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第9章

作者:醉舞狂歌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谢涵谢过陈恒,带着一众姐姐妹妹往刚刚斗风筝处走去。谢媛温顺的跟在弟弟身后,木着脸看着阿鸾毫不费力的拖着只大蜈蚣,还兴致勃勃的跟谢涵说笑。她勉强按下自己快要出口的尖叫,头一次对宁王的审美产生了质疑。

  除了偶遇宁王,清明这一日阿鸾玩得开心极了,待到晚间回府,在丫环们的伺候下,洗漱已毕躺到床~上,闻着帐内清幽的香气,她才有时间慢慢整理白日所闻所见。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便是长姐谢媛与宁王相对而立的画面,跟谢涵奇怪妹妹怎么会认识宁王一样,她也好奇谢媛是怎么认识宁王的。要知道宁王可不是其余皇子,个个都那么活泼,常常现身人前,京城各家少有不认识他们的。宁王因为身体原因,一直神隐在宫中,被圣人精心呵护着。她嫡母徐氏算是常入后宫的,也不过见过宁王一两面而已,其余各家年轻人应该也都跟她的兄长们一样,只闻其名不识其人。连各世家的公子们都不认得宁王,那谢媛这个闺阁女子又是怎么认识的?这就很有意思了。

  唯一可以解释的谢媛识得宁王的经过,肯定与前段时间的汝阳长公主的赏樱宴有关。看宁王的年纪,也该到了娶妻的时候,莫不是圣人看中了长姐?看嫡母这段时间很是尽心的在教导谢媛,尤其是关于饮食、医药方面,而谢媛也在虚心受教,阿鸾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只是奇怪那么疼宠长姐的谢大人,为何会甘心让谢媛嫁个病弱的皇子呢?

  阿鸾轻巧的翻了个身,小脚不小心踢到了锦被内的鎏金缕空银香球,将它踢出了被内,滚落到床边的脚踏之上,却未发出多大声响。值夜的丫环流云很快便走了过来,捡起银香球,轻轻挑起床帐,见阿鸾面向床内,好梦正酣,便抿唇一笑,将银香球又小心的放回了被内,方合起床帐,回到了软榻上。

  阿鸾等流云合起床帐之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悄悄吐了吐舌头。穿到大秦这么久了,她还没太习惯在被子里放个银球,常常不自觉的就会把它踢出去。她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些习惯带着自己前世的影子,难道谢媛一夜之间就能改变自己的喜好和习惯么。谢媛身上不再熏香,阿鸾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也暗猜可能是受前世的影响,重生后的谢媛才不喜欢熏香。不过今天偶遇宁王,他身上也没有半点香气。结合着她刚刚的猜测,谢媛不会是早就瞄上宁王了吧?所以,才改了自己的习惯。这样就说得通了,谢媛想嫁宁王,皇帝又看中了她,谢大人自然不好反对。

  照谢媛的反应来看,她前世的丈夫肯定不会是宁王,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是保宁侯世子杜辉,估计是过得不大幸福,被谢静欣抢了丈夫?按照她前世看过的重生宅斗小说,阿鸾觉得剧情十有八~九是这么发展的。若是按照前世小说的规律,那是不是说明宁王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也有可能是宁王对他的老婆比较好,新帝登基后,地位也很稳固,这样也符合男主的设定。

  “哈哈。”阿鸾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偷笑出声,被自己的脑洞给逗到了。笑完之后,她再慎重的思考了一下,竟然觉得刚刚的脑洞在道理上很说的通。想到赏樱宴那日,谢媛看到自己穿着外出的衣服,瞬间流露出来的敌意,还有今天她莫明的紧张。阿鸾无声的呻~吟了一声,以手捂眼,暗道:不会这么狗血吧!难道在谢媛重生前,自己嫁了宁王?是妻还是妾?这个概率应该是对半分吧。

第23章 救命之恩

  阿鸾昨夜被自己的大开的脑洞吓得作了一夜的噩梦,晨起还有点没精神。吓得流云、枕月时不时的摸~摸她的额头,生怕她病了。为了求证自己的猜测,她在午后,悄悄的问徐氏:“母亲,大姐姐是不是要做宁王妃啊?”

