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第88章

作者:吴漾 标签: 欢喜冤家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一边往她唇里送药,一边拨开她乱糟糟的鬓发,伏在她耳畔,说:我在,你不是很希望我经常来看你吗邱蝉,姐姐真的来啦,现在正喂你吃药呢,你稍微张张嘴呀。

  如此反复几遭,她眉心的肌肤艰难地动了动,不多时,同我极其相似的嘴唇,终于缓缓张开了一些。

  一块巨石落了地:能听懂我的话,能喝下药去,就说明还有救。

  *

  在邱蝉的卧房坐了小半天,终于忍不住了,问姜域:“好端端的,冰窖还是有门的,她怎么就脚滑,还恰好掉进里面去了?”

  姜域不说话。

  我便急了:“我方才看了,她手脚都好好的,没磕着碰着。是撞到哪根筋了,还是封到哪个穴位了?她没呼救吗?掉进去抱她出来就好了,不至于冻成这个样儿。寒症很难好,她若是落下病根,以后要吃很多苦。”

  不知过了多久,姜域终于开口了。

  只是没有看我,而是看向窗外皑皑的白雪:“她没呼救。我并非不上心不担忧,找了一夜,才发现后院的冰窖是开着的。”

  我怔怔抬眸。

  忽觉得摸不透邱蝉的心思了——嫁了如意郎君,生了漂亮宝贝,王府只有她一个女主人,没有争奇斗艳,没有龌龊手段,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丫头管家都是上心的,这么好的日子,旁人求都求不来呢,她总不至于想不开,自寻短见吧?

  奶娘抱着姜星辰进来,姜域赶紧把床帘放下。

  这动作乔正堂也做过,我娘亲不太好的时候,我只要一跑进娘亲的房间,乔正堂就赶紧放下床帘把她遮住。小时候我以为他是霸占着娘亲不愿让我看,长大后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他是怕病重的娘亲吓到我,不敢让我看。

  我整理心情,对姜星辰笑了笑,小家伙像是认错了人,小身子直往我怀里钻,嘻嘻笑着的时候,口水越过光秃秃粉嫩嫩的牙龈,溢出唇角来。笑完,还极其大方地把抱着的那个柑橘送给我。

  姜域把他捞起来,手指擦了擦他唇边的水泽,温柔地哄着:“姨娘累,爹爹抱。”

  “姨娘不累,”我很少抱小孩儿,因为他们身子骨软软的,我很怕把他们抱坏,但此刻我却很想抱姜星辰,于是张开手臂,等他再入怀,“姨娘看到姜星辰就一点都不累了。”

  小家伙伸着爪子蹬着腿儿,使劲地探向我想让我抱,惹得我眼睛又开始泛潮。

  *

  那一阵子当真是心力交瘁。

  我揣着两件心事,时常觉得自己喘息不过来。起初只是晨昏之时感觉身体痛,后来就一整天都觉得不舒服,身体从内到外,从头到脚,从五官到筋脉,从腠理到腹腔,疼得密密麻麻又毫无章法。

  其中最甚的是心脏,和腹部。

  陈太医之前开的药,已经不管用了,我让宫女去请他过来,想重新请他看看。

  宫女回来,开心地告诉我:“奴婢去得正巧,陈太医说先来给娘娘看。”

  我随口问了一句:“待会儿还要去给谁看?”

  “给陛下,听闻陛下风寒愈后,落下了偏头痛。”

  “哦。”我轻声应着,内心却翻江倒海:姜初照何时染了风寒,何时病愈的,又是何时开始头痛,我一点也不知道。想到这儿觉得愧疚又委屈,我如果能去成安殿的话,应当会发现他生病了,应当也会关心他的。

  有发丝擦过我的耳背和脖颈,落进我后背深处,惹得那儿微痒。但我不敢掏出来,因为陈太医已经进殿了。

  他提着很大的药箱,按照过往的流程,掏出腕枕,和蔼道:“老臣先给娘娘诊脉。”

  我眉心一跳,默了会儿,问他:“你待会儿是要去陛下那儿对吗?”

  “是。但去年陛下就已经嘱咐过,娘娘若是唤老臣,老臣不管还有多少病要瞧,都先来娘娘这儿。”

  “嗯。我晓得了。”

  “娘娘是哪里不舒服?”

