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 第37章

作者:书剑恩仇 标签: 穿越重生

  张幺幺摩挲着手指:“想必府里没有哪个孩子敢在侯爷的院子周围逗猫吧,可见,这所谓的闹鬼果然不单纯。”

  说罢又敛眉沉思:没有舌头的猫,行动迅速,不会发出声响;有鱼腥味儿的线既可以拉扯东西,又可以吸引猫……并不是多么高明的办法,但所有人却都默契的不去追究,甚至回避……为什么?

  她慢慢说道:“如今侯爷暂时没事,这幕后之人一定不会只是单纯闹出这一场来吓吓人,必定是有原因的。”说着对不苦道:“你这几日就在松涛苑守着,我觉得这事还没有结束。”

  “是,少奶奶。”

  不苦走后,张幺幺却又安静下来,流茴几个小心看了眼彼此,都有些担忧,却又不敢多嘴问。

  好一会儿,张幺幺抬起头来,晦涩的眸光渐渐笃定,吩咐众人道:“都收拾歇了吧,有事明日再说。”又对流茴道:“明日你早些安排好车马,我要出府。”

  流茴忙应下:“是。”

  这晚张幺幺一直不曾睡实,中间也不过迷糊了一会儿,便又睁开了眼睛,等到外面天光微亮,她便起床洗漱,用了几口早饭便出门了。

  她去了兰台巷。

  邹氏说起裴家的事固然是想看她笑话的,但也因此她才得知了自己家和裴家的恩怨。

  其实说起来张家和裴家算不上私人恩怨,一个是为了朝廷为了圣上尽忠,一个为了保住家业而反抗,归根结底就是一场朝局的博弈。只不过张家是赢了的那个,裴家输了,因而蹦跶的最厉害占地也最多的裴家,便成了第一个要牺牲的。

  有对错吗?无法论对错。

  但几十上百条人命,又如何能轻易用对错二字来衡量呢?

  死了的便死了,活着的却要永世痛苦,永世仇恨,永世不得安宁。

  她如此清楚,因为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郁林肃经历的与她又有什么不同?

  她不知道郁林肃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但就在方才,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换做自己,是绝对做不到像他对自己一般去对待他的。

  同样是被鲜血浸泡过的人,为何她的心已经冷硬腐烂了,而他还能嬉皮笑脸的接受她?为她付出重重努力。

  她想不明白,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往后的人生里,她该如何面对他?

  首先她打算找王伯详细了解下当年裴家的事。

  谁知到了兰台巷,王伯却出门了,照顾王伯的小厮说府里没事的时候,王伯总爱外出走走,有时就在附近,有时也走得较远,外出十天半月方回也是常有的事。

  张幺幺有些遗憾,只好吩咐让王伯回来了来告诉她一声,小厮忙答应了。

  回到侯府,她先去看了临安侯夫妻,二人的状况都不算好,曹氏依然卧床静养,她去的时候荀氏带着真茵依然守着她,荀氏拿着针线框子正和李嫚坐在一起绣什么,两人瞧着愈发熟稔。

  临安侯也还未醒来,想了想,她终于还是提笔写了封信给郁林肃,大概说了下府里的近况,却只字未提她已经知道了裴家的事。

  回到韶华苑,思葭便来禀报:“那小厮说最近是有几只猫被人给剪了舌头,但是谁剪的却不知道,只知道如今活着的好似也就那只虎斑猫了,因着三房的少爷们爱喂,最近都在那一片儿活动。”

  “三房……”她正想着,外面报荀氏来了。

  只好暂时按捺下这事,迎了荀氏进屋,两人照旧说了几句日常,荀氏便有些欲言又止。

  张幺幺见此问道:“大嫂可是有什么事?”

  荀氏叹息:“是这样的,昨日父亲那里不是出了些事吗?本来母亲也不知道,但后来几个丫头多嘴说起了这事儿,母亲当时就气了一场,险些又晕了过去。”

  “生气?”