  徐氏略有惊讶,“谁告诉你的?”如今府内除了谢茂、她还有谢媛外,再无第四个人知道此事。或许长子能猜到点,可这种事,他不可能在没有一定结果之前乱说嘴,那阿鸾是从哪里知道的?

  阿鸾小小声说:“我猜的。”

  徐氏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她一下,“你也太会猜了。”京中适龄的少年很多,跟自家门当户对的也不少,再者皇子也有好几位,阿鸾怎么就猜到宁王身上去的。以她对这个女儿的了解,没有一定的佐证,她不会乱猜,更不会问她。

  “我昨天跟二哥在渭水边碰到大姐姐跟宁王殿下站在一起,还是大姐姐跟我说,那是宁王殿下。不然,我都不认得。”阿鸾冲着徐氏可爱的眨了眨眼,又郑重的补充了一点:“连二哥都不认得宁王殿下呢。”

  徐氏也是头一次知道谢媛遇到宁王的事,她连忙问:“他们说了什么?当时……”话到一半,便停下了,“唉,我问你个小孩子做什么。”

  阿鸾认真道:“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宁王殿下对我们很是温和,还令侍卫给我取了断线的风筝。”她并不知道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但是看宁王的态度,他显然是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样就很好,不论她前世是不是真的嫁了宁王,她这辈子不嫁就行。

  以阿鸾的经验来看,久病的人身体不好,心情大多数的时候也不会很美好,尤其宁王还是个得宠的皇子。以谢媛如今的身份嫁过去,都不一定讨得了好。她若是在王府受了委屈,谢大人还能冲到王府为女儿跟皇子讨个公道么?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安慰一下女儿,然后隐晦的跟皇上提上一提罢了。至于徐氏,她虽不会管谢媛,至少也会在明面上替她说话。毕竟一个家族的嫡长女,还是王爷正妃,也是谢家的脸面。

  宁王么,看到谢大人和徐氏的份上,就算不爱谢媛,也会敬她两分,最少不会在病中心情焦躁的情况下吼骂她。这要是换了自己,能不能以正妻身份嫁入王府都两说。是正妃还好,最少有个妻子的名份在,这要是妾,真的就是生死由命了,谢大人和徐氏根本不会为她出头。所以,她以后要对大姐姐好一点,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徐氏沉默的点了点头,她低声叮咛阿鸾:“这事还没有一定呢,不许跟别人再提起,特别是你二哥。”

  阿鸾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她肯定不会跟谢涵说啊,皇帝还没下旨,万一她猜错了怎么办。事关家中姐妹的名节问题,不能大意。别说谢涵不会说出去,想让话题不传到第三者的耳朵里,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烂在肚子里。

  某些猜测,在徐氏这里托了底,阿鸾的心也定了下来。有个重生的姐姐挺好,最少能从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方面猜测出许多事情,可以给她个借鉴,总比平常自己瞎琢磨的强。阿鸾暗暗下了个决定,以后还是要密切观察大姐姐。唔,她可真是个宝藏,得细心挖掘才行。

  皇帝的决定比阿鸾想像中下得更快,清明过后没多久,徐氏就接到了宫中皇后的招见。来请人的是皇后宫~内的女官,天生一幅笑面,唇角微微翘~起,观之可亲。钱女官看起来跟徐氏很熟悉,说话自然也轻快实诚了许多,看来平常没少收徐氏的钱。“夫人,娘娘听闻谢尚书有女,甚为聪敏可人,明日可否与夫人同往宫中一行?”这就是明着说,皇后想见谢媛。

  徐氏闻其言知其意,谢媛能得皇后召见,说明宁王妃的位置至少稳了六成。今日见了皇后,平平稳稳的出宫,就定了八成。至于八字什么的,皇帝肯定找人私下里合过了。“有劳娘子辛苦,我明日定准时带小女入宫。”

