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 第92章

作者:奉小满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穿越重生

  奉九的钢琴技艺虽说乏善可陈,主因还是功夫不到,但古筝一门,的确值得大大褒扬。

  奉九一笑:“不敢不敢,赏什么?轻了我可不干。”

  宁铮笑着说:“包你满意。”一边走到书房后面,从一个大牛皮箱子里掏出一样东西,一边招手让奉九过来:“认识这是什么吗?”

  奉九好奇地观看,这是一块黄色的轮形物件,一面的上面刻着如意头云纹,又有双龙腾跃其间,背面则刻着“如意宝轮”四个篆字。

  奉九凑近了闻闻,还有股幽幽的麝香和几不可闻的微臭……

  奉九眼睛一眯,笑了起来:“居然是一块墨?这么精美,我可从未见过。”

  即使在新旧思想激烈碰撞、中西方文化斗得你死我活的民国年代,稍微像样点的家庭对孩子的传统书法教育也是毫不懈怠的。书法是一个人的门面,所以奉九和宁铮也逃不过这样的历练,从小就每天写字至少一个小时,所以对文房四宝怎么可能不熟悉?

  “不过墨锭这么香,而且这墨黑亮如漆,但透着青紫色,应该是最高等级的墨了。”

  “你还真有眼力,这块是麝墨,据我们典当行的老板说是宋代墨工潘谷制的,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宁铮接着说,“你闻到的香是麝香——在油烟墨里加一点麝香,作画写字都芳香清幽,而且不腐不蚀。”

  奉九听了,大为惊讶:“麝香的麝?”

  “嗯。”宁铮看着奉九,怎么她这么惊讶的样儿?

  “不是说,麝香会……”奉九忽然不说话了,脸也微微见红。

  “麝香会让女子不孕?”宁铮的话语里含着一丝笑意,“我倒是没想到我们九儿也这么着急想当母亲了,”他放下墨锭,猛地抱起奉九,“是我的疏忽,现在我就身体力行加以改正。”

  奉九被他抱在臂弯里,急得双脚乱踢,“少顺杆爬了,我就是求知欲强,懂不懂?!”

  宁铮本来也就是逗逗她,自然还是把她放下:“麝香的确容易导致小产,但没那么严重,你以后要是真怀了,倒是应该注意些,还有香水也不能用,再有就是很多贴骨痛的膏药,那里面的麝香也不少。”

  奉九斜睨他一眼,心里想如果他没有肩上这副担子,倒真算得上是个兴趣爱好极为广泛的人,于是半真半假地夸赞道:“没想到我们三少懂的还真不少,莫不是原本志向学医?”

  宁铮拧拧她的脸,“我倒是想当医生的,不过父亲不同意;我自己读了些古代医书,也研究过人体,家里医生来时我也总跟着他去瞧病,望闻问切也学了一些,还曾经到家里的中药铺子帮过一年呢,别忘了,老帅就是中药铺学徒出身,相马也是相当有名……”

  奉九瞪圆了眼睛:“父亲不是一开始就当了绿林响马?”

  宁铮气结,弹了奉九一个脑崩儿:“你怎么不说他一生下来就落草为寇?”

  倒也是,奉九意思意思地赔了个笑。

  “你看你嫁了我捡了多少便宜,相当于同时有了半个郎中、一个司机、一个飞行员、一个马术教练、一个滑雪教练、一个专门鉴定石涛的鉴赏家……”。

  奉九笑眯眯地双手托腮看着他,宁铮:“……”。

  “怎么不说了?”

  “没了,暂时的。”宁铮直了直身子。

  “你怎么不说娶了我,你同时娶了一个厨子、一个美食家、一个琴师、一个古玩鉴赏家、一个账房先生……呢?”

