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恶毒嫂子 第38章

作者:玉倾欢 标签: 布衣生活 甜文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没意思,”晏枝嫌弃地说,“这棋局真没意思。”

  几回对弈,李景华刚生出了点兴趣,冷不丁地被晏枝浇灭,他微微拧眉,问道:“哪里无趣?”

  晏枝眼神清透明亮,看着李景华:“让我猜猜王爷的目的,我方才一直在想,王爷抓我回来究竟是为了压迫晏靖安,还是为了拉拢亭渊。左思右想间恍然明白,以王爷的脾性,定是选择一箭双雕。想必是准备找个机会杀了我,用我的死离间晏靖安与穆亭渊。”

  “哦?”李景华饶有兴致地问,“说下去。”

  晏枝轻笑:“无非是晏靖安对我落难袖手旁观,王爷仁义,出手救下我。昨日晏靖安怕是在大稷山上吧?他府里那个秋道长便是大稷山上哪个道观里出来的,若是亭渊知悉这些事情,肯定恨之入骨,自然对王爷亲近许多。”

  “嗯,”李景华似是而非地应了一声,又道,“那穆夫人不如说一说,本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你?”

  “至少没打算真的放我回去,”晏枝道,“怕是在利用我离间他二人的关系前,还要拿我试探下晏靖安的态度,看他对圣上,对朝廷究竟是否存了异心,哪怕没有——”她眼神陡然转为犀利,狠狠地看着李景华,“王爷也要让他生出这般心思!”

  李景华一撩大袖,凑得近了些,迫人的目光锁住晏枝,道:“那以穆夫人高见,本王这主意如何?”

第55章 ===

  晏枝记得, 在原作里,荣安王是如同狡狐一般的存在,他平素沉默寡言, 少有言谈, 但就像是此时沉然翻弄手下的棋子, 他极乐于看着众人落入他布置的圈套, 说他研修佛学多年, 却丝毫不见他身上有任何佛家的慈悲为怀。

  他乐于看着人们溺毙在他编织的苦痛笼网之中,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万事万物皆是苦痛,而他独立于一旁冷眼看着, 神态冰冷而又残忍,配合着他那张性冷淡的脸,确实有那么些让人想犯.罪的意思。

  不得不承认,晏枝当初也挺喜欢这个角色, 毕竟她偏好把高岭之花拉进泥潭。

  他是女主阵营的一个重要人物,不仅是将女主拉扯大的养父,更是给女主提供了学识、计谋与势力庇佑的师父,是永恒不倒的靠山,放在主角阵营里是颗定心丸, 可成了对手, 感觉就不太妙了。

  这人……她需要小心应对。

  听闻李景华有意探听自己的想法, 晏枝深吸一口气,道:“王爷此举有些过于想当然了。王爷用来挑拨离间的由头只是一个‘晏靖安在大稷山上’,那日我与晏靖安究竟碰没碰面, 匪寇是否让晏靖安知道了我被他们绑走……王爷都没有证据,诸多细节全靠的是猜忌和想象。若是疑心重或者脑子一根筋的人可能会因此有所怀疑和猜忌,但亭渊不是这类人。他知道晏靖安是我亲生父亲, 会机智看待其间种种,只要两人心平气和地讨论此事,真相自然水落石出。要想让他动摇,除非铁证摆在他的面前。”

  她直视李景华,道:“也就是说,要我我亲自告诉他我的境遇,这才是晏靖安弃我于不顾的铁证。”她露出冷笑,讽刺地看着李景华,“王爷留我活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份证据吗?”

  李景华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盯着晏枝看了片刻,忽然出声笑了起来。他肆意地靠坐在围栏前,鬓边的长发从发带中滑落下来,微微抬眸睨着晏枝,道:“北都勋贵都瞎了狗眼,错把珍珠当鱼目,晏靖安生了个聪慧女儿。”

  他声音陡然变厉,道:“霞笙,你可服气?”

