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而这幅《冬晨图》,与他还真几分渊源。
当初应当也是谭悦入京,在司宝楼拍下了这幅《冬晨图》,赠与了陛下。后来陛下让宴叔叔出使长风,听闻长风太后喜欢公子若的画作,就让宴叔叔带这幅画,要赠与长风国中的太后。
他那日与阿玉去给宴叔叔送行,他在书斋打翻了墨汁,将那幅《冬晨图》的一半都染了!
他当时就吓哭,阿玉看着那幅图也愣住了。
那是陛下名义赠与长风太后的,礼单上都有,话也传到长风去了,这个时候《冬晨图》若是毁了,整个阮家和宴叔叔都要受他牵连。
阿玉当时来回仔细翻了翻被浸染的部分,眼中微舒,叹了一声,“幸好才拿出来拍卖,一个收藏鉴章都没有,公子若又是从来不盖鉴章,只自己画章的……”
他那时是从阿玉眼中看到庆幸。
他哭个不停,阿玉替他擦眼泪,“去楼上寐一会儿,我来把墨擦了,旁人不会发现的。”
“真的能擦掉?”他瞪圆了眼睛。
她知晓他吓到,踮起脚尖吻了吻他侧颊,“我说能擦掉就能擦掉,你上去睡一会儿,不准偷偷下来,等我叫你,墨汁就擦好了。”
他欢喜点头。
她又伸手牵回他,郑重叮嘱,“大白兔,打翻墨汁的事不可以告诉宴叔叔,也不可以告诉爹娘,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知道了吗?”
他点了点头,神秘道,“我知道了,这是我和阿玉姐姐的小秘密!”
……
似是真的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仿佛还是上一世他同阿玉才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确实是傻的,真信了阿玉能将画上的墨汁擦掉,恢复得完好如初。
而后来,也确实未曾东窗事发过。
他也真的渐渐淡忘了。
那幅《冬晨图》就这般被宴叔叔带去了长风,送给了长风太后,除了他和阿玉,没有人知晓这幅《冬晨图》发生过什么。
他当时真信了,阿玉这么说,他便放诸脑后。
后来阮家出事,宴叔叔受牵连,再后来是苍月风月动荡的十余年,此事的印象也就渐渐消磨在心底。
直至今天,此时……
阿玉自然不能将画恢复如初,她是仿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冬晨图》。
—— 公子若的画因为细腻独到的风格,旁人很难临摹出其中韵味,也就是画得再像,都会让人一眼看出是赝品,这就是公子若笔下的画与众不同之处。所以、公子若的画都是不会刻鉴章的,都是自己画得鉴章,因为她画的鉴章,本身就很难模仿。
—— 我真的画的很好……就是,一幅画可以价值千金那种……
阮奕脸色僵住,他怎么这么傻!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快来按兔爪,继续发周末红包
————————
我真的困得上下眼皮子打架了,三更什么的不行了,攒到明天一起吧
第92章 明珠蒙尘
司宝楼中的拍卖很快开始, 阮奕的目光都在那幅《冬晨图》里。
白雪涔涔的枝头下,替女儿画眉的母亲……
他早前没看懂这幅图,也不知这幅画出自阿玉之手, 但眼下, 他才全然看明白这幅《冬晨图》。
画得是一个女儿在思念母亲。
一笔一画都扣人心弦。
尤其是,画中的母亲那张看不清的脸,让人一眼难以忘记。
他知晓是阿玉,在想念她过世的娘亲……
她娘亲过世时, 她尚且还小,其实对娘亲的记忆是模糊的。
所以那张看不清的脸,才是整幅《冬晨图》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他忽然想, 应当是冬日里的某个清晨,阿玉梦到了自己的母亲,而后提笔画下的。
许是当时她正坐在案几前,抬眸便正对着苑中一株腊梅树。
白雪涔涔压在枝头。
她画得是那株腊梅树,和苑中的冬景,好似这对母女只是这苑中冬景的陪衬, 但实则, 她是想将梦见的母亲, 藏在这永远不会褪去颜色的冬晨景致里……
阮奕微微垂眸, 敛去眸间芒芒碎莹。
她同他在一处的时间很短, 她离开他的时候也只有双十年华, 但这三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记了一生……
因为他是傻的,总是她照顾他多些,也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她也有内心脆弱和难过的时候。
这种不显露, 就如同她性子里的骄傲和韧性。
便是藏在这幅《冬晨图》里,也是没有直面她想画的其实是过世的娘亲……
这幅《冬晨图》曾是公子若的绝笔。
因为画过这幅《冬晨图》后,她遇到了他。
她心思悉数放在照顾他身上,没有再画过一幅画。
直至后来去世……
阮奕眸光一直盯在那幅《冬晨图》上,许久都未曾移目。
若非重活一世,他永远不会知晓,阿玉便是公子若。
她将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
亦将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他……
中央看台上,司仪宣布这幅《冬晨图》的底价是三千两白银。
须臾之间,便在来回的叫价中,价格抬到了一万两。
阮奕眸间并无多少惊讶。
而后是有三楼雅阁处的人直接出价到了三万两,瞬间大厅中便没有多少人在竟榜。而后一直是二楼与三楼的客人在出价。
有人直接将叫价拔到了五万两。
场中议论声纷纷。
谭悦却一直没有出声。
等到场中的加价声到了七万两,谭悦的目光似是才从那幅《冬晨图》里出来,低声叹道,“这一幅画得是真好……”
阮奕转眸看他。
他记得最后是谭悦拍下了这幅《冬晨图》,最后在欢迎宴上赠与了陛下。
若无意外,谭悦今日还是会拍下这幅《冬晨图》。
谭悦眸间微微黯沉,沉声道,“怎能让明珠蒙尘呢?”
