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 第20章

作者:书剑恩仇 标签: 穿越重生

  “这……”二老爷下意识看了眼郁林肃,见他一脸的似笑非笑,尴尬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您也想想,咱们府里这些年不都好好的,怎老三媳妇儿一嫁进来就被人多番针对,莫不是她自身不正,在外面惹了什么官司?倒也不见得都是咱们的问题不是?”

  三老爷颔首附和:“二哥说的是。”

  其他人,尤其是张幺幺的几位妯娌也道:“是啊,毕竟外面来的,不懂京中规矩,说不得无意间得罪了谁呢。”“原来是她自己的问题,反倒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什么‘烂根’,真是可笑。”“三叔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物。”

  嗡嗡声响中,张幺幺八风不动,气息都未变一下,临安侯忍不住又扫了她两眼。

  眼见张幺幺在她们嘴里愈发不值什么,郁林肃笑道:“我看,还是彻查的好,正好也查一查咱们这府里到底有没有我媳妇儿说的‘烂根’,只希望到时候结果出来了,各位还能讨论得如此热烈。”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毕竟高门大户里,谁家没点阴私?

  临安侯忍不住又气,这时曹氏身后的曲妈妈却走出来在临安侯面前跪下道:“还请侯爷恕罪,少奶奶被下药这件事,奴婢知道些缘由。”

  “曲妈妈?”却是曹氏,极为惊讶的模样,似是对曲妈妈此举并不知情,其他人也吃惊不已。

  临安侯沉声道:“你知道?”

  “是。”曲妈妈叹了口气道:“今早团儿暴毙的消息传来之后,奴婢担心于嬷嬷,便去看了她,之后就从她那里得知了缘由。团儿之所以给少奶奶下药,并无任何人指使,起因乃是之前少奶奶在二王府被误会推了宝灵郡主下水,而被宝灵郡主的侍卫打伤一事。”于嬷嬷便是团儿的干娘。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便是张幺幺和郁林肃都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曲妈妈道:“因为那侍卫是于嬷嬷的侄儿,一向对于嬷嬷十分孝敬。后来那侍卫死后,于嬷嬷十分伤心,团儿因受到于嬷嬷的教养之恩,想必因此对少奶奶生出怨恨,一时糊涂这才做下错事。”

  有人嗤笑道:“果然是她自己惹了祸,反倒在这里狐假虎威,真是可笑。”

  临安侯去看郁林肃二人,道:“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倒的确有些问题要问曲妈妈,既然是因恨作恶,为何给少奶奶下的是不孕的药?她既然敢把命都豁出去,难道不该直接下毒更解气吗?”郁林肃问道。

  “这,奴婢倒是不甚清楚。不过团儿一向爱护她干娘,想必,若真是伤及了少奶奶性命,恐怕府里到时连她干娘也是不会放过的,因此这才退而求其次吧。”

  “还真是想得周到。”郁林肃笑:“既如此,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散播对少奶奶不利的谣言?”

  “这……”曲妈妈沉吟片刻后摇头:“奴婢却当真不知道了,不如,您且问问这三位管事她们是从何处听来的吧,或者本就是她们嘴上不严自己胡乱说的。”

  那三人本被遗忘了半歇,眼见郁林肃的目光又落到她们身上又吓得不行,其中一个忙道:“回世子爷,绝不是奴婢们说的,奴婢们都是听来的啊,是昨晚,昨晚团儿回去后特意整治了一桌酒菜叫上了奴婢几人,酒酣耳热之际,是她亲口说于奴婢们听的。”

  另一人忙应和道:“是啊世子爷,就是这样,奴婢可以作证啊。”

  郁林肃笑了:“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丫头还活着的时候就说,少奶奶会克死她?”

第29章 酷刑

  两个婆子忙道:“真是这样的,若是您不信,可以叫人去厨下问问,奴婢们过去的时候,厨房里好些人正在收拾呢,奴婢们还与她们打过招呼。”

  “对啊,奴婢们句句都是真话,还请世子爷明鉴啊。”

  郁林肃眸子微眯,看这两个婆子言行上倒的确不像说的假话,难道真是那团儿临死前散播出去的?

