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舞狂歌
徐氏直接起身赶人:“行了,我知道姑老爷赶着回家写折子,我就不多留您了。管事,送客。”她到是没让人扔冯肃扔出去,但也等于把冯肃轰出了谢府。
冯肃没办法,只能黑着脸,被管家半强迫半恭敬的请出了谢府。他站在府门前,瞪着谢府大门运了半天的气,才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母亲,姑父来做什么?”徐氏一回到正院,就被阿鸾挽住了手臂,对着女儿满是好奇的眼睛,徐氏“噗嗤”一笑,纤指戳上她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这么事事都好奇,也不怕长离笑话你!”
阿鸾皱皱小鼻子,“夫君也好奇啊,只是他不好意思问她,我替他问的。”
徐氏白了她一眼,“别什么事都扣到长离身上,我看都是你自己作的妖。”
“哎呀,都一样么。”阿鸾满不在乎的道,“我跟夫君是夫妻,我的就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分什么彼此呢。好奇当然也一样,我好奇就是他好奇么。”
徐氏道:“真是什么都是你有理。”
“母亲!”阿鸾靠在徐氏身上,拉长了声音撒娇。
徐氏顺手揽了女儿入怀,“艳娘被魏王妃罚得流产了,你们姑爷气不过,想去讨个公道。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冯肃送女儿的时候也不打听一下,魏王妃在京城那可是威名赫赫,所有的皇子当中,就属魏王后宅的侍妾少,连孩子都少,基本都是魏王妃所出,唯有两个庶女还是魏王妃的贴身丫头生的。
谢涵撇了撇嘴 “姑父眼里耳里心里就只有从龙之功了,哪里还能塞得下去别的。”就是这次替女儿出头,不也是因为送个女儿入王府,不生个娃儿出来就算是浪费么。没准他还想着,自己能当上下下任皇帝的外公呢,
徐氏斥道:“小二,别乱说。”
陆离也对着谢涵摇了摇头,“皇子们的事,咱们都少沾,也少说。”
谢涵纯就是看不惯冯肃,尤其看不惯他那幅假正经的样子。说什么最是端方君子,谁家端方君子会让个小妾跟自己正妻比着生孩子,甚至那小妾生的庶长子都比姑姑的长女大上三个月。也就是他爹还拿冯肃当妹婿,还使力给人家升官。要是他,早就让妹妹和离,然后让这种宠妾灭妻的混蛋有多远滚多远了。他闷闷的灌了自己一杯茶,一抹嘴巴,“算了,不说了。”
这个二哥,真是嘴比脑子都快。阿鸾暗暗叹笑。她其实挺喜欢二哥这种性格的,带着几分张扬、几分痞气,跟整个谢家都有几分格格不入,到是与镇国公府金切合得很。“母亲,我昨天接到了魏王妃的赏花贴,长离也受邀参加魏王的文会宴。”阿鸾除了谢媛外,还是生平头一次接到王府的请贴呢。不只是她,陆离那里也有一份贴子,却是魏王下的。这魏王夫妻还真有意思,给人家夫妻下贴子请客,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居然还能各发一份,也是人才。
谢涵对着陆离哈哈一笑,“这几天请你的人还会多呢。”今科状元、探花、传胪三份试卷的首阅都是在陆离手下,也是他在举荐之时,将三人排在了头三位。三人的试卷之下,还有陆离的朱笔所写的荐言呢。不说别的,今科这三位肯定会设宴请陆离,再加上他最近颇得圣人喜欢,频频召他入读伴读、起草圣旨,打算设宴拉拢一下他的朝臣只会更多。
“现在就挺多,我们家书房里,各种贴子摞起来足有三四寸高,这还是筛选完了的呢。”阿鸾略有点无奈。陆离之前官卑职小,除老师梅清之外,再没有什么靠山,空有个六首状元的名头,却并没有多少朝臣重视他,只把他当做一个才华很好的普通低阶官员。现在,陆离不过是走了一趟贡院,又多入了两次宫,起草了几次圣旨。官还是那个官,位还是那个位,但是在朝臣们眼中,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朝廷之中,就是这么的现实。你越得皇帝信任和重视,巴结和拉拢你的人就会络绎不绝。
徐氏道:“你们都去了?”
