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诱反派系统 第61章

作者:青酒渡 标签: 欢喜冤家 女强 美食 穿越重生

  邓怜向来温和,就连先皇崩逝时她都临危不乱,将所有事宜处理得当,可这次却如发疯一般,在婚礼的前夜,姬诺正在试戴宫人们送来的凤冠,她突然闯了进来,紧紧扣住姬诺的手腕。

  姬诺措手不及,手里拿着的凤冠“啪嗒”坠落到了地面。

  再然后,姬诺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大肃。

  语毕又是悠悠一声长叹,白婼眸光复杂,微微抬起下颌探望远方,她犹豫着吞吞吐吐道:“我……确实也想不通太后为何要做这样的事,但她毕竟是长辈……应该有她的道理。”

  话虽如此,白婼的眸光中却明明白白透露出对太后那种举动的不赞同。

  苏小小沉吟片刻,在脑子里默默整理着思绪。突地有丫鬟的惊呼身在她们身后响起。

  “不好了!太医!太后、太后吐血了!”

  ……

  层层叠叠的纱帐被掀开,绯色的纱帐缥缥缈缈,透过那片绯色,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从里间传来。

  那咳嗽声愈发凶,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就此咳出一般,叫人听得心悸不止。

  太医低垂着头走出,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他忍不住再次低下头,接连不住地摇着头。

  “太医,我……”见着这番模样,众人提着的心不知往何处放去,还是詹景曜抢先上前一步,说话间紧绷着脊背。

  “皇上恕罪。”

  “老臣医术有限……太后病入膏肓,恐怕无力回天了。”

  太医说话时周遭极为安静,这短短的两段话恍然霹雷一般落在在场人众的心中。

  白婼瞬间捏紧了苏小小的手腕,掌心有些微微的潮热。

  屋室的角落处传来桌椅坠地的闷响声,危凌春苍白着面色恍然未闻,而危宋情绪尤为激动,一下子支棱了身体,似乎下一秒便要冲进那屋室。

  “对了,危……姑娘。”太医正要退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对危宋微微鞠了一躬道,“太后让您一定进去,她有事要和您详谈。”

  “还有这位——”

  “去什么去?”不待太医说完,危宋嗤笑一声打断了太医的话,她原本绷紧的身躯反而松懈了下去,顾自随意地倚在椅背上,她微微抬手,极缓慢地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想必太医你是听错了,她叫的可不是我。”

  “可——”上了年纪的太医微微皱眉,他虽年逾六旬,但平日精心调理,至今耳聪目明,如今却被这危宋悠然自信的话搅得一时颇为自我怀疑,他愣了愣,“太后好像就是唤的——”

  “太医你真听错了,”危宋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模样,“她怎么可能叫我呢?”

  “阿宋——”突然,在那不断的咳嗽声中,一声沉喑嘶哑的呼唤从里间穿出,危宋的笑凝在脸上。

  “老臣没有错!就是——”太医瞬间提了音调,眉目舒展对危宋道,却见危宋冷笑一声,径直向屋外走去。

  不知何时起了沁骨的凉风,徐徐吹拂而来,带来的寒意让人不自觉间打了个寒颤。

  “危夫人留步!”苏小小匆匆追出,直接危宋步子迈得极大,正一个劲儿地向前疾走着。

  听着苏小小的话危宋并未停步,她甚至未曾回头。

  苏小小也不恼,小跑着追上危宋,她挡住危宋的去路,逆着风站在危宋身前。

  危宋冷冷瞥她一眼,也不多言,微微侧身要绕开苏小小。

  “危夫人真的不去看看太后吗?”

  就在两人擦肩的一瞬间,苏小小突然道。

  苏小小的语调降了下去,她就那样淡淡道,似乎只是老友间询问“今天吃了吗”一般正常。

  危宋滞了脚步,良久没有声响。

  就在苏小小正欲再言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低低的笑声,那笑声并不长,苏小小的余光看见笑着的危宋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生日

  岁月将危宋的美貌侵蚀,原本紧致细腻的桃腮早已不堪时光的打磨,颤巍巍松垮了下来,倾诉着岁月的无情。

  那滴泪水莹润至极,缓缓滑到了下颌,终究,“啪!”的一声,坠入泥土之中。

  饶是如此,危宋依旧扯着嘴角笑出声来,她的嗓音尖酸,若不论其他,只单单听去,这声音也就和她的外形一般,世俗且普通。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告着,她危宋,不过是山野乡村间普通寻常的泼辣妇人罢了。

  只有嬉笑怒骂间眼角眉梢尚且残余的几分风情还在脉脉告诉着有心之人——她也曾与过好年华。

  “看什么看?瞧什么瞧?”泪痕依旧留在危宋的面庞之上,她笑着说话时的姿态莫名让苏小小想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红蔷薇。

  孤寂的蔷薇开在寂寥的院中,黑云翻滚着,暴风雨在黑云后酝酿。脆弱而坚韧的蔷薇在无序的冷风中倔强挺立着腰杆,虽然,很可能下一刻她便会被暴风雨冲刷得坠尘化泥。

  “我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看你们那高高在上的太后?你有这时间,倒不如快马加鞭去通知通知你们太后的好亲戚们。”  

  许是为了压抑住那浓浓的鼻音,危宋此刻的嗓音尤其地尖锐刺耳,苏小小却面不改色,看着危宋的眼神反而添了几丝悲悯:“因为我觉得邓怜更想要见到危宋。”

  没想到苏小小如此直白地说出太后和自己的名字,危宋愣了愣,倏尔笑道,音调悠长:“你觉得?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她换了语气,板着面孔道,“别挡着我的路,这儿也没甚好玩,我走了。”

