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奉小满
老帅看得很乐,还不忘埋汰自己儿子:“晨钟儿啊,你还是赶不上你媳妇儿,连这个好东西都不知道吃。晨钟媳妇儿,喜不喜欢吃臭鸭蛋啊?”
奉九眼睛一亮,刚想说话,被宁铮夹起一只虾球塞到嘴里,“别跟父亲一唱一和的了,啊——”
宁铮对于去年刚成亲时,奉九的臭嘴大招可是记忆犹新,也是奇了怪了,这丫头怎么这么爱吃这些口味奇特的东西呢?
老帅看着奉九和宁铮的亲近,笑得这个开怀,忍不住对宁铮说:“怪不得我觉得跟九丫头性情相投,你看,爱吃的东西都一样。”
宁铮嘴上没说,心里想着:那是您不知道,她跟谁都能吃一块儿去,我看这天底下就没她不吃的东西。
其他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也一样忍着笑,都没说出口来。
奉九虽然不大满意老帅和宁铮先后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菜,但转念一想……偶尔一次,还是忍了吧。
忽然间想到,宁铮颇有些挑食的坏毛病,别是老帅从小给折磨出来的吧?
待吃得差不多了,又上了饺子:原本除夕夜子午交接时才吃的“更岁饺子”,鉴于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所以这饺子也改到现在一起吃上了。
说到饺子,奉九也是叹为观止。
奉九偶然有一次看到府里小青楼厨房附带的几间平房里,都被好几架子的冻饺子塞得满满的,每个架子上贴着字条写着什么时候包的、什么馅儿的,专供冬天赶回来“报军情”的军官士兵们垫肚子。
越接近年根,这样的人越多。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这些饺子都是平时各个厨房过了饭点就赶着包出来的,所以帅府厨房一买面粉和猪肉、鸡蛋都是上千斤的买;等包好了,拿草席子一卷,放到外面过夜,奉天冬天夜里动辄降到零下三十度的低温很快就把鲜饺子冻实诚了,这才收到几个空屋子里,一架架的摆好。
这样即使大半夜的外面来人,厨房也不急:炉火捅开,烧水下饺子,没一会儿,酸猪肉水饺、大白菜水饺、三鲜馅水饺就都齐了,再配上几个卤菜,就满可以招待了。听说最近几个灶头都在陆续换成煤气灶,那就更方便了。
前些天,因为赶着年前办事儿的人来得太多,饺子都供不上了,帅府全体女眷只好出动,大嫂二嫂各房姨太太加上奉九都跟着包了一天,好容易才没断了顿儿。
洪福连连告罪,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可不敢再麻烦各位主子了。其实大家在一起包饺子一边包一边闲聊,脚边各个小把戏蹿来蹿去,拿着面团名为学习实则捣蛋,偶尔为之,倒也挺有意思。
后来被小孩子捏得不成样儿的二十几个面团也被勉强包成饺子下了锅:挨过饿的老帅对粮食金贵得紧,谁要是剩饭、掉饭,都要挨训,更别提浪费好端端的面粉了。
老帅闲暇之余一大嗜好就是视察府里各个地方的当差情况,一旦发现厨房浪费食物的情况,他肯定急眼。
老帅看着奉九吃饺子也吃得毫不挑剔的样儿,不像桌上其他女眷:这个嫌馅儿不合口味,那个嫌皮厚了薄了的,虽然一个个的嘴上不说,但这个不吃馅儿那个不吃皮儿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禁满意地对宁铮说,你这媳妇儿,真是好,我就没见过有比她吃东西更香的女子,一看就能好生养云云。
老帅以为自己是低声说话,实际上他嗓门向来不小,旁人听了付之一笑——反正老帅怎么看老三媳妇儿怎么顺眼是他们已经接受的事实,奉九听了则是吓了一跳,立马噎了一下,差点打嗝,赶紧憋了回去;宁铮注意到了,及时递过来一杯果酒,低声让她一口气喝下去,打乱打嗝的规律,自然就止住了。
老帅笑眯眯地看着奉九,心里想着怪不得这孩子与我这么投缘,看看,这么多年,我就没碰着过同时爱吃茧蛹和臭鸭蛋的;等哪天再一起吃饭,一定上盘臭鸭蛋,与九丫头共享……
吃过了饭,厨房又不忘把中秋时拜月后保存下来的超大月饼拿出来切了,一人分了一小块儿吃掉,取团圆吉利之意。
接着各桌又上了几盘冻秋梨和冻柿子,这可真是东北特色了——烧着地龙、大鱼大肉,吃点沁凉清甜的冰品,败火解腻,最是相得。
年夜饭都吃得了,大堂会也就要开始了:刚刚摆着的大大小小的饭桌都撤下了,场地空出来,正好可以摆放看戏人的桌椅板凳;前面的屏风撤下,露出里面早已搭好的戏台子。