  钱女官传完了话,笑眯眯的起身告辞。徐氏也起身相送,阿鸾眼尖的发现徐氏借着两手相交的时候,塞了个荷包给钱女官,那女官也有趣,不知怎么手一动,小荷包就不见了。动作之娴熟,可见平日没少收礼。

  徐氏送了钱女官回来,就叫安妈妈去找谢媛,阿鸾觉得下面应该没她什么事儿了,便起身告退。徐氏眉心微皱,她明日单带谢媛入宫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要不要再带个女儿?看看面前的女儿,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含苞欲放之时。阿鸾的相貌完全是取了她娘跟谢茂的优点长的,发如墨染,肌凝冰雪,眉若远山,目含秋水,往这一站就自成一幅美人图。好吧,这个美人小了点了,尚是个漂亮的花骨朵。徐氏顿时打消了带阿鸾入宫的想法,以她对那位皇帝表哥的了解,见到阿鸾没准就会想着等她长大,好给他看好的儿子当个小老婆。她辛辛苦苦长大的女儿,这么漂亮、这么聪慧,这么可人,可不是为了给皇子当妾的。有了忧患意识,徐氏摆了摆手,“去吧,晚上不必过来了。”她想了想,又回了一句,“也不用去宜春院,我会派人跟你祖母说,你给我抄经呢。”对,这个理由已经被徐氏用了好几天了。阿鸾也在徐氏的院里吃了好几天的饭,自我感觉前段时间掉的肉,这两天都补回来了呢。

  徐氏的理由,谢老太太也不是没质疑过,不过谢大人可以证明,家中所有儿女,只有阿鸾的字最好,已隐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便是长子都略有不及。阿鸾心道,前世临了那么多颜书、柳书、赵书的,再没点心得都对不起她花的钱。

  得了徐氏的话,阿鸾高兴的往外走,正好碰到过来的谢媛,她心情极好的福了福身,甜蜜蜜的道:“大姐姐好。”

  谢媛被她弄得一愣,也笑着还礼,“五妹妹好。”目视阿鸾透着愉悦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尤带迟疑的谢媛方才缓缓入内。她到是知道,前世六月下旬,皇子妃的人选才真正确定下来。四皇子楚王的王妃出自周氏,六皇子赵王的王妃出自吴氏,反到是宁王未曾选妃。想也知道,当是宁王病得快死了,圣人再心疼儿子,也不可能随便选个世家千金来给儿子冲喜吧。想着前世的事情,谢媛心事纷乱。她前世这时候跟杜辉已经很要好了,也逼得爹爹答应了他们的婚事。皇子妃订下的时候,正是保宁侯府与谢家文订之时,她正开心自己得嫁良人,满怀欣喜的在府中绣着嫁妆,专心备嫁,对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如今,她到有些恨自己当初的痴傻,光想着那负心人,旁的万事不过心,连累得她现在心怀忐忑,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谢媛入了内室,规规矩矩的给徐氏行了礼,方才在下首坐下。看着亭亭玉立,雅如空谷幽兰的谢媛,徐氏正色问道:“惜惜,我再问一次,你可是真心想嫁入宁王府?”嫁女入皇家,尤其是宁王这种病秧子,必须得谢媛心甘情愿方好。她可不想看到谢媛圣旨下了之后,再来后悔,那就晚了。

  听到徐氏这么问,谢媛飘忽不定的心瞬间就落了地,她含羞垂首,却还是坚定的应了一声:“是。”

  徐氏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方才道:“既如此,明日随我入宫晋见皇后娘娘吧。”

  谢媛的声音明显透出欢喜:“是。”

  见她的高兴不太像是假的,徐氏也安了心。先饮了杯茶,方才细细教导谢媛宫中的礼仪与避讳。

  阿鸾离了徐氏的正院,也没急着回翠微居,反而带着丫环直奔后园。这两日后园梨花正盛,二哥谢涵不知从哪里淘了个以梨花酿酒的方子,打算来试一试。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她。阿鸾今早就跟二哥商量好了,午饭过后,一起来摘梨花。

  谢府后园梨花最盛之处,谢涵早带了自己院内的丫头们在动手了。他见阿鸾急匆匆的过来,朗声笑道:“怎么,可是睡迟了?”