  站在花枝暗处的少女走了出来,她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香,仿佛在试图掩盖什么,晏枝还是闻到了脂粉下药膏的味道。

  她微微蹙眉,不经意瞥见洛霞笙的脖子上有鞭痕,她用精致的妆容和高傲的姿态掩盖了衣裳下的累累伤躯。

  晏枝心里一跳,回想荣安王的手段,对洛霞笙生出了些同情,但转瞬又冷下心肠。政敌之间,立场之争,从来没有善恶对错,只有胜负。

  她目光错过洛霞笙,转而看向李景华,道:“王爷,我无意与王爷为敌,也许王爷不信,我与晏靖安并无感情,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我已嫁入穆府,此生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李景华饶有兴味地看着晏枝,道:“本来听闻,晏大将军对幺女极为宠爱,以致养出其骄纵任性的性子。昔日曾有一位新科状元,因为惹恼了那位千金,被晏大将军动用权势贬谪到偏远县区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我还听说,这位千金为了追求洛无戈,纵马在闹市捣乱,当众拦下将军,险些导致百姓意外被马蹄踩踏而死,这么大的事情也被压了下去。诸如此类事件,不一而足,其溺爱程度可见一斑。现在,穆夫人同我说,已经嫁入穆府,与晏家再无关系了?未免有些可笑!”

  晏枝面色平静地接受荣安王的嘲讽,这并不奇怪,她想抽离,可身份背景放在这儿,别说是深谋远虑的李景华,便是路边的村妇也深知“血脉不可断”的道理,哪那么容易撇清。

  她淡淡道:“晏靖安无意谋反,可圣上的猜忌心越来越重,我想自保,不想被牵连。”

  李景华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言不讳,眉头紧拧。

  晏枝继续道:“可天意难测,天家心思如何,不是你我能够导向的。王爷也当知道这点,所以,只要圣上心中存了猜忌的种子,晏靖安必须要卸下权势,王爷从多年与晏靖安的明争暗斗中深知晏靖安的性格,知悉他不可能放下权势,可如果晏靖安退了呢?”

  “怎么可能?!”洛霞笙突然出声打断了晏枝,李景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洛霞笙担忧地说,“义父!不可被她的花言巧语哄骗了!以晏靖安贪慕权势,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不可能轻易妥协!斩草除根!义父!”

  李景华低声呵斥:“无戈!”

  “是。”洛无戈从暗处走了出来,将洛霞笙带退几步,洛霞笙还要说什么,忽然被洛无戈狠狠地捏在伤口处,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狠咬牙关,退了回去。

  洛无戈在她耳边低声警告:“还嫌义父打得不够重吗?你已经让义父失望了。”

  洛霞笙气愤不已,眼眶泛红,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轻哼一声,负气转身离去。

  晏枝紧抿着唇,心惊不已,她原以为这片景致开阔明朗,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纳入眼底,却没料到暗处藏了这么多人,到底多少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听着她和李景华的交谈。

  她看了一眼洛无戈,吸了一口气,待心情平复下来,对李景华道:“王爷可曾想过,若是晏靖安甘愿放下这一切,你可以不耗费一兵一卒便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穆夫人说来轻巧,”李景华神色冷冷地看着晏枝,“既然穆夫人磊然如此,那本王也不与穆夫人拐弯抹角。本王与晏大将军势如水火,是立在对立冲突的两面,以他的性格,如何会放下权势,消掉本王的思虑?穆夫人以为,自己在晏大将军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步?重要到能够让他舍弃一切?”

