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还是先前李满园建房时,李满囤给的那把羊毛,李满仓当时做了有十只笔和几十个毛笔头,现拿来给贵吉和玉凤学写字倒是称手。
突然听到门响,于氏抬头看到李满仓反手关门,不觉悲从中来,委屈哭道:“满仓!”
“娘,”李满仓无奈劝道:“您别怪爹,他现确实是管不了大房的事儿。”
“也不独是爹管不了,即便是族长和和二伯也都管不了!”
李满仓没说的道理缘由于氏都知道,但还是架不住她觉得自己今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满仓,”于氏禁不住哭道:“怎么连你也都要帮李桃花那个外嫁女说话,可是连你也都要不管你娘了吗?”
面对哭泣的于氏,李满仓满心里想要安慰但却有心无力——难不成要他跟他娘直言说他姐桃花除了是李家的出嫁女外还是他爹原配陈氏的娘家人?
他若真敢这样说,那他娘还不得气得撅过去?
一直以来,他爹原配陈氏都是她娘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虽然他娘这辈子从未曾见过陈氏,但村里族里妇人间无或有意间的攀谈比较还是让她娘无可避免地恨上了早死的陈氏。
李满仓清楚记得他娘都嫁他爹七八年了,他妹杏花都出生了的时候,族里还常有女人当面议论说他娘不及他爹前头的女人能干,然后又说他姐桃花眉眼长得像她亲娘陈家的好看,干活地脾性也像,都是一样地能干、肯干、苦干。
他娘听到这话每次都非常生气,然后家来就要寻油头发作他姐,说她不好好干活,整天就知道东张西望。
他姐桃花的模样虽说长得像她亲娘软和,但脾气却似他爹一样暴躁,受不得他娘的话,每每都跟他娘对吵,然后招得他娘生气动手!
碍于他爹,他姐挨打之后虽不敢跟他娘回手,但却有事没事地在人前拆他娘的台以作报复。
自然地,他娘知道后越发地不喜他姐,连带地还恨上了先头的大娘陈氏——恨她阴魂不散,人死了还要留下一个讨债鬼来与她添堵。
如此多年下来,他娘和他姐间的仇怨就越积越深,以致无法可解——他娘恨陈氏、他姐、他哥以及一切的陈家人,而他姐、他哥以及陈家人也一样地和恨他娘!
踌躇许久,李满仓终于寻到了一个借口可以劝慰他娘。
“娘,”李满仓劝道:“自古形势比人强。现大哥结交了谢大爷。那谢大爷手脚通天,我爹、族长、二伯顾全大局,难免就委屈了娘。”
“娘,你一向明理,自当自我开解才是!”
耳听满仓提到谢大爷,于氏顿时不哭了,她抬起眼问道:“满仓,今儿你和谢大爷一桌喝酒,可有敬谢大爷酒?”
李满仓……
虽然于氏的脸变得太快,完全出乎了李满仓的意料。但反应过来,李满仓还是老实回道:“倒是敬过一回!”
“怎么才敬一回?”闻言于氏颇为失望。
“谢大爷一直在敬爹、族长、二伯和和大哥的酒,然后又有贵林陪着说话。”
李满仓虽然没有直说他插不上话,但话音里带出来的深深失望却也足以让于氏明白他话里的未竟之意。如此于氏反倒不好多说,只得劝慰道:“罢了!”
“俗话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头回见到谢大爷这样的大人物,不知说啥也是寻常。”
“今儿不过才是洗三,那谢大爷既然能来,可见这谢大爷和满囤交情不浅——想必下个月孩子满月他也必是要再来的。如此这些天你倒是不妨多想想,满月那天你若再见到谢大爷当说些啥才是合适?”
于氏的话着实提醒了李满仓,他激动之下想起李满囤和谢子安击掌盟婚约的事,便就与他娘于氏又说了一遍。
于氏闻言也是一惊,转即就想明白刚李高地反常地不搭理自己的原因——老头子的心偏了,偏到继子那边儿去了。
“满仓,”于氏赶紧说道:“你二伯和族长说的对,这事儿不能声张!不然,那谢大爷若碍于名声真给他儿子娶了红枣,那这李家可就再没你我站的地儿了!”
