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枭药
苏磬音无声的一派大腿,瞬间抓住了重点,她不应该这么按着自个的性格选择,咬着牙坚持,还故意往粗糙里打扮,这是弄巧成拙了!
要想惹齐茂行这样的人不喜欢她,她反而应该处处精致,矫揉做作,不说弱柳扶风,最不济也要走那种清高的才女人设,不染世间凡尘,一点苦都吃不得才行!
苏磬音恍然大悟,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所以明天的课,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上了!
苏磬音黑亮的杏眸微微转动着。
只不过,她要找什么理由不上呢?有事?不舒服……
才刚按着从前的习惯想到这,苏磬音便又回过神来,发现自个又想岔了——
这又不是上学,齐茂行也不是她真正的体育老师,这种课,她想不上就不上了,为什么要找理由?
齐茂行要是问,那她就是因为试了这么一天,嫌苦怕累、半途而废!
反正她就是不要再练!
她当真是傻了,就把这样现成的理由往齐茂行脸上一撂就是了,但凡是个老师,就决计不会对这样拈轻怕重、刁懒馋滑的人产生好感的。
对了,她现在不提,就故意等着明日一早,奉书把飞刀飞镖都买回来,齐茂行也一早起来准备好在外头等着的时候,她再故意赖在床上说嫌累不去,效果会更好!
她再说的理直气壮,摆出一副一点不觉着自己不对的态度,与齐茂行这小子嘲讽几句。
别说是欣赏可爱了,齐茂行不气个半死,那都是她的发挥不到位!
这么一想,苏磬音便又高兴了起来,一时间,连身上的疲惫酸痛都像是消减了不少,甚至都有力气,当真站起了身来,也动步往前摆好了早上的木案前行去。
齐茂行说的没错,虽然一开始是真的没有一点食欲,但是先配着瓜丝吃一小碗清粥下了肚后,胃里就活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很是明显的感觉到了饥饿,连带着面前的清粥都像是格外的香甜。
也是多亏了早膳简单,加之她从前学过左手书,双手都都比较灵巧,这会儿虽然右手还连筷子都捏不住,但换了左手,只略微适应之后,便也称得上流利起来。
横竖已经在心里想到了解决的法子,苏磬音这时就也表现的平静了许多,既然饿了,便也没有强忍着,伸手拿了筷勺,放开用了起来,
苏磬音因为难得食欲大开,一时间甚至仪态都抛了不少,连着吃了三张小酥油饼下去,直到最后,肚子里都满是吃撑了的饱涨,满足了往后靠了起来。
而齐茂行,他向来好胃口不提,更重要的,是有苏磬音在他的眼前,看对方用的痛快,他便也莫名的觉着满心欢喜。
这一顿早膳,两人都用的十分痛快。
吃饱之后,早起的困劲儿都也渐渐的泛了上来,苏磬音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与齐茂行说了一声,便打算回去换了衣裳,转身再去睡一个回笼觉。
而齐茂行早起惯了的,这样的时辰丝毫不觉困倦,只略微消一阵儿食,便拿了弓羽,转身出去,补上了他每日不落的苦练。
临去前,齐茂行还特意扭头与她嘱咐了一句:“若要沐浴,最好还是等用了午膳,身子都平息下来再去,若不然,汗都没落利索,身子也还累着,再去泡温汤,只怕会缓不过劲儿来,明日便练的更累,再一者,身子正弱着,受了风,再伤了身子就更不好了。”
苏磬音面上一口应下了,可心下却是不以为然,她明日都没打算继续了,谁还管什么明日如何?
。
所以等着齐茂行刚出去没多久之后,觉着出了汗的衣裳穿在身上不大舒服,苏磬音就大手一挥,找了月白石青,叫她们带好东西,与她一道去温汤沐浴。
不过当真泡了之后,就也发觉了早上的疲惫还是没那么容易消去的,温汤里虽舒服,但她的体力却已耗费了个干净,只略微泡了一阵,便觉着快要没力气再出来一般,胳膊腿都是软的。
见了这样的情形,苏磬音便也没敢多留,连一头刚洗的乌发都没等擦干,就这般用布巾包着,一路渗着留着水的就这般回了主屋去。
回了屋里之后,月白原本说着点个火盆将头发彻底哄透了,但苏磬音觉着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再烤个火盆说不得又是一身汗,连澡都白洗了,便摇头拒了,只是坐在窗下,借着外头的微风一点点的将头发擦的半干,之后实在是累的熬不住,便倒下睡去了。
长久不锻炼的人,猛地来了这么一遭高强度的练习,对身体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苏磬音虽然白日里就睡过了,但是起来之后却只觉身上还是沉沉的,等到了天黑,便忍不住的又泛上了困意来。
临睡下前,苏磬音还仔细思量了一刻钟功夫,将明天一早被叫醒之后,要怎么生气、怎么拒绝的话头都仔细想一遍,确保当真是蛮不讲理的很,谁听了都要生气,之后才很是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但有时候,坏事却不是那么好做的,厉害都是公认的乖孩子学霸苏磬音,才是第一次决定无理由的翘掉体育课,一觉起来之后,就发现不用她胡搅蛮缠,理由已经是现成的——
外头天还未亮,一阵蒙蒙的昏暗中,她的头也是蒙蒙的,嗓子也隐隐的有些难受。
不等苏磬音回过神来开口,叫她起来的石青瞧她面色不对,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忍不住的便是一声惊呼:
“小姐,你是不是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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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发热?”
