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画风不对 第28章

作者:辞仲子 标签: 甜文 爽文 东方玄幻 穿越重生

  阿青说:“鲛人和蜃一样,也是很有名的海妖,滴泪为珠、织水为绡,人鱼的血肉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

  易桢面露难色:“那个鲛人小姐姐……不会被抓去入药了吧?”

  阿青:“不是,她是肝肠寸断死的。”

  易桢:“……”好像比刚才那种死法还惨。

  阿青把故事讲下去了,她在烟花之地待了许多年,如今好看的姑娘又安安静静地卧在她膝前,耐心充足得不得了:“那时我们院里新来了个小倌……小倌你知道是什么吗?知道我就继续讲下去了,那个小倌特别英俊,性子又烈,收进院里不听话,腿都给打折了。”

  “我本来就是海妖出身,对同类的气息格外敏感,有天夜里,忽然嗅到了鲛人的气息,偷偷摸出去一看,原来是有个鲛人姑娘顺着院旁的河水来探望那个小倌。”

  “据说小倌是长在海边的,被家里人卖到院里来,不知怎么认识了个鲛人……海妖的小辈向来被教导要远离人族,那鲛人姑娘想来是顽劣不听教的。”

  “一来二去,我也认识了那个鲛人小姐姐,平时还一同聊聊左右的八卦,那对兄弟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阿青说。

  “阿青有想过回到海里去吗?”易桢坐起来,很认真地问。

  阿青一笑起来,眼角的泪痣缀着,楚楚可怜的风情简直让同性也要屏住呼吸:“卿卿之前没见过蜃吧?”

  易桢诚实地摇摇头。

  阿青介绍道:“蜃的画皮被着色之后,就没办法再变回去了。喏,我已经变成了人族的女性,就没办法再在水里生活了。”

  易桢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太能够想象一只海妖被从深海捕抓上来、刻印下其他人的容貌,再被转手卖掉,再也没法回到家乡去,是一种什么感受。

  应该不会太好吧。

  易桢跪坐在玉床上,她离开浴池之后身上的水都擦干净了,但是在浴室里待了那么久,现在鬓角眉间都是水汽,散发着湿润的气息。

  易桢觉得安慰别人应该要抱抱她,于是就很认真地去抱了阿青,完全忘记了大半个时辰之前自己受的委屈和惊吓。

  被人妻用力抱了!

  大胜利!

  阿青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也用力地回抱过去,觉得她身上的湿润气息非常好闻,一个劲地深呼吸。

  “能碰到卿卿,我觉得还好啊。”阿青就差把整张脸埋在她脖颈里闻气味了:“很幸运了,要是我当初被变成了男人,卿卿就不会这么抱我了。”

  易桢觉得这个蜃姐姐真的是暖心治愈小天使。

  这么温馨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阿青的下一句话就说出来了。

  “那么卿卿,我们什么时候私奔啊?”

  易桢:“……”

  易桢:“???”

  什么?我把你当好姐妹?你还是想睡我???

  阿青虽然也在人世间活了几十年了,在烟花之地见过不少人心反复,但到底从根本上就不是同一个物种,努力耍心眼也就是天线宝宝级别的。

  先是恐吓“嫁给双胞胎会被两个人同时睡的!”“而且他们会很用力的!”,然后开始渲染自己的悲惨身世,“我好可怜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你不喜欢我我这辈子就完了”。

  最后迫不及待地挑明目的:“所以你和我一起私奔好不好”。

  简单明了,一眼看破,甚至有点辱天线宝宝了。

  易桢委婉地说:“我觉得在一艘航行在茫茫大海的船上,讨论怎么私奔是没有结果的,我们难道还能离开这艘船吗?”

  阿青的情绪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来,她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缩在易桢怀里,简直要哭了:“那怎么办啊?我不要卿卿被他们欺负,要不然我进门当妾室吧,要睡就睡我好了呜呜呜……”

  易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答她。

  真的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要睡她啦!

  原主是长得不错,但是像她那么漂亮的还有两个啊!易家有三个长的很像的女儿啊!