  “是。”说着瞧张幺幺面露不解,低声和她说道:“你来的时间不长,因而不知道,当初母亲因为三弟亲母的事,和侯爷闹了些不愉快,这也是为什么如今两人各自一个院子,关系也冷淡的原因。”

  “昨儿母亲听说三弟生母来‘看望’侯爷,便气得不轻,后来竟索性犯了些倔性,非要回曹家去,说在这侯府待不下去了。我和李嫚那丫头是怎么劝都不听,后来还是喝了药又睡了过去这才消停了,可就怕她醒来又要吵着回曹家。因而我来找你,就是想叫你讨个注意,或者干脆你去劝劝?”

  只怕她一露面,曹氏就恨不得飞回曹家。

  而且曹氏历来都是稳重的,怎会因一个已经死了十来年的人的‘鬼魂’出现就突然吵着回娘?如此反常,是因为什么?

  她一时想不出原因,但曹氏,是一定不能走的。

  她道:“大嫂,说句不该说的话,谁家妻子会趁着夫君重病不醒的节骨眼儿上回娘家?母亲可是做祖母的人了……便是她当真不顾及自身的体面和侯爷,只怕曹家也是丢不起这个脸,不敢让母亲进府的。”

  荀氏叹气:“自然是这么个理儿的,可母亲突然就犯了倔性,这有什么办法?”

  “这样吧大嫂,你且去把我这番话转达给母亲,若她依然要回去,那便送她回去,且看到时曹家是什么反应。”

  荀氏犹豫:“这样行吗?”

  张幺幺笑了笑:“行不行的,我也只有这个一个法子了。”她现在也没心思来应付曹氏。

  荀氏最是敏感的,见张幺幺笑意清冷,便知她心情不渝,忙关切道:“瞧着弟妹你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事?”说罢忍不住揶揄道:“难道是因为三弟总不回来,你想他了?”

  张幺幺低头佯装羞涩:“大嫂说什么呢。”

  荀氏怜惜的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叹息道:“说起来,这种感受恐怕没人比我更懂。当年,我与你大哥也很好,可他就那样去了,你如今尚且能盼着三弟回来,我却是永远都没法再见他了,哪怕一面。”

  张幺幺很不习惯与外人的肢体接触,尤其荀氏的手心一片湿冷,可看她面色难过,也不好直说什么,只好借着替她斟茶抽出了手,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嫂还是要为了自己和茵儿保重才好。”

  “你说的是,林和已经走了两年多了,我也渐渐想开了,如今,便也只为了茵儿活着。”

  张幺幺隐隐觉得她这想法有些不好,却也不好横加干涉,只好笑了笑,两人喝了茶,荀氏随口问她:“对了,三弟可给你来信了?他还有多久才回来?如今眼瞧着府里这般复杂,一个人支撑只怕艰难。”

  张幺幺摇摇头:“我也不知,我自然也是希望他早些回来的。”

  荀氏听罢便也没再多问,又坐了片刻就告辞了。

  张幺幺将她送到院子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缓缓摩挲着手指,对思葭道:“你再去打听两件事,一,昨日真禄几个顽的猫是不是那只没了舌头的虎斑猫;二,世子亲生母亲的相关事宜,”说着顿了顿,又道:“尤其,她到底是怎么没的。”

  “是,少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想问下大家是不喜欢看这类型的故事吗?还是我写的有什么问题?感觉点击的也少,但没多少人收藏,我有点苦恼,哈哈哈~

第58章 凶手

  下晌的时候思葭才回来,张幺幺见她满脸汗渍,让流茴给她端了碗果饮来,思葭羞涩地道谢,先喝了两口,只觉甜滋滋的,忍不住舒了口气。

  放下碗,她左右看了看,张幺幺便打发守门的小丫头们下去了,只留流茴冷氏守着,她这才道:“少奶奶,奴婢特意找了个位在府里伺候了十几年的孙老婆婆打听的。孙婆婆说,原本这侯夫人应该是咱们世子的亲娘,而不是现在那位。”

  张幺幺惊了一瞬,流茴冷氏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思葭道:“她说当年裴夫人与侯爷早就定了亲,之后不知怎的侯夫人却变成了曹夫人,而裴夫人却成了贵妾。她说很可能是因为当时侯府式微,需要一位娘家得势的来帮衬,裴家虽富可敌国,但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曹家的,因而便选择了曹夫人。”

