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恶毒嫂子 第34章

作者:玉倾欢 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晏枝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道:“她给我传了什么口信?说吧。”

  巧了,曦贵妃瞧不上晏枝跋扈的做派,晏枝也瞧不上她谨小慎微的性子,一边疯狂嫉妒皇帝广纳后宫,一边又担心父亲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影响到她贵妃的地位,左右摇摆不定,活得小心翼翼,书里最后的结局也死得异常卑微,不仅没能成就一个女儿对父母的孝义,还得知一生所爱对自己恨入骨髓,这是一个非常悲剧的人物,可说实在话,晏枝一点也不同情她,因为她的悲剧有一大半是自己作出来的。

  姐妹两人关系不亲近,这是北都勋贵们都知道的,见到晏枝这番态度,德公公丝毫不见怪,依着曦贵妃的交代,道:“曦贵妃说,你姐妹二人许久未见,想寻你进宫见上一面,叙叙旧。”他凑得近了点,笑得万分暧昧,道,“贵妃说,有件好东西想给夫人瞧瞧。”

  晏枝问道:“什么好东西?”

  德公公神秘地笑弯了眼睛,道:“这咱家就不清楚了,娘娘说了,夫任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晏枝心想,这总不能是个鸿门宴,她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她与曦贵妃虽然不太亲近,但也没有利益冲突的地方。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曦贵妃是为了亭渊才请她过去的。

  自从岑修文堂而皇之地宣布收穆亭渊为关门弟子之后,穆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就连老太太大丧过后,再也没来问过的穆府旁支也派了家主过来问询穆亭渊的情况,明里暗里地催晏枝让她早日将穆亭渊的名字写入族谱。

  晏枝一个都没见,懒得见。

  这个关门弟子地位可不一般,岑修文的徒弟不少,但真正能得以继承他衣钵的却少之又少。这个最后的关门弟子,将继承岑修文的所有著作,那些已经被编纂成集的自不必说,岑修文的墨宝、珍藏的典籍,游历时期随性子写出的杂谈、游记、评析……不一而足,俱能被关门弟子继承下来,得以览阅,这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穆亭渊若是能得这些珍宝,成为当世第一大家也未尝可知,除开这些文坛上的著作,还有一层关系是岑修文本人的人脉。他虽藏了真实姓名,对外自称“岑修文”,所有人都尊他敬他,称一声“岑先生”,但他皇室子孙的身份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他洒脱得活了一辈子,既无子嗣,又无伴侣,待他寿终正寝时,关门弟子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其间能得多少利益,难以想象。

  曦贵妃来问,估摸是觉得立场模糊不清,想瞧瞧她晏枝和穆亭渊到底站着什么位置,也好在皇帝面前斟酌行事。

  她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一旁,德公公哈着腰,笑眯眯地等着晏枝的回答。

  她放下茶盏,颔首道:“那麻烦公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便随你进宫。”

  “哎!”德公公笑逐颜开,道,“不麻烦,不麻烦。”

  晏枝回去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便随德公公进宫。

  大梁物阜民丰,祖上积累多年的财富在北都都城展现得淋漓尽致,四个大门分别对正四方而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各有千秋,或恢弘气魄,或精致华丽,或肃穆庄严……

  晏枝打朱雀门进,一路沿着秀雅的小路前往后宫,两侧砖红色的宫墙隔开这云蒸霞蔚的天子城廓,一路行过去,安静无比,便是宫人、守卫们走路都几乎不见一点声音。

  德公公带她穿过种满奇花异草的后花园,其中一只孔雀正在草坪上漫步,晏枝多瞧了一眼,德公公轻笑,道:“这是南边那小国进献给咱娘娘的礼物,整个御花园就这么一只,娘娘宝贵着呢,夫人若是喜欢,待会儿咱家带您走近点,多瞧瞧,让宫伺逗它开屏,那才好看呢。”

  晏枝:“……”动物园里满地都是,白孔雀她都见过。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曦贵妃位于四贵妃之一,除了皇后之外,就属她离皇帝的寝宫最近,晏枝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在搬运院子里的花盆,给院子里装点上春日的气息,热闹得很。

