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照万里
“是。”副官心想,大人的手也不软啊。这些叛军的确算是“自己人”,但跟手底下精心训练过的水师比,还是水师的分量更重。如果能兵不血刃拿下海岛,何大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下毒。
每次补给船的人员都是固定的,岸边的守卫已经认识他们,看来准备过来的帆船,上前检查确认无误后就放行,还打趣说,“老吴,今天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啊!”
老吴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他额头冒汗,捂着肚子,“今天吃坏肚子,我又不敢耽误,强撑着过来的。”
“辛苦了辛苦了,你旁边那个是?”
“我刚提拔上来的水手,人挺机灵的。”老吴回答。
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了,那个新水手把手放在老吴的腰间耳语,“对,就是这样,你也别喊,想想你的老婆孩子,又想想咱们才是朝廷派来的正统,你这是弃暗投明懂不懂?咱也不会伤害这些人,迷晕了先关起来,等抓住罪魁祸首该放的放。”
老吴的冷汗淌的跟小溪似的,想想之前误上贼船,现在有机会下船,一定不能放过。所以他虽然紧张,却没有反抗的意图。
补给船顺利入港,新的一批食材搭着舢板被放下来,看东西不少,船上的水手纷纷帮忙下来搬运。
老吴身边的水手对人群中点点头,那几个人就悄无声息消失,不过片刻又回来,显然事情已经做完。
搬运完东西,他们又像来时一样离开,补给船也是不能长时间停留的。
何大人这边等啊等,一直等到月明星稀,终于从海岛上冒出一簇烟火,他知道,成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有很多轻舟小船一步步靠近孤立无援的海岛,海岛上的人还在梦中浑然不知,就被生擒活捉。
而在最中心的样子,海岛上的负责人夏元庆今日忙碌一整天,晚餐端过来已经凉透,他还没有用餐。现在终于有了空闲,看着冷透的饭菜,毫无胃口。
“小林?小林?拿饭菜去给我热一热。”他喊着,本来该在门外的小林没吭声。
守夜都能睡过去!他又好气又好笑的过去,果然小林靠在门边上,鼾声如雷。
“醒醒!”夏元庆摇晃两下,小林干脆倒在地上摔了一跤,还是没醒。夏元庆心知不对,推开其他房间发现屋里的人全部东倒西歪睡着了,摇都摇不醒。恰好在此时,一枚烟火从海岛上射出直奔天空。夏元庆心说不好,被人摸到大本营!他还没有发现!
此刻他孤立无援,他院子的人是这样,想必其他地方更是如此,该怎么脱身呢?夏元庆脑子转的飞快,立刻把小林拖进他的书房,换上他的衣裳,晚餐直接倒掉,而他换了一声粗布麻衣,怀里带着用牛皮纸包好的银票,顺着僻静处走,避开人群,准备逃离海岛。
港口处,停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船,夏元庆可以解下一艘,但他更担心被发现有人逃脱,于是扑通一声扎入水中,靠着自己娴熟的水性,向岸边游去。
夜色掩盖了何大人他们的行动,同样给夏元庆提供最好的遮挡,他游到岸边后,轻手轻脚上岸,在岸边摸了一家人的衣裳,天亮后就买了一匹快马,直奔京城而去。
快马行军,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夏元庆心知事发突然,更是拿出搏命的架势,在快要关城门时,已经赶到京城。
何大人上海岛后,几乎人都放倒,他和手下只需要用麻绳捆住就好,饶是如此,还是累出一身汗,最后捆人的动作几乎是机械的。
“人,应该没有跑掉的吧?”何大人抹一把汗,询问最早上岸的士兵。
“没有,人都在这里。”副官踢了一脚被捆牢的小林,“嘿嘿,没想到这海岛的主事,如此年轻。”
“让我瞧瞧。”何大人弯腰去看,果然长的十分稚嫩,闭着眼睛要说才十七八岁也有人信。
“这海岛的主事,确定是这个人?”
“错不了,我来的时候他正睡在主事的位子上,扣子都没扣好,估计是准备休息呢!”
何大人眼神落在扣子上,的确没扣好,不过袖子怎么长了一截?
不对,这不是他的衣服!不对!这人根本不是主事!
“啊?”副官懵逼脸,那岂不是有人跑了?
