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 第144章

作者:绝歌 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争吵队伍从留京任职的公侯们一直扩散到远在边疆的小武侯们。

  小武侯们很气,他们都是战功起家,基本上都只有一块封地。封地要么穷,要么小,底子薄,不比这些有天家血脉的公侯们,平时受欺压就算了,但凡朝廷有点波折,公侯们在封地第一个打的就是他们。公侯们每次搅事,倒霉的都是他们,既然有这机会,当然是弄死一家少一家,一下子弄死俩,何乐不为!

  诛杀吕公和柏公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俩新接手的金监和副金监之职成为两人的要命符。各地公侯们都不傻,太商府都被他们折腾倒了,如果让他俩走马上任,自己封地的金行和家底都保不住。

  腊月的第二个大朝会都没到,天子系保吕公和柏公的声音连就被淹没在各地公侯们对他俩的声讨之中。

  吕公和柏公推到闹市斩首。吕公府和柏公府被抄,儿孙们被罚为苦奴派去开采金矿。

  京城的豪商们奔走相告,跳祭祀舞相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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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公和柏公死了,朝堂上继续吵太子该不该废,天子继续看戏。

  累世公侯们在这问题上也出现分歧。一波是继续力保太子,一波则是跟庶皇子的亲戚关系很近的力争废除太子。还有一波就是觉得太子坐稳不天下,自己家底不够,禁不起波折的,想趁早立一个强势的继嫡子为太子,以求安稳。

  小武侯们也有分歧。

  那些封地远,跟谁都不沾的,便是此事与我无关的态度。

  想要军功的,包括很多家在京城,在亲随军中任职的,拼命搅事。打仗意味着有军功、战获,甚至可能家里再出点战功封候的。

  封地离累世公侯府近的,战战兢兢,求稳。一旦朝廷有乱,自己的封地又得被搜刮洗劫一波,万一遇到起兵的,封地连同家小就没了,降都没法降。公侯府大业大子孙多,占下一块封地自己人都不够分,没位置留给他们这些穷酸武侯。即使朝廷平叛,等亲随军赶来的时候,好几个月过去了,封地早没了。

  再有一些浑水摸鱼的,还有趁机打压对头的也趁机兴风作浪。例如吕公和柏公倒了,他们在京里的产业迅速被瓜分。京城里现在卖琥珀的出现了十几家,琥珀价格也大不如从前,已经跌到镇国夫人的三成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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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上吵成一锅粥,六卿衙门照常运转。

  太商府和金监府那点事,对六卿衙门毫无影响,有六卿衙门撑着,朝廷依然安稳。

  神炭司也在正常运转中。

  神炭司成立时被划在太内司名下,新任司掌接任前,由太内司望公暂管。裴三郎的底子打得好,望公没去动神炭司的规矩,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于是一切如常。

  争神炭司司掌位置的人也拿太子废立的事做文章,在朝堂上再添一把火。

  那些家里有祖坟埋在神凤山上的公侯们,争得眼睛都绿了。哪怕没有了裴曦掌管神炭司时天子让出来的两成利,琥珀啊!镇国夫人做独门买卖的时候,那是怎样的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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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礼府这边,又有一大波公侯袭爵的和分到封地的。

  朝廷平完叛,天子手里的无主封地多,那些空有爵位没有封地的,天子召见过后,封出去一些。羽青鸾跟他通过气的,他都安排好了。

  太商府盐监司里有个叫鱼大浪盐监让人侧目了一回。他万金封侯了,还得了块封地。

  这人谁呀?

  他们打听过后才知道,裴曙的盐场是花五千两金子从鱼大浪手里买的。

  大家顿时懂了,哦,鱼大浪是铜钱精的人。八成当初铜钱精为了瞒住盐场消息,让鱼大浪死心踏地的帮他晒盐,许了人家好处吧。裴曦干这种事是已经不是第一回,跟他一起开钱庄的,如今万金封侯好几个了。

  有姜二郎、鲁二郎、瑞临长公主他们珠玉在前,鱼大浪这点事就算不得什么了。

  裴曙的儿子裴皞袭爵完全没有人在意。太子跟青鸾长公主不合,趁着天子还在,赶紧袭爵才是正理,不然以后能不能袭得了爵都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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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中旬,四位庶皇子们进京了。

  满京城的眼睛刷地一下子落到了四位庶皇子身上。

  每个庶皇子进京当天就得到了天子的单独召见。

  他们四个到齐后,天子又带着他们去了已经搬空的青鸾长公主府。天子感慨物是人非,又感慨膝下空虚,还带着他们四个在皇后住过的院子逗留了半日。这分明是要准备在他们四个中间挑一个继嫡子了。