  “穆夫人,这边请。”德公公引着晏枝进屋,房间内一股上品檀香的味道,静雅好闻。

  她到的时候,曦贵妃正靠在榻上散着一头青丝,一旁的侍女正在给她梳头。她三十余岁,姿容秀美,体态纤细,眉眼间能瞧出与晏枝七成相似,但眼神过于凉薄寡淡,像是不屑于人间烟火,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冷淡的傲慢劲儿。

  晏枝没动,德公公笑容几乎挂不住,提醒道:“穆夫人,该给娘娘见礼了。”

  晏枝依然没动,看着晏明珠故意摆高的姿态。

  她乜斜了晏枝一眼,看着少女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却是越来越肖似母亲的脸,心中的弦忽然被拨动了一下,她摆了摆手,道:“不必行那些虚礼,都下去吧,本宫要同穆夫人说些体己话。”

  待人都下去了,晏枝问道:“曦贵妃找我是想说些什么?”

  晏明珠打量了下晏枝,她仍是那般自傲,不顾礼节规矩,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放肆大胆,有人却只能活得战战兢兢,摇摆不定。

  每次想到晏枝,她心里都有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感觉,这个跟她流着相同血脉的少女,该是她最亲近的姊妹,是她能一敞心扉,说许多贴心话的贴心人,但是,她嫁进宫里的时候,晏枝还是个扎着两个发髻的小童,除了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外一概不知。她在宫里活得谨小慎微,生怕自己一点不是引得皇上和父亲难做,而晏枝却在宫外活得恣睢快活,她多次派人递信出去,让晏枝顾全大体,多多收敛一二,可她从来不听,甚至甩回来一封回信,上书“你管好自己便是”,气得她不顾仪态,砸了好几件古董。

  现在,她应该已经尝到放肆的后果。父亲听从那女人的建议,将晏枝嫁给了一个病秧子,她成了寡妇,成了背负着“克夫”恶名的女人,晏家不愿收留她,穆府也是一盘乱局,她怎么……还能如此傲慢?还能有骄傲恣睢的资本呢?

  晏明珠暗暗咬牙,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她看向晏枝,冷冷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如此任性?”

  晏枝道:“我如何任性了?不是你突然把我叫到宫里,说要给我看什么稀奇东西,等我到了却一言不发等着我开口?”

  “你——”晏明珠站了起来,长发散在身后,完全不顾形象地说,“你可知道,皇上要处置晏家了?”

  这并不意外,依照原文的剧情,晏家差不多是在三个月后垮台的,皇帝想整治晏家想了半辈子也筹备了半辈子,一步步瓦解晏靖安的势力,直到能够将其一击击溃,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成,便只能逼得晏靖安真的造反。

  所以,皇帝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会贸然行动,更不会让旁人轻易得知自己的行动。所以,晏明珠这时候得到的消息不过是荣安王那边故意放出来假消息,只是为了逼得晏靖安有所动作,让他们能抓到把柄。

  晏明珠见她无动于衷,更是着急,道:“若是晏家垮了,你还有何依仗?”

  “现在的我又有什么依仗?”晏枝怒瞪着晏明珠,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真是让人火大,原本的晏枝潇洒完了,蹬蹬腿跑了,她却倒霉催的,穿成了这么一个恶毒女配,家里那么大的势力靠不住,前后折腾这么多事情都只能靠自己,到最后还得去挽救家里的势力,这叫什么事儿?!

  晏明珠一怔,看着晏枝,她眉眼怒意勃然,想起那些传言,坐回软塌上,怔怔地问:“晏靖安他……当真不管你了?”

  “穆落皓派死徒梃击我,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没管过我;穆府老太太大丧,穆落皓又跑来大闹灵堂,险些害我入狱,他没管过我;穆府穷困潦倒,经营的铺子险些倒闭,他没管过我;外头流言蜚语传得厉害,说我克夫克母,说我搅乱穆府族谱,活该天打雷劈,他也没管过我!你说,他如何还当得起我父亲?”

