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幺妹看着又被掩起来的树根,心跳得更快了。
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
***
黄柔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心想闺女都得睡成小猪了吧,也不知道蹬被子没?
回头一看,炕上哪有闺女的影子?
莫不是跑去婆婆房里睡了?可今儿她爷爷在,她知道爷爷在都不会去的。
“妈妈,我回来啦!”幺妹推开门,带进一股冷风,冻得黄柔打个冷颤,“从哪儿回来的呀?奶奶睡着了没?以后不能去打扰他们。”
老人家本就睡眠不好,孩子闹太晚他们熬不住。
幺妹学着大人样,跺脚哈气搓手手,把手手放炕头,热乎乎的暖着,才道“我们去挖罐子,好大一个罐子,还有纸呢。”
黄柔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
么啊,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事?但她没时间多想,赶紧将闺女的鞋子脱掉,那小脚脚都冻成红红的猪蹄啦!
洗过脚,她就没穿袜子,给她塞暖暖的被窝里了。
看来,丫头是偷偷跑出去的。
“喔,好暖和呀妈妈。”小地精把脚藏到被窝里,一股热流灌到全身,已经麻木的双脚瞬间活过来,血气都通了。
“幺妹,你妈在不?”崔建军在门口,远远的站着问,从不进耳房的门。
黄柔赶紧披上棉袄子,拢了拢头发,“在,三哥有什么事?”
“娘让你来看看。”
***
东屋里,热乎乎的炕上坐了一圈人,将一个黑漆漆的土罐子众星拱月。这么冷的天,没想到连大嫂也挺着个“大”肚子,坐在炕头,双眼冒光。
虽然幺妹说是纸,可她觉着哪怕是纸,也是不一般的纸,万一是钞票呢?银票呢?房契地契呢?反正只要是幺妹发现的东西,那就是好的。
“阿柔赶紧来看看,这是啥?”崔老太指着罐子,也有点跃跃欲试。
“娘你别弄脏了手。”崔建国忙伸手进罐子里,笨手笨脚掏出一个土黄色的东西,因为太碎太旧,还碰掉了不少渣。
这是一本约一个手掌宽的册子,比通行的书要小一号,纸张发黄发脆,一碰就往下掉渣渣。看装订风格是古代的,封面上也是竖排版的几个繁体字——“医家金鉴”。
是一本医术,她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到会掉渣的地方,轻轻的翻了翻。这一本好像是序言和目录,里头有人体经络图,穴位图,还有几百种草药的小图,包括草药名、别名、外观、果叶茎根,功效主治非常详细。
“这是本医书。”
崔家人明显的泄了气,屋里那压抑的隐隐的兴奋没了,躁动也没了。
“害,医书啊,那没用,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
“咱们家小福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大半夜把几个伯伯叫出去,还费力巴气的带回家干啥?”刘惠摸摸肚子,转头问王二妹“你娘家妹子是不有亲戚当大夫的?”
王二妹自个儿都不记得是哪个亲戚了,难得大嫂这记性可真“好”。
刘惠抚着肚子,打个哈欠,“她二婶你明儿回去问问,这什么医书他们要不?几块钱卖了算逑。”
黄柔没忍住惊呼,“几块钱?”
“对啊,还不一定能卖上呢,算了,就当送他做个人情吧,到时候我生孩子让他给安排个床位,要市医院的,不要县医院。”
崔老太翻个白眼,“要不要去北京医院?首都医院?你肚子里是怀个金蛋还是怎么着?谁家生孩子去医院?”
“我这不是为娘的大孙子考虑嘛,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要有个啥不好,这也……”
“万一啥?我生的比你多,也没见我就死在家里头,怎么着你婆婆皮糙肉厚不配上医院?”崔老太实在是被她烦死了,别人说个啥她都能插话,要插得有水平也就罢了,她这是硬插!
别人说啥她都能扯到她的肚子上来,好像家里不提她“儿子”就对不住她似的,毛病!
“我呸!再废话给老子滚出去!”崔建国实在是忍无可忍,这娘们自从怀上儿子,轻狂成啥样了都,好吃懒做,打鸡骂狗不算,还踩妯娌,现在连老娘也要踩?
黄柔可没心思看他们夫妻吵架,她从罐子里轻轻的掏出剩余几本,都是《医家金鉴》。看来是一套完整的医书,只是分成不同的分册,有《经络卷》《腧穴卷》《脏腑卷》《阴阳卷》《方药卷》……一共十八卷。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保存的,除了封面有腐蚀痕迹,里头书页基本完整,字迹也清晰,唯独有个别字被虫蛀……总体还算保存得不错。
黄柔咋舌。
都说纸寿千年,这是什么人保存的,是如何做到的!顶级的古籍保存那都是要用天然面胶和麝香来的,这得烧多少钱?
