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傻女 第56章

作者:漫步长安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穿越重生

  云嬷嬷微微点头,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两个字:疯了。

  “这话切莫再说。”康氏捂着心口,连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真是要命!”

第48章 一家三口

  芳茵宫。

  飞鸟避,蝉虫绝。

  静寂之中似乎又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在花草丛里、在假山石缝间。“沙沙沙”“嘶嘶嘶”听得人毛骨悚然。

  深紫祥纹锦服的男子无视路中间横穿对峙的两条三角腹蛇,对它们高高昂起的头和火舌一般的信子视若无睹。

  绝决的袍摆有一角还扫过其中一条蛇的身体,在那条蛇窜起之时一道寒光而过。蛇被断了尾,快速蜷成一团。

  明黄里衣的少年跑出来,心疼地看着受伤的腹蛇。早有训练有素的太监跪在地上给那蛇接尾续骨。

  公冶楚嘴里说着臣给陛下请安,眼神却是睨向商行。

  商行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后进入殿内。一进殿内,少年帝王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三分敬畏之中是七分亲昵。

  “爹,你在生气?”

  “陛下。”公冶楚看向他,他清澈的眼神是那么的孺慕,如同渴望得到长辈关爱的孩子,到嘴边的责备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天子行事任意妄为,大闹市井、赏赐招摇。坊间传言纷纷,不仅对裴家那位二姑娘名声无益,臣子们亦是多有微辞。

  为帝者,这般任性之人罕见。若是真喜爱一个女子,让她入宫即可。便是荒唐如先帝,其好色行径也仅限于在太凌宫之内。

  想到在陛下心中那裴二姑娘的身份,公冶楚觉得颇为头疼。

  “裴二姑娘不是那等张扬之人,太多的恩宠于她而言并非好事。你可知外面如何传言,又如何议论她。”

  商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那些人说什么。他们说自己恩宠一个臣女,是想让人入主太凌宫当皇后。他更知道有人说自己此举别有用心,是一个帝王和一个权倾朝野的臣子在博弈。

  当然,他还听到另一道声音,有些人说便是娘不入宫,以后东都城内也无人敢娶。这一点倒是有些意外,他甚至有些窃喜。

  无人敢求娶,那么就没有人敢同爹争。

  他看着自己的亲爹,虽然心里已做最坏的打算,但是他还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在这个世界里团聚。

  “我知道啊。可是爹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出手太晚让娘受了那些罪,我应该早点想明白的。我为了娘而来到这个世上,瞻前顾后只会徒留遗憾。”

  公冶楚微眯着眼,小皇帝到底是癔症加重还是……

  “爹,我知道你还不信我,确实是太过匪夷所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信的。可是爹,我千真万确是你的儿子,娘也确实是我的亲娘。我希望娘这一世活得好好的,就算爹永远不会信我,就算这个世上不会有我公冶重……”商行说到这,已然是两眼含泪,“我也不后悔!”

  如果一个总和你说同样的事,一次不信两次不信,次数一多或许会有那么一些相信。即使依然怀疑,或多或少有些动摇。

  公冶楚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复杂,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乱。在看到小皇帝眼中的泪光时,他心有触动。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难道真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

  “你想让她活得好好的,可以有很多种法子。你越是恩赏她,越是将她架在风口浪尖。她不过是个内宅女子,在外人看来已然是入了你的眼。你若不接她入宫,她以后要如何自处?”

  商行闻言,泪眼似乎划过一道亮光。

  爹在心疼娘?

  这可是好兆头。

  “不怕,别人不敢娶她,不是还有爹吗?”

  公冶楚顿时黑了脸,他的劝说真是多余。“陛下,臣与裴二姑娘不可能……”

  “爹,凡事没有绝对。”商行打断他的话,“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对娘一点意思也没有吗?你若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来和我说这番话?”

  公冶楚的脸更深,冷峻的气势中带着几许寒气。不可否认每次梦到那个女子之后他睡得都要踏实许多,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对他有影响。

  但那又如何?

  他可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她。

  商行瞄他,心下窃喜,爹肯定是对娘有些动心了,看来这把火烧得还是很必要。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扯着那深紫的衣袖。

  “爹,明日是我的生辰,我准备在长街的四合酒楼请娘吃饭。娘喜欢南地的菜式,极爱辛辣之味。那家酒楼有个南地的大厨,做的南地菜尤其好吃,你要不要一起?”

  公冶楚睁他一眼,少年的眼中全是希冀令人无法拒绝。

  一个东都城土生土长的侯府贵女,不是喜欢吃那等臭味熏天的食物,就是喜欢吃辛辣难入喉的东西,真是怪异得紧。

  “臣……”

  “你从来不给我过生辰,因为我的生辰之日就是娘的忌日,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以往我生辰之时,我们父子二人会沐浴更衣去见娘……每年也只有那一天我才会见到娘……她躺在冰冷的冰棺中毫无声息。”商行俊秀的脸上重现哀伤,“如今她活生生的就在我的面前,我好开心……爹,我记得要来哦!”

  公冶楚睨着抓住自己袖子的少年,这故事真是越编越像。不知是小皇帝入戏太深,还是他被这个故事打动,他莫名其妙在点头。

  商行欢呼起来,“太好了,爹,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你是天子,一诺千金,明日我和娘在四合酒楼等你。”

  他推着公冶楚,生怕对方反悔,“你快些回去休息,我们明日酉时一刻整不见不散。”

  公冶楚出了太凌宫后脸色沉得吓人,说不出是恼还是悔。他向来是心志坚定之人,却频频对小皇帝心软。

  如此荒谬之事,他竟然还配合小皇帝一起发疯。

  真是见鬼!