  又有头发落在我后背,惹我脊背骤然一僵。慢悠悠地把手腕缩进衣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能信任陈太医,他一定会把我的状况告诉姜初照的。

  若我真的不好了,姜初照就不忍心把我关进牢里,把乔正堂替换出来了。我左右已经不能全好,乔正堂瞧着却是身强体壮的,他若是一辈子都呆在死牢,永不见天日,我会替他觉得可惜。

  思来想去,最后笑问:“你能治牙疼吗?最近点心吃多了,感觉很痛。”

  作者有话要说:

  ——

  1.今天早上在昨天那一章里补了作话,没看到的可回去看看。

  2.希望大家同我都能耐心,稳住,最近确实是提着一口气在写,每天大概能睡四个多小时,希望这时候的大家对角色包容一些,评论友好一些,这样我的心情就能好点儿,就能继续坚持下去,这个月应该就能完结。

  3.奥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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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太难

  陈太医给我开了五副治牙痛的药,我坚持要到了十五副:“我超级爱吃点心,牙大概还会痛,总不好因为这个天天麻烦陈太医,所以给我多开一些呗。”

  他愣了一下,但没多想,又爽快地加了十副,把药方递给宫女让她去太医署的药房拿药,自己则拎着箱子去往成安殿。

  半个时辰后,多日不见的姜初照突然来找我了。那时,我正蜷在床榻上等宫女煎药呢。

  大概是因为好些日子没见,两个本就没多少话的人,处在同一个空间内,气氛就格外尴尬。他坐在我床边目光清凉地看我,我坐在床头小心谨慎地抱着被子看他。

  等了很久,才看到他眼睫毛扑簌了几下,才听到他的声音:“听闻,皇后患了牙痛。”

  这称呼让我生出些时过境迁的荒芜感,垂眸抠了好久的手指甲,缓了缓,然后很歉疚很不好意思地提醒他:“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嗯,”他极随便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触着我的腮肉,“现在还在牙痛吗?”

  我摇了摇头:“陛下过来了,我好像就没有那么痛了。”

  “很想见到朕?”

  “是呀。”

  他神色黯然:“还是想跟朕商量你父亲的事?”

  我抬起头,从被子包裹下抽出身来跪坐在他面前,本想揪住他的衣袖好给自己一些心理上的支撑来着,可又怕他像之前那样,把衣袖抽走,便把手缩了回来:“马上就元宵节了,陛下想好怎么处置了吗?”

  “朕没想好,”他回答得直接又坦荡,但语气很生硬、很不善,甚至带着些明显的哂笑,“皇后是不是已经替朕想好了?”

  我赶紧点头:“是的呢,我作为主谋,陛下应该早日把我抓进牢里,不然难以服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姜初照忽然笑了。他脸颊的肉向上扯着,但眼里并没有露出以前笑起来时会出现的明媚色彩与璀璨光芒。

  “可真有意思,”他看着我,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露出整齐又漂亮的白牙,“你们乔府加上你哥哥总共四个姓‘乔’的,结果这四个,都说自己是主谋,争着抢着进死牢。”

  我被这话震得不轻,抠住床褥才勉强撑住没栽倒:“陛下是不是在骗我?”

  两位哥哥比乔正堂还年轻,比乔正堂还要康健,他们怎么能放弃,怎么能说这种话。

  姜初照终于收起小声,面色变得冷厉而残虐,目光是可洞穿人心的直接:“幸好朕提前吩咐过把乔府的人每一个都单独羁押,不然还看不到你们乔家父慈子孝、兄妹情深的感人场面。”

  “……”

  明知道我的难过,可他依旧故意刺激我:“皇后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还说自己是主谋吗?”

  我暗暗咬了咬牙,强撑着身体内蓬勃生长的痛意,坚持着:“陛下这样聪明,略微一想应该就知道哥哥们本是布衣,不在朝堂,未曾直接接触过陛下,根本没有忤逆的动机,他们只是不舍得把我供出来而已。陛下,我们自年少一起长大,我的家里人你也很了解,他们疼我、愿意替我担责你也是知道的。”

  姜初照把嗓音压得极低,却是吼着发出声响:“朕了解你家人、了解你,但平心而论,乔不厌,你有了解过朕吗?”

