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欣妤
这两人和好了?
“小姐,我去厨房准备点心端去房里。”春黛赶紧去忙活。
苏宓姿伸手制止她:“不用。”
春黛愣了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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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署时节,还是大晚上,荷花亭里很多蚊子。
上官静婉向来讨厌蚊虫,两人刚坐定,她便直说:“我与沛山早定过亲,不日皇帝便会下旨,你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沛山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跟皇上作对。”
苏宓姿垂着眼没说话,她看着这逐渐衰败的荷塘,蛙鸣声声,蝉鸣阵阵,听着热闹,实则寂寥。
上官静婉没料到,她竟然这般平静,以为她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便冷笑道:“你也不要以为沛山现在给你好脸色,就是因为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主动,他也不好拒绝。但你也该知道,能走上权利巅峰的男人,是最不会把所谓儿女情长放在眼里的。”
苏宓姿的眉毛挑起,上官静婉还没嫁人就开始维护年沛山了。不过,年沛山这样的男人,确实永远都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我劝你,以后莫要再撩拨沛山,不然我便不客气!”上官静婉终于沉不住气。
苏宓姿抬眼,看着上官静婉趾高气昂的脸,和她素净的衣裳真是不配。
所以,上一辈子被上官静婉压制,这一辈子还是一样吗?她注定是受气包,无法反抗,无法报复,只能哑巴吃黄连?
想起上辈子要命的绯闻,想起赵陵的冷漠,想起那碗毒药下毒的绞痛,苏宓姿心头怒气起,冷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上官静婉沉默一瞬,她抿紧了嘴唇,眼光锋利:“那就不要怪我不念交情。”
“我们有交情?”苏宓姿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今晚上的一切都糟糕到极致,这么多年也受够了捂着秘密谨小慎微生活,干脆破罐破摔激怒上官静婉,等着她说出那个秘密。
仿佛,只要秘密被说出来,就不会那样不堪重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巴掌,就该响亮。
第11章 禅房的秘密
苏宓姿藏了许多年的秘密,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一个便是上官静婉。这秘密压得苏宓姿喘不过气来,心中的怨气也爆发,为何是她要承受这一切?
如果上官静婉要以此威胁自己,那便威胁好了。
苏宓姿看着上官静婉,神色淡漠。
“苏宓姿,你不要忘了,”上官静婉鲜妍的唇角裂开,翘起的弧度里是藏不住的得意,衬着夜色,像是血盆大口,吐出了某种可怕的咒语,“你不能生孩子,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你?”
苏宓姿背后的冷汗如期而至,脖子上的汗毛都立起来,这便是她从十二岁起,就拼命捂紧的秘密。
上辈子赵陵娶了小妾柳玫,还质问过她,说她一点也不担心柳玫生在她前头。是啊,她一点也不担心。她和赵陵成婚两三年,没有一子半女,不仅是因为赵陵不和她圆房,也因为她本就不孕。
十二岁的时候,她和上官静婉去法华寺上香,正巧碰上了有名的游医,游医给苏宓姿把过脉之后,便断定她不能生育。
苏宓姿的母亲便是因为没有儿子,被周围人的看说说法影响,郁郁而终。不孕的后果有多么严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有些人从一出生便没有了子女缘,也不会拥有好姻缘。上辈子因为小妾柳玫,赵陵讥讽她的大度,苏宓姿也只能假装自己真的大度,愿意将夫君拱手让人。
从那时起,她不敢生病,不敢告诉别人自己生病,怕看大夫就只能硬扛着。父亲不耐烦,她也不敢和父亲商量。无数次,她想要和赵陵摊牌,可是面对他一次次的嘲讽,到小妾进门,苏宓姿再也没有勇气和赵陵说这个秘密。
这个秘密就该带进棺材里。
