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蜀国十三弦
云横自然也没见过沈二郎,但看这一身装束已经能猜出他的身份,可即便是兄妹, 云横眼里仍旧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对这个大舅哥并不友善。
尤其是想到沈家人对阿夕做的那些事, 他就恨不得踏平沧并两州。
沈晚夕瞧见云横面色难看得几近阴鸷, 赶忙介绍道:“云横, 这是我二哥。”
话落时, 满院子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原来是夫人的哥哥沈世子,是主子的大舅哥啊,若是别的什么野男人……
不敢想。
沈晚夕拉着他衣袖继续道:“方才我被人追杀,若不是碰见哥哥,你可能真的找不到我了。”
“追杀?”
云横面色又沉下几分, 这回连大舅哥都直接忽视了,低声问道:“是谁?”
沈晚夕顾了顾左右,拿过他的手掌来,在他掌心写下了“聂辛”二字,云横当即皱紧了眉头,又问:“为什么要杀你?”
沈晚夕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听到他们打算杀一个人,说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她紧张地掌心冒汗,手指发抖,又在云横手心写下方才在长廊听到的那个地名。
云横当即攥紧拳头,大手一挥召来身后的戚然,附在他耳边交代两句,戚然听令后即刻离开,一刻也未曾耽搁,
沈晚夕终于松了口气,那个人一定对云横特别重要,如若这消息能帮到他一点也是好事。
可今日实在是危险重重,若不是碰巧遇到二哥,她当真要绝命于此了,以门内那人的手段,将她藏尸荒野也是易事。
今日聂辛虽然没找到她,可整个芙蓉园都知道她失踪了,那人一猜便知是她沈晚夕在门外偷听,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想到这里,沈晚夕不禁浑身发凉。
云横看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捏住她的手,才发现小姑娘掌心已经湿透,不禁皱了皱眉:“放心,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晚夕心里一暖,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手。
对面的沈二郎瞧见两人不停拉小手的亲昵动作,不禁怒火中烧。
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样像什么样子,“沈晚夕,你给我过来!”
沈晚夕微微一惊,转过头傻愣愣地就要走过去,却被云横拉住了胳膊。
男人挺拔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将咬牙切齿的沈二郎挡得死死的。
“沈世子。”
前头的男人冷冷喊了一声,沈晚夕突然想到,这傻哥哥还不知道她嫁给云横了吧!说不准,根本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益州二公子呢!
沈长泽还未回答,便看到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男人身后探出来,笑嘻嘻道:“二哥,这便是益州侯的二公子魏钦,‘云横’是他的字。”
沈长泽吁了口气,虽然还没有完全猜到,可现下只能露出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模样。
只是这魏二公子对他不算客气,他却不得失礼。
想来妹妹是被这二公子在外时所救,如今唤他来益州认回妹妹,也算对他有恩,便微微倾身施礼,回了句:“魏公子。”
云横淡淡嗯了一声,也让众人再次松了口气。
这大舅哥也算谦和有礼,模样自是不用多说,亦是如松风水月,清朗俊美,妥妥的翩翩少年郎!众人立刻把这沈世子看顺眼了。
沈晚夕却微微一愣,吸了吸鼻子。
看了看云横,又看了一眼哥哥,怎么好像闻到了□□味?
才要同二哥说她嫁了人,云横便先开了口:“沈世子难得来一趟益州,不妨过府一叙?”
沈长泽拱手道:“多谢魏二公子盛情邀约,只是我这个妹妹在益州人生地不熟,如今又惹了事情,恐在此打扰了二公子清静,今日我便将她带回沧州。”
沈晚夕忙摆摆手,解释道:“……二哥!我我……已经成亲了。”
“不行!”
沈二郎才说完这句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夕夕说的不是“我不走”,而是……成亲?!
脸色一黑,“成亲?和谁成亲?”
沈晚夕脸都涨红了,轻咳两声,伸出一截小指,指了指身边那个面色淡漠的男子:“云……魏钦。”
沈二郎脑海中当即风雨大作、五雷轰顶,心头像是淤了口血吐不出来。
两侧的侍卫丫鬟们眼睛滴溜溜地转,一会看那娇羞可爱的夫人,一会看眸光冷清中还带着三分讥笑的主子,一会又看向满脸震惊的沧州世子。
沈二郎思绪紊乱,夕夕已经成亲了?嫁的还是益州魏钦!
他在心里默默想想,这人还行。
总比沧州那些整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的世家纨绔好!
诶,刚刚他说什么来着?
把魏夫人从魏二公子身边带走?他是这么说的吧。
心里有点发慌,他沈长泽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
沈长泽在心里慢慢调整了情绪,再次挺直了背脊,语气淡淡还带了一丝怒气:“瞒着你二哥在外头成亲,如今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来报备,不觉得为时过晚吗?”
沈晚夕粲然一笑,又羞赧垂眸小声道:“还没煮成熟饭呢。”
她没往那方面想,以为有了孩子才能算生米煮成熟饭。
云横紧跟着冷冷道:“没煮熟吗?可这饭已在锅中,沈世子觉得还能盛回米缸么?”
沈二郎:“……”
沈晚夕:“……”
夫人找到了,整个芙蓉寺都松了口气。
众人想想都觉得后怕,若是夫人遇到什么危险,谁能遭得住二公子的雷霆一怒!
