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 第109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裴元君又气又急,“二姐姐,李姨娘是罪有应得,她作孽太多死有余辜。要不是母亲心善早该送她见官了,哪里能容她死在侯府。我是母亲养大的,从小母亲就教我如何为人处事,若不是念在她生我一场的份上,我是万万不会与那等奸恶之人有所牵扯。”

  她以为这般说能得沈氏的心,却不知沈氏听完后只有心凉。连自己亲娘都能撇得如此干净之人,养母还能指望她的真心吗?

  然而她的这番话又勾起沈氏对过去的记忆,那些母女二人亲密无间的点点滴滴,那些事无巨细的关爱和付出,焉能说忘就忘?

  亲近的孩子非亲生,不亲近的却是亲生女儿。她的命真是好苦,老天何苦紧着她一人为难,叫她后半辈子都要泡在苦水里。

  裴元惜看一眼沈氏的表情,“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母亲教的,也不知道被下到十八层地狱的李姨娘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气得诈尸。”

  诈尸两个字,吓得沈氏心惊肉跳。裴元君更是骇得差点尖叫出声,一双惊恐到极致的眼睛像见到鬼似的盯着裴元惜。

  裴元惜并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事,对沈氏道:“母亲可得趁机好好教教元君,免得她在外面闯了祸还赖是你教的。外祖母老糊涂了,还当元君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但舅母和舅舅表哥他们可不糊涂,元君到底是没定亲的姑娘,万一在昌其侯府闹出什么丑事来,母亲如何向舅舅他们交待。”

  一个姑娘家能闹出什么丑事,无非是男女之间的那些算计。

  裴元君倾心沈长寅,这不是什么秘密。身为母亲的沈氏比任何人都知道,以前一直为此谋划准备。

  沈氏眼中惊疑着,“元惜,你三妹妹她知道错了,她不会那么做的。我会好好交待她的,你放心。”

  “母亲,这不是我放不放心的事。你若真相信三妹妹,只当我没有提醒过。若你不想以后出了事无颜面对舅舅舅母,还是提早打个招呼让长寅表哥住在书院里。”

  裴元君低着头,死死握着拳。该死的裴元惜,分明就是要断她所有的后路。别让她翻了身,否则……

  她心下一颓,便是她翻了身又能如何?裴元惜定亲的人可是大都督,官大一级压死人。她若不想死,以后少不得千方百计讨好对方。

  等到裴元惜离开后,她犹犹豫豫地开口,“母亲,二姐姐怎么说我都可以,只是她怎么能那样和母亲说话……我以为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应该和母亲相处融洽,不想她对母亲竟然哪此冷淡……母亲,我一想到你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真是好难过。”

  沈氏一颗心更是苦得不行,面容哀切。

  裴元惜才出轩庭院不久,迎面碰到宣平侯。

  父女二人既然碰到,少不得要说上几句话。宣平侯知道女儿今日去了都督府,是以便问起公冶楚的病情。

  “早朝时听到大都督偶有咳嗽,想来应是染了些许风寒。你去时见他神色如何,可有延请太医?”

  “请过太医,说是风寒。”裴元惜回着,目露怀念和遗憾。

  前世里她把自己置身在侯府之外,和这个真心待她的父亲也没有好好相处过。那时候她不愿意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注定要成为过客的亲人身上,她对他们是用时记起,忙时抛之脑后。等她嫁给公冶楚之后,她如同脱离侯府一般。侯府众人之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她那时候忙什么呢?当然是忙着如何扬名立万,如何引起公冶楚的注意,如何对公冶楚穷追猛打。

  思及此,她对自己只有满满的嘲讽。

  宣平侯听她说请了太医,略略放心,“大都督是国之栋梁,凌朝上下若没有他坐镇只怕会大乱……你且记得劝说他保重身体。”

  裴元惜自是应承。

  目光移向宣平侯的膝盖处,心生愧疚,“父亲在外也要记得防寒,我给父亲做了一副护膝,父亲记得要用。”

  宣平侯一听欢喜得紧,又不太好表现出来。他不自在地拍拍自己的身上,“为父身体硬朗得很,元惜莫要担心。”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是欣喜女儿的懂事,对那护膝更是期待无比。等到收到女儿亲手缝制的护膝时立马穿戴好,少不得在洪将军面前显摆一二。

  洪将军嫉妒无比,回家后自是在洪宝珠面前唠叨不停,烦得洪宝珠写信给裴元惜抱怨连连。这一来一去,裴元惜余下的三副护膝都做好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裴元惜一路心情沉重,待到了水榭之后屏退下人独坐。光影斑驳中,她仿佛看到自己油尽灯枯时的情景。

