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 第163章

作者:卉苗菁彩 标签: 布衣生活 穿越重生

  李丰收心中着实可惜刚刚的功亏一篑,但现在也只能附和道:“都记住了,不许再提!”

  转脸看见李满囤还坐在桌边嘀咕“我等着你,我就在这儿等着你……”,李丰收蓦然觉得有些心烦。他和儿子说道:“贵林你陪你满囤叔说话,随便说点啥,让他别再念叨这件事儿就成!”

  其时,李贵林一整个人也是懵的。一直以来,李贵林都极其看好红枣,认为她聪慧能干,将来一准地能嫁个好夫婿。

  今儿酒席他就坐在谢子安旁边。对于今儿谢子安和谁喝了酒,一共喝了几碗酒,李贵林怕是比谢子安本人还记得明白——谢子安的酒除了最开始的一碗是四丫给倒的外,其余都是他给添的!

  李贵林今儿虽然给谢子安前后倒了有十五次酒,但每一次倒的都只是半寸深的碗口酒——念叨着“浅茶满酒”,谢子安在每和人喝酒前都会要求把酒碗斟满以表达他对别人的敬重。

  但在城里读了八年书的李贵林却知道谢子安这番平易近人的作态背后却只是城里人在酒桌上小把戏——他不止一次的在城里酒楼,比如四海楼看到人喝酒喝得热火朝天,然后拍桌子打板凳地把“斟酒”叫得山响,结果轮到结帐就会现行:往往一桌七八人,才只喝一坛酒,这均到人头也就一碗出头,远不及他们高庄村人喝完一碗再倒一碗的实在。

  所以,先前谢子安和李满囤较劲的时候,李贵林就没拦着——李贵林觉得谢子安压根就没醉,他只是借酒和他满囤叔玩笑,只一个易让人误会的玩笑而已!

  名头山响的谢家大爷,李贵林深信:如何能是一个被几碗酒就随便放倒的酒徒?若真是如此,那他儿子的亲事还不早早地就订下了?

  因为比族里其他人都看得透彻,故而当啪啪啪三击掌盟约的时候,李贵林便就比族里其他人更懵逼——堂堂谢大爷竟然骗婚!

  发现真相的李贵林自觉他满囤叔和红枣一准的让谢大爷给坑了——那谢大爷的儿子一准是身带残疾或者有啥难言之隐,以致说不到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然后便把主意打到他们李家的红枣

  头上。

  如此便也就能解释通先前这谢家大爷为啥平白无故地交好他满囤叔送他庄子,然后又主动来走礼了。

  想着红枣这辈子要嫁给一个残疾,李贵林心里难过,没啥精神,但他爹的吩咐却又不能不听,便只能强打精神望着面前的一碗黑漆漆的蛋状物问道:“满囤叔,这碗里装的是什么啊?”

  闻声李满囤抬起头,望了一眼便即笑道:“这碗是卤蛋。是红枣拿鸡汤和茶叶煮的,味道极好!”

  “尝尝,你尝尝!”不由分说李满囤夹了一个卤蛋送到李贵林吃剩的面碗里,然后又招呼桌上其他人道:“都尝尝啊,鸡汤和茶叶一道煮的卤蛋!”

  说话间,李满囤又夹了一个蛋放到他爹碗里……

  红枣就在东厢房吃面。她透过窗户,看到谢福扶了谢子安往院外走,身前左右并无他爹相送,便猜想他爹一准是喝多了。

  丢下筷子,红枣追上前去问道:“谢大爷,您这是去哪儿?”

  谢福一直把谢子安搀扶到门房后方才答道:“红枣小姐,我家大爷觉得有些上头,想家去歇息。”

  “那要喝碗浓茶吗?我刚泡了壶浓茶正准备送过去!”