  乔不厌,你有了解过朕吗?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确实有在顺着他这个问题反思呢:以前好像是了解的,但他从西疆回来后,性情大变,还动不动讽刺我,后来我就不想了解了。但我放弃后,他对我就不那么差了。可经历过彻骨的绝望后,退缩和躲避成了我的常态,我无法劝服自己再去接受这个姜初照,以至于到现在也无法拿捏准他的情绪和想法。

  唯一明白的是,他也是担忧着我的,出于什么原因不好说,只是他很明显地不愿意让我去替换乔正堂。

  “朕都说了,你在乎的人,朕从来没有处死过。可你有一次相信吗?”

  我再次抬眸,皱眉问他:“把乔正堂关在死牢里,绳索捆着,冷水溺着,永远也看不见天日,这样的‘不死’就是陛下对我、对乔家的恩赐吗?”

  他也皱眉,言语上没有让我半分:“你为什么不明白?这是谋逆,若朕没有反击,现在已经血溅成安殿,已经成了阶下囚,甚至已经死了。”

  我被他这段话刺激到眼泪掉出来:“乔正堂不会。”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掌,让自己别软弱,也不要让步:“他是先帝在世时最信任的臣子,先帝身体孱弱,病卧床榻半年之久,手无缚鸡之力,乔正堂没在最有利的时机夺位,因为他也像先帝一样疼着陛下,也盼着陛下早日从西疆回来继承江山。这一次是受了我的蛊惑,一时激动乱了章法。但他绝对不可能真的伤害陛下,最多……最多是把陛下揍一顿,替自己的女儿出出气。”

  “乔不厌,就像你很怕藏在暗处的箭一样,朕也时常怕被人杀死。”

  “对不起,我不该刺激乔正堂的。”

  他无奈又绝望地笑:“滴水不漏,油盐不进。”

  说完这句,目光落在我肩头,过了片刻,突然捏起我肩上几根零落的头发。

  这动作吓得我不轻,我瞬间瞪大了眼眶:“你做什么?”

  姜初照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头发掉了,朕替你拿走。”

  “我……我好几天没洗头发了,头发超级脏,”我颤抖着把残发拿回自己手中,“我自己处理。”

  *

  这一次见面很有效果。

  听苏公公给我透露,姜初照翻阅大祁所有律法和案卷,也没找到造反可免死的先例,最后索性放弃了,另辟蹊径,命户部把乔正堂自先帝时期至现在做过的贡献、立下的功劳一一记录,打算走功过互抵这个办法。

  好在是乔正堂对下属不错,户部的人很尽力,他们从正月十六上朝开始写,一直写到正月底,连乔正堂曾在雨天为先帝撑伞、曾在雪天为陛下添炭这种针鼻儿大小的事儿也没放过,最后形成了一摞三尺高的资料,并取了一个直观的名字——《忠君爱民乔正堂,爱岗敬业乔尚书》。

  若不是杨丞相带头开始写乔正堂的过错,亲眼看过那好事记录簿的我,甚至都产生了乔正堂不但死不了,反而能使大祁百姓自发为之立牌坊、建祠堂,每逢初一十五还给他跪拜上香的错觉。

  可杨丞相还是把乔正堂从“神坛”拉下来了,最后刑部清点比对了一下,给乔家拟的处罚为:乔正堂仗罚二十,府中男丁仗罚十,女眷仗罚五,领罚后,乔府上下被逐出京城,三代以内再不允许入京,不允许考取功名。

  很快,姜初照朱批允了,只是在女眷那里划了一道,把“仗罚五”改成了“仗罚三,又在男丁那里,把“仗罚十”改成了“仗罚十五”。

  刑部拟好之后,暂领后宫诸事、已经晋升为贵妃的娴妃,捏着她拟的、姜初照批的手诏来对我进行宣判了。条目很多,说得很杂,概括起来就是:降阶品,减银钱,挨三大板。

  我捡了大便宜,自然笑着接过:“好呢好呢。”

  她阴阳怪气地说了我一顿后就走了。

  我打开手诏一看,发现“十五大板”被朱笔抹去,换成了“三大板”,“逐出皇宫”一项,则被整个划掉。

  后来,苏得意路过丹栖宫时,特意进来,同我补充说明了一下姜初照的用心:“陛下说娘娘已经很牙痛,怕仗罚太多后,身子其他地方也痛。杨丞相得知后很不满,但看到乔家两位公子多仗罚了五下,便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