  “但就在裴夫人怀上世子的时候,好像和夫人生了什么矛盾,裴夫人突然就搬出侯府住进了兰台巷。侯爷竟也是支持的,从此后便两边跑,且多在兰台巷那边。”

  “后来世子出生,裴夫人一直盛宠不衰,直到十一年前,也就是世子十三岁那年,裴家突然获罪,裴夫人大受打击,没多久就郁郁寡欢重病而亡。那时府里的人们都唏嘘不已,听说夫人听了也十分同情,还带着二夫人三夫人上门看望过裴夫人。”

  张幺幺不觉心中沉闷,但也只能强忍不适冷静分析,裴夫人的‘鬼魂’回来,侯爷受惊,却也是惊多过怕,反倒是曹氏反应异常,结合那位孙婆婆所说,裴夫人怀孕后和曹氏曾闹过矛盾,那么曹氏吵着要回娘家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心虚‘害怕’?所以当年她到底对裴氏做过什么?

  而这出‘闹鬼’事件的背后之人又想做什么?

  为裴夫人打抱不平?可裴夫人都死了十几年了,而且就算真要为裴夫人做什么,那也应该是郁林肃这个亲儿子出面。

  且为什么首先针对的是临安侯?

  这时思葭又道:“对了少奶奶,孙婆婆说裴家出事后,裴夫人便不再见侯爷了,甚至裴夫人去世,侯爷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侯爷为此还病了一场。世子也伤心得不得了,侯爷想要接世子回侯府世子也不答应,后来强制将他压了回来,也被他给逃了,最后侯爷连兰台巷的宅子都不让进了。”

  张幺幺的眼皮颤了颤,她想象不到整日里嬉皮笑脸的郁林肃伤心起来是什么模样。思绪又有些混乱,张幺幺忍不住缓缓深呼吸几下,压住满腔异样的情绪,将全部心思都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裴夫人到死不见临安侯,郁林肃不让临安侯进兰台巷,再加上她瞧见的郁林肃对临安侯看似嘻笑实则冷漠的态度……临安侯一定做了些什么叫他们母子失望了。

  所以这‘鬼’从临安侯的院子里起,是为了惩罚临安侯?

  她忍不住垂眸细细思索,眼前却罩着一层迷雾,她努力透过迷雾看出真实,却也只能看到些零星的碎片,这些碎片一一闪过她的脑海,她总觉得缺些什么将这些碎片串联起来……

  ‘闹鬼’一定是人为的,而那人之所以利用裴氏的死,也说明裴氏当年的死有什么隐情,背后之人知道这些,趁郁林肃不在便想借着这件陈年往事做些什么。

  可为什么要针对临安侯?

  临安侯……重病在床……不能受惊……所以,难道这背后之人是想让临安侯受惊而死,以此来谋得爵位?

  可不对呀,便是临安侯当真因惊吓过度而亡,也轮不到别人,还有郁林肃在,虽说他如今在外面……在外面!

  张幺幺一惊,瞬间背心里就生出一层冷汗——若曹榭出事是别人的计谋,就是为了将郁林肃诓出去,只要他不在京城,锦衣卫对他的保护便不会很严密,因而若想对他做些什么,就要容易很多!

  若他出了事,正好府内之人又害死了临安侯,她这个世子夫人又算甚么?到时自然名正言顺的夺得爵位!

  郁林肃有危险!

  张幺幺猛地站起,膝盖与桌沿撞出嘭的一声响,桌面上的茶壶碟盘顿时一阵噼里啪啦地乱跳,惊得流茴冷氏等人都忙看向她,然还未等关切她如何,张幺幺已经一把抓住流茴的手,向来淡然沉稳的面上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极快道:“你赶紧去把不苦叫回……”

  “啊——”

  远远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那尖锐恐惧的喊叫声惊得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只有被风吹动的门帘在无知无觉的摇摆。静了一瞬,再听不见什么声响,张幺幺站起,流茴等人也忙跟上,刚到外面,恰好有个小丫鬟满脸惊惶的跑进来:“少奶奶,不好了,前院儿来报,松涛苑又闹鬼了!”