  朝堂被天子再添一把火,勇武的公侯们吵得激烈时,卷袖子撩衣袍,当朝打起架来,还是亲随军上殿才把人分开。

  太子,度日如年。

  京随军中有人他的人。有人从门角下塞绢布给他递消息,朝堂内外发生的事都能及时传到他的耳里。

  他母后的话总在耳边响起。

  母后告诉她,想明白了能活,想不明白,皇姐自有她的安身之处,而他,也会有人取代他坐这天下。

  如今皇姐就封了,想要他太子之位的人出现了。

  皇姐永远坐不了皇位,但四个庶皇子……能。他们的父皇就是庶皇子继位。

  当年,父皇回到京城,一道诏书,庶皇子成为病故皇后的继嫡子坐到了天子大位上,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周敬当值,巡逻经过飞凤宫,进去巡视。

  太子叩头,“师傅,救我。飞凤悔恨当初不听师傅劝阻。”

  门郎将周敬是太子的武课师傅,唯一的嫡女还成为太子协妃。他的膝下单薄,仅一子一女,都是嫡出。

  周敬看向太子,神情复杂。他把太子扶起来,用太子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大凤朝传国九百多年,只有早逝的太子,没有被废的太子。你能当太子,是因为陛下不愿让除皇后以外的儿子继位。无论青鸾长公主的权势有多大,她在边疆,你在京城,她威胁不到你。你与青鸾长公主手足相残,让你对付青鸾长公主的人,才是想要你死的人,这是逼天子杀你好给庶皇子挪位置。”

  他顿了下,轻声说:“别再去捡门缝里塞进来的绢布,那些都是催命符。那些看着帮你的人未必是在帮你。你现在应该伤心你母后的逝世,该想念小时候你皇姐多么护你,想念你们的姐弟情分,该痛哭悔恨。在这京城里,只有天子才是能保得住你的人,别让天子再看到你变成别人杀他妻女的刀。”他说完,朝太子行了一个大礼,转身走了。

第186章

  年三十, 天子在空荡荡的青鸾长公主府里独自过年,四喜丸子、年年有余、抓钱鸡爪、团年大炖菜、烤乳猪、炖羊肉、卤牛肉、狮子头、炖海参……

  满桌子的菜,只有天子一个人坐在席上。

  女儿女婿远走边疆,寒冬腊月天冒着风雪赶路。皇后带着三个孩子安葬在承泰天子陵中,再也醒不过来。

  去年的热闹还浮在眼前, 骤然间, 却是人没了,家散了。

  他想她, 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想他们的孩子,想小孙女,想家。

  天子喝得酩酊大醉,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他回到宫里, 看守飞凤殿的亲随军送来太子的信。

  太子在信里哀思悼念他的母亲, 想念他幼时皇姐是如何抚育教导他, 悔恨年少不知事, 听信小人馋言, 做下错事,请求父皇召回皇姐, 他愿奉她为太长公主, 给她世间最尊贵的尊荣。

  天子拿着太子的信去了飞凤宫。

  太子见到天子, 扑上前, 抱住天子的腿哭痛流涕。

  天子俯身, 在太子的耳畔对他说:“太长公主的陵墓,朕已经为她修好了,她的尊荣权势富贵,朕已经给了,轮不到你来。”他说话间,突然闻到股大蒜味,再吸了下鼻子,顿时:“……”这畜生!一脚踹死是便宜了他。

  太子抱紧天子的腿,还用眼睛蹭袖子上抹的蒜汁,呛得眼泪如雨下,哽咽声不断。

  天子觉察到他的小动作,俯视着他,冷声说:“我们给从始至终给青鸾安排的路都是就封,她迟迟不离京只是因为皇后病了、朕老了,你还小,她如果走了,你会死,朕和皇后会孤苦无依晚景凄凉。你没有母族依靠,你的父族想要你的命,你皇姐是唯一能护你坐稳天子之位的人,她不帮你,你与四个庶皇子没有一争之力。”

  这种话,太子从小听到大。他抽噎着,继续抹大蒜掉眼泪,痛哭悔过。

  “太商府是朕留给你的钱袋子,你亲手把它拆来扔了。神炭司,是朕留给你将来打仗的底气,那意味着你有用不完的炭,随时能铸造大批甲衣、换来钱,打得起仗才能震慑得了各路公侯,但你亲手把他送人了。你气死皇后,朕百年之后,这就是图谋天子大位之人起兵打你的理由。你却打不起仗平不起乱了。”

  太子突然间懵了。太商府……神炭司……本来……就是留给他的?不是裴曦的?神炭司……祖庙……裴曦,裴曦是外姓人……握不稳的。他想拿,随时能拿的。

  天子继续说:“萧世侯是你自己选的老丈人。朕的兄弟、叔叔们家里都死绝了,血缘最近的就是两个嫡出叔公家里。二叔公封颖王、小叔公封嘉王,如果你和庶皇子们都没了,朕的这一支绝嗣,颖王的曾孙颖公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颖公的母亲跟你老丈人是嫡亲兄妹,你所信重的大舅子跟颖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兄弟。”

