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奉小满
奉九笑起来的样子极美,象春天解冻的巨流河,可有谁知道,他宁铮更喜欢的,好象是她生气的样子呢?
她一生气起来,双颊绯红,眼睛明亮如火,整个人生机勃勃,就好像是生命和青春的化身,让人恨不得马上拘她入怀,好好珍藏,再也不让其他人有机会看到她这副模样。
宁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还是伸出了渴望了一晚上的手,虽然刚才两人失散了再重新汇合时他也抱住了她,但那个拥抱完全是因为失而复得,无关□□;而现在,在这正月十五的夜晚,他对着奉九,很不合时宜地,充满了欲望。
他一手握着几盏灯笼,一手推着奉九的身子,迫着她倒退着进了公园门旁边的小胡同,奉九完全没有力量抵挡,又不敢高声大叫,更是没想到这家伙胆大包天,居然还敢任性妄为。
宁铮把奉九推到墙边,用力拨掉她紧紧捂着嘴巴的手,俯身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上一次他吻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模糊得像是前生,又清晰得像在昨天。
奉九照例是无法抵御□□中的宁铮的,她只听得他沙哑的声音喁喁细语道:“今晚跟我回喂鹰胡同,好么?”
喂鹰胡同是宁铮新买下的一处小公馆,打算等奉九住腻了大帅府,能有个可以换着住的地方。
奉九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像话么?这是一个正经人,不,正常人,说得出来的话么,这家伙怕是疯了吧?
她鼓足劲儿,狠力跺在宁铮的脚背上,宁铮一时不防,吃痛地放开了奉九。
奉九冷静地用手背擦擦嘴:“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我们不合适。你不就是想找人陪你睡么?你去啊,随便你找,你找什么人都随便,就是别来招惹我!我可不奉陪。”
奉九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迅速地让他冷静下来——革命尚未成功。
“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只不过是……”宁铮喃喃低语,眼睛里的红潮褪去,渐渐变得一片清明,奉九可不吃这一套,她冷冷地注视着宁铮,眼睛里有不加遮掩的蔑视。
宁铮伸手捂住奉九如今晚夜空里星子般清亮寒冷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你不知道,你这个没心肝的……”
奉九一把甩开宁铮的手,“我要回家,而且我不想和你坐一辆车回去,我要去打电话,让家里来接我。”
“……这么晚了,还让家里派车接你,家里人会怎么想?”
奉九本来也没真想这样,只不过是逼宁铮老老实实别耍花样送自己回家的迂回之策罢了。
宁铮也清楚奉九的小心思,笑容苦涩:“好了,我现在就好好地把你送回去,保证不再碰你一根汗毛,好不好?我发誓。”他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
奉九,“……你是基督徒么,就用圣父圣子圣灵来发誓?”瞪了他一眼,率先向汽车走去,宁铮长叹一声,紧紧跟上。
一路无话,奉九拒绝了宁铮的请求,坐到了汽车后座。宁铮也乖乖当个好司机,这一路没再打歪主意。
在后面也开着一辆车的支长胜注视着唐六小姐斗志昂扬的身影利落地下了车,也不顾刚开了车门转过来想送她的宁铮,大步向前走,看管西角门的唐家听差立刻出来迎上晚归的六小姐,宁铮只能止步。
而唐六小姐对着自家主人连个眼风都欠奉,厚厚的大毛衣裳下摆一甩,人就消失在了门里。
宁铮没急着离开,他坐回车里,点起一支烟,静静地抽了半晌,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或明或暗,最后才把烟蒂扔出窗外,发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的开走了。
第24章 春行
再怎么寒冷的冬季,也终究要过完的。
当冷硬刺骨的西北风渐渐转成轻暖低回的东南风,当地面上的小草顽强地熬过一冬又冒出点草尖尖来,当柳树垂下的干巴巴的枝条开始笼上一层轻蒙蒙的鹅绒黄,当近看不觉得,但遥遥一望,周遭的杨树枝头也染上了清清浅浅的绿意,那么久盼不来的奉天的春天,也终于骄矜地徜徉在路上了。
