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这桌子底下还有个人。
赵锦诺讶然,唤作旁人,许是尖叫了出来,但赵锦诺惯来都是沉稳不惊慌的性子,就这般同桌子下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愣住没说话。
这人有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五官生得分明精致,表情却似孩童一般。
她不开口,他亦不开口。
忽得,赵锦诺余光瞥见有人似是在四处寻人,躲在桌下的连忙伸手在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赵锦诺莫名笑了笑。
待得寻人的人离开,赵锦诺又掀起桌下的帘子,轻声道,“人走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淡淡里缀了些许笑意,桌下的人呆了呆。
赵锦诺早前猜得不错,这人是如孩童般心性,有些痴傻,从脸上动作的夸张幅度便可猜得端倪。
早前新沂的庄子上就有位顾妈妈,家中的孩子便是如此,赵锦诺心中多了几分怜悯,温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他显然是来寻这只兔子才钻到桌子下的。
她忽然开口同他说话,他眼前一亮,清澈的眸光似是能透出水来,“它叫大白!”
他模样应得认真。
赵锦诺莞尔,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美目含韵,“那你呢?”
他咧嘴笑道,“我叫大白兔。”
赵锦诺忍俊。
‘大白兔’凑近,朝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语气纯真,未参杂旁的意图,并不让人觉得突兀和不礼貌。
赵锦诺权当赞许。
见早前的寻他的人又折回,遂朝桌下的大白和大白兔道,“快走吧,又折回来了,一会儿发现你了。”
“好!”他转身要钻出桌子去,似是又想了想,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
赵锦诺莫名看他,“回来做什么?”
他也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方才他都自报他与大白的家门了,赵锦诺嘴角勾了勾,望着这双清澈无尘的眼睛,心中怔了怔,既而柔声道,“阿玉。”
阿玉是她的闺名,是早前宋妈妈给她取的。
只有宋妈妈会这般唤她。
‘大白兔’欢喜笑了笑,悄声道,“阿玉,我记住了。”
不待赵锦诺开口,他已抱起大白,又朝她悄声道,“大白也记住了。”
言罢,朝‘大白’认真问道,“大白,是不是?”
苏锦又忍不住笑笑。
总归,他自有同‘大白’的交流方式,应是得了‘大白’的赞同,便抱起了大白,朝她道了声,“阿玉再见”,就从桌子后面的帘栊跑了出去,径直钻进了前方不远处的马车不出来了。
赵锦诺低眉笑笑。
她见过顾妈妈家的痴儿,大凡自小痴傻的人面部表情大都僵硬,但方才那人……
应是后来才傻的。
赵锦诺端起茶杯又微微抿了口,想起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和精致的五官,本应当是偏偏少年郎一个,倒是可惜了……
赵锦诺放下茶杯。
海棠和杜鹃正好商议完上前,海棠好奇问道,“小姐笑什么?”
赵锦诺顺口道,“凉茶好喝。”
海棠笑了笑。
杜鹃却在一侧轻嗤,小声道,“大小姐,这种地方的凉茶都是打发路上的粗糙人的,也只能解渴,说这里的凉茶好喝,回乾州是会被笑话的,更勿说日后还要嫁到京中,那更不一样了。”
海棠瞪她。
她应是也知晓不应当,但是就是平日里在府中习惯了,忍不住嘴快。方才海棠也说她了,大小姐终究是府中的主子,她这般耀武扬威,回了府中被人听见,夫人面上无光,老夫人也会责打。
杜鹃也知晓,和阮家这门亲事,本就是老夫人和夫人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将人接回来是替二小姐挡灾的,老夫人和夫人还需暂且将人哄着,若是将赵锦诺惹激了,在郁夫人面前说些轻重缓急的话,老夫人和夫人也面上无光。
杜鹃遂收敛了些,朝赵锦诺福了福身,轻声道,“奴婢一时嘴快,小姐恕罪,奴婢也是好心提醒,怕旁人日后在心中腹诽了小姐去。”
赵锦诺却也笑道,“那我知道了,日后不这么说了。”
杜鹃遂瞥目朝海棠看去,眸间颇有些得意。
海棠心中叹了叹,夫人是将杜鹃惯坏了。
