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 第22章

作者:捂脸大笑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第三十六章

  宴席摆在了花厅中,和之前的客厅不同,这里的房屋结构更加雅致,三面都是镶了明瓦的大窗,正面无门无墙,只挂纱帐,能瞧见不远处婀娜绽放的玉兰花树。馥郁的花香代替了熏香,甜而不腻,让人心醉。

  更加醉人的,还有醇酒美人。并没有用常见的大圆桌,陆俭居然用了分餐式的食案,有美婢侍候,歌舞佐餐,只是进到屋中,便觉春意盎然,寒气尽消。

  林猛只觉腿都不会迈了,头也不敢抬,直愣愣杵在一旁。伏波却不怎么在意,直接脱了鞋,盘腿坐在了案前的锦榻上。

  这坐姿,当然不合礼仪,偏偏她做起干脆利落,反倒让人觉得潇洒。陆俭也不见怪,同样侧坐在了位上,往凭几上一靠,别有一番闲逸风流。

  “合浦地偏,实在没什么好酒。这瑞露绵软,不知贤弟可还喜欢?”一上来,陆俭就举杯敬酒。

  伏波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酒量,但是闻一闻,就知道杯中的是米酒,因而也不在乎,直接一口喝尽。温过的米酒,果真入口绵软,蜜香四溢,让人神清。

  她坦言道:“小弟并不善饮,这酒倒是对胃口。”

  一个跑海的,还是少年人,能大大方方说出自己“不善饮”,可是难得的旷达。陆俭笑道:“世人皆爱香雪露、蓬莱春,喜黄酒浓香,白酒甘冽,我却独爱甜酒,不想遇到了知音。今日天暖,正合饮酒赏花,贤弟切莫拘谨。”

  主人如此体贴,客人怎能扫兴?两人都没提交易的事情,就这么喝酒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宴是好宴,端上桌的都是佳肴,遇到难得的食材,陆俭还会聊上几句,问问客人喜好。

  除了这些,也不免谈起些趣闻。似陆俭这般的人物,自然不会讲那些低俗无趣的笑话,而是自闲聊引出轶事奇闻。什么南海巨蚌里开出的杯口大小的珍珠,几丈高别无杂色的珊瑚树,南洋来的莹白牙雕……身处海港,可不就这种故事最为吸引人?偶尔还会夹杂两句江东风物,亦有一番雅趣。

  陆俭的口才实在太好,什么故事到他嘴里都能有滋有味,引人入胜,连林猛这个打酱油的都听的入了神。当然,他也不是时时都在说话,待到乐起时,两人也会停下来交谈,看那美姬折腰挥袖,舞姿翩跹。

  一曲作罢,陆俭笑道:“我还是更爱清曲,杂剧虽说精妙,却耽于情爱了。贤弟可有爱看的曲目?若有想看的,亦可招人来演。”

  他说的自自然然,伏波也答的干干脆脆:“粗鄙之人,就爱舞刀弄槍,哪里懂这些?我瞧着这舞就挺好。”

  陆俭失笑,点了点那舞姬:“娇娘,还不谢过公子。”

  那女子果真娇娇怯怯行礼,一双妙目似含秋水,看的林猛眼睛都直了,伏波只是笑笑,让她免礼。她并不在乎酒桌上谈些什么,看些什么,却在乎话里的深意。这些漫无边际的闲谈,看似只是在助兴,实则却是在套话摸底。

  一个人的偏好和习惯,是能看出人生经历的,特别是在古代这种地域性更为鲜明的时代。极端点说,爱吃哪种菜,爱喝什么酒,都能瞧出一个人出生的地域,而见闻和品味,甚至能展现一个人的出身地位。那些关于海货的奇闻,真只是助兴吗?恐怕更多是在试探她对于海贸的了解,以及观察她是否会为财货所动吧。

  当然,陆俭在套话的同时,也显露了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只可惜伏波并不是正经的本土人士,也没有足够分辨的阅历,因而不曾接话,也从未深究。毕竟他们要谈的东西,不是简单两句套话就能搞定的,迟早要深入下去,展现彼此底牌。

  看着那始终神色淡然,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少年,陆俭也在心底暗叹。一个人想要隐藏出身,其实并不容易。言行举止,见识喜好都能露出马脚。可是面前这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他能轻易感觉到对方出身不凡,却始终无法判断他来自何方,身家如何。一个吃穿上没有偏好,对享乐不感兴趣,财富无法动摇心智,甚至连女色都能视若无睹的人,要怎么找出破绽,寻到根底?