要说宁府几百个下人丰厚的薪资水平日里自会让外人艳羡,但奉天城里仆妇待遇好的也不止帅府一家,所以在这做工如果说有什么额外的好事儿,能让全奉天乃至全东三省百姓都垂涎不已的,那就非大堂会莫属了。
因为只有宁府才能把全国最有名的戏剧大家在年三十儿请到自家演出,这等魄力威力财力,即使实力强如大观园那样的大茶园子,也是自愧弗如的。
去年因为全国□□势不明,老帅都没能在奉天过年,大堂会自然无人操办;但也成全了奉天几大戏园子,所以去年奉天人还是很有福气地听了十来天精彩的大堂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九九消寒图”淘宝故宫博物院有售,当然自己画一幅也是很容易的。
从冬至开始一天涂一点,很有意思。
古人极有情趣。
大帅府博物馆每年春节前开售的门神画、对联,在沈阳也很受欢迎。
第44章 过年(二)
今年则不同:帅府最重要的新妇入门,宁军声势震天,所以寿夫人在冬月里请示了老帅后,早已提前开始广邀著名的戏班子和各色杂耍来府里演出,不拘是熙醒生的相声,邹福远的评书,刘鸿霞的奉天落子,李金顺的评剧,余书岩、杨小楼的京剧,刘宝全和徒弟白凤鸣的京韵大鼓,小孩子们和奉九都喜欢的驴皮影儿和杂耍……不管喜欢什么,总能挑到自己中意的。
奉九听说寿夫人在拟单子遍邀名家,还不忘请寿夫人邀请她在广东时认识的那个粤剧旦角芙蓉秀,至于奉九曾真有点对不起的小彩红,倒不必特意提携,人家早已彻底成名,在全国都吃香得很。
堂会一开,人声鼎沸,宁府下人和警卫队官兵个个喜气洋洋,因为从今天开始,只要不当值,他们就可以像那些老爷夫人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舞台下方,好好听一回这些名角的拿手好戏。
当值的听差们照旧流水价传着热手巾把和茶水、零食小吃,这些都可以随意取用。
奉九陪着宁老夫人在二楼看了会儿奉天落子,下午的戏目,最是热闹非凡。
演过了几场戏,奉九看到了芙蓉秀,立刻冲她摆手微笑,戏台上装扮得人比花娇的芙蓉秀忍了笑,专心地在舞台上甩着水袖——她今天饰演的是《泣荆花》里的林者香,身段优美、眼神流转、唱腔华丽,奉九看得出了神,忽然想着是不是台下除了自己都没人听得懂这粤语呢?
其实这也是多虑了:民国时期,像上海、奉天这样的大城市观众,对外来戏曲接受度都很高,比如这粤曲,因为剧目推陈出新快,舞台布景写实,声电效果光怪陆离,一直在上海的演出市场占有一席之地,类似的还有川剧、秦腔之类的剧种,并不会因为语言的隔阂而让观众敬而远之。
更何况发源于最懂得经商的省份之一的粤曲戏班主们,则更是善解人意,他们会在外地演出时,随票附赠一本剧目曲本,贴心至极。
现在这曲本子就在大嫂二嫂手上翻弄着,巧心巧稚也凑在一旁观看,再对照着台上的演出,自然就看懂了。
正在楼下忙着跟几个登门拜访的老帅亲信联络感情的宁铮忽然听到粤曲,有点纳闷,心里一动,说了声失陪,就慢慢踱出来,看了一眼台上的芙蓉秀,立刻把目光调转到二楼正陪着宁老夫人看戏的奉九的脸上。
奉九一向敏锐,没一会儿就感受到有人在盯着她看,眼波流转,一下子捉到了宁铮。
她淘气地冲他唊了唊眼,意思是你们谁能听懂这唱词呢?也就只有我了吧?
宁铮笑了,他当然认不出这台上的芙蓉秀,只是……还好,看来用不着在意。
奉九不再理会宁铮,专心听戏,还不忘给不识字的宁老夫人解释剧情。
一会儿芙蓉秀唱完下台了,奉九还想着,自己这私心也是够重的:无他,甫一见到芙蓉秀,这个人就是合了她的眼缘,所以想着能帮就帮一次。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奉九的确是个率性而为的人。
果然,因着在权势熏天的奉天宁府唱了新春堂会,芙蓉秀所在的戏班从此名声大噪,本来他们班主能接下这远在东北的堂会也不是为了经济上有多少赚头,还不就是为了在全国出个名露个脸,这个目标算是圆满地达成了。
至于年后他们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受欢迎,芙蓉秀更是对宁少帅夫人越发感激,自不必提。
听了好一会儿戏,大人们有些开始乏了,陆陆续续有人回去小憩,等着再晚些赏烟花。
此时早过了亥时,宁老夫人能挺到这个时辰不睡已属不易,老人家免不了呵欠连连,奉九觉得打呵欠打出眼泪的宁老夫人很可爱,像个小孩子,她笑着扯下手帕给老人家擦擦眼泪,又轻轻劝了一会儿,老奶奶果然解除心理负担地起身决定回去了。
奉九送走了老人家,又返回二楼,正跟巧稚巧心坐在一起看戏嗑瓜子儿,忽然看到宁铮从一楼走了上来,他俯头在奉九耳边低声说:“想不想回娘家看看?”