“去港口检查!是不是有人逃跑!马上再派人去岸边察看,朝着京城的方向追!”何大人立刻下令,“兵分三路,每一条进京城的路都要查看!”
这次行动是秘密计划,如果泄露出去,他万死莫辞!何大人心急如焚的安排追兵,一定要赶在对方之前啊!如果惊动了对方,他这边又没拿到证据,如何服众!
百密总有一疏,对七王爷来说是如此,对何大人来说也是如此。
夏元庆赶在关城门之前进了京城,立刻马不停蹄的去了一处宅院,京城里耳目众多,他如果直接找上门,怕不是更容易被发觉。
商铺里留着紧急联络方式,可以立刻通知到王爷,夏元庆做完一切,瘫在地面上。
他的消息已经传到,其他的,只能看王爷的后续计划。
“什么?海岛被人抄了?”七王爷这一下吃惊非同小可,海岛几乎耗费了他大半心血,现在被人包围,等于是全军覆没,还暴露出他的意图。一想到曾经白花花的银子,他心在滴血。
“王爷,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需要立刻出城!”管家说道,他们当初选择那一处海岛就是图离京城近,现在夏元庆逃跑,传消息回来也会很快,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留着青山在啊!”
“好!”七王爷当机立断,“我换衣服,你立刻收拾东西。”管家回一声是,去书房烧掉那些账册和图谱。
虽然至今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还是要收拾好收尾。
而七王爷奔去暗格里,摸到了印信和虎符,揣上就能走。幸好他对京城经营不深,产业大部分都还留在关外,只要人跑了出去,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第115章
“快些, 快些。”城门卫处,有人正小声催促着,“我把其他同僚暂时引去喝茶, 现在能开门半刻钟。”而且城门背后是有三个大插销的,没人帮手一个人打不开门。
管家快手快脚帮忙抬着插销, 七王爷先钻了出去,夏元庆紧随其后,城门兵小声说:“得留一个人跟我一起关门,我一个很容易被发现。”
管家咬咬牙, “王爷先走,我等到天亮后第一个离开。”现在需要人断后,而他晓得王爷一定会问夏元庆海岛的事, 只有他适合。
七王爷点点头, 没说什么,迅速隐没到夜色之中。
管家帮忙抬起插销重新关好门,城门兵重新回到同僚中间,假装自己没有消失,而管家握着假的文牒户籍, 等待开城门第一个走。
七王爷早年就已经计算过逃离路线,作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 只需要徒步走到五里之外,就能拿到快马,骑上快马一路向北,路上耽误十来天, 就能去到他在关外的一处基地。
而现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最隐蔽的海岛会暴露。
夏元庆低声说:“应该是内部泄密, 事先我没得到任何消息,他们来的太快太准确,如果不是我发现不对劲,恐怕整个海岛都会被拿下。”
七王爷露出冷笑,“是谁带兵你看到没?”
“没有。”夏元庆摇头。
七王爷回忆起最近京城的将领,只有兵部何尚书不在,几乎马上想通其中关节,他从嗓子里几乎是挤出声音,“应该是何尚书。”
他的好皇兄啊,还是这么精明能干。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去关外的马场。”他最重要的屯兵地被发现,可是在关外他同样还有后手,并且还能向孰束人借兵,再杀回京城。
“走!”
七王爷扬着马鞭,野心勃勃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天色刚刚泛亮,分了三路也没有追到任何人,何大人的手下知道,他们凉了。
把罪魁祸首放跑了!还会通风报信告诉同伙,那么他们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虽然已经凉了,但是他们觉得还能抢救一下,手下们以最快的速度进皇宫报信。
“放跑了一个?”元康帝震怒,“如此周密的计划还能放跑人?你们,你们是.....”他本来想怒骂,看着他们惶恐的模样,又一下子跌坐在龙椅上。
“来人!去传七王爷进宫!”元康帝神色难辨,吩咐人去传召,他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小公公领命而去,议事殿内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去触皇帝的霉头,在这个时候弄出响动来惹圣上不高兴。
曾湖庭在隔壁的房间,看着来回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他若有所思,难道是何大人那边不顺利?