从元宵节一直到现在快两个月的时间里,宁铮没能再和自己时不时暴力相向的未婚妻单独相处过:上门三次,其中只有一次见到了奉九,人也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又打电话约了两次,奈何佳人心志坚定,说什么也闭门不出;即使偶尔出门,也是跟着大哥大嫂或父亲一起,宁铮再怎么厚颜无耻,也不好意思在奉九的长辈家人面前把她掳走。
宁铮只能揣摩着奉九的喜好,给她送花,送各种小东西。
比如奉天这个时节难得一见的兰花、百合、铃兰、郁金香,也不知是怎么费着心力才能把这娇弱的花儿完好无损送到的;很多最新出版的原版英文法文小说、杂志;一些图案雅致的麻纱、丝绵手帕;一些奉天不常见的甜点和其他零食,东西大部分也都收下了,但人还是见不到。
宁铮只能仰天长叹,奉九这个小姑娘,真是难以讨好。所以说,如果一个姑娘真决定讨厌起了一个人,送东西就能讨好的,不过是没真讨厌罢了。把无关紧要的礼物收下也不外乎不想把关系彻底搞僵。
尤其是奉九这种极其有自己主见的,而这种有主见的同义词,也往往意味着她的固执。
农历二月中旬,奉九向父亲禀明,要去广东游玩一趟。
唐度一听,心想着一旦六月出了嫁,二姑娘还真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去哪儿了,奉九从小就是个很省心力的孩子,虽然小时候体弱多病,但到了四岁就很好养了,即使病了吃药也痛快,不闹人;在身体孱弱的母亲面前更是乖巧做人,生怕她劳心劳力;待到十岁上母亲去世,她与自己的关系日趋冷淡,也就更少跟自己提出什么额外的要求。
这次奉九和宁铮定亲,唐度哪里知道奉九出了那么多幺蛾子,除了恶作剧的小桃红一事,当然那也无伤大雅,二姑娘可是爽爽快快地接受了这门被她不着调大姐逃掉的而她自己也不中意的婚事的,多善解人意的孩子。
唐度不是那种因循守旧大家长似的父亲,所以对于给女儿定了这样的婚事难免心里有愧,但还是觉得,那么远的路,来回再加上玩儿至少得一个来月,姑娘家家的,眼看着要出嫁了,去这么长时间,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得了?
他有些犹豫,就没有立时给奉九答复。
谁知唐度在书房里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出门,待小半天回来后,脸色木然,手里牢牢地拿住了一个小皮箱子,仔细一看,拿箱子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唐度随即叫了大儿子进书房,待一炷香的功夫爷俩出来,都是一脸铁青。
随后,唐度定定神,就把奉九叫来,说答应她去南方玩了,不但要玩儿,而且要好好玩儿!一个月的时间哪够,俩月才从容!
至于六月份出嫁的事……不急,什么事儿家里都替她操办了,她回来后安心待嫁就好,就算有什么办不了的,没事儿,不是还有那个神通广大的宁少帅呢么哼哼。
奉九简直是又惊又喜,这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不但可以去还可以多呆些时日,不过奉九怎么听着父亲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呢,尤其是提到宁铮的时候。
父亲对宁铮的感觉本来一向不咸不淡,但平日里也总是告诫自己要尊重未来的丈夫,与之和睦相处,可今天的表现,非比寻常啊。奉九在心里嘀咕着,这敢情好,难道父亲也发现了他是个衣冠禽兽了?
大哥的脸色倒是比父亲能好点儿,体贴地告诉妹妹这一路上以及到了广东的交通和住宿,都不用她操心,自己来安排即可,她要做的就是想想哪天走,带谁去。。
父亲随即扭开了那个奉九一进书房就注意到了的那个小皮箱,皮箱应该是从俄罗斯来的,因为箱子盖上绘着一副一看就知道是俄罗斯东正教风格的宗教画,看看那个头戴绣着金色十字架白色高帽的红衣主教,浓密夸张的白色大胡子就长到足足遮住了大半个胸脯。
唐家老爷拿出几盒罐头,告诉奉九这是“朋友”从俄罗斯托人捎来的鲟鱼鱼子酱,味道接近奶油,奉九应该会很喜欢吃。
好事儿可真不少,奉九一路飘着回自己的住处了,待中午和妹妹、不苦一起在小偏厦用午饭,打开一个罐头一人先来了一勺,果然,这橄榄绿色的鲟鱼子酱是顶级口味,清亮饱满,鲜甜适口,不腻人。
这边书房里,唐奉先低声向父亲请示,“那,就不告诉老宁家了?”
