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像饼
十来度的夜里,于故只穿了短袖,踩着棉拖,慢吞吞下楼,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睑垂落,他伸手打开大门。
巷口长街的路灯,昏黄光线均匀洒在少女皎洁的脸庞,她站在台阶底下,仰脸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于故。”
于故从手到脚都僵的笔直,被这道声音震的回不过神,他甚至觉得这又是自己的梦。
只不过今晚的梦比较真实。
穿着棒球服外套的少女就好端端站在他面前,及腰的长发乖巧窝在肩膀两侧,她小脸透红,声音极软,好似有些憋屈:“怎么不理我?”
于故整个人还是僵硬的。
茶茶真的有点慌,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发,是要开始冷落她了吗?
她委屈巴巴地问:“于故,你不爱我了吗?”
于故拖着步子,慢慢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不可置信里中听出些许令人心酸的小心,“茶茶?”
茶茶听见他的声音哇的一下有些收不住情绪,眼睛发热,鼻子泛酸。
她直接扑到他怀中,双手用力抱紧他的腰,脸紧紧贴在埋在他的胸膛,“故故,我真的好想你啊。”
于故哑着嗓子说:“我找了你很久。”
他的额头烧的滚烫,因为生病了双腿也有些无力,他又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茶茶摇头:“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怪你,而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茶茶抬起眼睛,憋着眼泪,她忽然说:“我们现在就去领证结婚吧。”
“我不要什么订婚仪式结婚典礼了。”
她什么都不要。
只要能让他们顺利结婚就好。
第76章
茶茶现在情绪非常激动,双手用力攥紧了于故的袖子,眼尾泛着粉意,“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于故低着头望着她的脸,恰好好处的光线映在她细腻白皙的脸颊上,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度滚烫,燥热的手指触碰着她温凉的皮肤,哪怕是生病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依然足够安抚人心,“你别着急。”
他的指腹沿着眉眼滑到唇瓣,继而往下,用温和的力道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你瘦了好多,脸颊都没什么肉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茶茶轻轻地呼吸了一下,眼眶盈热的毛病又来了。
她这三个月,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也不是沈执虐待她,不给饭吃。
是她确实,吃不下去。
茶茶抬头,撞进一双比乌黑的眼眸,她有些心虚,声音天然带着点娇嗔,“吃不下嘛。”
于故是心疼的,茶茶性子比较娇,虽说有些逆来顺受,但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沈执这次强人所难,她定是和他撞的头破血流,吃了不少的苦。
“没事,这段时间好好养回来。”
说完这句话,于故捂着嘴弯腰咳嗽了几声,嗓子里的瘙痒感才好上稍许。
一阵冷风迎面扑来,缓解了他脸颊上的温度。
他的皮肤本就比常人要白,被风吹过,好似更贴近清冷皎洁的月色。
茶茶紧张抓着他的手,“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于故不动声色,轻声掩饰了过去,“一点小感冒。”
茶茶不信他说的话,他肯定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才会感冒。
“你吃药了吗?”
于故乖乖点头,“吃过了。”
茶茶稍稍满意,又说:“刚刚你是不是已经睡了?又被我按的门铃声吵醒。”
于故温柔无害地说:“没有。”
确实没有,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开灯,想与宁静的黑夜独处。
茶茶偏觉得他这是为了让她安心而扯的谎言,她问:“叔叔阿姨不在吗?”
于故用拳头抵着唇畔,偏过脸,又咳嗽了两声,“他们上班,最近忙。”
茶茶说:“那你不是没人照顾了吗?”
于故貌似迟钝了一下,然后轻轻抿起浅淡的嘴角笑了笑,“我二十多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男性,能够照顾好自己。”
茶茶认真思考的时候会习惯性用牙齿咬咬下唇,往往自己把自己咬疼了才反应过来,她说:“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于故忍不住笑起来,他的笑容好似比今晚的月色还要美丽,他说:“好啊,留下来吧。”
茶茶磨磨蹭蹭松开他的手,她还没忘记哥哥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她跑过去,“哥……”江州这个保驾护航的工具人当的倒是不错,从头至尾没发出声音,藏在黑夜里,当个隐形人,看着小两口腻腻歪歪,牙齿有点酸。
放在之前,江州想都不想就会拒绝,不过如今情况特殊,他说:“确定要在他家睡?”
