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拈花无裳
…………
现在的七里村刘菁家
刘菁缓了一夜,心里复杂激动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她找了白芷过来,询问道,“你们原来在京都时就有名字吧?”
白芷恭敬回道,“有。”
“那是什么?”
“主子给起的字辈,按照受训时间排序,第一批的字辈就是‘一’,后面再加上自己选定的字,属下原本的名字是刘一真。”
刘菁惊讶地看着她,“刘一真?那你是什么时候受训
的?”
“十年前,当年属下才两岁。”
“两岁?!”
白芷垂眸,平静道,“是。当时属下年纪虽然年幼,可随父母家人一路逃难而来,到京都时,属下早就有别于普通的两岁稚儿。因此,那时,属下才有缘被主子收归门下,接受训导。”
逃难,看似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字,正常的词,可这里面所包含的一切残忍血腥,艰难苦痛,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
白芷,不,应该是刘一真,她至今都还记得,当初一家人相伴逃难,前往京都时,漫长的路上发生的一切!
她的母亲被凌辱致死,父亲忍下悲恸,暗中一个个杀了那些人的场景,七岁的大哥被抢走杀死,最后还被烹煮成肉汤……
而她这个两岁的幼儿,之所以最后活了下来,也是因为父亲临死之前交给她的一个刀片,让她能够出其不意地将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通通都杀死。
说她是两岁孩子,其实,那时候的刘一真觉得,她根本就是魔鬼,已经不算是人了,更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柔弱。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杀死一个成人汉子,可以待在这个尸体底下安静地等待一天,等到下一批经过的难民发现她,她再睁着看似无辜干净的眼睛,眼泪汪汪地说,自己如何无依无靠,如何可怜……
然后顺利得到他们的怜悯,加入他们,跟随他们继续一起逃难,往京城而去。
一次又一次,她不记得自己换了多少批难民了,只记得,她终于看到京城高大的城墙时,心中久违地激动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正常地活了,可是没想到,她错了!
大错特错!
尊贵的皇帝陛下,不允许他们进京,甚至还把他们一个劲地往外面驱赶,要不是后来主子盖了别院,收容了他们,他们最终肯定会全都饿死在路上。
从那时候起,刘一真就知道,当今的陛下不可靠,那些高高在上的京都权贵们,大人们,也都不可靠。
只有她的主子才最可靠!
所以,即使那会她年纪很小,但她也很努力地学习一切技能,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见到那位神秘的主子,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
谢谢当初将她从地狱拉回人间,
让她明白做人的底线,为人的尊严,也谢谢她告诉自己,伤害你的人,你伤害了他,是正确的,她不是魔鬼。
…………
刘菁怔怔地看着白芷,不,是刘一真。
她从来不知道,底层的百姓原来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曾经的她,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爱民为民,却只是觉得,这是父亲教导的,那就是对的,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去想到百姓。
可要说她多么了解百姓们真正的生活,那真是假的。
那些所谓百姓生活,就是父亲每次教导她时的一句话,一段描述,一个数字,一个结果。
事实上如何,她真的一无所知。
也是到了七里村之后,她才有些明白,可她只以为最艰难的也就是如此了,一家人忙忙碌碌,省吃俭用,日常争吵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吵闹闹却又很奇怪的和和睦睦过着。
直到刘一真说出这些亲身经历,她才明白:七里村的村民们过的日子,并不是最艰难的,天下还有比他们过的更难,更苦的人。
而那些人的日子,是她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
这一刻,刘菁才明白,为何当初父亲明知道大将军无才无能到了极点,却依旧将自己辛苦写下的《赈灾详要》给了他,全然不顾这是白白给他送去功劳。
她也才明白,父亲当时说的话。
“阿菁,你要知道,陈州府的百姓们等不得,早一天有人过去赈灾,他们就能多活很多很多人。这时候,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是要救人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不了了……”
那时候的她只觉得委屈,只觉得父亲是在拿大义来压她,明明陈州府发生水灾至今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那些人可以等到现在,却又等不了几天呢?
她理解不了,她大吵大闹,甚至还摔门而去,要去找说法,找公道……
而如今,她才明白:原来,父亲没有骗她,也没有说谎,当时的陈州府百姓们,确实是等不了了。
朝廷若还不派人过去赈灾,他们真的会全都死光。
刘菁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对不起……”
刘一真神色平静地道,“姑娘,这与你无关。这也与丞相大人无关。这是当今陛下的错!是他置
天下百姓于不顾的,您们都只是有心无力罢了。”
刘菁想到后来陈州府虽然还是发水灾,却再也没有难民来过京都,她抬头看向刘一真,“你告诉我,妹妹她后来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刘一真也不奇怪她会想到,淡淡道,“自那以后,主子就开始派人留意陈州府的水患。
每年陈州府水灾前,就有人会到各处警示,让大家都先离开家中,到别处避难。
渐渐的,现在陈州府的百姓们已经习惯了,每年水灾来临前都去各地躲避水灾,之后再等待朝廷赈灾,领了赈灾银才重新回乡。
属下还记得有一年,朝廷赈灾银没有分发,各地避难的百姓们就跑去官府敲锣打鼓地哭,哭朝廷无道,哭官员无能……
当时的陛下收到消息之后,就勃然大怒,很快就派了人去发放赈灾银了……”
刘菁:……
她有些复杂地问道:“这该不会是你们主子想出来的法子吧?”
