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只想摆地摊 第64章

作者:匪鱼 标签: 女配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去年九月,宁王强占良田和大宅,构陷御史大人,您也知情。”

  “十月,随州失火,为陛下盖的避暑山庄一把火被烧了,然后国库拨银千万两,最后修葺的山庄竟然不敌风雨,说是宫里材料库额宫人贪图银两,买了坏的木材,您也知情。”

  “十一月,封地异姓王前来朝拜... ...”

  郁清梨不断控诉着宁王的恶行,宁奕的眼睛越垂越低,直至最后不敢看向郁清梨,这些事情里他知道的太多,没有一件他能脱掉,只是知道的越多,包庇的越多,他最后整个人已经处在泥潭里,他成了宁王的同类。

  郁清梨不动声色观察宁奕的变化,看到宁奕偶尔惊慌失措的,言辞闪烁时,觉得就是现在,乘胜追击道:“你觉得宁王能帮你?你觉得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党羽,你没有,你觉得陛下心里没你,不爱你,你觉得江煦之总有一天背叛你,那么多人,你独独信花言巧语的宁王?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放松警惕,答应了和他的第一次合作,你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后满身泥垢,洗脱不掉,厝火积薪,总有一天必定自焚。”

  “七皇子,煦之现在在九峰山,卫的是谁的国?杀的是谁的敌,不妨你我二人打开天窗说亮话,陛下现今身子日益病重,几位皇子中,煦之或许没说过,但是他站的永远是您的身后,你也无需忌惮他日益渐丰的势力,他选中的影卫无一不是为您在做准备,或许他没有告诉过您,但是其中他对你的用心程度,还望七皇子摸摸良心,用心想一想。”

  宁奕的头死死沉着,始终一言不发,任凭郁清梨控诉,良久,才缓缓抬头,那眼珠子宛若木头,一动不动,半晌低低笑了一声,无限苍凉,而后一甩袖,背身转过去:“今日郁姑娘所说的话,本殿权作没听见,若是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念情分,请回吧。”

  这一句话叫郁清梨的步子生生晃了晃,险些到倒地,她原想着,宁奕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只要抓住他的愧疚,就能扭转乾坤,可是她没想到,这乾坤竟然,扭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往日情分,我竟是想不到,殿下竟是如此这般重情谊,病了,都病了,你的心病了!整个大昭,都病了!”

  她说道最后,眼中通红一片,半晌喃喃道:“你低头看看你满手的血,你的心竟都叫狗吃了。”

  这话一说完,郁清梨不等宁奕喊人,率先转了身,带着决绝的勇气,宫人打开宫门,一袭红衣逶迤在长阶下,她一走一笑,眼泪扑簌簌的朝着地上掉。

  宫墙深深,红衣斗篷没在了一片圣洁的白雪中,清清浅浅的脚印绵延至长陵街,长陵街那头,等着的是江家下人和家人,他们殷殷期盼和焦躁的等待中。

  郁清梨缓缓倒在不过尺把开外的雪地里。

第64章

  是夜, 周围风声飒飒,灌进从木里发出鬼泣狼嚎的异动。

  “将军,这一次, 恐怕真的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了。”

  帐篷外驻扎的营地上, 一袭低低的男声自郁郁葱葱的林子里传来出来, 古川手里拿着仅剩的干饼送到江煦之面前。

  江煦之思绪凝重,缓缓掀开眼皮环视周围伤重将士,面上肃穆庄重, 他自地上拿起水袋, 仰头饮了一口烈酒, 酒水顺着脖颈溢下,抬手一把擦去,而后道:“但有一线生机, 我都会将你们带出去。”

  “就算带不出去,我们也不能自暴自弃, 你们记得, 你们都是大昭的精锐兵士, 是大昭的脸面,是叫别国有所忌惮的精兵。今日是一万对十万, 就算明日, 他们突厥带来了百万, 我们也要拿出千千万的气势!旁人不管我们没关系, 但是我们不能轻贱了自己,你们但有遗言的,写在冬衣上。”

  “明日,我前路,子言带左路, 附隐右路,古川断后,只要有一个人能冲出去,都不要忘了带上大家的遗言,若是能出去,去江府,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安置金。”

  这一句话似乎是昭示着他们后面的境地,在场的所有人缓缓站起身子,有人拿起身边印着昭的军旗,缓缓的舞了起来,在一片篝火明灭中,九尺男儿各个哭的泣不成声。

  江煦之扬唇笑,若无其事的又饮了口酒,笑道:“怎么?这么哭,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怎么了,不许哭,男儿在父母膝前哭,洞房前哭,唯独战场上,都不许哭。”