奉九猛一抬头,惊喜地看着他,连连点头。
宁铮一笑,跟两个妹妹稍稍摆手,拉起奉九转身就下了楼,奉九不好意思地看了两个小姑子一眼,乖顺地跟着丈夫下了楼梯;巧稚从后面刮刮脸羞着宁铮: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妹妹的杰出代表,巧心好笑地把她的手拉下来。
两人从西角门偷偷溜出来,宁铮开车直奔胭脂胡同。
此时街上早已空无一人,明亮的路灯照得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路面一片银白,家家户户门口悬挂着一对大红灯笼,路两旁的路灯柱上,也挂着奉天市政府出资统一购买的红灯笼,把奉天市内所有路灯灯柱都挂上了,朦胧的红纱透撒了一片喜气,四下里不时地响起各家各户放鞭炮的声音,说明又有人家开吃年夜饭了。
虽说叫年夜饭,可老百姓每家开饭的时间都不尽相同,但每家开饭前放一长挂鞭炮却是奉天特色。
帅府就是开得早,刚过酉时就吃上了,这主要是老帅体贴,照顾到了自己母亲需要早早就寝的习惯。
很快汽车开到了武陵园正门旁的小角门处,奉九急急下车跑过去拍门,守门的听差问明白是六小姐,赶紧高兴地开了角门。
宁铮跟上来,微笑着给守门人回礼,婉拒了守门人要给唐度唐老爷报信儿的打算,拉住淘气又急性子的太太,温柔却坚决打消了她原本试图横穿冬日已冻得瓷实的湖面的念头,老老实实绕着千步长廊,一路望着清冷的冬月在冰面反射出碎银子一般的光辉,走到奉九奶奶的住处去。
这个时间,按照唐府规矩,大家应该已吃过了年夜饭,正在全家包饺子。
唐府的规矩是,三十儿饺子必须自家人包才算数,这也是当年唐府还未分家,奉九母亲主持中馈时定下的规矩。
他们一进去就有小丫头通禀,接着听到阵阵欢声笑语,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唐家二房人全体困惑地转过头来,当果真看到奉九和宁铮出现在屋子里时,都吓了一大跳。
随即奉灵和小不苦已经是惊叫连连地冲了过来,一边一个抱住了奉九的胳膊,宁铮早已识趣地退到了一旁,要不也得被不苦的小屁股挤到一边。
奉九左支右绌地应付着这两位的歪缠,嘴里还不忘高声给奶奶、父亲、继母、大哥大嫂请安,宁铮也忍笑跟着照做,年逾古稀的唐奶奶这个高兴,不禁笑成了一朵大菊花。
惊喜交加的唐度嘴里连说“胡闹胡闹”,还是笑着给夫妻俩让出一块儿地方来,包饺子的桌面是两张小八仙桌拼起来的,上面有撒着布面的柞木面板、玉石擀面杖若干,三盆饺子馅儿,还有盖着湿屉布揉好的几个面团。
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捧上了洗手盆和香胰子请姑娘姑爷洗手,此时奉九已被松开,俩人都洗过了手,挽起了袖子,上前跟大伙儿一起包饺子。
宁家的饺子有个特色,就是要把一把小碎银子、几十块糖果和年糕碎块儿包进去,代表“财源滚滚”、“甜蜜如意”和“步步高升”。
奉九是擀饺子皮、包饺子都会,这也是奉九母亲从小培养得当;不过没想到宁铮擀饺子皮的动作也很熟练,这让大伙儿都吃了一惊——宁铮解释说小时候母亲经常包饺子,他跟着学的。
奉九觉得这挺好,要不大家都在忙——虽说不苦可能是在捣蛋,但满桌就他大少爷一个人在那儿抄个手也是不大好看。
大家齐动手效率就是高,没一会儿包好的饺子就占满了好几大盖帘儿,下人们拿下去煮熟,很快,一盘盘的煮水饺就端了上来,三十儿的饺子没有花头,除了水煮,不会象平日里那样上锅蒸或做成烙冰花煎饺;宁铮谦让了一下,端过一盘饺子开吃,还不失时机地夸赞宁家饺子馅儿调得好,这让奉九继母卢夫人很是得意。
大家自然也都动筷儿,奉九蘸着混有酱油、陈醋、芝麻油、蒜泥的混合调料,深觉还是自家白菜猪肉饺子最好吃,嗯,比刚刚吃的帅府鲅鱼馅饺子还好吃。
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开始吃到包着碎银子、糖果和年糕的水饺。
不管谁吃到包有特殊馅料的饺子,满桌的人都会哄然叫好,说吃到的人新的一年必定能够“甜甜蜜蜜、财源广进、招财进宝、前程似锦、鹏程万里”……乱七八糟的一堆吉祥话儿。
可没想到宁铮吃到的“糕”最多,等他终于放下盘子,满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好笑——宁铮年纪轻轻,已经是上将军衔,作为少帅,统领民国最强军队之一的宁军,还要怎么“步步高升、鹏程万里”?