  “没了,也是暂时的。”奉九挺了挺胸脯,于是宁铮的眼睛就粘在上面转了几转,然后大笑,把她搂近自己,盯着她清澈明媚的眼睛:“你漏说了一个最最要紧的……不过,我不告诉你……”

  低下头深深地吻住她,听着她原本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看着她白玉般的两颊热气升腾如火,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原本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安稳。

  奉九推拒不得,只能由着他了。

  秋声在门外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笑得直捂嘴,偷偷转身去厨房告诉吴妈,让她也乐一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代,就只有一个阿朱。”

  看过《天龙八部》的人,大概没有谁会不被这一句情话打动吧?

  莫不如说,我觉得所有深切的爱情表达,都抵不过这一句的自然流露。

  如果加一个时限,那就是降维打击下的宇宙坍缩、咫尺亿万年……

  又想起《三体》了,神一样的大刘……

  我在这章也写了一句,当然,只能是对金老爷子拙劣的模仿。

第74章 有珠

  奉九跟宁铮说着话,慢慢觉得屋子里的气味儿越来越难以忍受,甘松香和隐隐的麝香交织在一起,原本并不至于使她厌烦,但现在,她愕然地感到一阵头晕恶心。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天了,只不过奉九一直装着视而不见……

  虽然没什么经验可遵循,但奉九就是知道,她终究是躲不过了。

  具体说来是十天前,就那一天,一大早起来,奉九开始觉得不对: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有这么哪儿哪儿都不对的感觉——她看看窗外湖青色的天空,想吐;闻到吴妈给她端过盛着早餐的托盘,手上残留的做菜时爆锅的葱姜蒜花椒味儿,想吐;一早的报纸上飘出新鲜油墨的气味儿,想吐……

  她压了压返到嗓子眼儿的恶心感,勉勉强强地对吴妈说:“奶娘,我还是先不吃了,今早没什么胃口。”

  吴妈赶紧在围裙上摱了摱双手,颇有点慌张地问:“这是咋地了,姑娘你可从来没这样啊。”

  这话不夸张,奉九从小到大吃不下饭的时候,细细想来,好像除了她母亲去世那一阵子就没再有过,即便因着订婚不如意,她也没有饮食不振过,该吃吃该喝喝,更别提在女孩子里算是很惊人的胃口了。

  曾有一次,奉九还在读高中,几个女同学们约着休息日去逛万泉动物园,到了中午都嚷嚷着饿了,正好看到门口开了一家朝鲜冷面店,正值夏日,都想吃点凉快的,所以大家毫无异议同意吃冷面。

  待进了店,自然一人先点了一碗,不过,冷面分成大中小碗三种,奉天的冷面都是玉米面做的,加了碱,焦黄的面条又长又筋道,酸甜儿的冷面汤是精华。

  待进了店,自然一人先点了一碗,不过,冷面分成大中小碗三种,奉天的冷面都是玉米面做的,加了碱,焦黄的面条又长又筋道,酸甜儿的冷面汤是精华。

  六个女同学,一半点了小碗,两个点了中碗,只有奉九一个,大碗。

  女孩子么,自然一个个都秀秀气气慢慢挑着吃,结果没到五分钟,别人才吃了不过三分之一,她们转眼一看,奉九正没什么事儿地坐在那看着她们,面前的大号面碗已经空了,真空,连冷面汤都没剩下。

  女同学们瞬间对奉九的食量惊为天人。

  不过,大家吃得真慢啊,为了显得“不那么不合群”,奉九只好又叫了一中碗,吓得大家都劝她别吃了。

  别的女同学一小碗冷面,几片酱牛腱子、半个鸡蛋、一小堆白梨苹果丝和辣白菜,已经撑得慌了,她可好,能吃下人家的好几倍。

  奉九笑了笑,止住了吴妈想请大夫的想法,安慰她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接连几天都是这样,奉九虽然在吴妈面前尽量装着正常,吴妈还真被她蒙过去了,但她心里隐隐有了点想法。