茶茶点头,“要。”
江州皱着眉,不情不愿道:“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茶茶想了想,“好,你跟妈妈说,明天中午我和于故都回家吃饭,还有户口本!记得让妈妈把家里的户口本给我。”
江州刚才什么都听见了,他提醒道:“户口本在老宅主卧的保险柜里。”
归他们的父亲管。
茶茶鼓起来的气一下子就被戳破,她拧着秀气的眉毛,“那我明天问爸爸要。”
江州随她高兴就好,父亲应该也不会让她胡来,不过不排除为了哄她高兴,就昏了头,把户口本给她让她明天就去结婚。
“那我回去了。”
“哥哥。”茶茶犹豫几秒,指着他的头发,“刘海该剪啦。”
江州停顿半晌,神色柔和下来,“明天你陪哥哥去剪。”
“好。”
茶茶早就已经熟悉了于故的房间,他的衣柜里还有几件自己以前穿过没拿走的衣服,只不过她把衣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睡衣。
于故把自己的睡衣找出来,递给她:“穿我的吧。”
茶茶略嫌弃,“你这套不好看,而且好大啊。”
袖口比她的手还要长,裤腿也在地上拖了长长的一截。
于故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那你要穿现在这身衣服睡觉吗?不难受吗?”
茶茶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太久没这么亲密,神情羞怯,有些不自然,她说:“那我穿着你的衬衫睡吧。”
于故挑眉,“裤子呢?”
茶茶搂着他的脖子,羞愤恼怒,“不穿了。”
于故拍拍她的后腰,“也可以。”
茶茶又从他腿上爬起来,“你的感冒药在哪里呀?”
“抽屉里。”
“有热水吗?”
于故握住她的手腕,“别折腾了,晚上吃过药了,不用再吃。”
他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身上,透着病弱的美感,他绝口不问这些日子沈执有没有对她做什么,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于故的内心已经被现实狠狠撕裂过几回,撕裂过后趋近死寂般的平静。
有时候他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到傍晚,突然之间会不知道自己干什么。
抬头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象,总感觉窗外有个人在等他。
他满怀期待的走出去,那里又什么都不见了。
于故甚至想过最坏的打算。
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她。
又或许过去很久之后,她再出现在他面前,会笑着告诉她,她和沈执重修于好了。
所以现在她好好的回来,于故已经感到万幸。
他不会问,除非她自己愿意提。
他也不会介意任何发生过的事情。
茶茶发现于故好像比自己……还要慌张,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稳如泰山。
但他似乎没什么安全感。
所以晚上关灯入睡之后,茶茶主动爬到他身上,黑暗中视线不清不楚,她凭借感觉去亲他。
于故轻轻推开她。
茶茶当下就愣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他这是,嫌弃她了吗?
茶茶眼睛一下就酸的不行,她忍了又忍,她问:“为什么推开我?”
于故呼吸微微加重。
“你是不是变心了?就三个月,你也不爱我了吗?”
于故艰难坐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她要哭不哭委屈巴巴的样子好笑又可怜,他的嗓子还是哑的,“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
他替她整理好身上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帮她系好最上面的纽扣,“怪我好不好?我不该推你,别难过了。”
人好像就是这样,自己安慰自己就总能憋出眼泪,听见安慰,就绷不住了。
她本来就是惊弓之鸟,禁不起吓也禁不起他的温柔。
茶茶趴在他的肩头,埋在他的颈窝小声呜咽,等纾解好情绪,她重新抬起脸,擦了擦红润的眼睛,她说:“你不能变心,也不能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