赵锦诺微微敛眸,嘴角轻轻勾了勾。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兔登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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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官邸
黄昏前后,终于到了乾州城外。
马车在城门口缓缓停下,依次接受入城的盘查。
照说这是知府家的马车,可以优先通过,但杜鹃和海棠都未上前,说明父亲平日治家严苛,在官场和乾州都爱惜羽毛。
杜鹃虽平日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却也不敢在这公众的场合朝守城的士兵趾高气昂,应当是怕被责骂。
赵锦诺不动声色拿捏了几分。
临近城门口了,赵锦诺撩起车窗上的帘栊。
乾州城的大气磅礴便豁然映入眼帘。
她眼中却只剩陌生。
就连早前宋妈妈曾中途带她回过一次乾州城的印象都似是淡了。
这就是宋妈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她回来的乾州城,赵锦诺淡淡垂眸。
轮到江家的马车上前,守城的士兵拱手行礼。
赵锦诺放下帘栊。
终究是知府家的马车,守城的士兵只粗略过问了一声,侍卫出示了腰牌,赵锦诺隐约听到了‘接大小姐回府’的字样,守城的士兵便并未上马车盘查叨扰,而是直接放行。
马车很快驶入城中。
赵锦诺再次撩起车窗上的帘栊。
夕阳西下,远处的落霞在轻尘中轻舞,城中华灯初上,街道上透着热闹的生活气息,赵锦诺目不转睛,马车经过的街道,依稀似是有印象宋妈妈曾带她在这里吃过冰糖葫芦和黑芝麻糊……
赵锦诺唇畔微微勾了勾。
小时候的记忆,如浮光掠影一般一一映入了脑海。
如同这沿街屋檐下的灯火,昏黄而婉转。
她在这些记忆里,走马观花,却发现有印象的多是小时候的小欢喜,譬如映入眼帘的凉糕铺子,应是做了十余年了,亦或是凉糕铺子一侧捏糖人的老翁,似是白发胜了一头……
赵锦诺没有出声,只是眉眼间隐约有了笑意。
好似早前在城门口的陌生里,添了淡淡熟悉的一笔。
杜鹃看着她一脸浅笑的模样,心中轻嗤道,新沂的庄子自是没有乾州城中繁华,瞧这幅目不转睛的模样,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杜鹃目露鄙夷。
海棠扯了扯她衣袖。
杜鹃遂收敛了几分脸上的神色。
正好,马车也驶入了城中,海棠便朝赵锦诺道,“大小姐,这几日朝中下了公文,大人眼下都在各处督办水利之事,不在官邸中,是老夫人和夫人在家中。”
父亲不在官邸?
赵锦诺意外,还记得离开乾州城时,也是京中来了官吏,父亲匆匆迎客去了,她连他一面都未见到,便离开了乾州城。这些年来,父亲将她安置在庄子上,平素并未遣人虚寒微暖,也从未到庄子上见过她,她对父亲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父女情分也算不得多深。
海棠说完,赵锦诺只淡淡应了声,“好。”
海棠见她并未多问,继续道,“大小姐这些年不在官邸中,许是不知。老夫人年事高了,在家中吃斋念佛,如今官邸中是夫人在主持中馈,家中琐事都是夫人在过问。”
赵锦诺颔首。
这是同她点明,如今官邸中做主的是夫人。
她回家中,诸事都要夫人点头才是。
赵锦诺心知肚明。
其实海棠便是不提,她也清楚,早前祖母身边的柳枝只是来庄子上说了一声,而后来接她的人都是王氏身边的人,如今祖母是得了空闲,在家中当甩手掌柜,大小事宜都是王氏在拿主意罢了。
王氏的父亲早前便是吏部员外郎,如今已升迁至吏部侍郎。
王家在朝中更进一步。
如今的吏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王氏的父亲也是吏部尚书呼声最高的人选之一。
朝中惯来不乏明争暗斗。
越是这个时候,王家越应要拉拢阮家。
阮侍郎早前还是兵部侍郎,这些年已擢升至兵部尚书,在京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王家想要攀附阮家,同阮家结亲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即便早前这门婚事定下的是她,王氏要嫁过去的女儿也应当是赵琪才是。
越临近官邸,似是离谜题越近了。
要么问题出在赵琪身上,赵琪不想嫁;要么阮家出了问题,旁人不愿意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