  阿鸾冲他皱了皱小鼻子,“才不是,我刚从母亲院里过来。”她想了想,还是跟谢涵道:“刚刚宫里的钱女官来了,皇后娘娘召母亲入宫呢。”说完之后,坏心的略略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哦,还有大姐姐,明天也要跟着母亲去。”反正明天徐氏带大姐入宫晋见皇后的事,到了晚上家里人就都知道了,她提前说给二哥惊喜一下也没事。

  “什么?”谢涵闻言一惊,正掐花的手一重,直接折了树枝下来,引得阿鸾哈哈大笑,他无奈的看着妹妹,“调皮!”

  阿鸾竖起食指摇了摇,板着小~脸认真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二哥。”

第24章 花园新景

  不知道谢二公子是不是心大,他半点也没把谢媛的入宫与她认识宁王联系到一起,只是不愤徐氏居然要带她入宫拜见皇后而已。他怕阿鸾心生羡慕,还特意抚着妹妹的小脑袋安慰她:“皆因谢媛是父亲嫡长女的缘故,皇后娘娘才会许她一同入宫的。”在谢二公子看来,谢媛能得皇后点名,纯粹就是占了身份的便宜。

  阿鸾含笑接纳了兄长的好意,轻巧的转移了话题:“二哥,你摘了多少梨花了?”

  “才摘了一树的。”谢涵见妹妹并不在意,也顺势把谢媛扔到一旁,提到自己刚刚的劳动成果,他很是得意,特特的转身指向身后的被摘秃了的梨树,“就是那棵。”

  阿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棵惨遭□□的梨树,心下有些同情明天会来园内赏花的人。以他们兄妹的战斗力,今天下午过后,这片梨花大约会片朵不剩了。虽说后园内还有别的花在开放,只是本来姹紫嫣红的花园,突然空白了一大块,那视觉冲击不是一般的强烈。虽是这么想,阿鸾了辣手摧花的动作半点也不迟疑,反正都秃了一棵了,那秃一棵跟秃几棵有什么区别么?

  好好的花园经过谢涵和阿鸾的手之后,斑秃了,头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谢茂谢大人。他忙完政务归来,在妻子处得知皇后要召见长女,真是即心酸又心疼,反正情绪极其不好。心情不好的谢大人,叫人置办了几道下酒菜,招了弟弟同往后园饮酒消愁。然后,就被斑秃的花园气得暴跳如雷。

  谢大人忍着气一问,就知道做下这等好事的是谁,怒吼道:“快着人去招那两个孽障过来!”

  谢荣忍着笑,劝道:“不过是几朵花,大哥也别较真了。”

  “二弟,你且去吧,不必替这孽障求情。”谢茂板着脸,对自己弟弟摆了摆手。他这二儿子聪明是真聪明,可就是不往正地方用。他都多大了,带着妹妹一起淘气!今天,他非要好好收拾这小子一顿。还有阿鸾,她一个女孩子,贤良淑德现在早点,安稳守拙还不会么!天天跟着谢涵闲逛,儿时那点聪慧机敏都浪费了。哼,都是他娘惯的,慈母多败儿!谢大人恨恨的想道。

  阿鸾正指挥着自己的丫头,将刚刚清洗了干净的梨花,寻个透风且背阴的地方阴干,便收到了谢大人招她去书房的要求。她暗暗唉气:今天运气不好,居然是谢大人头一个看到花园新景的。随着表情严肃的陌生丫鬟,阿鸾悄悄给流云丢了个眼色,见流云会意的点了点头,才放心去前书房了。

  被气急败坏的谢大人着人叫来的谢涵和阿鸾,老老实实的站在亲爹面前,垂着头听他跳着脚的呵斥。谢涵是被谢茂骂习惯的了,反正他爹顶多也就是骂两声,也不会上手打他,不疼不痒的,随他骂呗。只不过,谢二公子觉得自己被骂习惯了,不算什么,却有点担心妹妹。他小心侧首去看阿鸾,正好跟妹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对上,阿鸾还有心情冲他可爱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谢涵瞬间就放心了。