被赵陵毒死时,苏宓姿是真的没有那么恨他,她隐瞒自己不孕的事实嫁人,便是罪大恶极的吧。
上一辈子没有和上官静婉闹翻,甚至对她有讨好的意思,也是怕她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这一辈子反正也要闹翻,苏宓姿知道,堵不住上官静婉的嘴。
她选择嫁给赵陵,是因为张侍郎的那个丑长女嫁不出去,出家做姑子还要被人追着打骂好多年,说她没有男人要,说她不配活在世上。最后,那个姑娘在禅房里上吊自杀了。她以为嫁人还是要强一些的。
但是上辈子嫁给赵陵,他待她那样冷漠,也只能假装不生气,却常常胸闷气喘。
索性,这一辈子她也无所谓了,父亲不怜爱她,赵陵不是良人,上官静婉这个朋友背后害人,年沛山也只当她是送上门的腥肉而已……
想要剃头做姑子的想法,愈发强烈,苏宓姿垂着头,其实她不怕寂静,也不怕没人跟自己讲话。她怕的是别人讲出来的话。
“你也别怪我说话太直白,你上辈子嫁给赵陵,不能生孩子,他爱你了吗?还不是被他弄死。”上官静婉满脸写着猖狂,“只要你再勾搭沛山,我便将你这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这是承认她也重生了。
苏宓姿捏紧右手手心,今天她用这只手打了年沛山,才意识到,她可以把年沛山当成复仇工具人来讨好,可是她确实不能容忍男人不尊重她。不能生孩子,也不能接受丈夫不爱自己,好像又陷入了死局。
但,这也不意味着,她要平白别人威胁,她昂起下巴,冷冷看着上官静婉:“你只要敢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我便毁了你想要的一切东西。静婉,你记住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那就是它们确实不应该被说出来。说出来并不会让心情更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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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上官静婉,苏宓姿又被父亲苏海通叫过去促膝长谈。
父亲说,他在游船上听说,上官小姐马上要与年沛山结亲了。这么多人传,必然是石锤了。
苏宓姿垂着头,确实是她太不自量力了,是她低估了年沛山。父亲让她以后和上官小姐走近点,苏宓姿垂着眼没有说话。
深夜躺在床上,苏宓姿久久不能入睡,方才想到一个问题——她撩拨年沛山的事情,万一被他当成花边成就讲出去了怎么办?
上辈子,她和年沛山只见过两次面,都只是简单的行礼问好,他看着也挺规矩的,可他风流倜傥的名声也不是虚的。
或许自己这么上赶着,就被他给轻视了。毕竟,重生之后,她也做了许多料不到的事情。万一年沛山是小人呢?
有些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可是一旦发生,那……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她即使做姑子,还是要脸的。
越想越害怕,苏宓姿打算找个机会去年府拜会老夫人,兴许有机会和年沛山真诚地谈一谈。
上次去年府喜宴,年老夫人手里就挂着一串佛珠。
第二天一大早,苏宓姿顶着两个黑眼圈,擦了一些细粉,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带着两个丫鬟去法华寺,求平安福。这种东西,不在贵重,在于心意。
很巧,年老夫人和年沛山也在法华寺大殿内上香。
苏宓姿便提着裙子,进大殿内进香,没看到年沛山。又走了好几个偏殿,遇到了年老夫人。
年老夫人也看到了慌慌忙忙的苏宓姿,当即脸上挂了笑,但眼光是冷下去了。
苏宓姿还记得上次在年府,她坐在年沛山腿上时,老夫人气冲冲过来,很不喜欢她。
这时候两人四目相对,苏宓姿只能硬着头皮上:“老夫人好。”
老夫人神色淡淡,点了头,对里头坐着的算命和尚小声说话。
苏宓姿进去殿内,拿出黄表上香。
她没有看到年沛山,看来他不在这里,提起裙子出去继续找。
还没出门,忽而外头一阵脚步声,十分沉稳,是年沛山,他和窦智低声说着什么。苏宓姿提了一口气,她只需要把年沛山叫到清静地方谈一谈就好。
未及,年老夫人忽然抓了她的手到偏殿角落里,示意她别说话,却是对外头说:“阿山,你再给我买些香来。”
外头,年沛山说“好”,便又转身离开了。
年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将苏宓姿的手捧在手心里:“苏小姐要不要测算姻缘?”