  “因为晏大将军同王爷一样,都是聪明人。”晏枝说完,不再多言,目光坦然地看着李景华。

  李景华沉吟不语,藏在大袖下的手一颗颗地拨弄禅珠,片刻后,他开口道:“穆夫人,时候不早,且去歇息吧。”

  晏枝轻轻颔首,与他道别,侍女上前引她回房间休息,路过洛无戈时,她目不旁视,从洛无戈面前坦然走过。

  洛无戈心里猛得一紧,就连呼吸都无意识地放轻,他看着晏枝走远,心跳砰砰砰一声又一声地撞击着胸膛。

  待晏枝走后,洛无戈走到李景华身边,低声道:“义父。”

  李景华仍在沉思,他看向棋盘上的残局,片刻后才沉声道:“无戈,方才她所说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

  “你如何作想?”

  洛无戈沉默片刻,谨慎道:“无戈不知。”

  李景华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了下,他收回目光,道:“人生如棋,或是黑子或是白子,人与人时时刻刻都在博弈。这残局虽然无法挽救,但但被晏枝拖上了一时半刻,否则这局棋下不到几步,黑子便会溃败,她却有玲珑心思。”

  洛无戈保持沉默,听着李景华的话。

  李景华似是在同自己说,又似是在同洛无戈分析局势,道:“我与晏靖安斗了小半辈子,早些时候,皇室凋零,叔父不愿被世俗困囿,弃我大梁江山于不顾,晏靖安趁此机会,累积功勋与势力。如今,晏靖安羽翼丰满,兵权在握,有朝一日,若是谋逆叛乱,我李氏必定山河凋敝。我们忍气吞声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必不能失败!但是——”

  他话锋一转,眉头皱紧,又道:“胜负难定,若是一击不成,全盘溃败!晏靖安反扑回来,势难抵挡。若是晏枝真有办法,让晏靖安放下权势,叫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地拿回兵权……这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难得的太平盛世,本王不愿看见战乱。”

  洛无戈应声:“是。”

  李景华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在指尖反复摩挲,低声自语:“信……亦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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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靖安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药瓶被震倒过去,一粒粒暗红色的丹丸滚了出来,他怒瞪着跪在面前的三七,呵斥道:“被掉包了?!”

  三才一声不吭,双膝跪在地上,趴伏下身子。

  晏靖安忍无可忍,一脚踢在他肩膀上,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才道:“小人疏忽,来人与小姐体貌相似,小人便以为是小姐,带轿离开,行到中途,小姐吩咐要去其他地方转转,兜兜转转,骄子里突然没了声音,小人斗胆一看,那扮作小姐的人已经销毁伪装,死在了骄子里。”

  “废物!”晏靖安暴喝一声,扬声吩咐,“来人!”

  士官拜道:“末将在!”

  “吩咐下去——”

  “将军且慢,”一道士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道:“将军可曾想过,这是一个陷阱?”

  “陷阱?”晏靖安怒瞪着他,“便是陷阱又如何?我慢待枝儿,视她危难于不顾,不就是怕我获罪后牵连了她的性命!将她嫁给穆家那病秧子不也是为了让她能得穆家祖上的庇佑,与我晏氏撇清关系!我所作所为,全都为了保全她的性命,如果她死了——”

  他目眦欲裂,眼眶通红地道:“若她出事,我今日便与那李氏决一死战!”

  “将军冷静,”末秋轻摇羽扇,道,“将军,时局混乱,此刻正是紧张之时,朝中各方势力都在看着您的动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可引发大乱。您现在贸然冲出去,前功尽弃,若是小姐无事,您又如何?”

  “我——”晏靖安闻言,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他跌坐回去,猛地灌了一杯凉茶,沉声道,“那依秋道长所见,应该如何?”