  太子满脸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天子,眼睛被大蒜呛出来的眼泪糊住,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爹的表情。

  天子看到太子的脸色变了,继续下刀子,说:“这次保太子的主力是嘉公,你辛苦从你姐夫手里抢来的神炭司司掌之位归了他,门缝里一直给你递消息的也是他。嘉公在皇位继承顺序上,仅次于颖公。”

  太子顿时想起周敬跟他说的那些布条是催命符,额头上的冷汗出来了。

  “你皇姐就封边林、南疆,是你强烈要求的,二十年不进京,不纳贡,是你亲口允许的。如果哪天你在京城被围,她从边林出发来救你,要赶三千多里路,行军最快也要四个月。如果她是从更远的南疆出发,需要再加五百里路。从你在京城求救到她调兵赶来,至少要十个月,并且她要横穿大凤朝版图,从最南边走到最北边。”

  太子:“……”那不是防她势大把他变成傀儡么?不对,是萧广义跟他说让她皇姐封得离京越远越好。天圣太长公主的事迹,也是萧广义对他说的。

  天子继续说:“青鸾如果在怀城,能卡死你三个庶皇兄,挡在颖公和嘉公进京的必经之路上。怀城,驻扎亲随军,你把你大舅子萧广义安插了过去。如果颖公起兵,你说萧广义帮谁?”

  太子如坠冰窟,脑子里“嗡”地炸了。

  天子憋屈挺久了,把太子干得这些蠢事倒出来,有种报复的畅快感,心里舒服多了。他踢开太子,抬腿便走。

  太子回过神来,彻底慌了,他扑上去,抱紧天子的腿不撒手,喊:“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道错了,儿臣改,儿臣一定改,儿臣愿意受罚,皇姐还没走远,还能追得回来,父皇……父皇……儿臣求你了……儿臣不想死,父皇……”皇姐扶他当傀儡,他还能活,他还是天子……换别人当太子或天子……他会死的。

  太子还想让青鸾回来护他?天子简直被他逗乐了,他说:“裴曦神异不是人,不应该留,皇姐不应该嫁给他,更不应该给他生孩子,皇姐的孩子也不应该留,这些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你当着你母后的面,毫不掩饰自己要害你皇姐全家的意图。太子,你对着一个年迈病弱的老母亲,要置她的孩子孙女于死地,是何等恶毒的心肠,这个母亲,还是你的亲娘。”

  “裴曦送给你的东西是想让你当一位开拓盛世的明君,你却要置他于万劫不复,又是何等的无义寡毒。”

  “你是九玄的亲舅舅,嫡亲舅舅!她是朕和皇后唯一的孙女。你连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青鸾护你当太子,换来的是你要诛灭她全家。你跟她之间有杀母之仇,你想请她回来扶立庶皇子当太子吗?”

  太子浑身颤栗,喊:“父皇”。他趴在地上牢牢地抱紧天子的双腿,哭求道,“父皇,儿臣真的错了。”这一次不用涂大蒜,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他哭求道:“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百倍、千倍、万倍地对皇姐好,不再跟她吵架,我处处听她的,父皇……”

  天子彻底满意了,这才像痛哭流涕的悔过样,涂什么大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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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借着废立太子的事,搅了遍浑水,翻出好几条潜伏在深处的大鱼。

  颖公、嘉公这些都是根基浅的,仗着点血缘近又有这么点上位机会出来扑腾。

  司马府弓箭司司掌越公,双公十三世侯,嫡出公主血脉,传世三百多年。他们的十五块封地是散开的,天子一直没有注意,直到后来裴曦献上围棋,棋下多了,再看大凤朝这个盘棋,他才注意到越公的封地虽然没有一块挨着一块,但彼此间是连成气的。

  一旦越公起势,封地相互支应,被他们围起来的那些小封地直接就没了。

  天子琢磨了下越公的封地,一旦开战,打他比他居狼国还要费劲,他离京城还近。

  越公府的领头人不是越公,那就是个留在京城的门脸,吸引人目标麻痹人眼球的,到底是十五个公侯里的哪一个,暂时还看不出来。

  天子盯着棋盘琢磨,纠结得直挠头发,下意识想叫青鸾过来帮他看看这棋盘,扭头见到她常坐的位置空荡荡的,视线定住好几息时间,才低喃道,“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他把棋子打散,起身,溜达着出宫去青鸾长公主府。

  这天下,谁当天子已经无所谓了,他何苦去愁怎么防范越公府。

  天子逛完皇后的院子,又去到女儿和女婿住过的主院。

  他们走了,仆人都没留一个,他派了身边的宫侍和宫女出来照看宅子,打理得还算不错。

  虽然院子空了点,但花花草草还在,家具也都留下了,连秋千都没拆。

  他坐进鸟巢秋千里,这对小夫妻确实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