“娘说的是!”李满仓接言道:“幸而二伯和族长也都认为此事不成,不让外传!”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
第168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六月十一)
送走族人,李满囤回房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夕阳西下,正是晚饭时候——堂屋里红枣和李桃花正在吃晚饭
看到李满囤出卧房,红枣赶紧地给他爹添了一付碗筷。
“爹,”红枣跟李满囤解释道:“刚我进去的时候,看您还在睡觉,就没叫您。反正饭就焐锅里,您啥时候吃都有!”
闻言,李满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哥,”一旁坐着的李桃花笑道:“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今儿月子房里的洗三礼办得有多解气!”
“嗯?”李满囤感兴趣地抬起了眼睛,然后便听李桃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至此红枣方才知道敢情在她姑强抱她弟之前,月子房里就已闹过一回了,而且主角竟然还是她娘王氏。
她娘,红枣禁不住想:先前那样老实的一个人,现竟然都知道拿银子买通稳婆,打脸她奶了!
果然是仇恨使人进步!
俗话说“好话不说二遍”。
红枣听她姑李桃花给她爹李满囤讲月子房里的事——红枣第一遍听时颇觉新鲜,第二遍听就已觉重复——基本上她姑说了上句,她就能接了下句,而待第三遍听后,红枣自觉自己都能一人分饰两角了——她能演下她姑和她爹间的全部对话,不会打愣。
所以在李桃花津津乐道开始讲述第四遍的时候,红枣端起了饭碗,开始吃饭,如此又听了第五遍、第六遍,等到李桃花拿着筷子准备讲第七遍的时候,红枣终于吃完了饭。
“爹、嬢嬢,”红枣赶在李桃花开口前,抢先站起来说道:“我去厨房看看娘的鸡汤热好了没有?你们慢慢吃!”
走出堂屋没几步,红枣听到身后又传来她姑第七遍的开场白:“哥,你是不知道……”,而她爹也第七遍地接茬说道:“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洗三礼开始还有这样的规矩……”
所以,红枣心说,他哥和他姑俩人如此热衷于重演今早打脸她奶的场面,在心底该是多么憎恨她奶呀!
李桃花和李满囤这顿晚饭,一直吃到掌灯——就这还是因为李满囤见到红枣进屋点灯,才想起天已全黑,而他们的晚饭还没有吃完,所以才赶紧地和李桃花一人各扒了一碗饭。
看到堂屋里撤下来的没动多少的晚饭菜,红枣禁不住吐槽道:自古都是边吃边聊,似她爹她姑这样只聊不吃,也是罕有。
收拾好厨房,红枣回屋拿衣服准备洗澡,结果一进堂屋就看到了他爹和他姑两人原地坐着还在聊!
洗头洗澡出来,红枣拿一把蒲扇坐在院子的井台边乘凉——此处总算能听不到他姑第x遍的讲述,以及他爹夸张的笑声。
抬起头,红枣习惯性地从头顶夜空的东北角往南沿着银河先找到牛郎织女星,然后再由织女星顺着银河岸向南找到自己的星座——一颗红色亮星和十几颗呈“s”形曲线排列的小星组成的天蝎座。
“一个人,
习惯一个人,
这一刻独自望着星空,
从前的从前从没变过,
寂寞可以是忍受,
也可以是享受,
享受仅有的拥有!”
自从今夏麦场和四丫、五丫她们吼过打麦号子以后,现在红枣有事没事地就想跟匹狼似的望天吼两嗓子——鉴于现实里此举极大可能被当作神经病,故而理智的红枣望着头顶星空想抒怀的时候就在自己肚子里念两句歌词,过过干瘾。
这一首五月天的《星空》,红枣曾
在硕士毕业典礼的时侯和同学半夜爬金银山天文台时一起望天吼过——所以红枣今天很轻易地就回想了起来。
回忆一刻当年年少轻狂,明明不识愁滋味却整天把“寂寞、分离、回忆、孤独”唱在嘴边的自己,红枣突然间觉得眼胀——天知道现在的她多怀念毕业那晚和自己一起在学校草坪唱歌然后又莫名地一拍即合半夜一起去爬山的同学,虽然同学三年他们中很多人在那晚之前可能连话都未曾说过。
“同所大学毕业狗,相约何必曾相识?”
