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剑恩仇
二王妃心头落了地,心想父亲拿不下她原来是方法不对,毕竟谁会讨厌银子呢。
“那你可要抓紧了,若拖的太久,曹家那边以为你们一心为敌,只怕到时本王妃也不好说话了。”
张幺幺有些为难:“可如今毕竟是侯爷和夫人的丧期,若妾身现在就说娶妻的话,只怕到时世子是连妾身也要厌弃了的。”
二王妃凝眉,停灵七日,如今已是第三日,她道:“那就再给你五日,到时我自会派人来问你结果,若那时还未说服,只怕本王妃也帮不了你。”
张幺幺忙点头:“好,妾身知道了。”
恭恭敬敬地送了二王妃离开,张幺幺转头就把这事和郁林肃说了,他险些笑了出来:“难为你演一场唯唯诺诺的戏。”他自然是不信张幺幺会为二王一脉说话的。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没必要与她刀尖对麦芒,五六日,想必也能出结果了。”
郁林肃知道二王一直是太子的心腹大患,他自然会极力推进此事,点头道:“应该是,便是五日后没出结果也不怕,她再来就由我来应付。”
夫妻俩相视一笑,旁人无法插足的亲密和信任紧紧缠连着彼此。
谁知四日过去,太子和二王双方虽在朝上爆发了激烈的争辩对抗,但眼看着临安侯和曹氏的棺椁就要送去普乐寺再停灵四十九日,双方依然没能分出胜负。
郁林肃不由有些担忧,他如今守制在家,并未过多插手,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叫人去太子府上问一问时,这天却突然传来二王一脉,包括曹相、普公公等大臣被下狱的消息。
两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不过这消息也实在有些突然,郁林肃问路宏:“怎么突然就下狱了?”
路宏也忍不住叹息:“您是不知道,原本二王有曹相等人出谋划策一时真是难以压制,结果今日朝会上曹相的女婿,那位房垚房侍郎却突然倒戈,上交了大量二王与众位大臣私下勾连,还与关外联络的证据,更是交代称,琼海海盗便是曹相和普公公私下为二王夺位而准备的。”
房垚的突然背叛让二王等人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上呈的证据里有许多曹相与二王等人来往的亲笔书信,信中涉及到了一直为夺位所做的准备,以及因当初张老在军备上的改革,使得武器马匹等物资管控变得极为严格,使得二王不得不从关外购买军备的证据。
圣上看到这些东西,险些气晕了过去,当堂就将曹相和普公公等牵涉其中的大臣下了狱,二王也被软禁,只等落实这些罪证之后就处置。
张幺幺已经愣在了那里,房垚不会无欲无故背叛他敬重了十年的岳父,除非曹相就是当年杀害张家满门的真正凶手。
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十分茫然,路宏这时又道:“不过房侍郎也是这些事情的参与者,他同样被下了狱,而且方才属下听说他刚进大理寺的监狱就被一名狱卒刺伤了。”
张幺幺眼皮抖动,郁林肃握住她的手,吩咐路宏:“你赶紧再去详细打听下,看看房侍郎如何了,人如今又在哪里。”路宏忙答应着下去了。
他又对张幺幺道:“你别担心,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想办法让你见他,你亲自去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幺幺张嘴,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嗓音也有些暗哑:“谢谢你。”
房垚是二王夺位一案的重要证人,路宏多番打听也只知道他暂时性命无碍,但别人想见他却是不能的。
张幺幺脸色一直不好,郁林肃知道她心急担忧,正打算天黑以后亲自去求一求太子殿下,谁知没过多久太子殿下却派了人来,是找张幺幺的:“房侍郎重伤,想见世子夫人最后一面。”
当天晚上,郁林肃便和张幺幺一身黑衣,跟着太子派来的人出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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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文案】
温慈亲手设计将自己嫁给断了条腿快要病死的信王
她原本只想要信王妃的身份
但信王是个叫人敬佩的战神,战神不该腐朽的死去
于是温慈嫁过去后,细心照顾
想尽办法让他在临死前过得好些
但谁知,不过每日擦擦洗洗捏捏,
再偶尔对着他说些不能为外人道的话
信王竟然一日好过一日,眼看着是死不了了
那日早晨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邃沉静的眸子
他说:“小姑娘,我每日听着你手刃仇人的故事,觉着太精彩了,所以不打算死了。”
温慈懵了。
他还说:“小姑娘,你还有几个仇人未除?我醒来后怕是无事可做,不如帮你一起如何?”