  陆俭让舞姬们退下,这才举杯轻笑:“酒这东西,果真还是要跟知交共饮。陆某不才,也算有些阅历,却不曾见过贤弟这样的人物。”

  当日那个被他称作“船长”的人,如今已经心甘情愿站在了他身后。原本只能掌控一条小船,如今的却有个中型船队。有如此能力手腕,还用在乎他的出身吗?

  这是要进入正题了?也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摸过了一遍底了,当然要谈谈正经事。伏波微微一笑:“也是运气使然,若没有陆公子低价卖粮给我,何来小弟今日?”

  这听起来像是吹捧,却也未尝没有深意。陆俭同样笑着问道:“那贤弟这次准备运多少粮回去?”

  身为地头蛇,他会不知道自己船队扩张的事情?然而伏波还是诚恳道:“至少要三千石才够。”

  一口气比之前多要了一千石,还是“才够”,这就证明他已经有了销售的渠道。才两个月,粮道就已经铺好了吗?换句话说,他已经搞定了当地豪强,甚至利用这些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

  饶是陆俭,也不由情真意切的叹了一声:“这点小打小闹,倒是让贤弟屈才了。”

  伏波举杯轻啜:“我这样的年纪,又能有多大作为?是陆兄抬举了。”

  陆俭却笑道:“贤弟胆气手段,治军都足够了。既是龙蛇,何必屈居鱼塘?”

  见对方扔出了鱼饵,伏波这才放下酒杯,似笑非笑:“想要做龙做蛇,也得能翻出风浪。可惜如今海上浪大,冒然出头,怕不是要翻了船。”

  这是以退为进,还是待价而沽?陆俭并不在乎,他随意挥了挥手,屋中伺候的婢子、小厮全都退了下去,等到四下无人,他才开口:“时无英雄,方使竖子成名。陆某既然交了贤弟这样的朋友,又岂能让明珠蒙尘?实不相瞒,愚兄正巧也有些难事,若能得你相助,何愁事情不成?”

  遣退下人,要谈得肯定是大事,伏波却未曾让林猛退下,而是直接道:“陆兄的事,若是小弟能帮,自然不会推脱。敢问是何事?”

  “是罗陵岛。”

  这句话简直是石破惊天,别说林猛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连伏波神色都微微一滞。他们本就是为罗陵岛而来,谁承想竟然会是陆俭先提出来。

  见两人面露讶色,陆俭微微一笑:“愚兄知道,贤弟的船队并不怕那群海贼,但是有个岛屿横亘海上,总有些麻烦。正巧此岛对我有碍,若能与贤弟联手,定能将此祸患拔除。”

  听到这话,林猛眼睛就是一亮,他们来找陆俭,为的正是消灭那群贼子。现在还没出口,对方就找上门了,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然而伏波却沉思片刻,突然问道:“敢问陆兄跟罗陵岛究竟有何仇怨?”

  她不能不多问一句,如果没猜错,陆俭手头并没有海上力量,就算有也应该不强,否则最初也不会托她送信。如果没有海运业务,为何要跟一群海盗过不去呢?还要将之视作“难处”,这未免有些不合理了。

  这话问的直白,陆俭却并不在意:“这群罗陵岛的贼人,乃是由陆氏本家资助,专为阻我去路的。”

  这答案可出乎了伏波的预料,想了想,她突然问道:“之前那封信,是送给青凤帮的?”

