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 第123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下不为例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也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她的下不为例是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她的铺子里,在没有揪出幕后之人之前她名下的铺子绝不开门营业。对其他人说的下不为例是不希望有人从吴秀才这事上得到启发,进而效仿为之。

  第一琴行和第一笔墨行关了门,洪宝珠带着郑琴师和铺子里的伙计们等候着她的吩咐。她那句铺子关门月钱照开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伙计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的视线转到第一书局的几个人身上,眼神微冷。

  究竟是谁把蜘蛛带进书局的?

  书局是最新开的铺子,铺子里共有五人。

  看铺子的两人是公冶楚的人,就是怕有人在铺子里生事闹事。二掌柜是裴元惜的人,是她上一世就用过的人。打扫的婆子姓王,家世清白是个勤快的妇人。因整理书架需要识字爱书之人,所以兼职的是一位姓孙的秀才。

  审问几人时,被允许旁观的还有城司杜大人。

  孙秀才一脸悲苦,显然哭过,“东家,我同吴秀才是同乡。东家是个善心人,怜悯我们这些买不起书的人……是我让他到书局来看书的……我和他住一个屋,早上我们一起出的门。为了省银子,我们都没有吃早饭……我真的没有害人……”

  他同吴秀才一样瘦,脸上的菜色表明生活的潦困。铺子提供午食,他必是空着肚子等中午的一顿饭。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吴秀才同进同出,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下的黑手。肯定是你嫉妒他学问比你好……呸!”王婆子啐一口,看上去很是不耻孙秀才。

  “东家……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嫉妒吴秀才。说句不怕托大的话,吴秀才的学问不如我……我真的没有害人……”

  “除了你还有谁,别人可没有和吴秀才同进同出,也不认识吴秀才……”王婆子说着,一副急急切切的模样。

  裴元惜看着她,“也不见得就是铺子里的人做的,书局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什么人暗中动的手脚。”

  孙秀才双眼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吴秀才平日为人和气,从不与人计较结怨,不会有人害他的。”

  “那就是你害的!”王婆子指着孙秀才,“东家,肯定是他做的,他成天对着书自言自语,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人!”

  “我……”孙秀才无力辩驳,红着一双眼瞪着王婆子。他没钱买书,能进书局兼职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他每看一本书都恨不得背下来,所以别人才会觉得他自言自语。

  裴元惜垂着眼皮,“吴秀才中的毒,可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少则几十两银子,多则上百两。若是卖得好指不定能有上千两之多。”

  王婆子惊呼,“这么多!”

  早知道那瓶子里的东西那么值钱,她为何不把东西偷偷卖了,干嘛听那人的话放到书局来。她脸上闪过懊悔之色,像是怕别人瞧出端倪来,忙讪讪然不自在地圆着话,“这么多的银子,把我老婆子一家人卖了也拿不出来。”

  “那是自然,你当然不知道那东西值钱。”裴元惜淡淡说着,看向她,“那人除了把东西给你之外,应该额外给了你不少好处。”

  “才十两银子,早知道那东西能卖上千两银子……”王婆子一心想着裴元惜的话,只觉得眼睁睁看着上千两银子飞了正痛心疾首,下意识回了话后惊觉不妥,骇得连连后退。“东家,我胡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公冶楚一直没开口,他像一尊冷面佛一般坐在一边。眼风一动,柳则立马上前制住王婆子,王婆子胡乱喊着冤枉。

  裴元惜亲自上前搜查,从她的身上搜出一只小瓷瓶。

  王婆子负责书局打扫事宜,她动手脚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

  原本她想找个地方把小瓷瓶偷偷丢掉,可她见这小瓷瓶精美异常又舍不得,想着别人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或许能卖些银子便留了下来。

  “这瓶子是我拣的……”

  “我什么都没问,你怎么知道我怀疑这瓶子有问题?”裴元惜把瓶子给了商行,商行闻了闻朝她点头。

  公冶楚慢慢站起来,气势迫人,“从实招来,方可免受皮肉之苦。”

  王婆子还欲为自己争辩,一听他的声音立马面如死灰,“大都督,东家……我真没想过要害人……我要是早知道是害人的东西打死我也不答应。那人叮嘱说我不许打开看,说让我找个地方打开瓶子藏在书局里就给我十两银子。我一听这么好的事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我真没想到会死人……”

  这话裴元惜相信。

  王婆子肯定不知道会死人,她就算是知道那瓷瓶不是好东西,也不可能想得到里面装着的会是一只毒蛛。

  “找上你的那人是不是一个年老的妇人,生着一张容长脸,右半边脸长着一块铜钱大小的胎记。”

  “对……对,是个年老的妇人。”王婆子眼中迸出生的希冀,“她遮着半边脸,肯定是怕我认出她。东家,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知道是谁做的就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想过会害人……”