  一句话,只教众人强忍难受,缓缓露出白牙,眼尾晕着红,眼中全是雾气。

  江煦之忽然惆怅,他转过身去,又喝了一口酒,心里却想到了郁清梨,这战场上的境况她必然已经知道,只是不知,她可吃的好,睡得好。

  从怀中摸出一个圆环,莫名笑了,她总说她们以前那个地方,成亲是要拿钻戒的,可是这戒做出来了,钻还没找到,竟然就要在这里倒下,真是有些不甘心。

  抬手又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手在刀锋边缘狠狠的拉出一道口子,眼睛眨也没眨,就在帕子上写着什么,只是那血晕的太快,很快连成了一片。

  古川看着干着急,去问有没有能写信件的东西。

  有一男子颤颤抬手:“我娘子给了一只描眉笔,将军不介意,拿去写信。”

  江煦之故作轻松的笑道:“好家伙,不早说,叫我倒是生拉出一道血口,回去扣你半月俸禄。”

  因为对回去后的期盼,惹的众人又笑出了声,回去,回去别说扣半月,一年都行。

  江煦之捏着那短短的眉笔在血迹晕开的地方郑重地提笔写道:“阿梨,我还是第一次给你提笔书信,说来惭愧,耽误你那么多年,一直什么都没能给你,终于要给你撑起一片天的时候,竟然是在这种时候,现在竟有几分懊悔,没让你同他一起去乌君国了... ...”

  他手在信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仿佛写的缓,这夜就会变长,他的思念就会带去京都,送到郁清梨的耳边。

  “此生一诺,不得践,唯愿你长喜乐,逢安康,觅......”最后几个字,却是如何也舍不得下手,他自嘲的笑了笑,眼下都是枯骨一堆,怎么还要耽误人家姑娘?寞了,抬笔写下:“觅得好儿郎。”

  附隐拍了拍古川的肩膀,从江煦之身后走来,将刚烧的热水放到一旁的岩石上,故作轻松道:“主子在给郁姑娘写信?”

  江煦之也没遮掩,耳尖却红了红:“叫她别惦记我,毕竟耽误了半辈子,非要认着本将军算什么本事?”

  于是悄悄将戒环裹进了帕子里,装作无意的丢进古川怀里:“明日你断后,想尽办法带兄弟冲出去,别忘了将我这信送到她手中,免得再苦苦等我。”

  说这话时,江煦之的思绪飘的很远眼睛越过崇山峻岭,滩涂荒漠,最终朝向一个方向,终于眷恋满足的笑了,眼中含着柔柔笑意。

  古川却将东西塞回江煦之手中:“这事属下可做不好,我就是想来和主子商讨,我带前路,您率后路冲出去,可能性也大一些。”

  江煦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严声道:“战场上需得你让我让?若你还听我的,就想进办法将他们带出去,大昭要留下影卫的种,不能全部断在这里。现下是突厥,明日呢?就不会有别的倭寇了吗?”

  -

  一轮月挂在天边,郁清梨蜷着膝盖缩在凉亭上,看着清冷的月,一言不发。

  袖桃看着直抹眼泪,忽听见郁清梨唤她,忙走过去,强颜欢笑道:“主子怎得了?”

  “今日月亮圆,你去温壶酒,陪我喝两杯吧?”

  若是往日,袖桃必定要推脱,今日她却没有,笑着回:“是,姑娘。”

  眼泪却在眼眶打转,一回头,哭的情难自已,那声音憋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抽抽噎噎,只得加快步子跑去了东厨。

  郁清梨看着渐去的背影,而后缓缓下了停了,在黑夜中朝着小门走去。

  门外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拴在树旁,郁清梨利落的解了马缰,而后毫不犹豫跨上了骏马,“驾”的一声,马蹄哒哒,扬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

  这一去,生死不知,可是郁清梨一点也不怕,她只知道,若是江煦之死在战场上,那才叫可怕,所以,她要拼尽全力。

  去他身边。

  生不能同寝,便求死后同眠。

  总归她是要走的。

  -

  郁清梨几番绕路,这一赶,赶了三天,到了九峰山附近,只见难民私下逃窜,有妇人喊住郁清梨:“姑娘,你切不可再往前去,一过这江,你就到九峰山了,前头再打仗,乱的很。”

  郁清梨却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她知道,她和江煦之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于是问了妇人哪条江,如何去,那妇人只觉得郁清梨脑子有问题,摇了摇头。

  待问清怎么走,郁清梨就丢了马,那马自己转身便跑了,她顾不得马,花了银子同身边的难民买了身衣服。

  找了个草丛将自己一身裙装换成了男儿模样。

  有路她不能走,尽是些崎岖的山脚,郁清梨不敢后望,就像极限运动里的攀岩,可是距离九峰山还是太远了,但是那边的战况多么惨烈郁清梨看的清清楚楚,狼烟四起,山头一处火,一处烟,隐隐约约的嘶吼声,传到她耳膜,心惊肉跳,心里不断的祈祷,叫江煦之平安。