当然,她不是中医学出身,并不知道这套《医家金鉴》的历史地位,只是当一般古籍看的。
黄柔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古籍,可那都是在博物馆里,精心恢复、装裱过,放玻璃柜子里的!听说很多古书不能见光,空气中的紫外线和氧气会造成不可逆的损毁,她赶紧小心翼翼的把书放回去,将罐口封好。
“娘,这套古书要没人要的话,就给我吧。”她挺感兴趣的,因为中国古人是医文相同,文以载道的,通过研究医学文献,能折射和还原那个年代的方方面面。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的书,但她有时间肯定是要研究的。
“行,本来也是幺妹发现的。”崔老太二话不说,“这书就给四房了,以后你们谁也不许胡咧咧。”
“好嘞娘。”
老太太其实留了个心眼,虽然她不知道这套古书值多少钱,也不确定阿柔会不会卖出去,很大概率是不会的,但万一以后真卖出去了,卖得少也就罢了,要卖得多呢?算谁的?
其他三家怎么看?
要老四还活着,还有人给她们撑腰,这孤儿寡母的,等她也去了,可就再没人站出来说公道话了。
所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撂清楚。
黄柔对婆婆感激的笑笑,把大罐子抱回房,仔仔细细的放炕尾的空地上,周遭用几个小板凳隔开,嘱咐幺妹“当心点,别碰到罐子啊。”
幺妹蒙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好哒妈妈,我会保护好它哒!”想了想,小地精藏不住话呀,“它跟我一样大,都是三百岁的哟。”
黄柔一愣,“三……三百岁?”
“对呀,我是一只三百岁的小地精。”
黄柔早听她说过了,她现在关心的不是她几岁,而是那个瓦罐有三百年??那里头的书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师高人,居然能把书保存得这么好,连墨迹都不褪色不晕染的,可真是大牛了!
第45章 、045
这一晚, 幺妹又做梦啦。
梦里是一片宽阔的看不到边的, 波光闪闪的大坝, 比春晖姐姐捉大鱼的坝还大。里头的水清澈见底,清清凉凉的, 喝进嘴里还甜甜的。
她好喜欢啊!
第二天, 似乎是受这个梦牵引着, 她跟春晖屁股后头, 跑到大槐树下,想看看老爷爷好点没, 忽然发现昨晚堵得好好的洞, 被人刨开了。
“崔春晖你听说没, 杨爱卫在这儿捡到好几个铜板儿呢!”李宝柱激动坏了, 语速又急又快。
“那铜板儿又大又圆, 让给我们看一眼都不行, 小气鬼。”
“他能捡到,我们也能!”
所以,全村的孩子一头扎土里刨呢。
今儿正月初四,大人们开始干活了,没人管的孩子们就是称霸王的猴子, 有几个孩子头叫着, 一窝窝的扎堆。
很快有人刨到生锈的刀,一片哗然!
“这我先看见的,归我。”
“是我先刨出来的,张二狗想屁吃呢你?”
很快, 两个男娃打起来了,幺妹赶紧机智的把自家姐姐们拉开,别被他们殃及池鱼。
“哇!又有一片,这一定是谁埋的宝刀!”
顿时,打架的不打了,观战的不看了,刨土热情那个高昂,回家扛锄头的,拿镰刀的,好不热闹。
幺妹把手缩袖子里,慢悠悠的溜达。其实里头有啥她大致能感受到,只是灵力范围有限,超过三尺就探测不到啦。
“妹啊,你离远些,当心镰刀。”春月就是这群孩子里热情最高涨最饱满的!她平时是个飞毛腿,有啥都是第一个到,谁知今儿居然被杨爱卫抢了先,心里正不服呢。那脏兮兮的臭小子算啥,他也配第一?
冷飕飕的空气,她脸上却热出汗。
幺妹叹口气,再次动用她的灵力,指指李宝柱脚下,“姐姐,那儿有。”
春月一把推开李宝柱,抡圆了胳膊“吭吭吭”几下,果然挖到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只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可却让寻宝队员们乐疯了。
“哇!春月你挖到啥?”
“春月你运气真好!”
揭开盖子,里头还有一把小勺,谁都没见过,“这到底是啥?”
“别是尿壶吧?”
“谁的小基基才
这么大点儿,莫非是你,张二狗?”
“脱开让大家看看呗!”
“鼻烟壶!”
幺妹大声喊出来,她觉着这些臭男孩们真是讨厌,动不动就要看别人小基基,这种东西她听老槐树爷爷说过哒。
“干啥的这?”春月颠来倒去的看,越看越喜欢,这壶肚子大大的,可壶壁又薄薄的,洗干净后对着光还能看清里头的东西。
“装鼻烟哒。”
“鼻烟是啥?有旱烟香吗?”
幺妹皱鼻子,旱烟臭臭哒。
当然,大家没时间好奇鼻烟又是干嘛的,已经火速的再次投入战斗。好在孩子们都有分寸,知道避开槐树根,要是看见虫子还会给捉一捉,拿回去喂鸡。
随着他们挖得越来越深,幺妹心跳得越来越快,“噗通”“噗通”,好像下一秒,立马就要跳出胸膛似的,她紧了紧胸前的小衣服,手心都是汗。
忽然,也不知道是谁,挖到了什么,只听“噗”一声,有什么东西喷出来。
孩子们吓得“啊”一声,纷纷弹开。
幺妹却精神一振,像头小狮子似的扑上去,几乎是“嗷呜”一口,把那喷涌出来的东西吃进去——是清清甜甜的水,跟梦里的一样!
春晖春月快吓死了,幺妹这真是状若疯狗啊!跑上去,一左一右架住她,“妹啊,这啥东西都不知道,不能乱吃的。”
“水,是泉水。”别拦着我,我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