阿鸾摇头:“怎么可能,夫君当值,我也有好多家事要理,谁天天没事出去赴宴玩啊。”家中不只是请陆离的贴子多,请她的也不少,甚至有些阿鸾别说认识,连听都没听过。“不能去的,我都亲写了回贴致歉。”那么多封贴子,写得她手都酸了。
徐氏这才欣慰道:“总算你们还不太傻,能稳得住。”夸完女儿,她沉吟了片刻,“明天你大嫂也会去魏王府,我让她照应你点。”长媳的祖父是再任的中书令,就算凶悍蛮横如魏王妃,也会给长媳几分颜面。
“我本为没打算去的。”阿鸾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是不想去,连陆离其时也是不大想去的。他才入御前,就出入皇子府,不是那么合适。只是魏王夫妻下了贴子,他们要是真不去,一口就回绝了,也真挺得罪人的。“我现在就希望姑父能硬气点,去跟圣人告上一状,想来魏王夫妻应该能安静上一段时间。”
谢涵笑话她:“你这就是白想,咱们那位姑父还想靠着魏王更进一步呢,怎么会去找圣人告状。他今天来找父亲,也不过是想借着父亲的手,给魏王妃的父兄挖两个坑而已。”他早就看透冯肃这个人,既自私又贪婪,遇事从不敢正面出头,总想些歪门邪道。
陆离对冯肃不了解,不好多说,但是对于魏王,他还是有点想法的,“齐王被圣人关在府中读书,魏王似乎受了什么启视,最近日日都入宫面圣,我这几次在御前伴读时,几乎次次都能碰到魏王,甚至他还当着我的面,给齐王求情。”求情这两个字,陆离说的意味深长。他觉得魏王肯定得了谁的指点,对着圣人狂打感情牌,句句不离孝顺父母和友爱兄弟姐妹。
阿鸾笑道:“魏王殿下这套说辞有点用早了吧?”永平帝在位二十二年,今年是他的五十大寿。虽说五十而知天命,便是永平帝保养的极好,看着也就是四十左右的样子,怎么看都还在任职的黄金期内。这种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的说法,再晚上十年,待永平帝再老一老,效果估计会更好。他现在开始说,说上十年,圣人大约也对这套说辞无感了。
陆离当时就觉是魏王这法子有哪里有不大对劲儿,今天被妻子一说,顿时恍然而悟,圣人自觉正值壮年,各方面完全不比年轻人差,对魏王的温情表白也就当时听的时候感动一下,根本长久不了。
第104章 避暑
魏王府的宴会阿鸾与陆离都参加了,魏王略有些圆润, 天生一幅笑面, 见到谁都笑呵呵的,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而魏王妃却拥有一张凌角分明的脸和修长窈窕的身材, 有着一种油画般浓墨重彩的美丽。在阿鸾看来, 若是她有幸生在现在,肯定能成为一个非常出众的模特。但是在大秦,其实并不太欣赏她的这种美丽, 太过锋芒毕露, 少了分含蓄柔和。
魏王对陆离态度十分温和, 言谈之间更是有意亲近。到是魏王妃对阿鸾生疏有礼,并未着意关照,到让她在这场宴会之中自在了许多。直至傍晚离去时, 阿鸾跟着大嫂郑氏去向主人家辞别,魏王妃才对着她浅浅一笑, “五姑娘有时间可以跟阿慧常来玩。”她这一句话, 到让阿鸾好感大起。自出嫁后,大家都称她为谢夫人或陆夫人, 未嫁时的谢五姑娘的称呼几乎再无人提起。
郑氏笑道:“若是王妃有空,我们一定来叨扰。”
阿鸾也浅浅一笑, “有时间定会来拜见王妃。”说是这么说, 她大约是不会来的。在某些时候,跟这些皇子妃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随着陆离越来越受永平帝的重视, 魏王邀请他过府参与文会的次数便越多,到是阿鸾也不过收到魏王妃一次请贴。
阿鸾一直觉得魏王夫妻很神奇,魏王摆出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对于年轻而位卑的官员态度温和而体贴,年长而位重的官员十分敬重并且善于倾听,并且很能做到知错而改,对那些给自己提意见的人,不但不怪罪,反而给予十分的肯定并且会虚心受教。这些举动一时间让他在满朝文武和年轻士子间的名声极好。