  刚才上面时,红枣眼见她爷、她爹、谢子安还有其他人都喝多了,故而一出堂屋就立刻去厨房泡了壶浓茶,然后方端了面送去女席。

  谢福想着天上日头正盛,他家大爷身娇体贵,倒是先在这门堂喝碗茶,他去把骡车赶来接人才是正经,便点头道:“如此便多谢红枣小姐了!”

  谢子安素常厌恶浓茶,觉得味苦难喝。闻言便掐住谢福手臂,怪他自作主张。

  谢福咬牙忍着,直看到红枣去了厨房方才小声劝道:“大爷,您看这外面日头多大?小人先去前头赶了车来,您且在这门堂竹椅上歇上一歇!”

  “至于红枣小姐一会儿端来的茶,您不爱喝不喝就是了,又有啥要紧?”

  谢子安一想也是,方才罢了!

  站在门堂,看谢福赶骡车走远,红枣方才唤了四丫五丫端了茶壶茶碗给堂屋上茶。

  进屋瞧见她爹李满囤挥着筷子兴高采烈地劝次席的人吃卤蛋——连兴和的面碗里都被强塞了一个,红枣颇觉有些哭笑不得。

  “爹,”红枣无奈劝道:“卤蛋好吃,你也别光劝人吃,你自己也吃啊!”

  李满囤闻之有理,便就坐回自己位置吃卤蛋去了!

  看见红枣来上茶,屋里众人,除了李春山、李丰收、李满仓、李贵林这几个老成持重的,其他人虽都得了李春山不许议论的警告但还是禁不住把目光都转到红枣身上。

  红枣见这许多人一边吃蛋一边瞅她,其中还包括李兴和,心里也不免有些心虚,只能看着自己手里端的茶壶胡乱地解释道:“兴和,这个卤蛋吃起来有些苦,你不爱吃,就别吃了!横竖你也没喝酒!”

  李兴和一听如蒙大赦。他刚想放下筷子,就看到对面席上的他爹正拿眼瞪他,便又赶紧地握紧了筷子,跟红枣表态道:“红枣嬢嬢,这蛋虽然有点苦,但我爹说做人要不怕先苦才有后甜。”

  说着话,李兴和拿筷子别住蛋,低头凑到碗边狠咬了一口卤蛋,然后就忍着苦味故意地大嚼起来。

  红枣……

  人小鬼大啥的,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红枣心里吐槽,转又与李贵银道:“贵银哥,这个卤蛋苦是加了茶叶的缘故。茶叶解酒,故而我就做了这卤茶叶蛋来解酒!”

  “贵银哥,你若吃不惯这个卤蛋,这里还有浓茶,你喝一碗解酒也是一样!”

  “吃得惯,吃得惯!”李贵银赶紧端着碗与辩解道:“这鸡汤煮的鸡蛋,还吃不惯?那我得成啥人了?”

  让他爷知道他敢挑嘴,会打死他的!

  好吧,红枣服气:你们爱吃便就吃吧,你们高兴就好!

  于是,红枣不再相劝。

第166章 回家的感觉(六月初十)

  骡车驶进谢宅大门,谢福习惯性地把骡车转向书房,不想却听到身后谢子安的吩咐“去明霞院!”

  谢家大宅的中心有十五个三进院落,其中谢子安住的院子因为院里有两棵花红胜火的老石榴树,便取了前人旧诗《庭榴》里“朵朵如霞明照眼”这一句取名为明霞院。

  明霞院虽是谢子安的院子,但白日里谢子安多在外院书房,并不来内院。

  谢福明白大爷这是要去见大奶奶,不敢怠慢,当即把骡车转向了内院。

  垂花门外停下骡车,谢福看到迎上来的四个婆子,立刻急促道:“赶紧地告诉大奶奶,大爷来了!”

  明霞院的人都知道大奶奶云氏每日午后雷打不动地要歇一个时辰的午觉——只大爷来了才能破规矩通报!

  闻言四个婆子中立分出一个飞跑进院送信去了!