  裴元惜沉默了。

  良久之后对杜大人道:“一切按律法办事。”

  王婆子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孙秀才以为出了这样的事裴元惜不会再用他,他丢了书局又轻省又能免费看书的好差事,日后怕是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再一想到吴秀才之死,难免又是戚戚惶惶。

  在听到裴元惜还要继续用他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来后“咚咚”磕头,已然泣不成声。

  商行小声问裴元惜,她是如何知道收买王婆子的人是谁。

  她一脸凝重,那个脸长胎记的老妇人她在昌其侯府见过,正是外祖母林氏从庄子上带回来的婆子。

  夜深人静,寒霜已至。

  冻土硌脚,霜风如刀。脚着地如同行走在不平的冰面之上,那冷像是要穿透鞋底直击脚心。一刀刀的霜风割在人脸上,不多时麻木一片。

  子时,昌其侯府的主子下人皆已入睡。寒风中两道人影如影如幻,他们夜风吹过墙头和树梢,最后停驻在离林氏院子不远的暗处。

  较小的那个停下来,身量高的那个自然跟着停下。

  “爹,不能再靠近了。”商行手握着瓷瓶,瓷瓶中的蜘蛛开始不安。这只蜘蛛不是在书局里抓到的那只,而是他自己养的其中一只。“那人手中有毒王,且应该不只一种。”

  这样的东西最能感知到危险,瓷瓶里的蜘蛛已经开始挠着瓶壁,发出细微却极其刺耳的声音,他慢慢往后退。

  公冶楚自然知道这类东西的厉害之处,更何况是传闻中的毒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很快又消失在昌其侯府高高的墙头。

  不远处的屋子里,林氏床头的箱子似乎有异动。异动持续一会后消失,床上的林氏慢慢睁开眼睛。

  她箱子一一查看,嗬嗬地笑起来,“别怕,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跟着我比跟着那个人……”

  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她浑身开始发抖,表情变得扭曲而疯狂,“我也不怕,那个人死了……嗬嗬……”

  她哭哭笑笑,声音粗哑难听。眼中的恐怕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狠毒,狠毒之中慢慢泛起说不出来的得意。

  “我现在是昌其侯府老夫人,我怕谁!”她笑着,像毒蛇吐着信子。“我出身世家,是名门嫡女。我一出嫁便是侯府的当家夫人,我儿女双全受人尊敬。什么侯爷什么世子皆是我的儿孙,他们不敢对我有半分忤逆。就连堂堂侯府的嫡女都像个丫头般侍候我,嗬嗬……这才是我……对,这才是我,我应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她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她不停重复着,重复喃喃自语着自己高贵的出身和尊贵的身份。仿佛说得越多,这些事情便真的不能再真。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我也会有今天。果然借那姑娘的吉言好死不如赖活,活得久了自然有报仇之日。”

  床下的大木箱子传来“咚咚”声,她笑得越发兴奋,神情更是森森可怕。

  “听不下去了吗?这样的话你都听不下去,你骂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骂我下贱吗?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什么侯爷什么世子我想骂就骂。我要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你的这些宝贝儿子们是如何听我的话,又是如何一个个被我耍得团团转……嗬……”

  她表情更是阴森恐怖,一把将那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掀开箱子上面的盖子,露出箱子里的东西来。说是东西又不像,干巴巴蜷成一坨。那东西艰难地抬起头,不想竟然是个人。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皮包骨不足以形容她的干瘦,塌陷的眼和灰乱的发虚弱得像个干尸。微弱的气息和睁着的眼睛还能看出人还活着,不过应是活得生不如死。

  林氏盯着她怪笑,声音像磨刀般刺耳,“你瞪我干什么?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蛇!谁也救不了你,因为现在我就是你……嗬……”

第100章 一家人

  箱子里的人瞪着她,那张瘦脱相的脸和她竟然有些相似。只可惜瞪人需要力气,看似行将就木之人支持不了多久。纸皮般的眼皮慢慢耷下去,那人不甘而又微弱地喘着气。

  活成这样,真不如死了的好。

  然而有时候想死也不是容易之事,子孙的性命捏在他人手中,每日半碗米汤地吊着命,哪里还有死的力气。

  “还有力气拍箱子,看来昨天给你吃的有点多。你既然这么有力气,那今天就别吃了。”林氏说着,又嗬嗬笑起来。半碗米汤都算多吃,箱子里的人连回嘴的精神都没有。

  林氏在房间里踱着步,像是故意向箱子里的人展示自己如今的风光得意。她昂着头挺着背,还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绣满福字的褙子穿在身上。

  “我才是昌其侯府的老夫人,这屋子是我的,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我的好东西真不少,庄子铺子还有嫁妆首饰……嗬……”

  箱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她似乎怒了,冲过去将箱子里人拉起,“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为什么不敢看?宣平侯府昌其侯府,听上去真威风……嗬嗬……以前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当侯爷的男人这么蠢,亏得我还拿他们当天一样看。”

  箱子里的人枯塌着,像个死人。

  “别装死,你要是敢死我就弄死你的好儿子你的好孙子。”

  这话句像是咒语,箱子里的终于艰难地抬起头看她。

  她得意不已,“夫人,你这看我做什么?你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当妾的吗?那你现在看看是你们正室厉害,还是我们妾室厉害?”