那边芙蓉园外的魏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又慌乱又自责,直到看见哥哥牵着嫂嫂从园中出来,这才展了笑颜跑上来:“嫂嫂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
沈晚夕摇摇头,看着身后的白衣男子笑道:“我在园中遇上了我二哥,久别重逢说了会话,这才耽搁了时辰,让大家担心了。”
原来嫂嫂身后那风姿卓越的男子正是沧州世子,魏眠瞧了瞧,眉宇间与嫂嫂还有一点相似之处,果真长得好看。
不过她一向不习惯见礼,只是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看向了黑着脸的自家哥哥,笑道:“我可没哥哥担心,嫂嫂想想咱们坐马车从府中过来花了多久?一个时辰总有吧,可哥哥知道你丢了,可是一炷香的时间就带人来找了!”
沈晚夕脸颊一热,悄悄去瞧云横的脸色,见那人淡漠如常,黑瞳恍若曜石一般,便情不自禁地勾了勾男子的小指,左右摇摆一下:晚上回去给你亲,给你抱,好不好?
云横似是理解了这小动作的意思,也捏了捏她软嫩的小指头:不够。
沈晚夕当即扁了扁嘴,似在撒娇:可我今天也很害怕呀,差点丢了小命。
云横发现她到现在掌心还是湿润润的,心里叹了口气,又捏一捏她小指:知道了。
沈晚夕:??他知道什么了?
身后的沈长泽看到两人这一幕,登时头疼不已,想提醒她注意分寸,可又想到妹妹已经是人家的妻子,即便是眉来眼去那也是顺理成章。他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扶额直掉汗。
经过此事,众人在芙蓉园都没了玩耍的心思。
手底下的侍卫附耳禀告说,方才夫人说的那间厢房里的人已从暗道离开,众人追去时早已不见人影。云横便让魏眠带着魏姝先回府,坐的是刚刚套上的马车,和来时不是同一顶,魏眠知道哥哥自有主意,当即带着魏姝上了车。
暗中看着沈晚夕来时乘坐的那辆金色马车从官道驶离,云横又带着兄妹两人坐上了另一顶外观朴素一些的红色蓬顶马车。
沈晚夕战战兢兢问:“云横,那人是不是还要杀我?所以咱们才要换马车走?”
听到这话,沈二郎心里一紧,正欲发问,却见妹夫抬手将她额角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随即柔声回道:“今日是我的过失,才将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往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沈晚夕双手撑着下颌,颇有些懊恼:“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云横摇头道:“不会,你说的那个人是梧州一案的关键人物,只要掌握了这条线索,一切都即将水落石出。”
一来益州就碰上妹妹被人追杀,沈二郎心情本就不太好,再听到妹妹说“麻烦”二字,不禁睨她一眼道:“这麻烦不是你造成的,你跟人道什么歉?何况就算是真麻烦,你既嫁了人,自然该有人帮你解决麻烦。”
谁娶谁帮,该是这个道理。
沈晚夕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道:“你说得对!但是……”
马车似是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碾过,车身剧烈晃荡一下,沈晚夕一个重心不稳,将将要跌倒之际,身旁两人皆眼疾手快地来扶。
云横离得不算近,却直接伸手搂过她腰肢猛地往怀中一送,最后小姑娘稳稳当当地落在自家夫君的怀里。
沈长泽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皮忽然跳了起来。
头顶的飞燕钗顶到男人下颌,微微地刺痛,云横皱了皱眉,垂眸盯着怀中软软的一团,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姑娘却往他怀里蹭得更深,贪恋地吸着他身上温温热热的气息,直到听到身后一声低咳,沈晚夕才蓦然一惊,赶忙松开云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晚夕更羞了,方才一紧张忘记了哥哥也在马车上,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她也不敢抬头看。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郎:我这个妹夫还行。
云横:我大舅哥,嗯……也就一般吧。
第82章 斗酒
片刻, 耳边传来云横的声音:“松鹤楼的茶,月满楼的嘉鱼,长水楼的点心, 富春楼的羹汤放在整个云境都是数一数二的, 不知沈世子喜好?”
沈晚夕默默听着,云横这是要请哥哥吃晚饭了?
谁知那沈二郎牵唇一笑,直接忽视云横列出的那几家,道:“我只听闻桃花源的缥醪酒极好, 今晚一醉方休如何?”
沈晚夕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在她印象里哥哥特别能喝,满座皆倒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 可云横最讨厌喝酒了,若是干不过哥哥,得回来干她了……
她抬头瞅了瞅二哥,小心翼翼道:“要不,咱们就去月满楼吧,二哥我想吃鱼。”
沈二郎冷眼瞧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晚夕一噎, 云横亦抬了抬嘴角, 随即吩咐外头的车夫道:“去桃花源。”
红色蓬顶马车沿着偏僻的小道一直向南。
与此同时, 另一辆金色彩绣帷幔的马车慢慢驶于官道, 行径揽星塔时突遭黑衣人截杀, 漫天箭雨撒下来时, 一众不会武功的丫鬟侍从人仰马翻,呼号声不绝于耳。
四围侍卫渐入不敌之势,最终还是让刺客有机可乘。躲在檐角的黑衣人齐齐扔下几条银晃晃的铁钩,霎时间寒芒四起,马车蓬顶的四个角同时被勾住, 几人合力一拉,金色的蓬顶登时裂得粉碎!
可谁也没料到,那被重重侍卫与侍从包围的马车内竟空无一人!
“中计了!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