苏宓姿看了看那和尚,他一脸温和的笑,很牢固的笑容。她抽了手,微微福身:“谢谢,我有些累。”
老夫人也没有多留,脸色很冷。
出门走了一会,春笺小声说:“我听老夫人在给年将军算姻缘,说他以后子女齐全,夫妻和顺呢。”
她耳朵尖。
“嗯。”苏宓姿毫不关心。如果和尚算得准,那么年沛山最后娶的人,必然不是她。走路好累,说话也好累。
春黛扶着小姐:“听说年将军要和上官小姐成亲了,老夫人来问也很正常。”
苏宓姿突然站住,也不说话。
春笺说:“那我们还要找吗?”
春黛一头雾水:“不是来上香的么,找什么?”
春笺鼓着腮帮子,她也不说话了。
“我去禅房里坐坐。”苏宓姿抹去额头上的细汗,她觉得有些头晕。
春黛这时候才发现:“小姐,你的脸怎么这样白?是不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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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姿坐在禅房里,这禅房是开放给信众的,出一些钱便可。当年,她和上官静婉便是在这禅房里看诊,在这禅房里得知自己不孕。
嫁给赵陵,他待自己不好的时候,苏宓姿也会觉得委屈,便会到这里来坐一坐。
禅房外头有一棵很大的杏树,前些日就是年沛山把杏子给薅没了。这时候,风一吹,树叶哗啦哗啦,真是活泼可爱。晨光照在叶子上,它们稀稀落落地穿过禅房上的纱窗细缝,投在禅房的地板上,快乐地闪烁着。
还有一些印在了苏宓姿的脸上。
她微微仰头,窗棱上的格子烙印在她苍白的脸上,仿佛洗不掉的耻辱。她坐在床沿哭起来,用袖子捂着嘴。
哭了许久,她擦掉眼泪,起身准备离开。忽而,隔壁房里传来杯盏掉落在地的声音,十分清晰。
苏宓姿心中一跳,隔壁有人?那么他听到自己在哭,可是一直不动声色?
上辈子,她被赵陵气得受不了时,也会哭出声来,怕隔墙有耳,还找小沙弥问后头是个什么房,小沙弥说,那是个杂物间,还上了锁,轻易不会有人去。
苏宓姿也亲自去看过,那个房间确实上了锁。但是……
又传来一阵急忙开门的声音,惊醒了苏宓姿。她赶紧推门出去,她要抓住那个偷听的人。
可是等她绕了一个圈,到后头那间房,对方显然已经跑了。
那个所谓的“杂物间”半开着,锁还在上头摇摇晃晃。
苏宓姿脸色苍白,她伸出一只手指,拉开门栓,愣住了。
这里头的布置,与对面那间禅房一无二致,甚至更加干净整洁。地板上卧着一只青花瓷的杯子,茶叶茶水撒了一地。
若只是听到隔壁有人在哭,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到佛门中来求安慰的,哪个不苦?可也不至于仓皇逃走。
苏宓姿的脸更白了,这个人必然认识她。
春黛和春笺照例被支出去,她不出院子,她们不会过来。这里唯一的熟人便是年沛山……可他也不是偷听墙角便仓皇逃走的性子,他若看到你出丑,还能光明正大继续和你面对面。
此地不宜久留,苏宓姿转身要走,却碰上了年沛山。
千寻万寻寻不到,这时候他就站在绿茵茵的杏树前。
年沛山出去买了香,得亏丫头嘴碎,才知道当时苏宓姿也在大殿里。似乎母亲给了她难看,她魂不守舍地走了。
年沛山特意寻到禅房来,她已经离开,他便站在杏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片叶子落在他肩上。
这禅房四周没什么人,大片空地也只长了一颗大杏树,最适合光明正大谈私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