如果何大人那头不顺利,他恐怕还在多在宫里待一段时日。
大概半个多时辰过去,小公公匆匆回来,气都没喘匀先去回话,“圣上,找遍整个王府,没找到七王爷,而且门房说头天王爷回了王府,现在却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低着头,生怕盛怒之下的皇帝拿他出气。
“罢了,罢了。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一定会被自己留后路,你们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元康帝无奈的挥挥手,“关闭城门,在京城各处找上一天,明日还找不到再做定夺。”
“是。”
那些人倒退着出了议事殿,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啊幸好,圣上仁厚宽容,不然他们忙活半天不但没功还有罪。
城门关闭搜索自然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发现。而七王爷府上的女眷和婴孩们瑟瑟发抖。本来是一个平常的早晨,跟每一天没有区别。结果天塌地陷一朝变色,王爷居然涉及谋反!她们这些人福没享到,先受罪。
第二日,没有接到手下回报的何大人赶回京城,带着他整理的最重要资料赶了回来。这部分资料就是整个海岛的兵力,武器,铁矿石等等,已经足够在宗室们面前证明七王爷的谋反之心。
宗室的老王爷们本来也不想来,人家两兄弟打架他们这些老骨头掺和其中算怎么回事!但碍于礼法不得不来过问,等看到详细的资料后都闭上嘴。
元康帝当即宣布七王爷谋逆,各州各郡如遇到务必活捉,公文拟好之后一级级发布下去,自然会有章程一一照做。
至于已经被捉住的从犯程五治一家,会被重判。
何大人独自面圣时十分不安,他是主将,放跑了人犯他的责任最重,如果要说有人受罚一定会是他。
元康帝叹气说,“都是私下说话朕就直接点,委屈何卿,为了服众还得等七王爷伏法后,再来论功行赏。”
何大人眨眨眼,那惩罚呢?
“罚半年的俸禄。”元康帝笑了笑,“何卿家里日子还过的下去吧?可缺柴米油盐?”
“回圣上,缺!明日臣就去菜市口卖艺赚钱去!”何大人说了个俏皮话,这才告退回家,这么一番忙活,他就足足有半个多月没回家。
都怪那天他为什么要巡逻!
“还是家里好啊!”一回来妻子照顾,女儿撒娇,何大人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散去,不由得就想给妻子女儿送点什么。然后他一拍脑门,之前不是曾湖庭说要送妆容师吗!正要拿出来讨好妻女。
“真的吗?谢谢爹爹!”何小姐兴奋的说,“我就是想请一个妆容师,现在都要等到三个月后呢!”还是爹爹好。
被女儿逗的哈哈大笑的何大人才想起,能送礼的那个,还待在皇宫呢!
第二天进宫说完正事后,何大人顺嘴一提,元康帝这才想起来,曾卿还在宫里说书说的不亦乐乎,已经发展出粉丝团。
粉丝团这个词,还是他自个说的。既然事情已经了了,也该让人回去。
曾湖庭终于等到回家的消息,回望这间小屋子,他住了一个月,都快习惯。
去领旨谢恩时,他试探着问:“圣上,既然程氏父子已经伏法,我妹子和外甥女.....”
“先带回去吧,暂时不能出京城,等候传唤。”虽然说等候,其实已经算是自由了。
“是,谢圣上隆恩!”
他大喜过望,能出宫就好。
曾妍儿听到能出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再三确认后东西也没收拾就离开,不过他们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出宫坐车回家,一个时辰后,曾湖庭终于回了自己的家中,虽然屋子很小,毕竟是自己的地方啊!
小四开心的要命,连忙收拾着说要洗柚子澡,被他拦住,“别,小心传出来。”从宫里出来嫌晦气,这不是找事吗?
“我错了。”小四一吐舌头,她跟曾妍儿还是比较熟悉,“走吧,我带你们先去洗漱,衣服就穿我的,放心没上过身的。”
“这是小妹,快叫姑姑。”曾妍儿揽过程小妹,程小妹小声叫姑姑,被小四带去房间里。
至于曾湖庭,舒展着肢体,对祁月明笑道,“你要是不嫌弃我臭,我就先来讲讲最近的事情。”
他说的是真的,待在宫里条件有限,洗头都只能用铜盆接着洗,一个月下来,真的臭了。
怀里突然挤进来一个人,人体的问题带着淡淡的肥皂清香涌进他的鼻子,肩膀上有湿意,曾湖庭手举起放下又举起放下,终于狠狠心放在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