  “你到底是谁?”箱子里人的艰难出气,几个字耗尽所有的力气。

  “我是谁?”林氏粗哑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呜呜地哭。她哭哭笑笑,凄厉一如厉鬼恶泣。“你说我是谁?夫人你忘了我吗?”

  箱子里人垂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还是在细思她身份。

  她有些等不及,脸色兴奋异常,“夫人,你想不起来我是谁吗?这些年来我可是一日都不敢忘夫人,我做梦都想回到侯府,做梦都想看到夫人你见到我时惊愕害怕的样子。”

  箱子里的还是没有反应。

  她嗬嗬冷笑,“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作了那样的孽居然想不起来。可怜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身不由己委身成妾却不为夫人所容。夫人占着正室嫡妻之名,视我如草芥货物一般发卖。我日夜念着夫人,夫人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箱子里人的猛然抬头,“你……你是向氏!”

  被称为向氏的“林氏”含笑点头,“夫人,你可算是认出来了。怎么样?夫人有没有觉得很惊喜?有没有觉得很意外?”

  被称为夫人即真正的林氏,而“林氏”则是当年发卖出去的妾室向氏。

  林氏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泪水充满说不尽的悔恨。“小人得意……我当年真不应该放你一条生路。”

  “你放我生路?”向氏脸色扭曲,眼神可怕至极,“你竟然有脸说你放了我一条生路?你把我卖到那样的地方,你可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可知这些年经历过什么?”

  她拼命摇晃着干尸一般的林氏,林氏虚弱地喘着气,无力地耷拉的头像挂在树枝上干透的果子晃动着,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我最恨你们这些假仁假义自诩高贵的人,说什么放我一条生路……嗬……把我卖进勾栏之地,那算是生路吗?我在那腌臜之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日夜受那些粗鄙之人的折磨。原以为那人是救我脱离苦海,却不想是又再入魔窟。要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了。幸好老天有眼,让我逃出一条命来,还让我回到东都城……嗬……”

  “你当初那么对我,我这些年没有一日敢忘。我就想着几时能再见到夫人,把我受过的苦千倍万倍的还给你。嗬嗬……你且等着看吧,你当成心肝宝贝的儿子是如何孝顺我的,你最骄傲的嫡孙又是怎样越来越没用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当孝子贤孙,我让你看看这昌其侯府是怎么败落的……嗬嗬……”

  “当年你嫉妒我受宠,诬陷我同他人有染。”她左右开弓,打得林氏如风中残叶,“要不是你年纪委实太大了,我真想把你也送到那腌臜之地尝一尝我当年受的苦。嗬……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好。我成了你,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儿子媳妇孙子都是我的,你的身份地位都是我的。百年之后我还能同侯爷一起合葬沈氏祖坟……嗬……”

  箱子里的林氏奋力瞪着她,“你……休想!”

  “你能阻止得了吗?”向氏重新得意起来,刻薄狠毒的脸色尽是疯狂,“我和侯爷生不能做夫妻,死后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受着子孙们的香火。侯爷,你可要等着妾啊,妾以后还要侍候你……”

  她又凄凄地哭起来,声音难听至极。

  林氏瞪着她,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早知有今日,当年林氏说什么也不会留她一命。被卖到烟花之地的人还能活着回来,且还变得恐怖如斯。

  林氏满心后悔自不必说,更悔的是自己在庄子养病时不应该听信村民的话,一时心情苦恼而去找那什么仙姑求指点。

  谁能想到十里八乡有名气的仙姑会是当年的向氏,谁又能想到向氏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自己而代之。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了你要是敢咬舌自尽我就弄死你的宝贝嫡孙。你可得好好活着,比我少活一天就行。你活着我才觉得有意思,要不然我高兴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向氏又笑起来,粗鲁地将林氏往箱子里摁,然后把箱子盖起来。盖好后不急着把箱子推进床底,而是一屁股坐在箱子上。

  “夫人,你以前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吧?那时候你多么威风,指着几个婆子将我堵嘴发卖,不容我替自己分辩半句。而今你落在我的手上,我想让你生就生想让你死就死,便是被我当凳子坐,你不敢有半个不字。人生啊,还真是世事难料,我心中实在欢喜……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