  陆俭也曾想过对方会问什么,这么大的事儿,总要打听虚实,搞清楚内情。然而他并没有问,反而直切要害。这一刻,陆俭心中都生出了些钦佩,坦然道:“不错,那封信正是给青凤帮帮主沈凤的,求他相助,铲除罗陵岛的祸害。”

  果真!伏波之前就觉得奇怪,她送信的那家杂货店不像正经做生意的,那杨掌柜更是气质古怪。若它是青凤帮在番禺的据点,事情就能解释了。也是那次送信之后,罗陵岛附近海域的海盗开始减少,多半是那时青凤帮就已经开始动作,牵制了对方的注意力吧?也正因此,他们才能顺顺利利走这几遭,连一仗也没打过。

  伏波并非不在意陆家内斗的原因,毕竟涉及长久合作,必须搞清楚其中内情,才能评估风险。但是目前有一点更为重要,她皱眉道:“来时我曾偶遇青凤帮的船队,一口气出动十几艘船,怕是能围杀罗陵岛的贼寇。既然大局已定,陆兄又何必寻我呢?”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不论青凤帮拖延了这么久为的是什么,此刻他们都做好了剿灭罗陵岛的准备,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动手。那陆俭为何还要邀她联手?只是想培养她这支力量的话,完全可以抛开罗陵岛,给钱给资源,何必多此一举?

  陆俭微微一笑:“既然贤弟已经猜到,愚兄也不隐瞒了。青凤帮势大,亦有凌人之态,若无依仗,怕是会被其窥得软肋,咬上一口。陆某只是想脱开困境,并没有海上争雄之心,自然要找个帮手。”

  他的话极为得体,也带着极强的煽动力。有豪富支持,能称霸一方,哪个野心家能不心动?

  伏波却挑了挑眉:“好一招驱狼吞虎。”

  话说的再好听,也无法掩盖其中的风险。不但要涉入陆家内斗,还要跟青凤帮产生利益纠葛,而越是深陷泥潭,就越无法离开陆俭的资助,还有比这更可靠的“帮手”吗?

  陆俭笑了,真心实意的:“若能为虎狼,谁愿作羔羊?”

  他为什么会提出邀请?正因这少年的船队扩张的太快了!都是一群渔民,还想靠卖粮为生,这里面该有多少风险,又有多少隐患?然而就算如此,这少年还是干脆利落的做了,说他没有野心,有人会信吗?

  只要有野心,事情就好办了。

  果然,对面那人也笑了,黑亮的眸中多了些兴味:“那还请陆兄讲一讲事情原委,好叫小弟知晓,这块肉能不能下嘴。”

第三十七章

  一个人要如何在心思缜密,行事老辣的同时,做到坦荡豪迈呢?无怪乎只短短三四个月,就能让少年打出一片天地。这样的人,合该在海上打拼,陆上的陈腐污糟,恐会扼制了他的手脚。

  心中叹服,陆俭开口道:“我父乃是江东陆氏大宗之后,当年出任州郡,来到岭南。此地荒僻,又多有匪患,为了平定地方,父亲便娶了本地最大的豪强之女,也就是我母亲。有此助力,父亲很快得以晋升,母亲随其上任,而我则被留在了江东老宅。”

  陆俭的话语顿了顿,唇边露出了讥讽:“那时我上面只有一个庶出的兄长,父亲又屡屡迁升,在族内站稳了脚步。若是不出意外,他将成为下任族长,而我便是继嗣之人。可惜在我五岁那年,父亲以‘不贤’之名休了母亲,续娶了南阳陈氏之女。这位继母没过多久就生出了儿子,便是我那三弟。”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用继续了,连伏波都能猜出后面的狗血故事。一个是前妻留下的累赘,一个是继任生下的心肝,不闹出兄弟阋墙才怪呢。而且这还涉及到一个大宗族的族长之位,没出人命都算是轻的了。