温慈红了眼睛。
他又说:“小姑娘,论年纪我都能做你父亲了,还全身是病,只怕这辈子得走在你前头了,到时剩下你孤零零一人,该如何是好?”
温慈正要说话,
他却说:“可即使如此,小姑娘,我也不想放手了,不如你再陪我半辈子吧。”
温慈终于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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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房垚
房垚没在大理寺的监牢里,他遇刺后太子便禀了圣上,将他另外安置,并派了锦衣卫前去看守。
到了地方,太子的人带着他们二人从一处小门进去,进了一间房里。
房垚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缓慢,脸色惨白。张幺幺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偏开了头。
郁林肃轻声问守在一旁的太医:“房侍郎如何了?”
太医神色沉重:“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郁林肃叹了口气,去看张幺幺,她脸色有些僵硬,一言不发。
许是几人说话的声音惊醒了房垚,他的眼皮眨了眨,缓缓睁开了眼睛,太医忙上前道:“房侍郎,您要见的人来了,您一定要坚持住。”
房垚偏头,目光落在张幺幺身上,看了几眼,突然就弯唇笑了笑,哑声唤道:“幺妹。”
张幺幺抿紧了唇,郁林肃见此握了握她的手,叫上太医走了出去,为两人关上房门。
“幺妹,你,近前来些,不然我怕你听不到我说话。”
过了片刻,张幺幺往前走了两步,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你一直很恨我对不对?不,你恨我是对的,当年,就是我将那些杀人凶手带回去的……”
张幺幺终于抬眼看他,房垚却已经垂下了眼睛,他如今连睁眼都觉得累,必须攒足了所有力气来说话。
“当年入京赶考时,我遇上了小时教我认字的那位先生,他得知我学业有成很是为我高兴,我并不欲和他说义父的事,可他是我的启蒙老师,我太想和他分享这些年来我的生活,便告诉他张老丞相是我的义父,也是那个养育我长大,教我成材的人……”
他苦笑道:“他当时极为震惊,我还以为是慑于义父的名声……”
“后来他又为我介绍了好几位同乡,我们每日一起说故乡往事,畅谈学业,说未来的理想……言语之中,他们也很敬仰义父,所以后来科举结束后,他们提出要随我前来拜访义父,我给义父去信征得他的同意后,便带他们回了家。”
“可是我没想到……”房垚红了眼眶,神色悔恨:“我带回的竟是杀人的刽子手!”
“当日你躲起来后,我本要去找你,义父却让我招待好友,让大哥去找,可后来大哥也没找到,家里又有很多宾客,便一时没有管你。”说着他苍白的面上浮现一抹笑:“幸好没找到你……”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下的药,可那时我突然就觉得眩晕难受,没多久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便看见……”他的眼角有泪落下,“原本,我也是要死的,是瑞知,她说自己是丞相的女儿,若我出了事,他们一个也跑不掉,我这才得以苟活。”
“我醒来时身边只有她,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那些凶手,最后便跟着瑞知回了京城,我想找到给我启蒙的老师,人是他介绍的,他一定知道他们在哪里,可……连他也消失不见了。”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已是十分难受,不得不停下来急促地喘息了好一会儿。张幺幺见他张着嘴巴无力的呼吸,终于上前倒了杯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房垚朝他看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眼泪愈发汹涌,他有些激动道:“幺妹,你信我的是不是?”
