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58章

作者:枭药 标签: 婚恋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等到竹林内重新恢复了清静,苏磬音起身走了过来。

  袁嬷嬷最后与齐茂行说那几句话时,是压低了声音的,苏磬音在竹榻附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几个人名词句,因此这会儿看齐茂行面色严肃,倒有些奇怪:“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茂行回过神来,只是摇了摇头,安慰道:“齐君行不过一个司议郎,侯爷更是连差事都没有,剩下便都是女眷,能有什么事?想必就是寻了个话头,叫我回去罢了。”

  虽然口中是这么说着,但是说完之后,齐茂行回屋之后,还是叫奉书去请了苗太医来。

  齐茂行之前毫不犹豫的拒绝,也并不单单是因为他自个的记仇小气。

  他在这庄子上,名为解毒,实则每日里,却还都担着殿下派给的差事,为了祖母的寿宴,停一日不算什么,可如袁嬷嬷说的一般,撂下三五日不管,耽搁了殿下的大事,却算谁的?

  叫苗太医,不单是因为能够被殿下选中,便说明他一定是足够放心的人,更主要的,是他每隔一阵儿,就要定期回去太医署里取药配药,且殿下仁德,一直记挂着他这旧日伴读亲卫的伤毒,还特意嘱咐了,叫他每每回去,都留下脉案回禀。

  借着这个机会,苗太医出入东宫,便可以与殿下提一提这个事,算是提早告个假,也免得万一当真耽搁久了,便算是已得过殿下准许,

  苗太医回去一遭,少说也得两日功夫才能再回来。

  送走了他,空闲下来的齐茂行回过神来,便又发现了苏磬音回去之后,就又忙忙碌碌的开始准备起了针线,一问之后,却不是消遣,而是为了府里老太太的寿辰。

  “住在外头,什么消息都不清楚,竟是连这么要紧的事都不知道!”

  因为着急,苏磬音都有些忍不住的埋怨道:“实在是该早些说的,这眼看着都已经不差几日,别说衣裳了,便是一副鞋底都仓促!”

  她冬天才刚刚嫁进来,这才半年不到,没有再侯府里过过端午,自然也就不知道老太太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要还在侯府里,还能提早知道消息,但出来在庄子上,一时疏忽,就已经有些迟了。

  毕竟身为外嫁进来的孙媳妇,按着惯例,长辈过寿,除了该有的贺礼之外,总是要亲手做几样针线,在当日里,当着外头来夫人内眷们的面送过去,这才算是有孝心。

  若是针线格外出挑的,还会得了众人夸赞,不单夸赞这媳妇本人,还要夸赞娘家的好教养,传出去,连带着同门未嫁的女儿,都能落个贤惠的好名声。

  她的针线手艺不过平平,但是这种场合,不说给苏家添彩吧,总也要说得过去,起码不能给几个还小的侄女抹黑不是?

  “非得亲自做吗?叫外头绣娘做好给你送去不成?”

  闻言,齐茂行只是疑惑问道:“你进门时,我记得给李氏祖母、连三妹妹都送了不少针线,若都是你亲自做,要准备多久?”

  苏磬音闻言便也抿着唇笑了笑。

  离开侯府,在庄子上相处这么久,她对齐茂行的态度,也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了许多,因此这会儿也未曾遮掩:“外头找人肯定不成了,人多口杂,传出去都是麻烦,当然,暗地里石青会帮不少忙,算是一半一半吧。”

  “只是这会儿有点着急了,便是石青手再巧,也有些赶不及,只能做些鞋面抹额的小东西,聊表心意,好在都知道我与你在庄子上解毒,准备的简薄些,也有话说。”

  听了这话,齐茂行顿了一阵,便又认真道:“你往后不必管这些,你还有更要紧的事干,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上。”

  苏磬音听着却只是一乐:“我倒有什么更要紧的事?”

  “你还有大志向,自然是该专心读书教书。”不同于苏磬音的玩笑,提起这事来,齐茂行的面上却是格外的郑重:“苏老大人若是整日里还要操心这些事,也未必能成教出桃李满园。”

  “我哪里比得上祖父……”

  苏磬音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头,但是在这个地方,能够听到这般的夸赞与鼓励,说不高兴那也是假的。

  只这一句话,她心里的齐茂行的评价,少说也得加了五分。

  但是话说得再好听,往后的事那是往后了,眼下的这一份寿礼,总还是要做的。

  齐茂行看了半日,瞧着苏磬音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便立即将做了一半的抹额从她手上接了过来:“我瞧出些眉目了,剩下叫我来。”

  这话一出,莫说苏磬音了,便连一旁的石青都是惊诧的险些连眼珠子都掉出去:“哪里有男人家干这个的!”

  “姑爷,你快歇着吧,小姐也歇着,我这几日里夜里点灯熬一熬,自个就也做出来了!”