  五天后,她进了书房,拿过刚刚邮过来的一本新出版的法文书,上面浓重的油墨味儿终于让奉九坚持不下去了,“哇”的一口酸水吐到了她赶紧解下来的手绢上。

  奉九心里颇为慌张,特意看了看书房门口:宁铮出门在外,秋声和吴妈都没有跟进来,这才放了心。她刚把那本惹祸的法文书发配到离得老远的书架上,重又在书桌后坐下,无意间一低头,正好看到放假后就跟着回帅府的泰山正用一双洞察世事的鸳鸯眼凝视着她,就好像没什么它不知道的似的。

  奉九心里颇为慌张,特意看了看书房门口:宁铮出门在外,秋声和吴妈都没有跟进来,这才放了心。她刚把那本惹祸的法文书发配到离得老远的书架上,重又在书桌后坐下,无意间一低头,正好看到放假后就跟着回帅府的泰山正用一双洞察世事的鸳鸯眼凝视着她,就好像没什么它不知道的似的。

  奉九吓了一跳,很想给它起个外号叫“泰大明白”,她低下身子,伸手摸摸它毛绒绒的脑袋,“嘘……给我保密,知道不?”泰山喵呜一声,伏在她脚下,很是应景地龙瞠虎视,警惕非常地巡视四周。

  奉九笑了,从案头一只盖子盖得很严的小铁桶里抓出一把小鱼干,撒进地上放着的一只木头猫碗里,泰山眯着眼睛看了看,从喉咙后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满意,身子往前凑了凑,低头吃了起来。

  唔,真乖。

  奉九托腮,心不在焉、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忙忙活活大吃二喝的泰山,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有点可笑:她就像那把头扎进沙子里,“只露尻尾”不肯面对现实的鸵鸟一样,好像只要她不去查证,她就还不是双身子的人一样。

  当然,拖到今时今日是混不下去了,早晚要现原形。

  宁铮就在身边,本就是时时刻刻把注意力凝在她身上,早看出她原本一到冬天烧了地龙就蒸腾得粉糯糯的小脸变得苍白,急忙伸手抱住她,“这是怎么了?”一不留神,还被奉九头上支出来的的发簪扎了一下腮帮子。

  他疼惜地贴着她的脸,好像有点烫,这是发烧了么?

  他按铃,一叠声地叫人去请黄医生。奉九没有阻拦,十天了,差不多了。她推开宁铮,安抚地冲他笑笑,上楼换了家常穿的宽袍,又轻松自在地走了下来。

  他按铃,一叠声地叫人去请黄医生。奉九没有阻拦,十天了,差不多了。她推开宁铮,安抚地冲他笑笑,上楼换了家常穿的宽袍,又轻松自在地走了下来。

  宁铮看着奉九不慌不忙的样儿,不觉心里一动。

  黄医生本就是宁府的驻府私人家庭医生,按时上班,平日里就在他自己的医官室,所以很快地带着听诊器和小药箱就来了。

  上次老帅遇害,黄医生的表现颇有大将之风,沉稳果断,颇得宁铮赏识,所以原本只是给老帅和宁老夫人看诊,现在也转而让他负责自己和奉九的健康了。

  黄医生精通西医,但对于女人怀孕那是完全没辙,仔仔细细看了半天,又问了奉九几个问题,到底没看出什么来,只说可能是着了凉,注意休息别伤风也就罢了。

  只是,他犹豫片刻,又一脸严肃地问了问奉九的小日子。在两个大男人面前谈起这个,奉九到底还是有点羞郝,但还是低声说了——奉九的月经每个月都会往后窜几天,这个月已经晚了十天了。

  自同床至今已半年有余,只要宁铮回奉,二人房事一直频密,又都这么年轻,虽说宁铮请教过老中医,又咨询过西医,知道奉九每个月危险的那些日子,都不会释放在她体内,但其他的保护措施他们从来没有过,那么……