唐度皱着眉,情绪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欺人太甚,不告诉。”
这头儿奉九打算带着妹妹奉灵和她一起去,父亲随后还很贴心地替奉灵跟同泽女校请好了长假;当然还有秋声和吴妈,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所以奉九亲近的人还是一起上路比较好,要不是奶奶年岁已长无法出远门,而小不苦实在太小离不得母亲,她都想把他们一起打包带走了。
待到出发日,奉九一行正式拜别了奶奶、父亲和卢氏,搂着哭得一脸鼻涕的小不苦,答应给他带“像山那么高的礼物”回来,在大哥的陪同下到了车站,竟意外地见到了自正月以来只见了一面,就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包不屈。
只见他由两个随从陪同,提着他的一大堆行李,奉九这才明白过来,父亲为什么说要负责安排一路上的事宜了。
唐奉先很客气地跟包不屈打了招呼,提前感谢他一路陪同两位妹妹出游,包不屈连连抱拳,直说世兄别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一番客套后,奉九和包不屈一行坐上了南行的火车,兴高采烈地跟站在站台上的大哥挥手告别。
这头刚回小红楼找印信的宁铮听了支长胜的汇报,啪嗒一声把正在审阅的文件扔到书桌上,浓眉挑起,“……广东?两个月?”
支长胜擦了擦汗,没敢再言语。
这一阵子因为老帅的穷兵黩武,宁军军费吃紧,负责财政的王永江力荐务必改变现状,但老帅一意孤行,奉票连连贬值,士兵军官怨声载道,各级将领天天在军部吵成了一锅粥;宁铮夹在父亲和王永江中间,备受掣肘,对奉九的监控也放松了。
没想到今天支长胜替宁铮送在美国结交的南方系同僚去车站,意外地撞到唐奉先正在送未来三少奶奶和少爷好友包不屈上车,支长胜一惊,马上调动宁铮安插在唐家的内线多方打听,这才知道奉九要去广东,而且时间不短。
内线也很纳闷,原来此等大事,唐家居然敢不跟宁家通报就擅自决定?马上要结亲了啊,这可真是……少见。
支长胜偷眼看着面沉似水的宁军团长:未来三少奶奶要出游,虽说未婚妻没有义务非得向未婚夫报备自己的出游情况,但在支长胜看来,还是觉得唐家这事做得不是很地道。
不过,即使提前知道了,却也不能做什么,毕竟,这是还未过门的妻子,作为一个未婚夫婿,既没有权力不让她去,又没有时间陪同不是。
不过听说唐六小姐这次要去两个月,两个月啊!
支长胜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正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墙上那张面生薄怒的唐六小姐照片的宁铮,不禁同情起他来了,看来少爷这小半年来费力讨未来大舅哥欢心的举动,没多大用处啊。
宁铮沉思了一小会儿,忽然吩咐支长胜,“查一下,看看唐奉琳是不是又和唐家联系上了?呣——有可能不是她自己出面,而是托人了。”
“是。”支长胜领命出去了。
宁铮想来想去,唐家这次很明显是有意让奉九不告而别,原因呢,只怕就是唐奉琳逃婚事件的真相终于被他们发现了。
唐奉琳不守信用啊……宁铮板着脸,他当初直接派人找到正在北平读燕京大学的唐奉琳,要求她务必回奉天与自己面谈退婚一事时,已明确说过,要以两年为期,她才能跟家里恢复联系,到时候,说不说出真相随她。
毕竟,她参加革命党并急于救出被全国通缉的同志也不是假的,他宁铮不过就是顺水推舟替她做了一个决定而已。
现在,这连一年都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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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九他们一路上坐的都是头等车厢,到了就餐时间就去临近的餐车用餐,餐点中西餐一应俱全,做得非常美味。
民国时期的火车车速并不慢,也达到了一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读书、下棋、跟奉灵做游戏,和包不屈谈天说地,累了就静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现在正是初春,一路走过去,从没有多少绿意的北方一路向南,风景变得越来越花团锦簇,生机盎然,所以大家的心情都是越来越飞扬,很是快活。
离开了奉天,暂时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奉九就像出了笼的小鸟一般,自在逍遥,她的脸色越发明媚,眼波里都是笑意,让人看了,没有不心情舒畅的。
自从上次得知奉九定亲而跟奉九推心置腹交谈一番后,奉九倒是对包不屈的印象好了许多——
这个人很感性,也很热情,见多识广,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火车整整跑了四天,才到了广州大沙头火车站:不是速度问题,而是因为在民国时期,铁路被划分得零零碎碎,无法直达,所以旅客不得不一段一段地下车、买票、换乘,所以非常耽误时间。