  至此,谢福方才打起车帘,扶谢子安下了车。

  谢子安下车站稳后立刻过河拆桥,推了谢福一把。

  “我这儿现用不上你,”谢子安挥手嫌弃道:“赶紧的,家去洗洗。臭死了!”

  谢福……

  还是在端午的时候,云氏就使了陪房陶保去高庄村打听红枣。

  陶保办事倒是尽心。他自得信的当天就骑了毛驴出北城直奔高庄村而来。

  行到村口,陶保牵了驴站在路边寻思一会儿要怎么跟人打听,结果不想身后的围墙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跟看贼似的看着他问:“客官你找谁?”

  陶保被他看得心里一跳,赶紧托口道:“这位大哥,我跟您打听一下这谢家村要怎么走?”

  对方闻言方才缓了面色告诉他出村过桥往南走就是。

  陶保不敢耽搁,道谢后就赶紧的骑上驴走了——一直走过了桥,陶保方才没再感觉到身后那两股盯人的视线。

  陶保没想到高庄村的村民如此警觉,无奈之下只得寻了那管谢家村祭田的相熟管事打听方才知道高庄村村口的几户人家自从今年清明被人偷了枸杞树后,现有事儿没事儿就盯着村口道路瞧看,把一个村的村口看得比城门还严实——说不出寻访人名姓和缘由的生面孔,根本就进不了村。

  而且,不止高庄村一个村如此,这周边几个被偷了树的村子全都一样。

  眼见高庄村防备甚严打听不到消息,陶保就转悠到城里李满囤开的铺子打听。

  时因为农忙,李满囤北街的粮店铺子关了,只有三十三家巷卖菜和羊奶的铺子还开门。

  于是为了探听消息,陶保就每天早起去李满囤铺子买菜外加一天三顿地去喝羊奶。

  如此半个月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陶保终于从铺子里那个叫张乙的伙计和偶尔来店帮工的他弟张丙闲聊家里刚结束的夏收时旁听到了一条有关李满屯家女闺女红枣的消息——那个红枣的镰刀磨的特别好,比老北庄,不,现在叫桂庄的庄子里的所有人都磨得好!

  苦等半个月就等到这么一条消息,陶保也是丧气,但奈何大奶奶还等着呢,只得和家里的商量后硬着头皮把消息递了进去。

  云氏得到消息倒是怔愣了片刻:世间万事不拘大小,能做得极致,都是心性智慧缺一不可。

  这红枣小小年纪,家常磨把镰刀也能盖过一应老农,可见这孩子做事不止用心,还会用脑——这便就难得了。

  不怪能叫大爷看上,死活要弄进家来。

  昨天,也就是六月初九,陶保在李满囤铺子喝羊奶的时候,又听到一条消息——那铺子东家李满囤果然如去岁秋天谢子安所预言的一样,生儿子了!

  自从听到这条消息后,云氏就觉得心神不宁——她直觉谢子安要搞事。

  所谓“知夫莫若妻”,云氏和谢子安夫妻十来年,早知道谢子安骨子里的执拗和任性——红枣和谢尚的婚事,他都已哄得老太爷都点了头,哪里还能再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现谢子安看中的这门婚约还剩下的问题也就是女方父亲李满囤的同意了——对此,云氏虽不知谢子安具体打算,但从婚期紧迫,谢子安却一直按兵不动来看便知他在等一样事,如此再关联上女方父亲膝下只红枣一个独女,便极易想到谢子安现等的就是李满囤生儿子——只有有了儿子的李满囤才不会似先前一样看重女儿,如此,谢子安才能有机可乘。

  果不其然,今儿早饭后陶保家的便来告诉说谢福赶骡车载了谢子安和鸡蛋、酒、馓子、红糖这些月子礼出了门。

  云氏一听就明白谢子安这是搞事去了——习俗里,非血亲间的月子礼从来都是礼到人不到。

  所以,若无绝大图谋,云氏绝不相信平常连去个自家庄子都要看黄历选日子的谢子安能顶着别家妇人的月子血光上门?