  “嗯,这的确是不太好……”苏磬音也忍不住的伸了手,想要再拿回来。

  可齐茂行却是压根不在意的模样,抬手躲过:“苗太医不在,我左右无事,倒是你,你半日没读书了,先去好好读会子书再来。”

  石青听着就是忽的噗嗤一笑,忍不住小声开了口:“小姐,这像不像是话本里说的,贤惠娇妻劝书生上进的故事?”

  苏磬音闻言便也是一顿,回过神,斥了一句“别胡说,”但心下一琢磨,却也觉着又怪异又真的挺符合,一时憋着笑,面色便都忍不住有些纠结了起来。

  旁的且不说,亲眼见过之后,苏磬音却不得不承认,好脾气的强迫症干这种针线活儿,当真是再合适不过,每一针之间的距离,都像是量过的一样,整整齐齐丝毫不差。

  他力气还大,厚厚的鞋底在他手上都与一层布不差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扎透,

  当然,浑身世家公子的模样做派,却常常坐在窗下,“贤惠”的和丫鬟一块做针线,这个画面实在是反差的叫人不忍多看。

  但是苏磬音好笑之后,对这样的齐茂行,却也当真是一点点改观了不少,平日里言行里,也不知不觉的亲近随意了许多。

  齐茂行不明缘故,但有这又霸道又刁钻的男女之情在,苏磬音高兴,他的心下便也忍不住舒服轻快,一时间手下越发勤快。

  有了他的帮忙,再加上手巧的石青,不到四月底,便还多做了一双鞋出来。

  ——————

  而两日之后,苗太医便已回来了。

  在后院温汤里,苗太医一板一眼的传回了太子殿下的口谕——

  京中有变,近期都不必再出去,回京几日都无妨。

  诸事小心,伤毒之事,万万不可露出破绽,引人怀疑。

  只这么寥寥几句,却叫齐茂行听着暗暗心惊。

  单单能叫殿下放在心上的“京中变故,”就已经不是小事,且还停下了他的差事,尤其是吩咐了叫他万万小心,不要惹人怀疑……

  那便说明,京中是已然有人怀疑了。

  齐茂行心神一凛,垂眸细细的回想一阵,自打来了皇庄,他每次出去,都是改头换面、格外小心,来回路上也并未有过差池。

  尤其他天生五感敏锐,武功上或许还会技不如人,但这等事上,却可以断然决计不会有人跟踪。

  这般一想,这才算是安了大半的心,只是心下却还是暗暗警醒,更添了十二分的小心。

  苗太医除了口谕之外,还又带了一小瓶子用一种果子拧出的汁水来。

  这个果子也是南人特产的,酸涩的很,可以入药。

  但对于齐茂行来说,这果子唯一有用的,是将它碾碎之后,挤出的汁液涂在嘴上,就会隐隐露出一种十分自然的青紫色,且沾的格外结实,两三日都不会掉。

  按着苗太医的说法,他到了这个时候,毒性是应当已经深入心口了,而心疾最常见的明显特征,就是嘴唇会毫无血色,甚至隐隐泛紫。

  他瘦了这么多,身材上倒是没什么破绽,只是面上的气色还是太好,加上这个果子,便是万无一失。

  当然,也不是一下子就紫的吓人的,苗太医带回来的第一日,齐茂行在清水里掺了几滴用果子拧出的汁液,只浅浅的抹了一层,周遭丫鬟下人,包括苏磬音在内,都压根未曾发觉。

  再往后循序渐进,偶尔有眼尖的注意到了,也并没有觉着有什么不对,甚至苏磬音听闻发现之后,心下又是满心复杂。

  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还在暗地里吩咐了丫鬟,谁都不许在齐茂行面前多嘴,只当是没看见。

  就这般,到了五月初四,苏磬音一早与月白石青起来,做好的出门回京的准备。

  但齐茂行却是丁点不急,吃了午膳之后,还催着苏磬音去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只赶着城门关闭前半个时辰,才不急不缓的,回到离开月余的京城。

第67章

  因为出门晚, 等到齐茂行一行人回到齐侯府大门前时,便已经日暮时分,日头险险的垂在天边儿,只剩了最后一丝光亮。

  这还得亏得是夏日里, 正是天最长的时候, 再早一个月, 只怕都得打着灯笼摸黑了。

  但即便都到了这个时辰,大门外, 却仍旧有内院的管事在门房候着, 远远的瞧见车架,便点头哈腰迎了上来,隔着车帘便满面殷勤问候了起来:

  “请二爷二奶奶安!老太太问了好几回,打一大早就已叫人候着, 没料到到这么晚, 想必是一路辛苦……”

  这不太寻常的热情实在是叫苏磬音有些惊诧, 一路上也忍不住四处打量。

  明日就是老太太的寿辰,侯府显然也是特意收拾过一遭的,清扫拂尘自不必提, 处处都是装红着彩, 花团锦绣, 来往仆从也都是浑身忙碌的模样,川流不息,当真是好一派鲜花着锦的显赫景象。

  “府里午膳都专为二爷备上了,又原模原样撤了回来,老太太只说不新鲜了,赏了下去,又叫大厨房里重备了一桌晚膳来, 都是二爷您喜欢的口味,专腾了灶火,只等着您这厢一下车,立时下火,为您接风洗尘!”