  说起来,阿鸾长到九岁,还是头一次来谢大人的外书房。她好奇心正盛,转着眼睛在打量着她爹的书房,到把谢大人的喝斥当成了耳边风。她出来之前,已经暗示自己的丫环去找徐氏搬救兵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没先等到许氏,却等来了梅清梅仆射。

  谢洵陪着梅清一路畅通无阻的来了谢茂的书房外,就听见他爹中气十足的吼声:“你这个孽子,整天不读书,游手好闲……”这一听就是在骂他弟弟,只是他爹骂弟弟,怎么小妹的贴身丫头也站在书房外?他这会儿都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去看梅世叔的表情,略有些丢人。

  梅清见谢洵瞬间红透的耳朵,不禁莞尔,暗道:看着再沉稳持重,也还是个孩子呢。他朗声笑道:“正则兄,真是老当益壮,声势不减当年啊!”

  谢茂训儿子训得正开心,冷不防就听到梅清的声音,不禁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连忙迎出门去。见到梅清便拱手为礼,面有羞愧,连声道:“见笑了,见笑了,让太清贤弟见笑了。”训儿子被好兄弟碰个正着,真有点丢人。“太清贤弟,快!回面请。”

  梅清被让进书房,意外的看到被训的人不只是谢涵,居然还有阿鸾,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正则兄,何事让你发以雷霆之怒啊?”他觉得谢涵的这个年纪,正是胆大妄为、什么都不怕的时候,被老友责骂正常。但是阿鸾不过是个小小的姑娘,连十岁都不到,养在深闺,能做出什么让老友发怒的事?

  “唉,别提了。”谢茂发怒的原因不大好说,他今天有点迁怒的意思在,怕这个眼明心亮的兄弟看出来,那会更丢人。他冲着儿子一摆手,冷声道:“快滚出去,看到你就生气。”话音未落,徐氏就进了屋。也没管一边的梅清,冲着丈夫轻挑柳眉,似笑非笑的问:“我儿子又怎么了?让谢大人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摘了几树花么,也至于他特意把儿子女儿叫到书房骂上一顿?还被外人给看到了,真的欠收拾。

  谢茂看到老婆,就有点怂,但是当着梅清的面儿,还得硬挺着摆出当家主事者的姿态,只是连降了三个调的声音早就出卖了他,“夫人来得正好,快把这两个孽障带走,待我闲了,再好生管教。”

  “哼!”徐氏冷笑一声,连声质问:“你说谁是孽障?不就摘了两朵花么,就口口声声这么骂我儿子、闺女。你那花是镶金的,还是嵌银的,这么金贵,摘不得啊!”都被梅清看到了,今天这事必须得说明白了,要不让他以为自己儿子、女儿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儿,叫他爹这么训。她自然是知道,丈夫知道谢媛被皇后召见的事不自在,但是这不能成为他迁怒自己孩子的理由。他有能耐拿别人撒气去,她的孩子不受这个屈。

  “两朵花!你去看看,他们摘了多少,都薅秃了!”提到斑秃的花园,谢大人就心疼。这真是当妈的眼瞎,薅秃了那么些树,能叫两朵花?

  徐氏丝毫不让,“薅秃就薅秃!就算他们不摘,那花过几天不一样没了?还能长开不榭啊!”