  “暗中搜查,且观局势。”末秋道,“只是一则消息,尚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小姐一介女流,绑走她的人是想用她来试探您对她的态度,逼迫将军有所动作。一旦将军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便会引起上头的忌惮,被他们逮到机会,人,切不可暴露软肋。”

  晏靖安紧紧握拳。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通报:“将军,穆家的小公子求见。”

  “穆家的小公子?”晏靖安想起这人,神情稍松,道,“我想起来了,是枝儿带出来那私生子,是个懂事又知恩图报的孩子。”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求见肯定是为了晏枝的事情,他既然已有决定,见与不见没有分别,于是道:“告诉他,本将军正在炼丹的关键时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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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亭渊站在前厅,神色冷峻,心底一片难捱的混乱。

  楚袖给他换了新的热茶,道:“穆小少爷坐会儿吧,我同你说过了,靖安炼丹之时,连我都不愿相见,何况是你。”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将军说。”穆亭渊依然这么说。

  楚袖叹了口气,道:“你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将军说不见,便是不见。”

  穆亭渊紧咬牙关,他本不信晏靖安能如此狠心,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

  待他站到亥时,院子里熄了一半的灯,他才迈开酸麻的双腿走出正厅。

  守在门口等他的秦兆丰急忙问道:“少爷,如何了?”

  穆亭渊摇了摇头,他拂开轿帘,道:“送我去找老师。”

  “这个时候?”秦兆丰讶道。

  穆亭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速去。”

第56章 ===

  岑修文近来身体不大好。

  这场倒春寒让他身子骨越发显得脆弱, 早上起来咳嗽了两声,吓得书童脸都白了,迭声让他再休息休息, 多睡一会儿。有时候躺在席上午睡, 一睡便是一两个时辰, 睁开眼的时候身体酥软, 浑身无力, 手都抬不起来。

  饶是他这般逆反洒脱的人都不得不承认, 自然有道,他年岁到了。

  “先生, ”书童把药碗推过去,正色道,“您把药喝下就睡吧,别看书了, 烧了一下午,您得休息。”

  他鼻尖嗅了嗅,敏锐地捕捉到什么,三两下从岑修文的枕头底下翻出一小瓶酒,板着脸说:“大夫说了, 您年纪大了, 得注意身体, 戒酒戒荤腥,多休息,少操劳!以后咱们这禁酒, 先生知道了吗?”他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带了几分哭腔,委屈地说, “先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昨个下午,先生午睡,有人来寻先生,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先生,就怕先生会……”

  “你这小童……”岑修文又好气又好笑,摸着他的头,说,“自己的书背会了吗?反倒来管起先生了!”

  “都背会了,”小童吸了下鼻子,说,“先生可以考我,”他顿了一下,又说,“明天考我,今晚先生得睡下了,我给先生吹灯。”

  片刻后,房内暗了下来,岑修文一躺下便传出轻鼾。小童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一出门跟另外一个匆匆忙忙的小童撞了个对脸,他低呼一声,捂着撞疼了的脑壳说:“怎么了?匆匆忙忙的,你小点声,先生睡了。”

  “穆小公子来了,”他犹豫着说,“求见先生,看起来挺着急的。”

  “什么事呀?”小童嘀咕道,“先生病了,他应该知晓,下午的课程都早放了半个时辰……先别惊扰了先生,我问问去。”

  穆亭渊见随侍在岑修文身边的书童出来,忙道:“灵犀,老师睡下吗?我有要事想求见老师。”

  “什么要事?”小童看着穆亭渊,“先生身体不好,已经睡下了,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要打扰先生。”

  灵犀知道岑修文身份不一般,从前先生收过的弟子,常常会忍不住求先生替自己谋取一两分便利,大事小事都来叨扰先生,他看得多了,自然对这种事情非常不耐烦。穆亭渊入学以来,老实本分,无论对先生还是对他们这些说白了就是下人的书童都很恭敬温和,让他很是喜欢。但如今……他也要为私利打扰先生休息的话,那别怪他把路拦死,先生的身体实在是不能负担这些旁的琐事了。

  穆亭渊听出他话里的拒绝,岑修文生病的事情他并非不知,只是现在……他头一回气自己无权无势,一旦出了事情,只能到处求人,看人脸色,成他人的拖累。

  可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只有老师能帮他了。

  穆亭渊拜道:“嫂子失踪,生死不知,希望老师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