  齐茂行一下车,就被两个力气大的家丁小心翼翼的将轮椅抬过了台阶门槛,之后就由管事亲自推着,一路走着,口下也是一路不停的巴结。

  齐茂行微微垂着眼角,脊背挺直,一手搁在轮椅扶手,神态间满是权贵公子特有的高高在上、漫不经心,只是抬头面对身旁的苏磬音时,便又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的冰,一瞬间柔成了在熨帖不过的温水:“颠簸了一路,可是累了?”

  苏磬音闻言顿了一瞬,摇摇头:“路不远,倒还好。”

  这倒是真的,主要齐茂行家底颇丰,又从来不是一个委屈自个的性子,别说这次侯府特地派了马车来接,便是侯府没有,他自个也要另使银子,或雇或买,找舒服宽敞的双驾大车来乘。

  这么不到两个时辰的路,中间还要停下休息一刻钟,说疲惫还当真是有限。

  被无视了的管事也并不气馁,推着齐茂行进了二门,将轮椅交给了内院的婆子,便又站在门外弓着腰小心提了一嘴:“晚膳想必也快备好了,老太太嘱咐了就叫送去五福堂里,二爷二奶奶……可要先去与老太太请安?”

  齐茂行闻言,微微抬眸,却是忽的对他问起了另一桩事:“齐君行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他还记着之前袁嬷嬷过来,说齐君行为家里招祸,祖母找他回来商议的事。

  说实话,要惹事,也是需要身份本事的,一个国子监出来的司议郎,无权无势,放在京城里压根就不值得一提。

  就算背靠着的侯府,也问题齐侯府也没什么好叫人贪图的啊,自打祖父去了,府里就是一日不如一日,也就是祖先积德,从娘娘肚子里出了殿下,那也就只是白顶了个外戚的名头,多了些体面,不至于跌到开-国时四公八侯的最末流去。

  可当真论声名论势力,那还是丁点儿没有的。

  这样的底子,顶天去就是做个纨绔败些家财罢了,他能招来什么祸事?

  府里向来消息都漏的筛子似的,若是这齐君行当真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府里定然也传的风风雨雨,问问这管着内外出入的管事,定然是会知道些什么。

  那管事闻言果然一愣,先是随口说了几句请安当差之类的琐碎废话,见齐茂行不甚满意的淡淡看着他,眼珠一转,便果然又一拍手道:“是了,还有一桩!”

  “君大爷刚回来一月就已认识了不少朋友,常常有同僚同门、别家的爷们公子相请,常常出去交往应酬,门房里专给大爷送来的帖子,有名有姓的,每日里都有好几份,连郑国公、张国公、连赵王爷府上的帖子都有!”越说到后头,管事口气就越发激动,满脸写着与有荣焉。

  显然,虽才短短几句,但他这庶兄在府里,已是很有些威望了。

  听罢,齐茂行一时间却有些沉默。

  的确,虽说他自个心里,对齐君行这个庶兄是一千一万个瞧不上,但若照着管事这么说起来,他却也不得不承认,齐君行这个人,大本事没有,在巧言令色、哄骗人心上,还是颇有几分手段的。

  旁的不说,只看看他亲眼的看见的——

  他的亲爹齐侯爷,那么一个薄凉无情的人,他被送在外头,远隔千里,还能叫父亲对他念念不忘、满心愧疚,又是托人送去国子监又是方一出事便心心念念的立即要接回来。

  还有齐君行的身边的丫鬟下人,譬如他身边的那个小厮青云,对他只如对待菩萨似的,便是哪一日被齐君行一刀捅进心里,临死前都还要为主子思量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苦衷。

  便连表妹也是一样,回来才见了几面?就能哄得她姓氏也不要了,祖宗也不要了,抛下一切去与他作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当然,虽说也是因着这些人蠢,但能将蠢人哄骗到这一步,也是很要用些心思本事的。

  只是,听这管事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桩好事,祖母却说的齐君行“招祸,”难不成,是他这“交游广阔,”还另有什么差池不成?

  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着,只是到了今日,他对侯府的前程关心着实是有限得很,不过为了提早有所准备才与管事问了这么一嘴。

  得了这样的回答之后,这念头也就是闪过便罢,一摆手,神色冷清,却又不容置喙道:“先回抱节居。”

  齐茂行从前对待家里的下人就不算十分宽和,这一次回来之后,更是浑身上下都冷得冒冰碴子一般,简直冻的人打颤。

  加上满府里都知道这位二爷已是时日无多,这会儿见他这般模样,都只当是心情不好,人都显得阴鸷了,也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