  商行可不管他心里的纠结,一想到明日要同爹娘一起吃饭恨不得抱着地上的蛇亲。他真的好开心,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欢喜到飞起。

  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要在一起了。

  裴元惜是第二天辰时知道这件事的,当然她不知道公冶楚会去,她收到的是商行郑重其事的邀请。

  此事未避着宣平侯,所以宣平侯才纠结万分。

  他觉得自己头发都快掉光了,真是愁人得紧。

  陛下到底是几个意思?哪有这样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和元惜来往,说什么做朋友他怎么觉得像是耍着人玩。

  他想劝女儿别去,可是一想到小皇帝是天子,他又开不了口。

  抗旨可是死罪,全家人死光光的那种。

  裴元惜一看他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说实话她也是纳闷得很,猜不透小皇帝为什么突然请她吃饭?

  父女二人心思各异,宣平侯亲自送女儿去长街四合酒楼。这家酒楼原本是经营东都菜式的,不知何时换了东家变成南地菜。

  南地菜辛辣无比,好这一口的人不多。

  宣平侯在门口被人拦下,并被要求离开,说是饭后陛下会亲自送裴二姑娘回府。他是万分不情愿,但天子口谕他不得不遵。

  整个四合酒楼空无一人,商行欢天喜地迎接着裴元惜。

  二楼有四个雅间,分别是天地人和,所以称四合酒楼。他们进的是和字间,一个和字包含无限的意思。

  雅间的布置不像酒楼,反倒像是某户人家的屋子。一应家具简单而低调,桌腿雕花的圆桌上还摆放着一玉骨瓷美人瓶。

  瓶中一支鲜艳欲滴的蔷薇。

  此等布置,裴元惜又是惊讶又是怔神。四合酒楼的菜辛辣重口,光是闻都让人大流口水,确实与东都城的大不一样,却很是让怀念。再看笑得酒窝迷人的少年,已然更是好奇他们之后的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商行说着,眼神一直住门那里瞄,又不时跑到窗户边去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陛下还邀请了谁?”裴元惜问。

  商行眉眼弯弯,“等会你就知道了。”

  裴元惜不用等会,她大约猜到是谁。能让堂堂天子等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放眼下除了那位公冶大都督不作第二人想。

  她想起陛下曾有意撮合自己和公冶楚的事,突然觉得今日这顿饭怕不是个相亲宴。

  酉时一刻,公冶楚踩着时辰进来,竟是一秒都不差。

  鸦青的官服,峭冷的五官,一脸也瞧不出是来赴宴的。那双漠然凌厉的眼在看到裴元惜后,竟是快速别过去。

  裴元惜自认为今天自己绝对得体,今日之事虽不宜宣扬,但长辈们是知道的。沈氏特意替她装扮过,衣着鲜丽不失庄重发饰精贵彰显身份,妆容更是清新不失娇美。她自己照镜子时都盯了许久,惊艳于自己的美貌。

  看来不止她不被他的长相所迷,他亦是如此。

  甚好。

  她站起来行礼,他看了她一眼。

  他一来,商行明显更加欢喜。少年身着常服,戴着幞头盖住那一头的短发。因为欢喜,俊秀稚气的脸上眉飞色舞。

  这顿饭怕是只有商行一人欢喜。

  明明看着是一顿相亲宴,做媒的人比相亲的人还兴奋。

  裴元惜爱这样的菜色,但因为有公冶楚在她不敢放开吃。而公冶楚明显不喜欢南地的菜,一双筷子只伸向自己面前的几个东都菜。

  商行倒是思虑周到,摆在裴元惜面前的是南地菜,摆在公冶楚面前的是东都菜。而他则坐在两人之间,先是替裴元惜夹菜,然后又替公冶楚夹菜。

  他夹菜的时候,明显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虔诚得像是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别说是裴元惜,就是公冶楚都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他和爹娘一起吃饭,他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身为人子,他先是孝敬生他的亲娘,然后孝敬养育他长大的亲爹。此情此景在他不知想过多少回,连做梦都未曾如此圆满过,如何不叫他激动到差点潸然泪下。

  “吃,我们吃饭。”

  爹吃,娘吃。

  他在心里说着,看看右边的娘又看看左边的爹,眉梢里都是喜悦。“今天是我的生辰,我很高兴有你们陪着。”

  裴元惜惊讶,她事先不知道,并没有准备礼物。她看向公冶楚,他表情没有半分惊讶,那应该是事先知道的,但为什么也没有备生辰礼。

  她隐约记得陛下的生辰好像不是这个时候。

  “我不知道……没有备礼。”

  “不需要,你们能陪我吃这顿饭就是最好的礼。”商行双手合十,“我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

  这是什么愿望?

  如此简单,又如此诡异。

  她想过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以后会嫁给公冶楚,视商行为子侄。所以商行才会亲近公冶楚,也亲近她。

  真是这样吗?

  为什么又觉得有些牵强?

  这个愿意对商行来说并不简单。他愿天天能和父母在一起,愿年年生辰都能有父母的陪伴。于他人而言,这不过是件小事。但对他而言,这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