  除了你这只傻乎乎的海妖,没有人看重她所谓的美貌的。

  姬金吾这种见惯风月的完全不在乎,心像铁做的,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扒出来看能不能利用利用;那位小杜弟弟倒是没怎么见过姑娘,但他简直把她当成洪水猛兽来防范,要是可以他绝对不会和她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

  易桢:“所以我们要找个机会跑路。”

  阿青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要怎么做啊?”

  易桢:“首先我们应该离开这个浴室,到书房去背书。”

  颉颃楼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只撞了外围边角,船上修士木材都不少,分割缺月龙蛇肢体时,顺便修一修,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状。

  其实已经很晚了。

  遮蔽月亮的乌云已经散去,碧天无翳、月色满目,室内点着灯,烛火和月色混杂在一起,与白昼也没有多大区别。

  “要努力学习、努力修行啊。”易桢拿出笔来,翻开书开始背诵了。这是她的习惯,边抄边背效率会高很多。

  阿青早就见过这些书了,前几天她执意要陪易桢一起看,结果看睡着了。这次也没能有不一样的结局,不到一刻钟,易桢已经看见她脸上盖着本打开的书,直接睡过去了。

  门外的婢女只留了两三个值夜的,其余的易桢都让她们去睡了。

  她自己倒是不困,可能是因为刚才在浴室眯了一会儿,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弱得睡不着。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气死她了,为什么是命运玩弄她不是她玩弄命运。

  还不是因为她是个弱鸡么。

  世界以痛吻我,我必喷死你妈。

  她希望要杀她的人早点死,最好还是她自己动手的。

  易桢把阿青扶到一边的卧榻上去,给她盖上被子。这姑娘是真的轻,扔到海里去可能都要浮在海面上。

  她专注地看了会儿典籍,试图理解这些很有些枯燥又似是而非的句子,看得入了神,手肘不小心把桌上的书撞了一卷下去。

  床上睡着的阿青应声坐了起来,先很是迷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有些惊讶地说:“卿卿,寅时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话说到一半,就趿着鞋子跑到桌子旁边来了,很心疼地说:“你这样很累的啊。”

  易桢把掉下去的那卷书捡了起来,她已经亢奋过头,完全不觉得困了:“你接着睡吧,我再看会儿。”

  阿青在她背后俯下身子,用手去摸她的脊背:“坐那么久,背部又这个样子,以后老了要痛的,你忙完了我帮你按按。”

  易桢让她回榻上继续睡觉去。阿青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几回,没办法再入睡了,干脆又跑到桌子边,对易桢说:“卿卿,我想起来以前有大人送过我刀剑,你需不需要武器啊?我去给你找一找?”

  不等易桢答应,她已经兴奋起来了,风一样地跑出去,借着月色,也不拿灯笼,往自己住的地方去了。

  易桢连忙让两个婢女拎着灯笼跟上她。

  她又背了大半页书,才见阿青带着一个箱子回来了。

  婢女帮她把箱子放在地上,阿青从自己身上摸出钥匙,跪坐在箱子旁边开锁,一边开锁,一边招呼易桢来挑。

  箱子里确实装满了各种兵器,还有挺多易桢不认识的武器。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兵器都嵌满了各式宝石,花枝招展,疯狂诠释“华而不实”这四个字怎么写。

  阿青自己也不满意,在箱子里扒拉来扒拉去,忽然,她“咦”了一声,整个人忽然定住了,慢慢从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丹瓶。

  “这是什么?”易桢好奇地问道。

  “卿卿,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鲛人小姐姐?”

  “记得。”

  “这就是她的眼泪。”阿青把丹瓶打开,往手上倒了倒。易桢以为她会倒出一颗珍珠,谁知道她倒出来一小撮灰烬。

  “那个故事还没给你讲完呢。”阿青跪坐在地上,她刚才进来的匆忙,没有关门,现在有一阵风掠过,把她手上那些许灰烬吹起,仿佛灰色的薄纱一样,瞬间就消失在了空蒙月色中。

  “那个小倌十分英俊,有一天被一个郡主看上了。郡主你知道吗,就是皇家的女儿,那个郡主很有名的,她父母都不在了,她一个人把封地撑起来的,大家都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

  “郡主想把小倌带回去当面首,小倌却不愿意,希望能继续在妓馆里待着。郡主起了疑心,让人去查他的行踪,发现这个小倌经常在月夜与不知名的妖异相会。”