  安稳的坐在客座的梅仆射在他们夫妻一来一往中,把事情弄了个明白,不由得暗暗发笑,这兄妹两个还真是淘气。他也不能看着夫妻两个就这么吵起来,连忙起身劝道:“嫂夫人,暂熄怒意,听弟说两句。”

  徐氏道:“梅大人,可别偏着你兄长说话啊。”

  梅清笑道:“嫂夫人放心。”他到没先跟谢茂说话,反而对着谢涵和阿鸾两人招了招手,“仲达、阿鸾来。”

  兄妹两个早就被事情的发展变化给弄呆了,见梅清叫人,乖乖过去,老老实实的行礼:“梅叔叔好。”

  这乖顺的劲儿,让梅清轻笑一声,手中折扇忍不住在掌心敲击,“仲达,你摘花为何?”祸害花木只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他也好劝合一下,给惧内的兄长一个台阶下。

  谢涵老实道:“我得了张梨花酿的方子,想照着试一试。”他真冤,不就是想自己动手酿个酒么。

  “梨花酿?”这个回答到没出乎梅清的意料,“酒成之后,贤侄可别忘了送我几坛。”

  谢涵得了儿时偶像的间接肯定,瞬间心花怒放,脸上也阳光了,抬头挺胸的保证:“一定,到时小侄亲自送到梅叔叔府上。”

  阿鸾暗道:二哥真好哄。

  梅清转身跟谢茂道:“贤侄也是为了酿酒孝敬你么,区区几树花,正则兄何必小气。”

  谢茂已经硬抗了好半天,这会儿借着梅清的台阶麻溜的就下来了,脸虽然还板着,语气却和缓了太多:“太清,你听他巧言善辩,不过是带着妹妹淘气罢了。”

  徐氏见好就收,笑道:“梅贤弟难得过府,晚上别走了,我去令人制些酒菜,让你兄长陪你喝上一杯。”

  “有劳嫂夫人。”梅清今天本来就是找谢茂喝酒的,他向来消息灵通,谢茂长女被皇帝选为宁王妃之事,早就知晓。以前未曾多言,是不知道谢茂的意思,如今见事情有了定数,过府来给谢茂个定心丸吃。

  徐氏浅浅一笑,打算叫上阿鸾一起走。不料梅清笑道:“嫂夫人,上次清象戏输给侄女,很是不甘,不知今日可否给弟一个血耻的机会?”看到阿鸾,梅清就想到自己输掉的那盘棋。要知道,除了他那位关门弟子,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在下棋时全神贯注了。

  徐氏还真不知道女儿曾赢了梅清,意外之下,又很是骄傲,她略有得意的看了丈夫一眼,笑道:“那必是梅贤弟让着她!你们下棋、说话,我去安排酒菜。”说完,干脆利落的走了。

  谢大人被老婆那一眼看得略显尴尬,他从少年时起,下棋就没赢过梅清,今天又被他不大重视的女儿给超过了,心情十分复杂。

第25章 再秀一次

  谢、梅两家是通家之好,谢茂又特别想让儿子拜入梅清门下,因此也没让阿鸾回去,反而温和的鼓励女儿:“阿鸾,你梅叔叔新得了王子敬的《中秋贴》,赢了他,便可借来观赏一月。”他说得特别豪气,直接给定了一个月。梅清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但当着小姑娘的面,也不好多做反驳,只能点头:“可以。”他到不认为阿鸾能领略《中秋贴》起伏顿挫、节节换笔之精妙,只以为谢茂想看。

  谢茂与他少年相交,颇有几分心意相通,一见梅清的神色,便知他有几分不以为然,逐正色道:“太清,可不是为兄诓你,阿鸾字已略有小成。”

  “哦!”这回梅清是真的惊奇,棋之一道首重天赋,他只以为阿鸾是那种天资聪慧的孩子,有些可惜其生为女子。这回听到其父夸赞她的书法,真是意外之喜。“写来看看。”

  阿鸾前世家境很好,被父母压着学了许多技能,其中书法与古琴是她坚持最久的。她少时临颜书,及长却更喜赵体,曾拜入名师门下,苦练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赵体还未出现。她再度开蒙临贴,初时人小力弱,腕力不足,还看不太出来。待她习字时间渐长,曾经形成的风格便慢慢显露出来。

  谢洵铺纸、谢涵研磨,阿鸾宁心静气,“宁静致远”四字一挥而就,字写完,她习惯性审视自己的字,暗暗叹息:终究还是练习时间不够,灵动有余、沉稳不足。到是梅清用一种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阿鸾,笑着对谢茂道:“正则兄,女公子了不得啊。”赵氏大楷另辟蹊径,以行书笔意为之,阿鸾前世练习赵书久已,如今书来自然便带了出来。