  这些事情晏明珠都有所耳闻,那会儿她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去慰问晏枝,但瞧见晏靖安没有任何行动,自己也就没有任何表示,她想,晏靖安不会真的不管她,毕竟,他把对女儿的所有宠爱全都给了晏枝,自己不过是献给皇帝的礼物。在宫中这么多年,她最会的是随波逐流和少一事是一事。

  她看向晏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拧着眉心,再次开口劝道:“可事态比你想得严重,自古便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说法,皇上一直忌惮父亲的势力,若他真要处置父亲,定是要斩草除根,你我,殊同,穆府上下无一人能幸免,即便我嫁入宫中,你嫁入穆府也一样要受到牵连。”

  “曦贵妃担心的是受牵连吗?”晏枝冷冷反问。

  晏明珠脸色大变,看着晏枝:“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晏枝不惧和她坦白:“曦贵妃谨小慎微地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讨得皇帝欢心吗?”

  晏明珠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放肆!”

  “姐姐!”晏枝忽然扬声唤道,“你的爱太卑微了,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真的值得吗?”

  晏明珠万万没想到晏枝会忽然说起这个,被那双眼睛望着,好似回到儿时被母亲的双眼望着,她记得母亲的样子,那么温柔,那么美好,让她在宫中被千锤百炼的心墙轰然瓦解。

  晏明珠红着眼眶,看向晏枝,哀声道:“哪儿有值不值得,我嫁的人是他呀!我夹在父亲与他之间,你让我怎么办?我不敢与父亲太过亲近,怕他生疑,怕他担心我将一些枕边话全都告诉父亲。哪怕这样,他依然不愿和我多说说心里话,每每来我宫里,都只是说些体面上的话,我也想同他耳语,同他交心,听他倾诉苦闷。可是我不敢,我是晏靖安的女儿,他想杀了父亲,彻底瓦解父亲的势力呀!”

  她忽然哭了起来,高傲的姿态土崩瓦解。这段时间积累的压力终于在瞬间爆发,晏明珠伏在茶案上,哭得浑身颤抖,恐惧攫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晏枝长叹口气,对晏明珠道:“我记得,你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年轻时,那么骄傲,那么漂亮,那么有见识和才华,怎么现在却成了一个这样畏首畏尾的女人呢?宫墙磨砺了你的性子,也锁住了你的灵魂,你冷静地想一想,皇上若真的想现在就处置晏靖安,怎么会这么轻易让你知道,你知道了,晏靖安不就有了准备的机会吗?”

  晏明珠的哭泣渐渐停了下来,她眼睛红肿地看着晏枝,轻轻眨了下眼:“他是想试探我的立场。”

  “清醒点吧,”晏枝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他有什么必要试探你的立场,你的立场重要吗?值得他冒着被晏靖安发现的危险去试探?”

  晏明珠怔怔地看着晏枝,她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思考了,晏枝说的话她都能听懂,但却无法理解话里的深意。

  晏枝道:“有人放出这条消息给你,只是为了让你把消息传给晏靖安,刺激晏靖安,让他有所行动,好让幕后之人抓住他的把柄,一旦他急了,稍微动作些,都足以被他们无限放大,成为压垮他的一根稻草,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晏明珠一言不发,拾起手帕抹了抹眼泪。

  晏枝道:“你说得对,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晏靖安的子女,晏府若是垮了,我们都会受到牵连,我还想活着,活得潇洒,活得恣睢,所以我不希望晏府垮台,若你也有如此希望,那么,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认清你自己的位置,认清你心里希望的到底是什么——”

  她声音冷静,一字一句清楚地对晏明珠道:“先想明白,你究竟是想当曦贵妃,还是想当晏府的女儿。”

第50章 ===

  曦贵妃内心猛然一震, 这是她还未嫁入宫中便心里非常清楚的问题,可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皇上和晏靖安都在维持着君臣和睦的平衡, 而她也在粉饰自己的立场, 她既想当个好女儿, 又想当好贵妃的身份。