  对面少年目露了然,却没有任何同情或是探究,饶是陆俭早就不在乎这些,心中也不免微微起伏。定了定神,他接着道:“我十五岁离家,回到了母亲身边,用了五年时间打通了交趾的粮道。陆氏耕读起家,乃是江东最大的地主,本也有经营粮食买卖,大宅中的那些人,怎能不想法防备?也是这几年邱大将军坐镇南疆,两边才没甚瓜葛。待邱大将军身故,还没等我安排停当,罗陵岛就被人占了,三番四次杀人夺船,封了我北上的去路。”

  “所以你才想要联络青凤帮?”伏波回想当时情形,这人恐怕是偷偷前往码头的,也是想尽快找到一个能传递消息的人,才被误入粮铺的她捡了便宜。然而只这些线索还不够,伏波又问道,“青凤帮因何相助?陆兄又想做些什么?”

  依旧是问在了最关键的地方,陆俭笑了:“青凤帮想要的是糖,糖乃倭国的大宗买卖,不巧青凤帮进货的路子断了,自然要找个替代。我手里恰巧有蔗园,也能从交趾弄来红糖,他们自然心动。至于我想做什么……”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些,“陆氏本就长于商贸,我那继母如今想掌控陆氏商行,我岂能置之不理。争家主之位,也是需要钱财助力的,若是我反过来夺了罗陵岛,不知那些人还能不能得偿所愿?”

  这才是真正的掀桌子啊。断了亲爹的银根,让他无法成为下一任家主,那他的继母再怎么心思百出,也没法为自己的儿子谋个家主的位置了。成不了家主,这些年来的辛苦经营,岂不是白费?

  直到这一刻,伏波才算真正看清了陆俭。以他的聪明才智,留在陆家会没有出头之日吗?偏偏他选择了离开。隐忍数年,只为让对方万劫不复。这其中的狠辣和决断,着实让人侧目。

  难怪这位佳公子,会选择开辟海路。

  见伏波神色凝重,陆俭忽地一笑:“若贤弟肯助我一臂之力,等夺下罗陵岛,此处便交由贤弟管辖,钱财武器都好说,只要能护住我北上的去路即可。 ”

  这可是极重的诱惑了,占据一处海上要道,背后还有一个财力雄厚,能力出众的大商人支持,对于任何有野心的船队主人都是难以抗拒的。

  伏波却不为所动:“陆兄家事,小弟不便过问。只是如今罗陵岛大势已定,我这几条船,恐怕难以占下此岛吧?若是陆兄还有安排,何不先告知小弟?”

  陆俭想要助力,并不奇怪,但是找上她就有些奇怪了。青凤帮都派了十几艘船,难不成还能让功劳给她吗?若是没法攻坚,等青凤帮占了罗陵岛,难道还能再吐出来?那么奖赏的罗陵岛,就是个空头支票了。如果陆俭真想拉拢她,扶持她,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陆俭闻言,抚掌大笑:“还是贤弟知我!其实这次能邀来青凤帮大军,愚兄也是做了安排的。过几日,趁两方对峙,我要亲自去一趟罗陵岛,与那匪首交涉,名为招抚,实为里应外合。若是能一举拿下贼酋,何愁此岛不下?”

  伏波凤目猛地一缩,这人可比她想的还要疯啊!恐怕是青凤帮一直拖延,他才使出了这样的招数,既能让青凤帮下定决心发兵,又能在决战时刻保住点优势,不至于让青凤帮吃干抹净。陆俭手中肯定也是有人马的,但若是有了自己这支生力军,夺岛时岂不更有把握了?

  而这些,是他提前就算计好了的!

  自己在算计陆俭,陆俭又何尝不是在算计自己?算她会在新稻收获时,再次来到合浦;算她能保有船队,能铺设粮道;也算她野心勃勃,想要一举铲除罗陵岛的贼寇,为自己扫清航路。这一环环,若是算错了一处,他就要孤身登岛,赌上性命。

  而他并未算错。

  伏波也笑了起来,抚膝而笑:“陆兄有此胆量,小弟岂能不奉陪?”

  那可是亲入险地,同他一起搏条生路。偏偏那少年笑得畅快,毫无畏惧神色。就算没有这番博弈,这些算计,他依旧是个可交之人。

  然而说定了,陆俭却还要多问一句:“既然贤弟应下,这次运粮怕是要迟了,不知你手下人可有怨言?”