  这时曹氏问道:“她说了什么?”

  “这……”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张幺幺,目光瑟缩,并不敢开口。

  曲妈妈见此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既能证明那话不是你们造谣生事,世子爷又最是宽宏大量的,又岂会因为你们转述了一番话就对你们如何。”

  郁林肃看了曲妈妈一眼,对那两个婆子笑眯眯道:“曲妈妈说的是,尽管说。”

  两个婆子这才嗫嚅道:“团儿说,她小时和村上的老道长学了些看人的技巧,昨日伺候少奶奶时,就发现少奶奶……额中生有克夫痣,生有此痣者,妨夫妨父,不利亲人……”

  另一个婆子道:“说了这话团儿就瑟瑟发抖,说自己泄露了天机,恐会遭到天谴,而且夫人运贵,她道破了夫人的命数,说不得会被她克死。当时奴婢们都吃了些酒,本就不甚清醒,也只当她是酒后胡乱说的,谁知,今早竟真的听到了她暴毙而亡的消息,奴婢们那时才觉得后怕,便在一起论说了几句,却,却当真不是故意要传少奶奶的谣言呀!世子爷千万明鉴啊!”

  两个婆子伏地求饶,然厅上众人已经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张幺幺的脸上,果然在她右边眉峰偏上的位置看见了一粒黑痣,顿时有人厌恶,有人嫌弃,坐在她身边的二房几人也都下意识离她远了些。

  郁林诚冷笑道:“妨夫妨父克亲人,到底谁才是‘烂根’的源头,这回又还有脸说什么。”这次便是三老爷也未阻止他了。

  张幺幺见众人对她避如蛇蝎,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当初柳幺儿和她说的,她克了家人丈夫才被见弃,因为所谓的命不好,她连死了都觉得还欠着她丈夫的,不由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她倒不担心会克着郁林肃,她来助他镇定内宅,对这些人来说,的确是‘不利亲人’,但她和郁林肃并不是真正的夫妻,等到协议完成,她离开后郁林肃再娶个妻子,也就根本妨碍不到他了,因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但她不入心,不代表别人。

  曹氏忧心道:“林肃,虽说那丫头是心存报复这才散播对你媳妇儿不利的谣言,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你父亲的身体……只怕还是要重视起来方好啊。”

  郁林肃不屑道:“您也说了是那丫头心存报复,她本就是蓄意诬蔑,这样子虚乌有的话如何能信。”

  二老爷道:“林肃啊,二叔觉着这回你还真得听听大嫂的话,毕竟,就算咱无所谓那什么‘妨夫’‘不利亲人’的话,可‘妨父’……事关你父亲,他可是咱们侯府的主心骨啊,是万不能有一丝懈怠的。再说,你可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就更不能大意了。”

  郁林肃看着这些人步步紧逼,不由眸光幽深,连呼吸都似有什么压制着一般,变得缓慢了,那眼里渐渐渗出冷来。

  这时张幺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温声道:“夫君,二位长辈的话有些道理,所谓人言可畏,妾身嫁进门来,就如侯爷所说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自然要和和气气的,若始终因这些谣言在中间横亘着,只怕也难融洽。既然大家都忌惮这什么命相,倒不如请一位得道高人来给妾身看一看吧,如此,大家都能安心。”

  曹氏眸光一闪,淡笑道:“儿媳妇倒是胸怀大局,既如此,我这里倒有个合适的人,正是普乐寺的主持宏正大师,德行高深,便是皇家的贵人们也是极敬服的。”

  郁林肃笑道:“按说母亲一番好意不该拒绝,不过既然看得是面相命理,还是请道家的师长才好。这件事便不用各位操心了,到时我会将青云观的玄清居士请来,有居士出山,想必也能叫各位放心了。”

  若说宏正大师是俗世大能,那玄清居士便是世外高人了,他极少露面,也甚少有人能请得动他,便是皇室中的贵人们在他那里也是一视同仁,若郁林肃当真能请动他来,其他人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

