝想了下,说道:“介贵妃那儿有伤药,不知有没有带来,皇上放心,臣妾小心去找介贵妃,很快便回来,一定小心不让旁人看见。”
荀翊眉毛微微一挑,动也不动的看向宁姝。
这般沉默倒让宁姝停下了脚步,她看着荀翊的眼神,由其中看出了些……不高兴?
对,介贵妃生病了,皇上定然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宁姝想着:皇上也真是的,女人其实不就最吃这一口吗?平时强硬淡泊,但只在你一个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钢铁直男就是什么都不懂。
宁姝看着荀翊,思忖片刻问道:“皇上这儿有干净的纱布吗?臣妾去端水,拿皂角来,咱们先稍稍清理下伤口,以免……”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荀翊,嘴唇扁了起来,眼眶有些微红:一想到这么好看的人说不准就要得狂犬病,颜狗觉得不可以。而且转念一想,外面那么多人都能作证,皇上是为了给自己猎豹皮才受伤的,虽然自己根本没要吧,但到时候真出什么事儿还不是要让自己背锅。
皇上生死残疾,这锅自己背得起吗?
显然背不起!
已经不存在什么好中坏的结局了,一旦皇上出事儿,自己只有最坏和更坏的结局。
荀翊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只是关心自己才这般,不由得微微笑道:“别怕,不是什么重伤,没……”
“心里狂喊:不要随便立flag啊!要不你先把我和秋昭仪的事儿批了再说!
荀翊牵过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宁姝一愣,有些不太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荀翊看她神情,说道:“就是这儿有时候会有点疼。”
宁姝:?!我好难啊,我再也不想带薪旅游了。
“皇上,咱们还是找太医吧,臣妾、臣妾害怕。”
是真的害怕,一点儿不掺假,宁姝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打颤了。
荀翊看她样子,知道确实将她吓到了,连忙又要安抚她,“放心,朕……”奈何宁姝又把他嘴堵上了,就是不让他说完。
宁姝深吸一口气,痛下决心,转身由水壶里倒了些水,扯了一旁干净的衣裳说道:“皇上,臣妾给你收拾一下吧。”
她看着荀翊身上的血骇人,也不知道里面伤口究竟如何。
荀翊无奈,往后坐了坐,点了下头:“好。”
说罢,便动也不动了。
宁姝见他这样,也知道皇上嘛,脱衣服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连忙往前脱下秀鞋上了软榻,往前凑了凑,帮他去解盘扣。
一颗,两颗,皇上的脖颈便露了出来。
宁姝这时候也发现,皇上其实很少穿正常领子的衣服,总是有些高,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掩饰脖颈上的伤痕。
她将荀翊的骑服上衣褪了下去。
皇上的肩膀确实很宽,那晚她在按摩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而且和秦王殿下那种魁梧却又不同,而是像翠竹一般,精壮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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