  知晓谢子安为了这桩婚约如此尽心费力,云氏也是左右为难——自古“夫妻一体”,论理,她作为妻子本当倾力帮衬丈夫谢子安的任何决议,但一想到儿子谢尚将来的独木难支,云氏便又觉得该当阻止——没有亲手足,且连个姐妹也没有的儿子,若再没有得力岳家的帮衬,要如何应付家里这许多的狼子野心?

  心里存着事,故而早晌云氏就去佛堂求了一支观音签。不想此番竟抽到了观音签的第一签“开天辟地”——签诗:“此卦盘古初开天地之象。诸事皆吉也”;解曰:“急速兆速。年未值时。观音降笔。先报君知”;圣意:“家宅祈福;自身秋冬大利;求财秋冬大利;交易成;婚姻成;……”

  “婚姻成”!云氏目光死死盯着签纸中的三个字,整一个早晌都没出佛堂。

  午后云氏虽说和往常一样准点上床躺下,但却因心里依旧念叨着这桩婚事根本睡不着。

  辗转反侧间,云氏听陶保家的进来说大爷来了,不觉长叹一口气——人家好好的女孩子,终究是叫谢子安给拐回家来了。

  云氏坐起身,披上外衣,正准备让丫头春花小诗伺候梳头,就看见谢子安已大跨步地走了进来。

  眼见谢子安脸色潮红,鬓角挂汗,身上秀才衣冠的前胸后背以及两腋更为热汗湿透,云氏真是又气又疼,禁不住埋怨道:“这么热的天儿,大爷还要出门应酬?瞧瞧,这都把自己热成啥样啦?”

  谢子安热得连话也不想说。一打帘子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蹬掉了脚上的皂靴和布袜,光脚踩在屋内的砖地上。

  捂了大半天的脚终于得了解放,谢子安看着地砖上被自己的热脚熏腾出来的水气满足地直叹气:刚真是要被那鞋袜给捂死了!

  云氏跟前的大丫头瑶琴、安棋见状赶紧地拿了丝缎的拖鞋来给谢子安踩上,然后又帮着更衣。

  另一个大丫头锦书则走到茶盘前倒茶。

  云氏看谢子安热得不是一般得厉害便拿过丫头春花手里的簪子来自己挽发,嘴里吩咐道:“春花,你去叫洗澡水,顺带预备大爷换洗的衣裳。”

  “小诗,你把那井水湃的西瓜现切一个来给大爷解暑。”

  对着镜子挽好发髻,云氏转身看到谢子安手臂张开,背靠冰鉴站着由两个丫头帮着宽衣,不禁走过去劝道:“大爷,您刚打日头下来时出了大汗,现可不敢贪凉!”

  接过锦书递过来的热茶,云氏揭开盖碗后亲递送到谢子安嘴边,谢子安低头喝了,然后方叹息道:“还是家里好啊!”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谢子安今儿还是生平头一回和人在三伏天没冰鉴的屋子里一处喝酒呢——那滋味,真是毕生难忘!

  闻言云氏微微一笑,正欲接话,却听丫头瑶琴突然惊呼道:“大奶奶,你看大爷脖颈上……”

  云氏寻声看去,看到谢子安雪白的脖颈上突然暴涨起来的似芝麻饼一样的红色疹子不禁也变了颜色,惊道:“好好地怎么又起疹子了?这脖颈、胸口、还有后背,咋发得这么快?”

  谢子安虽然是个男人,但因平素养尊处优惯了,皮肤也比一般人的娇贵——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地起疹子。

  “彩画,”云氏叫丫头:“赶紧的,告诉高福请郎中来!”

  “不用请郎中,”谢子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口,淡定道:“你让人拿了仁丹痱子粉来倒也罢了!”

  所谓自病自医,说的就是谢子安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