  这一夜,爬的精疲力尽,她从怀中摸出麻饼,随随丢进口中吃了两口,又摸出昨夜里做的小块方糖,防止自己没力气落下去,现在是夜里,那战声已经停了她不知道是江煦之那边出事了,还是他又守住一夜。

  待糖含化了,这才找了个隐蔽陡峭的露台躺下,修整片刻,又将自己的脚伸出去,怕睡过去,半夜时分,山林中冷的厉害,郁清梨哆嗦抖醒时脚已经麻木,她试图站起来,只觉得脚底钻心的麻,如千万蚁蚀。

  她咬牙,狠狠的踩到地上,片刻后,酸麻恢复,郁清梨在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裹住了蹭破的掌心,绑紧后继续攀上了陡峭的悬崖。

  将近早上天亮,郁清梨又不能再爬,她已经距离九峰山很近很近了,没有人知道,在山的背后又一个女子躲在后面。

  她甚至能听到突厥在山洞里的狞笑。

  她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人出来了,郁清梨不敢动,她脚踩在突出来的岩石块上,手死死攀着岩壁。

  “你说他们还能熬多久?”有一突厥笑道。

  那人口齿不清的回道:“等今晚去突袭,土司说他们的粮草已经没了,今晚是最好的时机,趁着他们睡的沉的时候端了他们。宁王送信来,说不会增派援手,只等我们自己速战速决。”

  “你说,他们自己人还弄自己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等收了九峰山,就去收东洲,听说大昭的美人儿,个顶个的艳绝。”

  “你个王八玩意儿,哈哈哈哈哈哈,去洗个澡?”

  “不去,现下去那边,卡着境儿,万一被他们遇到,脖子就掉了。”

  “怕什么,我们只管再游回来就是。”

  “你自己去,我继续回去吃点东西。”

  等到声音渐渐小去,郁清梨缓缓的从那边挪到另一头,她听到他们说水。

  这山上的水,是在哪里,郁清梨觉得,这是一条能将她送去江煦之身边的路。

  末了,小心翼翼的攀到了刚才两人站着的位置,却看到了一众巡卫的突厥,两忙缩进树丛中,待部队过去,她在地上缓步前移,整个人都在树后,也不管荆棘挂破衣衫。

  忽然有人大喝一声:“谁!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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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清梨的心跳瞬间停止,她想到有可能死在这半路上,却没想到,要死在眼看着就要到了江煦之身边的路上。

  她从怀中摸出短刀,这刀今日要么扎在对方脖子上,要么就扎在她自己身上,总要有一个见了血。

  那手哆嗦的厉害。

  忽然听人哈哈大笑,“一只野兔叫你疑神疑鬼,走吧走吧,我们去摆草垛,今晚就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会儿刚好全是枯木,不烧死也能呛死。”

  “那上峰的兄弟怎么办?”

  “首领说了,损失一半总比放过他们一万好,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若是回去了,土司必定重重有赏。”

  郁清梨脊背冒出冷汗,她哆嗦着收回刀,小心翼翼的挪动着。

  很快穿过了一片森林,终于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听到了一片潺潺水声。

  手中的刀缩进了袖子中,抬手扯掉了头上扎着的头巾,满头浓密青黑的发随着动作垂下来。

  那边的突厥听到声音,原本去拿刀的手在看到郁清梨的时候停了下来,忽然溢出怪异的笑,缓缓朝着郁清梨游了过来。

  郁清梨攥紧袖刀,下水后朝着男人游了过去。

  男人抬手勾起郁清梨的下巴,郁清梨故做娇羞媚态垂下了眼睫,那男人淫、笑道:“你是新来的姑娘?”

  这话郁清梨知道什么意思,营中有军妓。

  她羞怯的点点头。

  男人兴奋起来,伸手摸了摸郁清梨光洁的脸颊,掌心粗粝的如同粘满沙石,郁清梨忍住厌恶,强撑笑意,

  男人的手已经缓缓勾起郁清梨腰间的腰带,郁清梨咬紧牙关,屏气凝神,右手的刀微微扬起,忽然,猛一抬左手,吓得男人登即抬手接,郁清梨右手起。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间,血脉喷薄,喷洒了她满脸浓稠腥厚的血浆,星星点点,遍布她脏污的脸上,像一个巨大的面罩,将她罩起。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抬手费力的去捂住脖颈,口中一口血呕了出来。

  那溪水缓缓的将人推动着,朝下游游去,清澈的溪水里渗入死死血线,郁清梨尚未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神,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也许一直都是江煦之推着她走,她缓缓的将到送回腰间,然后洗净了脸,爬上了岸。

  只要再迈过这条小路,她就能到江煦之身边,纵使不能并肩作战。

  那巨大的信仰,使她忘却所有疼痛,日夜思念中,才叫她推向这里,江煦之是归港,是明灯,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