刚听到石青问出这话时, 苏磬音还并未当一回事。
她的头虽然有些晕晕的,但这种类似平日里早起,没睡够时的那种晕沉沉,至多就是比没睡醒的难受更厉害些, 再加上坐起来之后, 身上的胳膊腿也一阵阵的酸疼。
可她昨天累了那么半晌, 有这样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苏磬音张张口,倒是发觉嗓子里, 是当真干哑的发疼, 因此她只摇摇头,低哑着道:“什么发热,嗓子难受,先给我一口水喝是正事。”
苏磬音的声音听着, 就已是很不对劲儿, 石青闻言顾不得多说, 连忙去外头端了漱口的清水和温温的茶壶过来。
等看着苏磬音一口口的,咽了大半杯温茶下去,石青屈膝在床沿接过了茶盏, 又叫月白取了一盏琉璃灯, 提在苏磬音的身侧照着瞧了半晌。
“小姐你当真没事?我瞧着这面色有些潮红呢。”
苏磬音喝了水之后, 感受了一下,嗓子比刚起来的时候略微舒服了些,却还是隐隐有些肿痛,便只皱了眉头,低低的说道:“没事吧,就是上火了,问问庄子上, 给我炖个梨吃一吃,不成再熬些川贝枇杷膏,也不是什么大事。”
石青心粗些,见她这么说,就也信了,倒是闻声而来的月白,也坐下来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犹疑道:“似乎,是有些发热?”
苏磬音眨着眼睛往后躲了躲,仍旧觉着她们是过于太惊小怪:“不至于,就是昨天累过了而已,我这儿被窝里捂了一夜,你们才从外头进来,手都是冷的,摸我肯定热啊。”
主仆三个在这个凉热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会儿,声音传出去,不大一会儿,床外便响起了木轮滚动的声音,映着烛火光亮,素锦木屏上露出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紧接着,齐茂行那带了几分担忧的清朗声音,便也隔着木屏传了进来:“在外头听见你们说发热,可是出事了?”说罢,又有些焦急的问了一句:“可方便进去?”
分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已这般着急了,却还隔着屏风外头,问这般客气的话,石青听着有些好笑,忍不住的拿起帕子抿了嘴。
苏磬音脑子昏昏的,倒是没想那许多,只低头瞧了一眼,一身齐整的中衣,刚还被石青披了一件鹅黄褙子,自然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嗓子难受不想说话,就朝石青点了点头。
石青见状,收了笑,利落起身推了外头的齐茂行进来,路上就也将瞧着小姐像是发热的事,与他一一说了个清楚。
拔步床前头隔着脚踏平台,坐着轮椅不方便进去,齐茂行便熟门熟路的绕到了侧面,隔着最近的围栏探身过来,仔细看起了苏磬音的面色。
齐茂行的目光过于专注,且格外的有神有力,存在感强到就算现在有些昏沉,都完全没法忽视。
她有些躲闪的往后避了避,低低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上火倒了嗓子。”
看到她的面色时,齐茂行就已经皱了眉头,等再听到她这发哑的声音,面色便越发郑重起来:“不单是嗓子的事,我瞧着你是病了。”
一旁月白也有些担心道:“可不是,我摸着像是有些发热了,可小姐只说是我们手凉想多了。”
齐茂行闻言,便满面严肃的开了口:“让我摸摸看。”
单听这么一句话的内容,那简直是失礼轻浮至极。
但偏偏齐茂行的神色态度,却都是格外的郑重,仿佛是在说什么大事一般,严肃的丁点不会叫人想偏。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习武之人,寒暑不侵,便是从外头进来,手也不会凉,能试得出你是否发热。”
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昏沉的苏磬音才有些反应,她张张口,不知道是困,还是因为身上的不舒坦,思维都像是有些迟缓,一时间却还没想出来要不要答应。
可面带焦急的齐茂行等了几息之后,见她眸光发散的不开口,却是再等不得,只一句“失礼了,”便当真探身伸手,径直探向了她的额头。
直到齐茂行的右手手背挨上了自个的额心,苏磬音才慢了一步的回过神来。
既然已经挨上来了,苏磬音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任由他试。
齐茂行向来讲究,手背干净光滑,接触着她的肌肤并不会觉着难受,且或许是因为他的手掌平展宽阔,就连手指都是根根骨节分明的缘故。
分明他已经很是小心,只是轻轻的触碰,苏磬音却不知为何,仍旧明显的察觉出了其中的蕴含的力度,莫名的,叫她联想到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至于是不是凉,苏磬音微微皱了眉,却是并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温度差不太多的模样?