宁铮也有点儿尴尬,奉九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热闹,忽然听着小不苦扯着嗓门,不过这次好算没破音儿地喊了声“早生贵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奉九姑姑出嫁时跟着什么人学的。
霎时间满堂哄笑,宁铮喜得一把抱起不苦,跟他贴了好几个脸儿,不苦不好意思地藏了小脸在他肩膀上,心里腾起一点小自豪。
奉九红了脸——这个小白眼狼,跟着打趣姑姑,他到底懂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就跟着瞎喊?
呆了半个时辰,大哥唐奉先开始轰人——毕竟是出嫁的姑娘,除夕夜跑回娘家本来就不合规矩,这都呆这么长时间了,再不走就不像话了。
瞅瞅奶奶和父亲一脸慈爱笑到接近痴呆的样儿,赶人的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这个坏人,还是自己来做吧,反正从小到大,做的还少么?
奉九自然知道不能久留,只好跟大伙儿道别,说好过几天再回来,这才不舍地跟宁铮一起离开了。
唐度和太太一起把他们送到屋外,待目送这一对连背影都那么赏心悦目的年轻伴侣在夜色中渐渐走远,卢太太这才转过身来,满意地对唐度说:“老爷,这回您可该放心了吧,看看这姑爷,英俊倜傥、年少有为且不说,可真把九丫头放在心坎儿上疼啊。”
唐度没说话,但满脸压不下去的笑意也说明了他对太太的话有多认同。
夫妻俩回来的当儿,也正是宁府准备放花炮的时候。
宁府的花炮,一向都是从湖南浏阳的“绥丰永”爆庄买的,一家子都喜欢他们家的架子花和桶花,老帅尤其喜欢他们家的盒子花。
“要不要也放一个?”宁诤手上摊着几样小花炮,都是适合女子和小孩子玩的,不那么烈性,没什么威力和声响,他刚刚拿着小花炮让妹妹们挑完,这会儿过来给奉九献宝。
奉九抬眼一看,不远处巧稚巧心手里拿着点燃的哧花棒正在空中胡乱画着圈儿,哧花棒头星星点点,在漆黑的夜色衬托下连接成不一样的形状,晶亮晶亮的,照出她们美丽的脸。
巧心注意到了奉九正看着她们,高兴地冲着奉九虚虚画了几个圈——三哥特意过去找三嫂,她们可不能过去讨人厌。
鸿司也在放几束哧花棒:他性子比较静,喜欢的烟火也是静静的。此刻正巧抬眼看到奉九,不禁冲她微微笑着。
奉九回他们一笑,仔细看了看宁铮手心的烟火,选了个“转碟”,这种小烟火也很有趣,燃放起来像个陀螺般转个不停,记得有一年,她和虎头还小,心血来潮就想在大厨房放放这个转碟,没成想这个转碟飞着转上了案板,转上了切菜墩,转上了一个小铜勺,“嗤嗤”地四处喷洒着耀眼的火花,把个铜勺都转到了地上,没完没了地转啊转的,要不是大过年的不能罚孩子,他们俩只怕又得被罚站了。
那个情景,多少年也不会忘……
宁诤在一旁看着奉九一开始很开心地放着小烟火,放着放着就不笑了,静静地望着转得正欢的小烟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又拿过一把花棒,“再放些这个吧。”
奉九如梦初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宁诤,又环顾四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绝大多数人扛不住奉天大年三十儿夜里的寒冷,都已经进屋去了,其中包括两个小姑子,放过了哧花棒也回去了,只剩自己和宁铮、站在远处的鸿司和几个听差了。
她忽的一笑:“我想放轰天雷。”
旁边的下人没吱声,但都觉得这三少奶奶胆子可真大,哪有女人放这么威力强大的烟火的,一不留神烧了衣服都是小事,每年都有人崩花了面皮甚至还有崩瞎了眼睛的,“不行,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宁诤虎起了脸,唐六小姐胆大妄为,他也见识了不止一次,可能只有天下的猫猫狗狗才治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