  曹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笑道:“林肃既有如此神通,便不须我们操心了,且等玄清居士来看过再说吧。”

  说着见张幺幺脸色不好,对临安侯道:“侯爷,也耽搁了有一会子了,柳氏瞧着身体不怎么好,不如就先散了吧。”

  临安侯颔首,于是众人起身告退,郁林肃扶着张幺幺,吩咐路宏道:“将这三个带下去,晕过去的那个,缝嘴拔舌,另两个也拔了舌头,一起送到石场去。”

  几个婆子顿时雷劈了一般傻了,原都打算离开的众人也愣住了,临安侯脸色阴沉,曹氏也沉了脸道:“林肃,方才不是说了不计较了,为何又要出尔反尔?”

  “嗯?”郁林肃诧异笑道:“母亲您方才没听到?我方才说的是不计较她们造谣生事,毕竟那些传言不是她们造出来的。但她们也说了,那团儿说的话只有她们几个知道,也就是说后面府里的谣传却是她们传出来的,这可是两回事了。一个是造谣,一个是传谣,您觉得哪个更可恶?”

  曹氏说不出话来,郁林肃道:“儿子觉得同样可恶,若此次放任她们传谣不受处罚,那往后这府里是不是谁都能传一传?还是说只因我媳妇儿出生比不上各位婶子弟妹们,这才叫她们有恃无恐?觉着谁都能欺负她?”

  这话谁都不敢应,也知道郁林肃用如此手段也只是想杀鸡儆猴,若一再逼迫,谁都不知道这混子会做出什么事。

  因此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婆子被撕心裂肺的押走了,郁林肃却护着她媳妇儿笑眯眯地离开。

  回去的时候张幺幺依然坐着肩舆,郁林肃在一旁陪着。

  她觉着有些累,便靠着肩舆,轻声和他道:“其实你大可不必用如此酷刑,毕竟流言已起,就禁止不了,便是下人不敢说,难道主子们还有这个顾忌?反倒叫你传出狠毒的名声去。”

  郁林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张幺幺竟没避开,愣了一瞬,郁林肃觉着她脸上有些凉,吩咐道:“走快些。”护卫便加快了脚步,却依然稳当,流茴在一旁要小跑方能跟上。

  这才回答她的话:“你刚入京就受了这么多委屈和伤害,若是连几个下人我都不能震慑,我又有何脸面做你的夫君?”

  张幺幺微微睁大了眼睛,无奈道:“你就不能正经些。”觉得额头有些热,就拿手摸了摸。

  郁林肃看着她的手笑:“我可是一直正经。”

  “好了,说正事吧。我眉上这颗痣你打算怎么办?”张幺幺转开话题。

  “不是说好了请玄清道长来?”见张幺幺诧异,道:“你放心,道长是得道高人,他自然看得出来你是有福之人。这事有我,你放心就好。”

  张幺幺便道:“好。”

  郁林肃见她如此信任自己,不觉有些高兴,忍不住去看她。却见她怏怏地靠着肩舆的椅背,微微垂着眼皮,气息轻缓,脸色雪白,连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竟少见的有些怜弱的气质,仿佛病西子一般,叫人忍不住心头发软。

  他眨了眨眼皮,目光一直不曾挪开,似是有些看傻了。

  恰好张幺幺抬头和他道:“不过我觉得团儿这事尚有蹊……跷……”刚好对上他直愣愣的目光,两人便看了个正着。

  也不是没有对视过,可或许是他这回的眼神单纯的是些傻气,不再有那么多幽深难明的东西,却反叫她有些不自在,顿了一瞬,便转过了头。

  恰好脖颈上有一片浅浅的粉落入郁林肃眼里,他咧嘴笑了,道:“这事本就说不清楚。她的行为看似有理有据,有因有果,但死无对证,我们便永远不知道她做那些事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又道:“放心,我会叫人再去查一查。”

  张幺幺道:“恐怕是没什么用了。”

  余光却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沉默一瞬,又道:“对了,为何郁林诚总是针对你?”