她私下里与陆离聊到魏王时,对于他会选择纳冯肃的女儿艳娘为妾很好理解。冯肃是国子监祭酒,等于掌控着大秦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内有着大秦最好的生源,他们或是达官显贵之后,或者家有巨富,或者才华出众。总之,国子监的监生是整个大秦各级书院之中,当官率最高的,也是出高官最多的。魏王纳了艳娘为妾,拉拢了冯肃,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通他来接触一些非常有才华而现在名声不显的举子。若能在他们未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时候便予以结交,等他们步入朝廷为官时,有很大概率会成为魏王很坚实的追随者。
陆离对魏王这一举动虽不怎么赞同,却还是表示走得不错。只不过,魏王露算了一点,他想纳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冯肃却想借着魏王之势高升,远离国子监这个只有名声清贵的地方。
魏王妃呢?阿鸾不觉得她会不知道魏王的意图,可是从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实在是不像支持丈夫当太子的样子。不说别的,看看现在艳娘的下场,冯肃闹了一场,被魏王妃毫不犹豫的扔出王府。魏王亲去冯府道歉,第二天艳娘同母的兄长冯博,就被人打断了腿扔在了冯府门前。别说冯肃恼恨,魏王都气得手颤,可这又能怎么样呢?魏王妃依然是魏王妃,艳娘做完小月子后,依然得柔顺乖巧的服侍她。魏王妃不点头,她就上不了魏王的床,只能看着丈夫体贴她最大的仇人。
“夫君你是说冯博的腿可能治不好是什么意思?”阿鸾迟疑的想着,不会是得把腿切了吧?
陆离正伏案抄写着刚刚才整理好的书目,这份工作很是轻松,可以连抄边与妻子聊天,“以后走路时会长短腿,也就是说会瘸。”
这可有点严重了,大秦官员别说腿瘸了,长得稍微自由一点,都可能当不上官。要知道,朝廷取士有一点是很重要的,那就是五官端正,要有仪容。也就是说,必须不能丑,可以是一般人。但你要是长得很自由奔放,那么对不起,就算考中的进士,很可能也选不上官,更别说身有残疾的了。冯博的腿瘸了,注定这辈子与官场无缘,魏王妃这等于是断冯博这辈子的前程,这出手可是有点狠啊。“姑父什么打算?上本参人?”阿鸾问道。
陆离道:“怎么参?连打人者是谁都不知道,能参谁?就算是报到圣人哪里,也只能责成京兆伊尽快破案。”
“估计会成为悬案。”阿鸾十分肯定的说。
“这是必然的,冯博本来就喜欢结交一些浪荡子,又喜欢流连花街柳巷,醉酒之后与人起争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与人结怨之后,被人报复太正常了。”陆离挺看不上冯博的,因着妻子的缘故,他与冯博也算是亲戚,时常会受到他的邀约。他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偏偏每隔上两天,就又会收到一份,当真是让人厌烦的很。
陆离边说边写,很快就抄写完了一份,小心的拿起放在一边阴干,接着又铺好一张。阿鸾好奇的凑过去细看,见刚刚写好的纸上记下的都是书名,其下还有几列几架几层第几位,与自己给自家书阁整理的书目非常像。“长离,你这是在抄写书目?那个书阁的?”家里的书阁她都收拾好了,完全不需他再费二遍事。
陆离抬头对她温柔浅笑,“我看过你整理家中的藏书阁,觉得这般整理之后找书放书都方便许多,便也如此打理了下集贤院的藏书楼。”
“哦。”阿鸾了然的点子点头,她十分感兴趣指着一本词集好奇的问:“皇家的藏书楼也会有这等艳词么?”这位陶举可是非常出名的一位艳词大家,他常常出入烟花之地,与许多名妓私交极好。他才华出众,尤其善画美人图,当然更善长春|宫图。其时他的主职是小黄书作家,所著之书香|艳非常,书中再配以精美的春|宫插画,以至于他每次出书,都会被人一抢而空。至于艳词集,那都是他写来给青楼中的名妓传唱的,算是一种不大赚钱但能与美人调情的副业。
陶潜的事业也算成功,他的书虽然收藏者众,但是名声真的不怎么样。是以阿鸾在皇家藏书院里看到陶瑜的词集当真是惊奇得很。陆离轻咳一声,“皇家藏书楼么,所藏之书必须得丰富。陶潜的才华还是有的,词作虽香|艳,却也艳而不俗么。”真是强行解释。
