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欣妤
一听父亲,苏励愣了,转眼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你就是仗着父亲最疼爱你,就喜欢告我的状。”
“说什么鬼话?”苏宓姿也不耐烦了,她去找父亲。
年沛山拉住她的胳膊:“小孩子而已,较真做什么?”
说着,年沛山一把将地上的大肉团子操起来,抱在怀里:“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好好说,哭什么?”
苏励不哭了,抽着鼻子,指着苏宓姿跟年沛山告状:“她……爹爹明明最喜欢她,她还老是……老是欺负我。”
苏宓姿白眼都翻上天了,她讨厌苏励这种熊孩子,哭哭闹闹,让人头疼。
更何况,他出世的时候,爹爹抱了他多久啊,那模样几乎感动哭了,舍不得放手。
苏励竟然说,爹爹更喜欢她?喜欢她什么,喜欢她没有娘,喜欢她没有兄弟倚靠么,喜欢她这个女子么?
她的眼睛红了,年沛山低头,哄怀里的胖小子:“那你说说,你爹爹为何最喜欢她?”
这问题一出,苏励的眼泪从弯弯细流,变成了泄闸的洪水,但哭得很婉约:“爹爹他老是喜欢说……说我什么都不如姐姐……说她字比我写得好,说她比我聪明……还说她三岁便能认字,五岁便能作诗。可是……我也会啊……只是现在没有她好……呜呜呜……”
苏励掰着指头数,他用胖胳膊肘抹了眼泪,好伤心啊,在姐夫宽阔的胸前躺一躺。
年沛山望着苏宓姿。
苏宓姿垂下了眼,抿紧嘴唇。
“抱歉,平日对这混小子管教不到,让沛山你见笑了。”是苏海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在了廊下。
苏励那番话,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苏励一听他老子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抓紧了姐夫的衣襟,缩在他怀里。
出乎意料,苏海通只是眼风凌厉地扫了这小子一眼,对苏宓姿说:“宓姿,你跟我来。”
苏宓姿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
拐过两道门廊,到一棵枇杷树前,苏海通突然站定。
苏宓姿仰头,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枝,她死死抿紧嘴角。这棵树是母亲生前与她一道种的。
“宓姿,你弟弟他不懂事。”苏海通望着枇杷树的枝叶,枝叶浓密,竟看着有些阴森。
苏宓姿望着父亲的身影,有些瘦削,鬓角白了大半,她一惯懂事地说:“嗯,我知道。”
但,心里肯定还是怨。何必在这里说这个话呢?
苏海通半天没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苏宓姿低头站了一会,她转身就走。
苏海通听着耳后的脚步声,很干脆利落。不像她母亲,也不像他,那便好,那便好啊。
苏宓姿走到月形拱门口,身后的父亲突然说:“阿励出世的时候,我在想,若他是宓姿的亲弟弟该多好。”
两行泪骤然落下来,苏宓姿擦掉泪痕,回头看父亲。
他仍旧仰头看着那浓密的、深碧色的树冠,一动不动,仿佛就是这树旁的一片景。
苏宓姿脑中忽想起曾背过的一句话——“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什么都没有讲,却什么都讲了。
“嗯。”苏宓姿喉咙如火在灼,但是母亲已经死了,她转身离开。
·
下午,年沛山带着苏宓姿回到年府,去宫里面见皇上。
后头几日,年沛山也忙得见不着人,只晚上回来,洗了澡,同苏宓姿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喜被,两人便像是一对沉默的夫妻。
这一日,年沛山照例将手放在苏宓姿小腹上。苏宓姿也习惯了,反正推不开。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年沛山却突然说:“赵陵要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迟到啦,将近五千字大肥章奉上。
另外,这个是小虐哈,下章就解开误会啦。小仙女们好像怕虐,那我就明晚八点更,后天星期三不更啦~
第27章 会出人命
苏宓姿陡然睁开了眼。
她不是关心赵陵, 只是很好奇,他会娶谁?上辈子他宠爱柳玫,心中白月光是上官静婉。苏宓姿去上官静婉家中拜访, 意外发现她与赵陵一直有书信往来。
赵陵的字迹, 她不会认错。还有一封未寄出去的信,是上官静婉拒绝赵陵心意……
当然,苏宓姿也知道, 她已嫁作人妇, 不该过问赵陵的事, 也没必要。
她重新闭了眼, 鼻子里“嗯”一声。
年沛山盯着她的脸, 说:“他要娶上官静婉。”
苏宓姿的眼半开,她愣住了, 忽而转头, 仔细地打量年沛山:“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忽而想起来,上辈子年沛山沙场挣命,这时候还只是个中郎将, 后而一步步登上权利的顶峰;这辈子他是“救了”皇帝,靠他爹年著淳获封……
就因为他的选择变化,才导致上官静婉的提前回来。他才是所有故事的开始,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是重生的, 那他必然知道……自己曾经嫁给赵陵。
难怪他特意说赵陵的事, 不过是想要看自己的反应……难怪他那日对她粗鲁,还不许她说话……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嫁过赵陵的女人。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受她的撩拨?苏宓姿忽然怀疑,他娶自己的目的。
转头想想, 自己撩拨他的目的,也没单纯到哪里去。更何况,自己不能生孩子,还要嫁给他……
哪有脸找他的不是?