  黄医生建议明早去奉天医院再做个检查,虽然西医无法检查早孕,但去西医院看看妇产科,听听西医对怀孕的各种建议也是个好的。

  不过此时此刻,黄大夫倒是诚心提出应该请中医:毕竟在判断孕事方面,中医的优势是相当明显的。

  不过此时此刻,黄大夫倒是诚心提出应该请中医:毕竟在判断孕事方面,中医的优势是相当明显的。

  宁铮马上打了电话给唐府的吴大夫,此人医术甚佳,一直在唐府请脉,奉九即使出嫁了,也还是由他负责,本人也是吴妈的堂兄,知根知底,没有比这更安全更合适的人选了。

  奉九和宁铮终于圆了房,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家里的吴大夫却是门儿清:毕竟从奉九落地,他就一直给她看病来着。

  当然,中医也没那么神奇——能通过诊脉诊出一个人是否还保有童贞,但架不住吴大夫肯研究、爱思考、善观察,所以他先是从外在表征上查看,再结合自己总结出来的前后脉象上的细微不同,基本就可以判定病人是否还是在室男或在室女;换言之,他跟听言观风的杨立人有那么点儿相似,不过比他高明。

  当然,说给奉九看病这话也不是很准确,因为奉九是这个年代女子中少有的身康体健之人,一年到头伤风都极少,每年也就是随大流地开春、盛夏和入冬前诊几次平安脉罢了。

  所以奉九成婚后在入冬前第一次在帅府请脉,他一眼扫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奉九的做派,再伸指一探……心下就是一惊。

  怎么这声名赫赫的宁少帅,居然忍得住对自己如花似玉的太太不下嘴?难道是,“不行”?

  他随即在心里就连连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宁少帅花名在外,全中国老百姓都知道啊。

  所以等到去年夏日老帅出事后,他又一次被请来给奉九诊脉,这次再一看,接着三根手指搭上去,立刻心下一松,哎呦喂两年了终于……

  当然,他聪明地没有跟除了堂妹以外的任何人提及此事,尤其是自己的老婆:嘴太快,更不能说了。

  当然,他聪明地没有跟除了堂妹以外的任何人提及此事,尤其是自己的老婆:嘴太快,更不能说了。

  吴妈天天进来收拾夫妻俩的床褥——此等夫妻私密之事,她从未让未出阁的秋声来做,这是一种体贴——自然是知道实情的,所以对夫妻俩的现状心里有数。

  此时此刻,年迈的吴大夫闭着眼睛,手指平搭于奉九的右手腕,宁铮在一旁坐着,不知不觉手握成拳,只几息的时间,吴大夫心里已经笃定:手下的脉象平稳欢快,流利如走珠,月份虽浅,可也很明显了。

  他马上站起身,微微笑着,还保留着老派的习惯两手一拱:“恭喜三少,恭喜三少奶奶,是喜脉。”

  奉九和宁铮齐齐转头,互相凝视,默默无言。

  吴大夫只当小两口是乐傻了,又说了些饮食和作息上的避忌,拱手告辞。

  宁铮这才反应过来,追着送出门去。

  待到了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又不让人走又张不开嘴的,才由心里明镜儿似的善解人意的吴大夫,主动低声告知了宁司令那些个他非常想知道的又重要又实在的问题答案,真正做到了急人之所急,不愧是能游走大户人家几十年之久的中医老人精儿。

  原本表情纠结的宁铮脸上随之一松,翘着唇角吩咐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管家洪福拿赏银送吴大夫。

  等他一回到屋里,奉九略有些阴郁地看着明显比刚才复杂难辨的表情轻松许多的宁铮。

  等他一回到屋里,奉九略有些阴郁地看着明显比刚才复杂难辨的表情轻松许多的宁铮。

  他对闻风而来、神情欢喜的秋声说:“把剪刀都收到你们屋里去,别让少奶奶看到。”

  奉天老规矩,初诊出有身子的妇人,不能见剪刀、斧头、菜刀等“凶器”,这简直就是富人家的无聊瞎讲究,也不想想普通老百姓家的女人怀了孕,不见菜刀剪刀的,那还做不做饭、缝缝补补不了。

  他回转身,看了看身材依然纤细如少女的奉九,不免有些嫌弃地问道:“你说你这几年都吃什么了,怎么还这么瘦?要不要天天多喝几杯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