广州自古以来都是开风气之先之地,各种新思潮、新产业从此兴起,民众运动也往往从此风起云涌,胸怀博大、包容、自信,从不畏惧与番邦交往,这座城市一直是人类文明史上两千年以来长盛不衰的明珠一般的存在。
包不屈是个感情丰沛而又外露的人,今年的农历年因为年前一些生意上的波折,他并没有机会回家过年,这么算下来也有大半年没回了。
一下了火车,忽然就听到了火车站后巷飘来的咿咿呀呀的南音、清脆的木屐声,感受到皮肤上沾染的那一层湿热,飘到鼻端的,是白玉兰花和着肠粉、艇仔粥和竹升面混在一起的复杂的广州特有的味道,包不屈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奉灵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奉九轻轻地捅了捅妹妹。
包不屈瞥见奉九和妹妹的小官司,不禁感叹道:“等你在广东盘桓数月回到东北时,你也会象我一样,没到奉天就想哭。”奉九设想了一下,自己还真将是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在外那么多天不回家,于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奉九一行毫无意外地受到了住在广州西山区那个占地极大、又美不胜收的院落里的包家人的热情欢迎:包家当家人,包不屈的父亲包亭发已经是小巷包家的第六代传人,对东北重要的生意伙伴唐度极为熟悉,但他的家人还是头一次见;当包家上下好奇地打量北方来客时,发现这位唐家六小姐不但容貌清丽,体态婀娜,而且举止娴雅,就是美得有点过分;而九小姐则是活泼可爱,天真无邪,两位下人也是端庄有礼,显见唐家治家严谨,门风极好。
奉九带着妹妹和吴妈、秋声,住进了包家园西面的院落,这是专门招待前来做客的女眷的“月波院”,窗外临湖,隔着湖面望过去,对面就是千步长廊,到了晚上,皎皎月色下,卧波叠影,莲叶听声,景色清幽,真不负了这个好名字。
包不屈则回了隔着一重院落的自己的“饮绿斋”,方便他们联系。
第二天,包不屈就带着说已经休息好了的奉九在广州城里转了起来,奉灵听着她嘴里的包大哥总是在和姐姐讲着什么明朝的海市啊,出口英吉利的壁纸,美利坚的瓷器,清朝的虎门销烟啊什么的,实在不耐烦听,就跑去跟秋声和吴妈一道了,看花看树看人,可比他们俩说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包不屈不以为意,他告诉奉九,“现在,广州城有钱人都跑到东山去建房子了,因为西山这里已经盖不下了。”
的确如此,奉九眼睛所看到的,就是包家占据了最大的一片地界,而其他或气势恢宏、或幽雅精巧的私人园林,把傍着西山的这一片地已经占得满满当当。
包不屈说,“看到东边那边那块空地了么?”奉九向东望去,果然还有一块面积不算小的空地,“原本是一个姓黄的人拿下的,他是南方系第一集团军军需处少将处长,官职可谓不小,但是因为一点事儿,最后还是没成……”说到这,很懂得卖关子的包不屈不说话了,拿眼睛看着奉九。
奉九立刻很上道地一拱手:“请问这是为什么啊,包大师?”
包不屈“扑哧”一笑:“因为西山这地界,由几个村子组成,而黄姓少将拿下的这块地挨着的村子叫大岭村,村民们主要的姓氏,姓‘蔡’……”他又停下来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奉九。
奉九有点懂了,她微蹙着秀气的眉头想着,“据我所知广东人特别讲好彩头,尤其喜欢讨好口彩,难道是因为,蔡姓和黄姓连起来就成了,‘菜黄了’?!”
不至于吧?奉九看着包不屈,包不屈一愣,不禁感叹于奉九的敏锐,“说对了!蔡黄蔡黄,菜黄了,所以,村民们不干了,姓黄的也只好把这块地倒手卖给了别人。”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奉九不禁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民风大不同了,但她又转念一想:“卖给了谁?这位姓黄的少将,不会是贱价卖的吧?”
包不屈的眼里露出惊异,他可真的是佩服起奉九这个小姑娘了,“被你说中了,卖给了一位‘庆夫人’。”
奉九慢慢地说:“我猜,这个黄姓将军就是惺惺作态,本就想把这块地送给这个庆夫人,他也知道村民们的忌讳,所以故意以高价买下,再装出一副不得不出卖的样子,白菜价给了庆夫人。”
包不屈点点头:“没错,这个庆夫人可不是普通人,她自己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出面直接拿地,这才让黄少将如此打点了一番。”
“动机么,不是为权就是为色呗,庆夫人听起来年岁也不想小了,总不能是为了美色。”
包不屈笑了:“这回你可猜错了,就是为了美色。”
“这个庆夫人三十三岁,是前朝遗老庆万山的遗孀,而黄少将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曾有过感情,但被拆散了。再次重逢,黄少将又想追求她,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地买地卖地。”
“原来如此。倒也算得上是痴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