  张幺幺和三房众人前后脚进的松涛苑,她下意识看了眼那几人的脸色,三老爷神色凝重,面色担忧,三夫人等人要么惊惶要么忧虑,倒不见什么异常,只是不见了郁林诚。

  松涛苑四面打着火把,亮若白昼,一进去就见一个十二三的小丫鬟正惨白着脸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而院子中间,不苦正一手抱着一只棕色的虎斑大猫,一手抓着件白色的衣裳,脚下踩着一个青色衣衫的女子,看服饰妆发,是个年轻妇人,不过这会儿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倒一时看不清模样。

  三老爷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似是吓的有些懵了,根本不知道回话,不苦看了眼张幺幺,见她点头,这才道:“回三老爷,属下奉少奶奶之令在此保护侯爷,以免再有不测发生。谁知入夜后,属下看见一只猫从院子里跳进来,且身后还拖着件白衣裳,属下便从那猫跳进来的地方找去,就发现这女子正蹲在墙后,手里抓着什么,便将她擒住了。”

  “属下刚带她回到院子里,就发现那猫从一处房梁跃下,它身后拖着的白衣便像是一道鬼魅的身影一般左右飘荡,正好这小丫鬟出来看见,就惊叫出声,属下刚捉住猫,各位就来了。”

  这中间二房也匆忙赶来,正好听见了他的话,二老爷问那小丫鬟:“他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人站了满院子,光亮也刺眼,小丫头到底不那么怕了,回过神来忙点头道:“是,是真的,奴婢起来上夜,正要进房呢,突然就看见那道‘鬼影’从天而降,奴婢吓坏了,便,便不由自主的喊叫起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对视一眼,二老爷道:“看来所谓的‘闹鬼’就是这女子一手策划的,都是虚惊一场,好在大哥没事,既如此,大家便散了吧,先将这女子关押,等明日问过大哥再来处置。”

  三老爷忍不住点头:“二哥说的事,天色不早,大伙儿都散了吧。”说罢就挥手让身旁的随从上前,想要接过不苦手里的人和猫。

  众人对着眼色低声议论,当真就要离开。

  张幺幺冷眼看着,淡淡出声:“慢着。”

  三老爷看她,面色不渝:“老三媳妇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其他人也都停下脚步朝她看来,神色不耐。

  张幺幺笑了笑:“三叔,昨日太医才说,父亲如今沉疴缠身,是最受不得惊吓刺激的,今晚若不是我叫不苦来守着,叫这女子再次得逞了,不知如今父亲会如何?”

  三老爷皱眉:“放肆,你这可是诅咒你公公。”

  “说两句实话就是诅咒?”张幺幺上前一步:“三叔,”又看了其他人一眼,眉眼冷淡,却一步不让:“我不知道各位为何对父亲的事如此不上心,但今日只要有我在,就必得要揪出这背后之人来。否则,这次好运能‘虚惊一场’,下次可就不见得了,为了侯爷的身体,也为了大家的安全,更为了侯府的安稳,想必众位都没有意见吧?”

  若有意见就是不顾侯爷身体就是搅乱侯府安稳?谁敢有意见?这张幺幺惯会给人扣大帽子,可那又如何,便是有意见这会儿也真不敢说反对。

  张幺幺惦记着郁林肃的安危,也不会和这些人婆婆妈妈,转身吩咐不苦:“审一审吧,看看这到底是谁家的,又为何要胆大包天的迫害侯爷。”

  “是。”不苦答应着,招手让流茴近前,将猫和白衣裳交给她,自己抽出腰间短匕,竟也不啰嗦,弯腰就割断了那女子的脚筋。

  “啊啊——”

  顿时一阵叫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响起,那女子疼的剧烈颤抖,控制不住的乱甩着头发,一张清秀扭曲的脸孔便落入众人眼里。有人下意识惊叫出声,张幺幺看去,是邹氏,她猛地捂住嘴巴惊惶地后退了两步。

  这时流茴也在她身后道:“少奶奶,这位是二爷身边最近新晋的青姨娘,”说罢又补充一句:“正是上回世子爷送过去的那三位当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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