  被梅清称赞的阿鸾很是羞愧,这个可不是她发明的,她也不过是个临摹者,只是当下也没法明说。她能克制自己不去剽窃前人的诗词,可这已成风格的书法,却实在没法掩饰。

  梅清见小姑娘有些害羞,也不再多说,很是大方的道:“阿鸾,今日无论输赢,《中秋贴》叔叔都借你一月。”小小的女孩子,又无当世名家专门教导,便是老友怕是也没那么多精力教导庶女,她能有如此成绩,显然日日练习不断。他向来喜欢聪颖的孩子,但更欣赏聪明而勤奋的人,阿鸾这小姑娘两样都占了。都说观字如观其人,虽然这说法有些片面,却也有可取之处。观小姑娘的字,端庄大气,却也不失圆润秀逸。哎,可惜他两个儿子都已定下亲事,不然娶来做个儿媳,想来其所生之子,必然秀于常人。梅清暗道可惜,再想到自己的弟子,略有安慰,若是给徒弟求亲差不多能成,徒弟的媳妇也不算嫁给外人了。

  阿鸾听得此话,大喜过望,连忙行礼:“谢谢梅叔叔。”高兴之下,她跟梅清下了个平手,这回梅仆射可没在让子,只是依然让阿鸾先行。但是对于梅清来说,平棋也算是输了。他推盘起身,笑道:“我又输了。”

  阿鸾很是不好意思,“梅叔叔,我是先手,该是我输了。”

  谢茂捻着胡子,内心很是得意,又要克制着不能表现的太清楚,“太清,她一个小孩子,不过侥幸而已。”谦虚完了,不忘追问:“中秋贴……”他可眼馋了有一阵子,终于能好好看看了。

  梅清道:“明日我令人送来。”

  棋下过了,书法也秀完了,阿鸾自动告退。这回梅清没有留人,爽快的放人走了。

  酒过三巡,梅清提起皇帝欲给适龄皇子娶妃之事,还颇为称赞谢茂的行事:“五皇子身体虽弱,却心思通透,这个女婿不错,恭喜正则兄了。”

  谢茂听了梅清的话只觉欲哭无泪,梅清都知道了,显然皇帝那边八字都暗地里合完了,板上定针再无更改。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不愿意,“唉,吾实不愿惜惜嫁入皇家啊。”这是真话,但是梅清只信了一半。

  “太清,你看我那两个孽障如何,可堪造就?”借着酒意,谢茂首次开口。

  梅清沉吟片刻,“正则兄若是不嫌弃,便让贤侄随我习学一段时间吧。只是,我如今官职在身,教导时间怕不是多。”

  谢茂大喜,连忙起身拜谢:“只求太清偶尔指点一下便好。”梅清是尚书右仆射,已经半相之位,时间肯定不多,他也不求梅清能跟学堂的先生一样,时时教导儿子,只求能在他在闲瑕之时,指点一下,就足够两人受用不尽了。又高声叫仆人,令他们去叫两个儿子来给老师敬酒。

  谢茂搞定了一桩心事,与梅清开怀畅饮,酒宴至深夜方散。他强打精神,令管家送了梅清回府,满身酒气也没敢回正院,只勉强支撑着唤人来伺候着洗漱,直接便在书房睡下了。反正明天旬休,不必上朝,可以多睡一会儿。

  第二日,徐氏带了谢媛入宫晋见皇后,一切都很顺利,皇后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还赏了谢媛全套的点翠头面,并云缎、蜀锦各四匹,显然还是挺满意谢媛的。安安稳稳的出宫之后,徐氏的心落了地,谢媛的婚事算是差不多成了。她心情挺好,看谢媛也顺眼多了,便不介意多提点她几句:“事情虽说差不多定了,可赐婚的旨意毕竟还没下,你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九十九拜都拜过了,只差这一哆嗦,可不能大意之下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