阮奕微怔。
谭悦没有看他。
场中的加价声继续,谭悦忽然开口,“黄金万两。”
场中一片哗然。
阮奕却并不意外。
这幅画,最后本就是谭悦拍下的。
只是他早前并不知晓,这幅《冬晨图》竟然价值黄金万两。
入宫马车上,谭悦笑道,“我们南顺以崇尚书画为荣,这万两黄金华得值。”
阮奕知晓他稍后会将这幅《冬晨图》赠与东宫。
阮奕这一路马车上其实并未怎么作声。
谭悦忽然问道,“阮寺丞觉得这幅《冬晨图》画得如何?”
阮奕沉声道,“情真意切,画得很好。”
谭悦嘴角微微勾了勾,“那阮寺丞为何不出价?”
阮奕看着他,唇边淡淡笑了笑,“这幅《冬晨图》,在我心中无价……”
******
阮府苑中,郁夫人正同赵锦诺说着话。
“本来今日就当动身去趟云州的,旭儿和奕儿的姨母在云州,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了。姨母只有彤容一个女儿,彤容自幼同旭儿定了亲,但因为彤容的父亲过世,彤容在守孝,这婚期便一直耽误了,当时暂定了明年五月。前两日到是奕儿提醒了大人和我,彤容的孝期其实在今年年底便过了,旭儿原本是奕儿的兄长,照说亲事也当安排在奕儿之前,但有陛下和娘娘的赐婚,又是礼部定下的婚期时间,所以奕儿的婚事赶在了旭儿之前。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他们父子三人同朝为官,多的是眼睛看着,你和奕儿的婚事是陛下和娘娘定的,提前了,那旭儿的婚事也应当一并提前,免得落人口舌。”郁夫人悉数说与赵锦诺听。
赵锦诺想起似是去容光寺的时候,她问起过阮奕,关于大哥的婚事。
阮奕应当是上心了,也说与了爹娘听,所以娘亲才决定要尽快去趟云州。
郁夫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又继续,“原本是让旭儿同我一道,今日便要启程去云州的。只是宁远侯忽然来了府中,我也怕有不周全的地方,所以行程暂且缓了缓。但我这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既然已经想到将婚期提前,若是一直拖着,始终觉得哪里不妥。再加上宁远侯此番要在府中呆上月余,若只是几日尚且还好,但若是月余,这其中耽误的时日便太久了些……”
眼下是十月上旬,若是月余便是十一月中旬前后,要么娘和大哥年关要在路上,要么,便要推迟到明年开春去了。
但方才娘才说起,心中不踏实,此事应当也拖不了这么就。
赵锦诺轻叹,“娘,若是放心,便将家中的事情交予锦诺吧,锦诺早前在新沂,庄子上的事情都悉数过问过,从前到后,事无巨细。虽然庄子上的事情不如尚书府的事情繁琐,但有陶妈妈在,大抵锦诺心中还是有谱的。云州同京中往返要月余路程,娘同大哥眼下去,还能赶在十一月下旬回京,若是再晚些,云州回京的路上大雪,还指不定会耽误多久。娘亲方才也说心中不踏实,还是去一趟的好,锦诺会照顾好家中的。”
要不怎么说郁夫人喜欢她?
其实郁夫人的心思,她都悉数说了出来,亦未让郁夫人为难。
郁夫人握着她的手,温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咱们娘俩投缘,都想一处去了。若是换作旁人,这府中一大摊子事,又有宁远侯在,娘心中是放心不下的。但是锦诺你在,娘才能想着这个时候抽空去趟云州,将旭儿的亲事定下来,也不耽误了。这样等十一月回京,还有两三月的时间可以张罗婚事,便也诸事都来得及,否则只怕真等到五月,往后落人口舌,会影响到阮家,便得不偿失。”
虽然有宁远侯在,但早前锦诺如何布置的苑落,如何稳妥处置的,郁夫人都看在眼里,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赵锦诺笑道,“娘放心,若有后宅之事,锦诺会陶妈妈,若有家中之事,还有爹和阿奕在,锦诺会寻他们帮忙。”
郁夫人满意笑笑。
“娘同大哥何时动身?”赵锦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