  郁林肃道:“这却是有原因的。早前老大病逝后,父亲也重病不醒,那时府里就有些乱,都在觊觎世子之位,尤其郁林诚,他虽是三房唯一的儿子,但他自己有三个儿子,且真辉真禄兄弟两一直聪慧,书也读得好,当时很费了一番力气争夺。谁知后来被我这个没读过几本书的混子横空出世给截了,如此,他如何不气,那之后便处处针对我。”

  说着却又笑了笑:“但我也并不怎么生他的气,毕竟他是这府里唯一敢正面与我相抗的那个。”

  张幺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郁林肃忙咧嘴,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张幺幺:……

  之后曹榭去查了团儿于嬷嬷和那二王府侍卫的关系,确如曲妈妈所说,又去问了于嬷嬷,她只说在团儿面前哭了几回,说了些不舍的话,却并没有叫她去报仇什么的,其他的,也是一问三不知了。

  团儿的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因郁林肃对那三个婆子下了狠手,之后倒的确再未传出什么对张幺幺不利的谣言来。

  因郁林肃忙着琼海海盗的案子,便是有三日婚假,除了和张幺幺一起用几顿饭以外,多数时间依然在和曹榭路宏等人一起梳理案情。

  这日,终于有了些进展,曹榭拿着一叠发黄的卷宗来和郁林肃道:“爷,这是从云州通判辛为生家中密室搜出来的一叠户籍,上面竟有好些海盗头目的户籍证明,其中二当家、三当家和他竟来自同一个地方——苏州水云县响水村。”

  “牵连竟如此深。”郁林肃皱眉,接过来正要仔细看,却突然顿住,凝眉道:“苏州水云县响水村?为何这个地方有些耳熟?”

  而另一边,不苦也正在和张幺幺禀道:“您让查的那位曹姑娘的事,有些眉目了。”

第30章 冲突

  “曹相家共有一嫡一庶二子,嫡女三人。嫡子在户部任职,庶子尚在读书。曹家大女儿便是二王妃,二女儿早年入赘了一个丈夫,后来没两年她就病逝了,留下了一个女儿。三女儿便是您要找的人,她是曹相最小的女儿曹瑞雅,年方十五,性聪慧,早年就传出才名,与当时左都御史王家的女儿并称京城双姝,两人情谊深厚。后来王家小姐暴毙后,这称号再没有人叫过。”

  “曹家人都算得上遵纪守礼,唯一较为出格的便是曹家的嫡长孙曹方熹,是个五毒俱全的纨绔,他手里犯过不少人命,但因曹家势重,至今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说着顿了顿:“据说王御史的女儿,便是死在他的手里,且还是死在曹府。”

  “哦?”张幺幺挑眉看向他。

  不苦语调平静:“具体如何,尚未查出来,毕竟是发生在曹府内的事,外人所知甚少。目前知道的便是当年王家两兄妹与曹三小姐和曹方熹来往甚密,王家少爷与曹方熹还是一路货色,王家小姐出事后,王御史便告老返乡了,而这位王家少爷王溶,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王少爷知道些什么,所以被灭口了?”

  “据说王少爷的确大闹过曹府,之后就不见了,是不是被灭口,倒是很难断定。”

  张幺幺沉吟片刻问道:“王家除了这一儿一女外,可还有其他子女?”

  “并无。”

  张幺幺笑,问他道:“不苦,若换成了你,一儿一女皆被人害死,你会安安静静的告老还乡吗?”

  不苦没有犹豫的摇头。

  “这就是了,再去查吧,最好能查到王家小姐的具体死因,以及王少爷的踪影。”

  不苦却没有第一时间应下,犹豫道:“可是少奶奶,事关曹府阴私,若再深究下去,打草惊蛇,恐会给您还有世子带来麻烦。”

  张幺幺笑了笑,眸光清冷:“若是怕麻烦,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至于你们家世子,你也可以去问问他怕不怕。”

  “我怕什么?”正好郁林肃满脸笑容的走进来,看了眼廊下的不苦。不苦没说话,张幺幺便将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郁林肃脱了大衣裳,对不苦道:“少奶奶怎么安排你便怎么做就是,别娘们儿唧唧的,胆子还没个女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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