  既然要登岛,势必要征用他们的船只,而且伏波这个领头的多半也要跟去。万一他的船队只是临时组建,可是会出大问题的。陆俭这一问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伏波却笑道:“这个陆兄不必担心,我近日建了个船帮,名曰‘赤旗帮’。手下那几条船都是可用之人,不会误事。”

  这可比陆俭想的还要惊人,他原本以为这些船大多是临时拼凑的,只为从他这里捞些好处。谁料对方连船帮都建起来了,难怪这次只带了一个船长来,还能乖乖侍立在侧,充作护卫。

  陆俭忍不住叹道:“贤弟心思手段,当真让愚兄钦佩。若是如此,留下两条船送我登岛即可。”

  伏波略一思索便道:“既然如此,最好还是让船队一同启航,等到了罗陵岛附近,再分出两艘登陆。其他船要尽快回航,以免溃兵在岸上生乱。”

  这不但考虑到了航行安全,还把溃兵也算在其中。罗陵岛若真是陷落了,恐怕要逃出不少贼人,沿海都要受到影响。他既然成立了船帮,开辟了粮道,必然也有岸上基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

  陆俭答得干脆:“自无不可,贤弟可需要备些什么?”

  “我船上多用槍矛,还需五十副藤甲,五十把刀,若是有引火用的火油,也许备上些。”伏波答的干脆,这可是登陆作战,有甲胄和没甲胄的区别太大了。至于五十之数,其实也没多要,两艘船怎么也要安排四十人,想来这位金主也不会有意见。

  果真,陆俭颔首:“这些东西,还有行船用的食水,三日内我会准备齐全,等青凤帮传来消息,吾等立时就要起航。对了,这次可还要带稻谷?”

  “先买一千五百石吧,待收拾了罗陵岛再说其他。”伏波可是清楚的很,武器可以让对方提供,但是粮食最好还是算作买卖。若连这点便宜也要占,说不好将来粮道归谁了。

  他的言下之意,陆俭自然也能听明白,笑道:“这个不难,也会尽快运上船的。”

  至此,两人就算商谈妥当,伏波站起身:“事情紧迫,小弟要先回去安排一番,待后日再来寻陆兄。”

  陆俭也站起了身,笑道:“有了贤弟相助,愚兄心中大定。只盼此次能一展手脚,冲破壁障。”

  这是在说他自己,也是在说伏波,两人面对的局面如出一辙,做出的选择又是何其相似。陆俭原本以为,这世间只有自己一个异类,却没料到,今日又见到了一位。

  伏波也笑了:“承陆兄吉言。”

  她是带着预谋而来,得到的却是比料想中更好的结果。这位陆公子也展露出了真容,那是一张跟谦谦君子截然相反的面孔,充满了野心和狠戾,但是伏波并不讨厌这张脸。在这世界,阴谋诡计当然有用,但是最终依靠的仍旧是心智和勇气,而这两点,面前之人一样也不缺。

  这相视一笑,却也有了几分默契。陆俭亲自送贵客出门,两人并肩而行,他是宽袍大袖,对方却是窄袖束腰,明明风格迥异,却让他觉出一股久违的快意。

  待走到门口,陆俭忍不住道:“愚兄表字明德,贤弟以后可直呼我表字。”

  伏波挑了挑眉,古代似乎只有关系到了,才会互称表字,这位陆公子是在示好啊。她便从善如流道:“我尚无表字,不过家中行一。”

  按排行叫也是标准的古代叫法,就是她有点说不出口“大郎”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至于表字,还是别折腾了,她可想不出什么表字。

  只有读书人和官宦人家才会起表字,他说的“尚无表字”,那就是将来会取,只是年纪尚幼?看着那比自己矮上一头,连手脚都细细长长,尚未长开的少年,陆俭笑着拱手道:“那我就静候贤弟佳音了。”

  伏波同样拱手做别,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