这话是当时一群人里谁说的?现红枣完全地想不起来了,但红枣却完全认同这话的未尽之意——他们和她是同类。
他们和她一样一天到晚的泡图书馆——不同楼层,孵实验室——不同时间,贴吧撕逼——同仇敌忾或粉黑大战,朋友圈点赞——花式豁胖。
所以,红枣禁不住想,如果现世也能有一个和她前世同学一样的存在就好了——哪怕只是那个每天早晨在空荡荡的研究生食堂和她邻桌早饭三年,结果直到毕业那晚才知道彼此专业和名字,然后早起又各奔东西的男同学!
心念转过,红枣忽觉头顶星空一变——一颗橘红色的星星于满天星斗中越众而出,拖着长长的闪光裙摆,象一支丘比特那个小娃娃的软弓射出来的箭一样从天蝎座心脏位的a星缓缓滑出。
哇嚓——,流星!红枣心说:赶紧许愿!赶紧许愿!
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唯物主义者红枣极熟练快速念叨道:“流星,流星,赐予我一个类似前世同学那样存在的人吧!”
睁开眼睛,红枣看流星还在,赶紧又闭上眼睛继续念叨:“能跟我一起读书!”
睁眼,还有?继续:“撕逼!”
……,“相互吹捧!”
“k歌!”
“吃饭!”
“早饭、午饭、晚饭!”
“期限,一万年!”
终于那颗橘红色的流星头似烟花一样闪亮绽放后消散,而流星尾则又过了好几秒才慢慢隐退。
“嚓——,成了!”红枣激动地拍散刚睁眼时忘了放下的合十双手——她还是生怕第一次一气许这许多愿呢!
而且还是自己的本命星座!
红枣虽然早知道天蝎座也有流星雨,但因为天蝎座的流星雨规模太小——没有似狮子座、双子座那样一气能砸千儿八百个流星的壮观,所以红枣先前从没有过对着天蝎座流星许愿的经历——天蝎座流星几乎都是单个的随机出现,属于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红枣禁不住得意地想:终还不是叫她遇上了?所以她这是要转运了吧?
一定是!简直棒棒的!
同一时间,雉水城里的谢尚躺在他太爷院子里的凉榻上“夜观天象”——谢尚现正跟谢老太爷学《易经》。
经中的先天六十四卦的卦象就是天上星宿的运行变化规律。
谢尚手指夜空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辨认二十八宿——刚辨认到“东方七宿”的第五宿“心”宿,可巧看到一道耀眼的橘红色星光从火红的“天王”星中飞出。
“太爷爷,贼星!”谢尚惊叫道:“有贼星跑出‘天王’星了!”
时人因流星的出现总是似贼一样一闪而过,故而把流星称为贼星。
谢老太爷谢峰当下也正看着夜空东面的星宿,自然也看到了那颗流星划过时的璀璨光亮!
心宿二,天王星,谢峰心念一动:星相里代表帝王、君主。现心宿二流星突起,是个什么征兆?
直看到星光全部消散,谢尚方才接着问道:“太爷爷,这个贼星出现,是什么预兆?”
谢峰禁不住笑了一下,然后不答反问道:“尚儿以为这是什么预兆?”
谢尚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前人古书,其中讲到心宿为东方苍龙七宿的心脏之位,故而也叫明堂,为天王的布政之宫。”
“心宿主星官‘心’包含三颗星:即心宿一、心宿二、心宿三。其中心宿二特别光亮,星相里代表帝王、君主。心宿一和心宿三则被认为分别对应皇子和朝中要员。”
“因心宿颜色似火,故而朝廷专门设了‘火正’这个官职来观测‘心宿’。”
“太爷爷,”谢尚犹豫问道:“现这心宿中的‘天王’星出现异变,是不是预示朝廷将有大事发生?”
“嗯!”谢峰拈须道:“看来尚儿近来看的书不少,”
“什么都瞒不过太爷爷!”谢尚不好意思笑道:“不过,我都是随便翻了翻,只看了我想看的,并不曾通读!”
谢峰点头道:“如此倒也罢了!尚儿,你刚虽说了心宿许多征兆,不过独漏了你最该知道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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