  “你确定你要走?”苏小小倒也不恼,默默看着危宋大步流星的背影,危宋没有说话。

  “你也知道太医的意思。”苏小小高扬着声调,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危宋的耳中,“太后恐怕已经——”

  苏小小顿了顿,终究还是清晰道:“日薄西山了。”

  危宋的身影顿住,苏小小抓紧这个契机:“你确定要走吗?”她的声音已不复之前的高亢,在这略微萧瑟的风中传来,亦带上了几缕凉意,“你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危宋久久未有回应,微风缓缓将她的发丝撩起,半灰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苏小小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肤正被这凉风渡上一层寒意,她突地疾步向危宋走去。

  危宋一向高挺着脊背,而此时她的脊背有些佝偻了下去,苏小小探出手,却在将要触碰到危宋肩膀时顿了下来。

  危宋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着。

  ……

  陶釉碗内鲜辣的汤汁盛了满满一碗,一根长长的面条盘在汤汁内,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

  苏小小的手中的白瓷盘内还有一个精致的点心,那点心被蒸得热气腾腾,如一颗鲜嫩的桃子,饱满白润,桃子尖端一点绯红愈显可爱。

  她将手中的寿桃推到危宋面前,眨眨眼道:“吃吧。”

  危宋鼻尖微酸:“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小道:“今天是你的生辰。”

  “是吗?”危宋嗤笑着反问一声,声音中却带着无尽的落寞,“可我很久不过生辰了。”

  “很久不过不代表现在不过。”苏小小纠正道,面色诚恳。

  危宋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倔下去,她手指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抚过那寿桃白软的面皮。

  寿桃香软,薄薄的一层皮下是满满的甜蜜豆沙,豆沙绵密,夹在蓬软的面皮间丝毫不觉得齁甜。

  “还有这个,”见危宋终于拿起了那寿桃,苏小小心底舒了一口气,弯着眉眼将那碗长寿面推了一推。

  那碗长寿面中加料实在,满满的红油汤汁浸盖着那厚薄适中的面条,焦香的煎蛋上都撒着红色的辣椒粉末,辣酱将绿油油的油麦菜浸透得愈发翠嫩,和铺在碗底的紫菜一起,饱满了这长寿面的色泽。

  危宋闷头吃了半晌,那面条倒也着实劲道爽口,危宋吃得很急,熟悉的辣油将她好生呛了一下,她一时之间咳嗽不止,再抬起头时便直接迎上了苏小小期待的目光。

  她牵强一笑:“不好意思,太久没吃辣,倒让姑娘见笑了。”

  “无妨。”苏小小忙道,“只是不知危夫人可……满意?”

  危宋点了点头,她的神色有些恍然,唇齿间还萦绕着那浓郁的面香。

  苏小小终究迈入了正题:“那……这味道可否让夫人感受到熟悉?”

  危宋一时愣住,见她神色懵懂,苏小小只得点破道:“太后已然病危,但今日是夫人的生辰,太后还是拼着力气来为夫人……”

  话还没说话,危宋倏地站起身来,错愕和埋怨填满了她的眸子:“你说什么?”许是一时时空,开口的瞬间危宋破了音,她哑着嗓子道,“你……”

  苏小小点点头:“没错,夫人还觉得自己进不进去都无所谓吗?”

  危宋怒极反笑:“你们这又是玩什么花样?施舍吗?”

  “就算是施舍是不是也该问问我到底需不需要?”

  “谁稀罕你们的施舍!”

  “不是,”苏小小无奈道,“危夫人,你……”

  “呵,”危宋冷笑一声,“我什么我?你什么你?我和她本就早已割袍断义,如今何必牵扯。”

  话毕,危宋似乎再不想停留,拂袖欲走。

  “夫人和太后自然不必再牵扯!”苏小小亦起身,对着危宋的背影高声道,“太后如今大限将至,夫人大可放心,从今以后,没有意外,危宋和邓怜再不复相见!”

  危宋的脚步滞了滞,但并未停下来,她垂着的双手紧捏成了拳头,就在苏小小以为她要回身之时,那紧攥着的拳头又无助地缓缓松开。

  “我给夫人讲个故事吧。”

  苏小小轻声道。

  她没有等危宋的回应,顾自迈着步子向前。

  一步一句,苏小小正好走到了危宋身前。

  “夫人,我的故事讲完了。”

  危宋久久未有回应,苏小小就这样站在危宋的面前,耐心地等着她。

  危宋回过神来,尚余风情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瞥向苏小小,她拊掌道:“倒是好一出精彩故事。只是——姑娘这讲给我听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让我觉得那个女子卧薪尝胆舍己为人?想要得到夸赞?她是多么的无私,竟然会为了能让她的朋友摆脱炼狱而自己深陷囹圄,她是多么的圣洁,忍气吞声,默默地将一切都背负?”

  危宋嗤笑着:“那你可错了,我们先不论有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我也只觉得她像个傻子,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活该,她,活该,你懂吗?”

  危宋终于说出这一长串话来,气势咄咄逼人,眼眸中明显带着嘲讽与讥笑。不过苏小小却终究舒了一口气:“她确实很傻,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的有些行为是不是能被原谅呢?”

  危宋的眼眸冷了下来,最后一丝讥笑悄然退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危宋一字一句道:“你别想替邓怜狡辩,你这个故事从里到外都是假的。”

  “那女子确实舍己为人,但她为的‘人’从来不是对的人。”

  “她愚蠢,爱上不该爱的人,糊里糊涂傻里傻气。”

  “她糊涂,一辈子为了莫须有的名利而挣扎,好端端的年华被自己亲手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