张幺幺又把水杯往前递了递,冷声道:“等你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了再说吧。”
房垚也不失望,忙喝了好几口水,呼吸果然顺畅了好多。
缓了片刻,他继续说道:“他们好像都凭空消失了,最后没办法,我只好找上曹相,因为之前我曾听义父说过,曹相也是他的门生,且一心支持他改革,是位十分难得的有抱负的官员。”
“瑞知帮我引荐,曹相得知我的身份后也十分欢迎,那时义父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京城,他也十分痛心,当场便说支持我找出凶手,为义父他们报仇。”
“他十分用心,不仅帮我分析背后的凶手可能是谁,还告诉我当年反对义父改革的人都有哪些,其中又数几大世家和皇族中好几位郡王亲王最为激烈,还包括当时深得圣上宠信的司礼监普公公。”
“他让人彻查了那些凶手的去处,得知他们在张家行凶后,竟很快被分派到各处任职,而派遣他们的官员,弯弯绕绕之后,与普公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时我便以为,普公公就是幕后真凶。”
“后来我一心往普公公身上查,我查到他与二王牵连颇深,她还为二王在南边组建了一支海盗,目的就是为了二王招兵买马,累积财富。”
“可我没有证据,当年裴家出事后,普公公本也讨不了好,可他十分奸滑,竟主动让出了名下大部分田产以作自保,竟还得了圣上的嘉奖,也使得他越来越受陛下重视。因此,没有能一击击倒他的证据,我不敢贸然动手。”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待时机,后来也渐渐得了曹相的信任,得以进入了他们的核心,也是那时我才渐渐知道,曹相早就变了,他如今醉心于权势,一心想着将太子拉下马,扶持二王上位。便是如此,我也不曾怀疑过他和普公公是一伙的,可后来,我不再提起报仇之事时,他便以为我彻底忘了仇恨,便把和二王普公公等人的来往信件交由我处理,我也是从那些信件中才知道,在南边组建海盗,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他的眼睛渐渐红了:“当初他却把这一切都推给了普公公,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如此心机深沉,又自私虚伪的人。那时我便怀疑,他还有很多事骗了我……”
“愤怒之下,我去逼问瑞知,毕竟当初她也是那启蒙老师介绍给我的。她这才告诉我当年那位启蒙老师其实是曹相的门客,只不过入门时间尚短,尚不得重用。”而曹瑞知本就身体不好,那次之后便重病卧床,没多久就去了。
“所以……”张幺幺勉强还能维持平静:“杀害我张家满门的凶手,就是曹相?”
“他们不是动手的人,可一定是在幕后策划之人。”
“为什么……”
明明曹相是父亲的门生,当年还曾义无反顾的在众多阻力之下支持父亲改革,为什么他都接过父亲的职务,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了,反而要对已经告老还乡的父亲动手?
房垚冷笑:“因为当初他就不是真心支持义父改革!当年大林朝风雨飘摇,改革势在必行,义父又当了这个先驱者,当时圣上和太子殿下虽未明说,但私底下都极为支持,他便是看到了这些,这才赌了一把,结果,他赌对了。”
“他成功接过了义父的职务,也因此他的野心再也无法压抑。若是当初太子尚未娶妻,或者他就把女儿嫁去太子府上了,后来他的女儿嫁给了二王,二王母妃多年受宠,母族又有势力,未必没有一搏之力。”
“而普公公和二王的外家,当年可都是反对义父改革最厉害的其中之一,义父告老之后没了庇护,他们若要报复,自然轻而易举。”
张幺幺脸色铁青:“所以就为了出口气,就灭了我张家满门?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房垚又喘了几口气,苦笑道:“王法自然是有的,可他们都站在了王法之上,用平常的方法,是没法给义父他们报仇的。”
“所以,你才在二王一脉身陷囹圄之后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房垚微笑:“我等了这一日,等了整整十年。”
张幺幺神色复杂,也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受。
她一直以为房垚是凶手,可她一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张家没有有任何人对不起他,相反对他还有大恩,她只能想到他一定是被张家的仇人收买了,这才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
可其实,他只是被人利用了么?
他说的这一切有前因有后果,有理有据,听起来十分可信。可两人已经十年不曾见过了,她也已经恨了他怀疑了他整整十年,如今不可能仅凭他这番话就完全相信了他。
沉默片刻,她道:“我不可能现在就信你,如今曹相普公公都已经入了狱,我会想办法找他们核实。”
房垚不禁苦笑,可他也没法勉强她,他知道两人之间已经隔阂了一条十年的鸿沟,当年……他还曾说过等她长大了要娶她……可造化弄人,因缘际会之下他娶了曹相的二女儿曹瑞知,他对他们一直感激,可谁知道呢,他们骗了他十年。
身上剧痛,可他心里却酸涩的难受。
这时,突然又听她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至少要等我证实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她说着不信他,可心底却已经信了。
这一刻,背负了十年的枷锁慢慢从他身上落下,即使已经十分虚弱,他也觉得自己的背脊从未有一刻这么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