阿鸾没再出声,男人么,她懂!嘴上虽然鄙视人家,其时看得还是很欢乐的。就像现代那些动作片,表面上都在谴责,私下里谁还不藏上一些偷偷的瞅。再有就是那些青楼名妓,追着捧着她们的才子少么?不少,相反还非常多,这些人还特别热衷于给名妓和才子拉皮条,甚至认为有些文人还以被名妓垂青而得意洋洋,作词以贺。
阿鸾这会倒有些庆幸,自己丈夫并不怎么喜欢参与这些文人才子的文会,被人拉皮条的机会便减少了许多。她这会儿完全没想到,会拉皮条的不只是那些自诩为风流才子的文人,就连魏王这样的皇子都会热衷于这事,还美名为美人配才子,相得宜章。
时近七月,是整年之中最为炎热之时。京中大内的宫殿有些闷热,永平帝早在端午后过,就搬到西郊山上的明华宫避暑。皇帝搬去西郊别宫,大秦的整个朝廷大半也都跟着搬了家。朝臣们大部分在西郊都有宅园,也都带着家眷搬到西郊避暑。阿鸾在西郊原有个小小的庄子,她之前又买了一些荒地与自家庄子并到了一起,派人种了紫花苜蓿,用以养殖一些牲畜。她也不打算卖,只是想着自己家吃用的时候能够方便一些。随着永平帝搬到西郊避暑,她之前翻修过的小庄子也派上了用场,正好和陆离搬过来同住。
庄子翻修好之后,小夫妻还是头一次过来。这里与京中那些精致的宅园不同,修建得野趣十足。被蔷薇花缠绕成花墙的篱笆,院内种好的几分菜地,还那几间小小的茅草屋,一切都显得那么有趣。
阿鸾扶着丈夫的手自马车上跳下来,看着这个小小的庄子,笑得格外开怀,“希望咱们不会把院内的菜给种坏了。”她可没点亮过种植技能,在现代时,也曾学着人家种什么阳台菜园、露台菜园什么的,但是没有一次能吃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往往那些小苗苗养着养着,就莫明其妙的死掉了,弄到最后,她还是死心的承认自己就是个植物杀手。
陆离牵了阿鸾的手,兴致勃勃的一指院外纵横的阡陌,“咱们去看看,都种了些什么。”这个小小的庄子上,大多种的都是花田,阿鸾用来熏制香膏的茉莉大半都是出自这里。只有他们住的庄子外面,种了许多青菜,甚至还有十来亩稻田。
翡翠看着有些简陋的宅院,不无担心的道:“这是不是太过简陋了,姑娘和公子能住习惯么?”
阿鸾回首笑道:“这也就是看着简单,其时住下来你就知道了,跟咱们家翻修完的宅子差不多,都很方便。”
话音未落,原本在马车里睡觉的阿狸兴奋的窜了出来,直接钻进了院子里的花丛中,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叼着一只肥胖的老鼠得意洋洋的向着阿鸾走来,甚至还围着她转了两圈,全方位的展示自己叼着老鼠的英姿。
阿鸾木着脸道:“可能老鼠会多点!”嘤,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点,阿狸和玄墨真的会每天抓老鼠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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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我没钱
小夫妻两人才在庄子上安顿下来,随同两人而来的下仆忙着检查庄子上的每处地方, 若是发现鼠洞之类的, 就立即灌水,用以驱赶。这座小小的庄子当真是两只猫咪的乐园, 不过一天时间, 摆在阿鸾面前用以邀功的老鼠就增加到十只,甚至看起来还很像是一家鼠。
阿鸾为了把这些老鼠扔掉,特意下厨做鲜美的鱼汤用以贿赂两只猫咪, 又在它们吃饱喝足后, 带上自己制的手套抓了他们好好清洁一番, 特别是爪子和嘴。这几年,两只猫咪都被她折腾习惯了,懒洋洋的接受她的摆|弄, 只是时不时的淘气一下,气得阿鸾忍不住尖叫。但也只接受她的蹂|躏, 一但换人, 立马翻脸。
“啊!阿狸你别扑腾,弄了我一身的水!”阿鸾尖叫一声, 完全没有往日的优雅从容。这么可爱的小猫咪,为什么洗澡的时候就变成了小恶魔呢!