  她早知死期,真到那一刻来临之前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解脱与欢喜。只有浓浓的不舍和遗憾,她多想能再活下去,活在这个时空里。

  所有的不舍不为别人,只为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那个她只来得及看一眼的孩子,红红的脸蛋也看不出来找得像谁。他哭声倒是大,稳婆都说是个特别康健的孩子。

  她的孩子……

  在她看不见地方慢慢长大了,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又换了另一个模样。若不曾为人母,若不曾经历过十月怀胎,若不曾感受那种血脉相连的母子连心,她怕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娘,娘。”

  少年的呼唤将她唤醒,她茫然回神。

  商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娘,你怎么了,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应。”

  她一下子站起来,泪流满面的同时紧紧抱住眼前的少年。这是她的孩子啊,虽然不是她生的那个孩子,但实实在在是她的儿子。

  “娘,你怎么了?”商行喃喃着,心道母亲怎么了?难道是替爹难过?“龚太医说只要好好吃药,爹很快会好的。”

  裴元惜流着泪摇头,松开后认真地看着他。

  他百日是何模样?几时开口叫的人?几时学会走的路?他长得像谁?他开口叫的第一声是爹还是娘?他学走路的时候有没有摔倒过?他爱不爱哭?

  她眼泪越流越凶,若不是隔着时空她真想不顾一切回到他小时侯。在他摔倒时哄他,在他哭泣时抱他。

  “娘,你怎么哭了?”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稚气的脸上满是担忧。

  “娘突然好想看看你,好想知道你的样子。”

  “娘,你还看不到的好,免得你知道以前的我长得什么样子,会嫌弃现在的我不如以前好看。”商行故作轻松道,心下却是想着若是娘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以后他离开了怕是会更伤心。

  裴元惜一听,哪里不知他的用心。心下又是苦涩又是内疚,还有止不住的心疼。他是个多么懂事孝顺的孩子,懂事得叫人越发难过。

  因为他原本不是她计划中的孩子,他的到来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意外。

第87章 骂得好

  她所有的谋划中从不曾包含为公冶楚生儿育女,她唯一的目的是攻占公冶楚的心让他爱上自己,然后回到她来时的地方。

  所以她将自己当成这个世间的过客,也视所有人为她生命中的过客。她以为她可以来得悄无声息,走时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只是世事如此难料,她竟然会有孩子。更想不到的是她死后并没有回到她的来处,而是再一次轮回在此间。

  她觉得讽刺的是自己上一世机关算尽到后来会是这个结果,又觉得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或许正是因为重来一次,让她有机会了解那些前世来不及了解的人,那些人不再是简单的过客,他们同她有了或爱或恨的牵绊。

  既有爱恨,注定会身不由己。

  何况她已非前世那个被时间追着赶着的她,她不知自己这一世终点在何方,心道便是明日又如何,但凡今日她还活着便要尽力弥补自己的内疚。

  春月见她翻箱倒柜把所有的布料都翻出来,真是惊得不轻。惊闻她要给皇帝做衣服,更是欲言又止几次想劝。

  自家姑娘的女红做些简单的护膝袜子还成,若要缝制衣衫那针脚能看吗?再者陛下的衣衫怎能用寻常的料子,他们府上自是没有明黄色的布料。

  她并不反驳,针脚难看那就不做吗?纵然她没想过会是一个慈母,也想给自己的孩子缝制一件衣衫。外穿的不能见人,里面穿的总行吧。

  布料被摆成一堆,她挑来拣去选中一件青色的细棉料子。摸着绵软细腻的料子,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挑灯夜战,与针线皮毛奋斗至子时,放在往日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春月劝了几次,见她实在是心急将护膝做好又不愿意别人帮忙,只能是陪着一起做针线。

  昼夜转瞬即逝,日出日落接踵而过。等到三副护膝全部做完时她才如释重负,送护膝去前院时正好同兄长一起习字。

  裴济收到护膝很是开心,眉梢眼角藏不住的欢喜。

  大妹妹针线好,姨娘更是女红出色,他身上所穿大到成衣小至鞋垫皆是由姨娘和大妹妹一手操办。

  二妹妹针线不好,单看护膝的针脚便知。然而真心难得,她在女红上如此笨拙尚且想着给他和父亲做护膝,足见她的一片心意。

  书房炭火不是很足,依宣平侯之言读书就要吃苦。若不得吃得寒暑冷热之苦,又怎能静下心来做文章。

  裴济穿得不是很厚,一身简单的青衫,头上戴着书生巾。他长相俊朗眼神温和,端地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世家公子。

  这样一个世家公子,又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便是庶出的又如何?以他的条件理应聘娶一位门当户对的世家嫡女为正室,却不想前世里娶的会是陈遥知。