从使小性子到愤怒,又到卑微惭愧。赶在年沛山说话之前,苏宓姿抢先一步笑了:“我是说……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年沛山望着她脸上讨好的笑容,许久没有讲话。
苏宓姿心里有些发毛,她轻轻拍年沛山的胳膊:“夜深了,睡吧。”
她把头侧过去,再一次背对着年沛山,却竖着耳朵听年沛山的动静。
年沛山坐起来了,他半天没动静。
苏宓姿咬牙,假装睡着了,蓦然一把被年沛山从被子里捞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年沛山怀里,同他侧对着。
“你做什么?”苏宓姿吓了一跳,捂住衣裳。
年沛山看她放在前襟的手,两人在黑暗里面对面。
他说:“你是不是还生母亲的气?”
苏宓姿屏息听着他的呼吸,分不清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恼她不该生婆母的气,还是不该还生气?
她轻轻摇头,怕他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笑,笑出声来:“没有啊……一家人在一起,难免会这样……”
直觉应该再找个能服人的理由,但她还真找不到。和婆母那件小事,说到底哪个人是完全无错的?苏宓姿并不想先低头认错,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难得收回来了。
年沛山看着她:“你是觉得我有错,不该第一日就放了你去面对母亲,出了问题没有人体谅你;也觉得母亲有错,不该给你冷脸看,让你在那里等——”
他的眼神冰凉,语气也很硬,把她心里的想法也差不多说完了。但这态势实在不好,苏宓姿赶忙打断他:“我没有觉得都是你们的错。我自己也有错——身子不好,应该和婆母说清楚……”
后头婆母没有再找她麻烦,或许她应该感恩戴德去请罪。甚至,她就该争气一点,为何要突然来月例?但是……这样说出来真的好卑微。
眼泪突然流出来,毫无预兆,苏宓姿也无从干预。
索性她演上了,摸一把脸上的泪:“嗯……是我的错,老夫人心里怕是也担心,我明日去跟她解释清楚,免得心里留芥蒂。”
反正,这京城里就没有哪家媳妇不受婆母磋磨的。她得了年沛山的好处,哄哄婆母也是应该的。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很多。
“我没有这样看你。”年沛山给她把眼泪抹了。
“嗯?”苏宓姿退后一些,她自己擦。
年沛山给她递帕子:“我没觉得你只怪其他人,也没觉得这些都是你的错。一家人住在一起,你刚嫁过来,和母亲多有摩擦很正常。”
更何况,母亲确实不喜欢她,年沛山心里是有数的。
年沛山向来都是粗鲁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就她主动撩拨的时候,他会配合。他一下子掏心讲这么多话,苏宓姿有些难以置信。
她将手中的帕子捏成一团,低着头,不再看年沛山。
年沛山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说:“你身体不适,我同母亲说过了,她能体谅。也不用这么一时就要亲亲热热做一家人。”
“你同母亲说过了?”苏宓姿脱口而出,仰头看着年沛山。
得罪了婆母,确实没什么动静,原来他同婆母说的?还以为他只会听信婆母的话,觉得自己故意给人脸色看。
苏宓姿又垂了头,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言语间又恢复了活泼,年沛山将她脸别过来:“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便没打算说。谁知道你自己闷着生气,还不肯看大夫。”
苏宓姿一想,也是,年沛山这样粗鲁的性子,许多小事,他就算知道,就算做了,他也不会挂在嘴边。
既然话都说开了,苏宓姿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婆母含辛茹苦才将你养大,我才嫁过来,谁知道你会帮谁?再说,这种小事多了,难保哪一日你便烦,伤了夫妻情谊。”
“现在就不伤夫妻情谊了?”年沛山捧着她的小脸,在夜里莹白。
看着一副聪明样,实则反被聪明误。她父亲心爱她,她五岁的弟弟都看得清楚,偏她一叶障目。
他知道,她也是想要好好嫁人过日子,想法多,可是又不敢说出来,导致误会重重。
苏宓姿被他这么一戳,里子面子都没了,他在嘲笑她自作聪明。她梗着脖子,控诉他:“还不是因为你,闹得那么狠,害得我……”
说着,苏宓姿忍不住拿拳头捶他,无声地哭起来。他那晚一点不怜香惜玉,就由着自己喜欢胡来。
年沛山就任她打,知道她委屈,柔声哄她:“下次,我再胡闹弄疼了,你就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没说吗?!我说了好疼啊,你还叫我闭嘴!”苏宓姿气吼吼看着他,“你才应该闭嘴!”
年沛山哈哈大笑,她真的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一遇到事情不对就做缩头乌龟。
苏宓姿皱眉看着他,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许笑了,不许笑!”
“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年沛山笑得眼泪快出来了,两人额头相抵,他说,“往后要是我弄疼你,你就咬我,使劲咬。”
那件事,真的是他的错,心态不稳。
苏宓姿看他不像说笑,便伸手勾了他的脖子,把脸亲昵地贴在他额头上:“这可是你说的。”
“嗯。”年沛山亲她的脸颊,哄她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