陆离坐在院内看书, 对于给两只猫咪洗澡这事, 他是真的努力过,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吿终。这会儿只能好笑的看着妻子跟两只猫咪斗智斗勇,而无法帮忙。
“公子, 魏王府的下人送来请贴。”琥珀捧着一个小小的拜匣,轻轻放在陆离右手边的小小竹案之上,便垂手退下。
阿鸾正拿着一块大大的棉巾把阿狸整个包起来,放在腿上给它擦毛,闻言问道:“魏王又办文会?这回是赏什么?”现在开过的花都赏过了吧?难道要重头再来一回?
陆离已经一目十行把贴子看完了,笑道:“这回你可猜错了,不是文会是酒会。”
“什么?”
“你没听错,就是酒会。”陆离冲着阿鸾扬了扬手中的桃红色的花笺,挑眉道:“圣人赏了魏王十坛好酒,他便在家中开宴席,请我们去诗词相和。”
哦,明白了!不就是找点有名的文人雅士,写上一些诗词用在感叹和歌颂圣人和魏王有多么父慈子孝么,这套路她也熟。“夫君明日去么?”
陆离叹了口气,“已经推却了两次,明日得去了。”比起去歌功颂德,他更想留在家中。原本他想明日约着妻子一同去摘青菜,再一同下厨,到时再品些美酒,晚上自然夫妻合美。现在计划只能顺延,太令人讨厌了。
“那我明日去看母亲和小侄儿。”阿鸾道。谢涵的长子已经快满百日了,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跟着肉团子似的,只要一逗他,就会咧开无牙的小|嘴笑给你看,当真是好玩得很。阿鸾对这个小侄儿充满了母爱,有时间就要去瞅瞅。
陆离看着妻子若有所思,吃过晚饭后,他扣着阿鸾的腕脉细诊,良久之后,才抱着她低语道:“阿鸾,你想做阿娘么?”
“我的身体调理好了?”阿鸾问道。她怎么觉得还不行呢,最好再等上一年半载的才好。
陆离贴着妻子柔嫩的小|脸轻蹭,“还不行,阿鸾再等等好么?”他见自从谢涵的儿子出生后,妻子经常去看他,回来时还总是兴奋的描绘着小娃娃的各种趣事,便以为她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原本他也动心了的,想着能早点有个两人的孩子也好,只是前日翰林院一个学士的小女儿才难产而亡,让陆离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阿鸾还是得好好养养才行。
阿鸾柔顺道:“好。”能等两年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她觉得必须得从现在开始培养接生妈妈了。她可不想熬过孕期,又顺利的生下娃儿之后,因为接生妈妈的不小心,让自己感染而亡,那可是太冤。
陆离是打着跟她一样的念头,只不过他想的还要更多一些。都说医人不自医,一般的名医不只是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家人生病都会请别人来看。就是因为家人牵连着自己的心绪,做不到客观冷静。而与人治病,延方下|药当真是差上一丝一毫都会有误。他虽说曾随江南名医学过,但是对于自己的医术并不怎么自信,调|教一下妻子的身体还可以,等到生产时万一有什么,他就不行了。妇人生产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他可不想拿阿鸾和未来的孩子冒险。再者,他打算在最近两年内外放,若是外放前阿鸾便产子还好,至少京中有岳母照顾。万一是他们外放后妻子有孕产子,那就必须得在家中养个大夫和医女,再养两个接生婆。
陆离和阿鸾对于孩子的孕育都已做好了计划,但是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他们成亲一年多,却还没有孩子,那就是陆离的老婆不能生,耽搁陆家的子嗣,陆离必须得纳个妾来延续香火。这其中,最是积极的就的就是魏王。
魏王府的宴席上,酒过三巡,人已微熏,再加上已经吟过一轮诗词,行过一轮酒令,王府的舞伎正摆动着纤细的腰|肢翩翩起舞。魏王突然指着场中娇美的舞伎,对陆离道:“长离,你看此女如何?”