她应该是的确没什么事吧。
但齐茂行对此,却并不像苏磬音认为的那般轻易,他的手背没有停留太久,只两息功夫,他便直身收手,紧紧的拧了眉头。
紧接着,他便抬起头来,满面严肃开口道:“月白,快叫你们小姐躺下,被子都盖好。石青,你出去找奉书,让他骑马回城,立即将葛大夫请过来,越快越好,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这般凝重的神情,只将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两个丫鬟都手忙脚乱的按着他的吩咐忙活起来。
倒是苏磬音,被月白按下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愣愣道:“啊?怎么了?别啊,我刚要起来去更衣呢。”
齐茂行面色格外的严肃:“你发热了,不能再出去受了风,要干什么,就在屋里吧,我叫长夏也过来服侍你。”
“别啊,我觉着没什么事,我的温度不是和你手背差不多吗?”
苏磬音仍旧觉着有些小题大做了,想到他方才的吩咐,又开口道:“唉,不必这么麻烦吧,庄子上不就有一位苗太医不是,若不然,就请他来给我瞧瞧,我觉着不是什么大病症。”
齐茂行立即摇头:“他是南人,只精毒之一道罢了,旁的未必擅长。”
听到这话,苏磬音便立即恍然。
苗太医的身形的确是有些过于瘦小,她原以为天生就是如此,原来却因为是南人。
那倒也难怪这苗太医被会派来给齐茂行治病,果然是被排挤了,叫太医署推出来顶锅的。
她听祖父讲过,南人,祖上算是属于楚南的一支,居于深山,多瘴气,多毒虫。
南人虽然当初为太=祖收服,但又不通教化,一直是个“附则受而不逆,叛则弃而不追”的鸡肋之地,朝中的官员,如果开罪了陛下,最差的结果,就是被派去这地方为官,与流放无异,甚至许多人私下里,还会将南人蔑成为南蛮。
有这样的歧视存在,出身南地的太医,在太医署里,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用,之所以能够存在,也就是因为南地深山里出产虫草,中原少见,毒性药性都与中原全然不同,太医署里出身南蛮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拿来当药师用的。
那也难怪他行事那般圆滑奉承,身上瞧着并没有医者的风骨了。
“不过你说的对,叫他先来看看也好。”
不过齐茂行拒绝之后,就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亲自转着轮椅往外行去:“也免得万一是急病,倒耽搁了病症。”
分明是坐的轮椅,但齐茂行却是去的飞快,话未说完,轮椅就已飞一样的绕过了屏风,只叫苏磬音连阻拦都来不及。
她还有些想开口,一旁的月白就又连忙将她按了下去:“您快躺下,都说了发热了,当真病得厉害了可怎么好?”
“你怎么也叫齐二大惊小怪的吓着了。”苏磬音有些哭笑不得:“我自个的身体,自个不知道吗?当真不是什么大事,不信你一会儿瞧瞧大夫怎么说!”
月白自然不会放松,她性子妥善周全,虽也一直温柔答应着,但动作上却是一点没放过,仍旧盯着她好好躺回去,一根手指头都别想伸出来。
苗太医就住在邻近的小偏院里,又是齐茂行亲自去叫的,来的自然很快。
身形干瘦的苗太医被齐茂行这急匆匆的模样吓了一跳,满以为是什么要命的急症,还没进门,心里就已经虚了大半,等到进了屋,亲眼看见苏磬音状态还算是不错,便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
都是见过的,加上苗太医也有五十余岁,便也不太讲究什么避嫌,在齐茂行的催促下,便径直弯腰上前,直接面对面开始了问诊。
果然是南人出身,苗太医诊断的法子也和中原里不大一样,摸脉时,只敷衍一样按了几下便过去了,之后却是花了更多的时间查看苏磬音的面色,又叫石青拔开她的眼皮,拔开的她的嘴,瞧了舌头还不算,还贴上去前后左右晃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她的喉咙,甚至还想伸手虚虚的试探了好几次,仿佛是要摸一摸她脖子一样。
要放在京城里那些讲究的人家后宅里,只凭这一番表现,不等他看完,只怕立时就要被请出去了。
看了约莫一刻钟功夫后,身材干瘦的苗太医就有了底,退出来,很是不以为意道:“嗨,略有些风寒,嗓子疼,都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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