  陈遥知为陈氏嫡女,在读书人看来确实身份不错。只是陈家再是有名望,她再是名声好听那也仅仅如此而已。

  论权论势,陈氏满门白身,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结下这样一门姻亲,除了说出去还算好听外,无论是侯府还是裴济并无什么实在的好处。

  这便是嫡母的用心。

  裴元惜心下泛冷,犹记得上一世母亲同陈家主极为交好,两人可谓至交好友。加上陈遥知的有意接近,便成了这一桩姻缘。

  面上极好的姻缘内里空无一物,陈遥知心不在哥哥身上,成天钻营一些自己不该想的东西。哥哥冷了心,同她相敬如宾。

  “哥哥,你若喜欢哪位姑娘直接同母亲提及。若母亲不愿意那家姑娘,你可以让父亲替你做主。”

  裴济先是惊愕,尔后是黯然。

  “这……这哪能成。自古儿女嫁娶一事都是嫡母做主。我如果越过母亲让父亲做主,恐怕有失孝道。”

  他是庶子,婚姻之事哪有他说话的地方。他知道妹妹一心为他,可是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他上回听说将军府有意同侯府结亲,暗中期待兴奋许久,却不想到头来是空欢喜一场。

  像他这样的庶子,哪有资格同嫡母要求这要求那的。他知道这些年若不是嫡母心善,他的日子不会这么好过。

  裴元惜认真看着他,前世里她并不关心侯府的这些事情,那时他是不是因为嫡母之命不可违才娶的陈遥知?

  “哥哥,你不想娶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吗?”

  裴济黯然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来,他想到那个红衣似火的姑娘,想到她张扬恣意的行事风格。嫉恶如仇我行我素,敢做敢当无惧他人流言蜚语。那样的人活得该有多自在,不像他这般被禁固在礼教的条条框框中缩手缩脚。

  然而人心不能贪,相比别府的庶子他何其有幸。他是侯府唯一的男丁,纵然不是嫡出却胜似嫡出。他自小得父亲亲自教导,光凭这一点足已胜过东都城所有的庶子。

  他轻轻摇头,“婚姻之事并不是我想便可以,内宅之中皆是女眷,总得是母亲过了眼的姑娘才行。若不然婆媳不睦,我一个男子不好过多插手内宅之事。”

  这倒是实话,嫡母想要为难庶子媳妇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有他的难处,有他的犹豫。

  裴元惜叹息,“我以为娶一个称心的妻子同孝顺嫡母并不冲突,哥哥你若真有心,天下便无可阻挠你的理由。我相信事在人为,也相信心诚则灵。如果哥哥你有什么难处,但凡是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希望哥哥过得开心。”

  裴济动容,他虽有好几个妹妹,却只有妹妹最懂他。记得妹妹三岁的时候就像个小大人一般教他讨好嫡母,那些回忆到现在想来都让人备感贴心。

  “你呀你,还真是一个小管家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三岁多的时候,人还没有凳子高就会管着我。你怕我衣服脏了挨父亲骂,偷偷弄湿帕子给我擦……”

  这些事情裴元惜听来分外飘渺,仿佛过了好几世那么遥远。书房外树木凋零,空旷之中唯有一块奇石不惧严寒。那奇石生着水墨一般的纹路,她好像看到两个小小的孩子围着那石头你藏我躲。

  那是年幼的她和哥哥,前一世的那个她彼时也还不知后事。她以为她可以在这个世间拥有许多,纵然没有嫡女的身份,也可以躲在父亲哥哥的羽翼之下做一个简单的世家姑娘。

  前天下过入冬的第二场雪,星星点点的白是那还未化完的积雪。化雪的天气最是寒冷,她不由得裹紧身上的斗篷。

  远远听到喧闹声,兄妹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这里是前院,举凡是侯府门前发生什么事情前院都是最先得到消息的地方。上门闹事的是顾氏,她身后两个婆子押着的是裴元君。

  顾氏在外头时不敢张扬,还算顾及侯府的体面。但她顾忌的显然不是宣平侯府的体面,而是他们昌其侯府的。

  一进侯府的大门,那浑身的火气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她怒气冲冲直奔轩庭院,不等沈氏问出声来便严辞质问对方是如何养的女儿。

  不怪她这么生气,她明明千防万防就防着裴元君使手段。不想还是让这个下作的庶女给得逞了,叫她如何不恨?

  裴元君被两个婆子压着,到了轩庭院的正屋里当即跪下来,“母亲,不是女儿做的。女儿什么都不知道,我在外祖母那里好好的,谁能想到我换衣服的时候世子表哥突然闯进来。他不由分说……女儿哪能敌得过……”

  “你放屁!”顾氏气得发抖,当家理事的侯夫人会骂出这样一句粗俗之语来,可见她气得有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