陆离正品着梅子酒,想着今日回了岳父家的阿鸾,也不知她今天会不会又被岳母压着喝补汤。突然听到魏王的问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还行,舞姿蹁跹,想必是下过不少苦功。”他只以为魏王是在问家伎的舞艺如何,便意思意思的夸了一下。其时,在他看来,此女动作虽柔美,却流于媚俗,只知一味的柔媚诱|惑,却失婉转流畅,实在是流于下乘。
魏王笑道:“此女年方二八,正值芳华,容貌舞技都尚可见人,送于长离,于书房忙时红袖添香,闲事赏美观舞,岂不是乐事?”说着,还冲着那名舞伎招了招手,“坐到陆大人身边去,给陆大人斟酒。”那名舞伎当真是喜出望外,比起在魏王府做个人人可欺的舞伎,当然是跟着年轻俊美的陆大人更好,若是能得他垂怜,纳为妾侍,再生下一儿半女,她的后半生也就有靠了。
那舞伎含羞带怯的走到陆离身前,盈盈下拜,媚眼如丝的看向他,娇|声道:“奴家见过大人。”
陆离完全没想到魏王还有这等骚操作,他呆了一呆,然后殿内其余人等皆哄笑出声,有那狂放之徒还大声道:“陆大人艳福不浅啊!”
呸!同样在坐的谢涵气得差点就要跳起来,被陆离眼明手快的给按下了,他对着魏王一举杯,朗声道:“多谢王爷抬爱。”魏王已然露出略有些得意的笑,那舞伎也已立起他身边,就想坐下。陆离举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略有些羞愧的言道:“本不该推却王爷好意,耐何陆某位卑职小,俸禄低微,养活自己尚且免强,连想给妻子送朵簪花还得自己亲手雕刻,实在是无法养得起王府娇养的舞伎。”
“我……你……”魏王操作风骚,陆离回绝的理由却更让人瞠目结舌,至少魏王就没听过谁是因为养不起,而不要小老婆的。他结巴了半天,也没想好下面这句怎么说。总不能跟陆离说,你的小妾我给你养?这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谢涵忍着笑,灌了自己一杯酒。在陆离的话一出口后,满堂皆静,那舞伎更是小|脸煞白,美|目含泪楚楚可怜的看着陆离。若非她现在还是魏王府的人,只怕就要抱着陆离的大|腿哭诉了。
陆离自认为婉转的拒绝了之后,悠闲自在的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抿了一口,还有闲情的想着,这御赐的美酒还比不上阿鸾酿的呢。可惜,家中藏的梅子酒都被梅舒给偷喝完了,今年新酿的还不能饮用。否则,能与阿鸾在小园内品酒赏月,静观月下美人微熏娇憨的风情,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这里意态从容,拒绝的理由虽然奇葩,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魏王也只能摸|摸鼻子,讪讪的让舞伎退下。重新换上一名歌伎,所演之曲却是陶潜新作,屋内的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在坐诸人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刚刚的事情,只是有些人心里未免责怪陆离不识好歹。
谢涵见魏王又与北地才子谈笑风声,轻轻戳了陆离一下,倾身过来低笑着问道:“你真没钱?”
陆离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确实没钱,我现在都靠娘子养着呢。”
“你的俸禄呢?”谢涵斜了妹婿一眼,“上次我看你可都自己装起来了。”
“那是娘子允我存的私房钱。”陆离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他不存点私房钱,怎么能随时买点小东西来讨她欢心呢。
“咳,咳,咳咳咳咳……”谢二公子差点没被酒呛死,他一边咳一边瞪大了眼睛,“允,允你存的。”他小妹居然这么厉害么?当家做主管理丈夫的能耐,比他娘都厉害,这算不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魏王为了表示对陆离和谢涵的重视,特意把他们两人的位置调得跟自己很近,如今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在了耳中。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陆离,没想到表面风流潇洒的陆状元,居然是个惧内的!难怪其妻久不生育,也不见他有二色。呵呵,谢相惧内没传给儿子,到是传给了女婿,也算是有了传人吧。
第106章 中书舍人
魏王打算送个舞伎给自己的事儿,陆离并没有跟阿鸾提起。他与往日并无两样, 阿鸾也没放在心上,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关于六首状元陆离惧内的传闻悄悄的小范围内散播开了。只不过无人当面提起过, 陆离偶尔听到些闲话, 只当做耳旁风,并不会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