  其实, 她想要的不是名分和地位, 她想要的是皇上的爱, 她想得到父亲爱母亲那样饱满而专一的爱,可是不可能的, 皇帝不可能专宠一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自己在皇帝心里能有一席之地,但也没有,皇帝娶她, 是因为她是晏靖安的女儿,皇帝给了她地位和尊重,也是因为她是晏靖安的女儿,如果有朝一日,两人之间虚假的和平表象被撕裂了, 她一定会失去皇上所有的宠爱。

  她会一无所有。

  “你想不明白, ”晏枝失望地说, “你被自己盲目的爱困死了。”

  “我……”晏明珠哑口无言。

  晏枝道:“如果你想不清楚,摆不好自己的立场,你会一无所有的, 无论我们再怎么努力,事到如今,晏靖安和圣上是绝对对立的两面, 圣上不会任由军权旁落,一定会从晏靖安手中收回兵权,瓦解他的势力,我们所能做的是尽量让晏靖安损失的只有他的兵权,保住他的性命,让晏家的人不受牵连。”

  “要……如何做?”晏明珠茫然地看着晏枝。

  晏枝轻轻抿唇,沉默不语。

  晏明珠着急地问:“你可有办法?”

  “我哪来的办法?”晏枝反问,“是你找我来说这个的。”

  晏明珠道:“穆家那孩子呢?可能替晏靖安求情?”

  “他才十岁,”晏枝被气笑了,“能求什么情?”

  “岑先生呢?”

  “你觉得呢?”

  晏明珠失望地垮了肩膀。

  晏枝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想好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二者只能选择一个,你的选择也一定要坚定不可更改,等你想好了,再让德公公召我进宫,我们好好商量下该怎么办。”

  “殊同他呢?”晏明珠问道。

  “哥哥有哥哥要做的事情,”晏枝道,“曦贵妃还是不要找他了,皇帝会因此起疑的。”

  晏明珠颔首,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取来塌上的匣子,打开了递给晏枝,道:“这是洛小将军曾经用过的一把匕首,我托人弄来的,送你。本是要……可你比我印象里的聪明冷静,你长成大姑娘了。”

  晏枝:“……”

  她推拒道:“我不要。”

  “为何?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方设法弄来洛小将军随身的物什么?”

  “……不喜欢他了,所以不想要了。”

  晏明珠意外地看着晏枝,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杨融杨将军的爱子杨少秋杨小将军在踏青宴上对你一见钟情,似是有意要娶你。”

  “啊?”晏枝懵了,她感觉到杨少秋对她有好感,但不至于到一见钟情的地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倒霉,碰见晦气了。

  晏明珠道:“杨小将军家世,人品,相貌都是一流的,你可以考虑一二,若是喜欢,我替你从中斡旋,促成好事。”

  晏枝:“……”

  她极不适应地看着晏明珠,道:“你怎么突然这么热络?我们姐妹关系好像没这么好。”

  晏明珠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又恢复成初见时的端庄冷傲,道:“我们从穆府分别时你还小,中间几次见面都不太愉快,你长大后更是屡次起冲突,其实我是不太想将你当妹妹看。可今天见面,才发现我们的确是姐妹,你的一言一行都让我内心有所触动,你的眼睛……”

  她站起来,轻轻抚弄晏枝的双眼,怅然一笑:“好像母亲,我好想母亲。”

  晏枝任由她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没有哪个角色是绝对单薄的,她不是晏枝,却仍是陷入角色的情绪里,对晏殊同是这样,对晏明珠也是这样。

  如果晏明珠能清醒点就好了。

  她突然很想见见皇帝,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是否真的值得晏明珠爱下去。

  在她的印象里,当今圣上是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平平之君,没有变法维新的胆量和气魄,也没有开疆扩土的野心和壮志。想要收回晏靖安兵权也只是怕它成为一把悬在自己脑袋上的刀子。

  而且寿命很短,活到四十岁就病逝了,那时候刚立太子,太子是个糊涂的,性格软弱,被莫名其妙毒死了,就在这时,穆亭渊的真实身世被挖掘了出来,推上了皇帝的宝座。再后来,为了女主登基成女帝,穆亭渊做了很多她想都不想想的脑残事情。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有太监前来通报——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