刘一真点点头,“是的。这个法子极好,大家只是围在官府外头哭,又没有乱来,各地官府为了避免麻烦,之后就再也不敢克扣他们的赈灾银了。
而有了这些钱,陈州府的百姓们现在都挺乐意每年来这么一次水灾的,来一次就能得一次钱,他们一年两年的家用也就有了,根本不用愁未来没钱没粮会如何。”
“那他们的房子呢?”刘菁皱眉道,“就算有钱,可是房子没了,不也等于什么都没了吗?”
刘一真难得的笑了,“房子都在山顶上呢,其实现在陈州府的百姓们根本就不会在山下盖房了,宁可平日里辛苦些,到了水灾的时候也就都不担心家里的房子会被冲垮。
而且,这些房子都是朝廷年年派人赈灾送来的材料盖的,他们也都不用花钱。
有些人口多的人家,现在都是家中儿子一成婚就分家,第二年他们的新房就都有了。”
刘菁:……
厉害了,我的妹妹,没想到,天灾都让她折腾成每年一次的百姓福利,实在是让刘菁不知说什么好。
原来,妹妹,是如此天纵奇才!
真是没想到啊!
若是父亲还在,他一定也是特别惊讶,特别骄傲吧!
第271章 第9章
正当刘菁和刘一真在屋里说的热闹时, 门外来了一群人。
里正对身旁的官员道, “大人,就是这里了。那白芷丫头, 是刘家姑娘的仆从……”
带头的是镇上衙门的镇尉,当然,事实上, 他身旁的那一位才是此次的真正领队——县衙的县尉大人罗平。
这位罗大人可是十分年轻俊逸, 只是为人性子有些冷淡, 京都来的贵族公子, 这个样子,也正常。
别看县尉的官职好像不大, 至少这还是朝廷正经的官吏。而镇上衙门的镇尉, 才是真正不入流的小吏,当不得一声大人的称呼,也称不上是官。
只是镇里的百姓们都给他们面子, 也懂得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这才捧着他们,一口一个大人什么的。
事实上, 他们也就是跑腿的劳碌命,每年县里发了什么公告啊,他们得一个村一个村地通知, 收税什么的,也是他们一个村一个村地跑……
功劳是一个没有,出事背锅的时候, 就都是他们。
所以啊,这县尉罗大人一下来说要抓盗匪,镇尉简直是把他供起来,当祖宗一样对待,每天勤勤恳恳,认真执行他的命令。
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这家伙跑了不说,还差点伤了七里村的百姓。
要不是这村里来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他这个镇尉肯定得受罪。
能不能继续当这个不入流的小吏都不知道呢。
罗平看着眼前的青砖瓦房,在七里村,这样的房子算得上最好的了,可在他的眼中,这还比不上当初丞相府中的下人居住的院子。
她,就真的这样定居下来了?
在这里,住这样的房子,过这样的生活?
罗平心头隐隐酸痛,捏了捏手,才淡淡道,“敲门吧。”
镇尉赶紧恭敬应下,亲自上前敲门,声音极大,“啪啪啪!”
罗平眉头一皱,淡淡道,“力气轻些,我们是官差,又不是土匪,敲门那么用力作甚?”
镇尉赶紧点头道,“诶,是,大人。”
正想轻轻再敲门,大门却被打开了,一名中年汉子穿着粗布衣服站在门口,看向他们,道,“这……你们?”
里正这时走上前道,“刘安,这是镇上衙门的镇
尉大人,这位是县衙来的县尉罗大人,我们这是来找你家姑娘的,问一问白芷的事儿。”
刘安恍然,“这样啊,几位大人请进,先在正堂稍后,我让我家娘子去叫姑娘。”
说罢,他一边打开大门请罗平等人进来,带着他们到前院正堂,一边招呼刘安家的,也就是他的妻子去后院叫刘菁过来。
刘菁看着前来禀报的刘安家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对了,刘安家的,你也是我妹妹的人吧?你跟刘安是真的夫妻?”
刘安家的恭敬回道,“是的,姑娘,我与当家的的确是夫妻。只是组长年幼,跟我们正好可以装作一家人。我与夫君两人也是无缘有儿女了,能得组长做我们的女儿,虽然托大,却也庆幸满足。”
刘菁叹息一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罢,她起身,看向刘一真道,“你的身份现在是已经暴露了,你怎么打算?”
刘一真躬身道,“姑娘放心,我这样的人,护卫在您的身边,才是正常的。”
刘菁挑眉,呵!倒是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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