  “郡主说:我以锦衣玉食,超脱汝于青云之上、极贵之地,而汝恋恋妖异,诚贱骨也(注1)。”这句话阿青似乎记得很清楚,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

  “郡主气他不识好歹,把他买下来活活打死,扔在了乱葬岗,让人烧掉他的尸骨。”阿青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她仰起头来看易桢:“大火烧过之后,他的心烧不掉。她们去看的人说,他的心像是铁块,真是郎心如铁。”

  “我偷偷去贿赂了烧尸体的人,把那颗心藏了起来。等到下一个月夜,那个鲛人小姐姐又偷偷跑来了,把那颗心给她了,让她回深海去,以后不要再偷偷跑到人间来了。”

  “她抱着那颗心,在江水里哭了。她住的大海离这里很远,每次来都要游好久,还要小心不要被人抓住了。她最开始流的泪水还是珍珠,过了一会儿,流出来的泪水已经是血了,血滴在那颗心上,那颗心霎时间就化作了灰烬。”

  唯有血泪,可通幽冥。

  “后来我听说他们在入海口捞上来一条已经死去的鲛人,为了将她的血肉入药,治病救人,把她的身体打开,这才发现她的肝肠已经一寸一寸地断裂开来了。”

  “这是我当初在河边捡回来的一点点灰烬。”阿青说:“一直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现在找到了。”

  易桢怅然若失,低声问:“那你要拿这些灰烬去做什么呢?”

  阿青也没什么好主意:“不知道欸。”

  易桢说:“你要留下来做纪念吗?还是干脆把她的眼泪还回海里去?”

  阿青想了想:“还是还回海里去吧。”

  她们结伴走到颉颃楼后的那条狭窄回廊上去,阿青把那个小小的丹瓶托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远远地往海里扔过去。

  她刚才没有把丹瓶盖紧,抛到空中,瓶子里的灰烬就全部散落出来了,像一张薄网洒入海中。

  她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色和海面,易桢说:“我们进去吧。”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撩起了水面冒出头来,定睛一看,是个头发莹白的人。

  准确的说,是一条头发莹白的鲛人,因为易桢刚才看见他的鱼尾巴了。

第25章 织水为绡(下)

  杜常清低声问:“纪姑姑,兄长睡了吗?”

  纪姑姑已经快五十岁了,从前是姬老夫人的婢女,在姬家几十年了,辈分很高。她头侧些许白发被巧妙地掩盖在其余的黑发底下,看起来人还年轻,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老成利落掩也掩不住,叫人能轻易看出她久经世事。

  她方四处看了一遍,确定没出什么错漏,正要轻手轻脚回去休息,忽然在拐角撞上了自家的小郎君。

  “郎君已经睡下了,灯都熄了。我嘱咐她们,便是郎君要起身,也别给他端浓茶。”纪姑姑显然也如每一个长辈一样,对家里小辈熬夜通宵深恶痛绝。但姬金吾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也不听劝,如今好不容易安生睡了,她眉眼间都是喜气。

  杜常清也知道自己兄长嘴上说什么话都靠不住,反正他答应完了也能转眼就忘。

  虽然之前还和兄长在真情实意地吵架,但到底还是忧心大夫说的话,就算可能是过来挨骂,杜常清还是硬着头皮跑过来看兄长有没有如约躺下休息。

  “小郎君,你平日多劝劝你兄长,我们说话也不管用。”尽管离姬金吾睡下的房间很有一段距离,但纪姑姑还是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唯恐惊扰了他入眠一般。

  “我会的。”杜常清答应了,遥遥望了一眼月下斜廊,也不打算继续往那个方向走了。

  “都是娶了妻成了亲的人了,让人不省心。”纪姑姑好不容易抓着一个能说话的人,边走边小声叨叨:“这几年原想着心收回来放在正道上了,谁曾想还不如原先轻薄浪荡的模样,好歹还知道自己身子重要。”

  杜常清自己也这么觉得,但见纪姑姑说话,忍不住为兄长说话:“兄长这么累,也是没人帮他……如今他愿意使唤使唤我,情况会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