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退戈
几位笑道:“实在客气!”
“见外了呀小道友。”
“我等还不知道会在朝闻住多久呢,往后都是自己人。”
逐晨咧嘴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几位帮忙,能否请道友每天给百姓上一节趣味法律课?我好让百姓更早适应这样的生活。”
上课倒是没什么,只是逐晨这要求着实有点为难了。
几人面面相觑,小心询问道:“要有多趣味?”
“朝闻百姓多数不识字,怕是我等讲课也听不进去吧?”
逐晨给他们举例,就是把一些日常容易犯的错误,说成故事给百姓听,方便众人记住。
许多法律条例百姓都是靠着口口相传知道的,但内容并不清楚,甚至有很多错误。譬如打架斗殴,该怎么判刑,刑罚多少,众说纷纭,没个统一。最好是能叫众人都了解一下。
其实就是山寨版的法制栏目。
逐晨说:“到时候叫一群孩子来给几位表演助兴,百姓们看着热闹,就把内容学进去了,哪怕没记住具体的,心里头也有了一个印象。”
众人大笑:“这倒是有趣!好,老夫理过的案件确实不少,待我回去记录一番,届时给他们讲个三天三夜!”
逐晨:“届时一定捧场!”
·
逐晨从会议室里出来,又转道去了学校。
除却教育,环境也很重要,她决定趁着现在有人手,把宣传这一块赶紧抓起来。
既然要搞宣传,那广告词肯定不能少。
逐晨径直走进无人的仓库,从角落里把纸笔翻找出来,铺在桌上,准备写几张示范一下,再让学生拿去抄写。
她正要落笔,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思绪,遂叫道:“统。”
没有回应。
逐晨不放弃:“统?”
“统啊!”
屋外的水桶忽然晃了晃。
逐晨:“……”靠,这么智能的吗?
逐晨说:“我是在叫你啊,系统。有没有关于依法治国的宣传标语啊?借我抄抄。就几句话应该没关系吧?”
系统有点不情愿,大约是觉得她太不靠谱,被各种小广告冲击过后,竟然还掰不出几句宣传标语。
扭捏过后,还是拉出了一串列表,让逐晨自行选择。
“学法懂法源自一点一滴,守法用法始于一言一行。 ”【引】
“百行德为首,万事法为先。 ”【引】
“……”
逐晨觉得这些都很好,提笔将它们写在方正的白纸上。至于几条过长的标语,则记在张识文前段时日刚购置的对联纸上,到时候贴在几家人流量最大的商铺门口,给今年新春增加一点光辉和温暖。
抄完一沓后,逐晨从中挑了几张容易书写的,拿去给那帮孩子大量复印。
第二天早晨,起床干活的朝闻百姓就发现,每家每户的门口,都贴了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告示”。他们正对着一排复杂的文字抓耳挠腮,觉得不解,一个孩子跑过来,一字一句地给他们念诵,问他们学会了吗?
“啊?”百姓惊恐道,“我们也要学字啊?”
孩童:“不是要你们学字,仙君说让大家知道上边这些话就行了。今日傍晚,前头的那棵大竹子下,仙君在那里等你们。”
“等我们……”青年颤颤巍巍地问,“上课啊?”
“仙君说等你们去看戏呢!”孩童笑着转了个圈,“我也要上去演戏,叔叔大娘不要忘了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欢欣道:“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还有戏可以看。”
第95章 演戏
逐晨导的这场戏跟众人以为的戏,自然是不大一样。不过众人也不在意。黄昏时分,纸灯高挂,茶余饭后,牵着小儿坐在街头的竹子下,有说有笑地等待戏曲开场。
因预料到人多,逐晨将戏台划出了六个,让人搬来几排长凳,摆在各个台前的空地上。
饶是如此,熙攘的人群还是包围了一整片场地,远远看着人头攒动,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众人环顾一圈,看见一群半大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的戏台后头,脸上画得红扑扑的,身上穿着大人的衣裳,张着手臂,正滑稽地学习大人走路。
大人们戏谑道:“该不是都叫这群奶娃娃出来演戏吧?”
“既然都是奶娃娃,怎不见寥寥云呢?”
“仙君今日叫我等前来,就是为了给这群孩子捧个场吧?”
几位魔修也凑热闹来了。
若有、若无跟在梁鸿落的身后,在人群外围反复徘徊,完全看不见前方的景象。
附近已寻不到能坐的位置,他们又不便御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飞在天空,抢占了绝佳视角的修士们。
梁鸿落本没什么兴趣,只是耐不住心底那些微的好奇心,随意过来看看。他百无聊赖地站在角落,被看见的怀谢叫了过去,说那里还有几个座位。
若有、若无兴冲冲随他而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怀谢是与大魔坐在一起。
大魔怀里抱着寥寥云,正在与她玩耍,气质一派温和,看似与世无争。
上回逐晨叫他们自己去拜见,两人没敢,因此还未与大魔打上交道。此时又在他身上闻见了上古魔气的味道,不管如何安慰,仍旧心中发怵。
二人身后的梁鸿落惊叫了声:“前辈?”
怀谢与大魔一齐抬头。
大魔笑道:“又见面了,小郎君。你我真是有缘。”
梁鸿落不由多想:他是冲风不夜而来,还是偶然途经?
怀谢说:“原来你二人认识?那太好了,都是朋友,鸿落道友,快坐吧。”
梁鸿落的表情十分诡异,唯有大魔像无事发生,乐呵呵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落座,梁鸿落还在思忖,大魔靠了过来,摊开手在他面前,腆着脸道:“小道友,借点钱花花。”
梁鸿落:“……”怎么这帮人都是如此,来了朝闻,就全不是正经模样。
他在袖中摸了摸,只摸出一块灵石来,放到大魔手上。
大魔掂量着手中的东西说:“一块灵石能买什么哩?”
梁鸿落:“……”
他如今的身份,也只能拿得出一块灵石,何况这还是他辛苦搬木头赚来的酬劳!
梁鸿落气得牙痒。尤其是气自己混得如此落魄,要在朝闻这地方做那么多憋闷的事,偏偏还无可奈何。
他呼吸沉重,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寥寥云抠走大魔手里的灵石,踩着大魔的腿,将东西还给了他。
梁鸿落看着那双白嫩的小手摆在他粗糙的手心,掰着他的手指,让他将灵石收下,一时间僵硬得忘了动作。
大魔:“噫……”
寥寥云一板一眼地教育他说:“不要抢别人的东西!大魔,你不可以这样!”
梁鸿落听着她稚嫩的声音,收紧手指,感觉灵石上还带有一点她的余温。又想起自己懂事的小妹,眼眶发烫,生出无限感慨来。还不待感动,寥寥云极为认真地接了下去:“他特别可怜,都不舍得吃饭!才赚到一点点。”
梁鸿落已不知是今天第几次无言。他在别人眼中,已是这样的了吗?
大魔被寥寥云指责,也没什么说,“哦”了一声当是答应了,继续抱着寥寥云朝戏台上张望。梁鸿落默默将灵石放进衣襟,装作若无其事。
等戏曲正式开演,周围快速安静下来。不需人提醒,闲聊的人止了声。
铜锣敲响后,飞在空中的几位修士抛出闪光的符箓,对准前方,当做灯光用,将戏台照得大亮。一群孩子排队走了上去,夸张做作地表演起来。
他们的表演方式比较抽象,就是“啊”、“不”等各种惊叹词的排列组合,因为太过紧张,连台词也说不清楚。
好在边上还有道旁白,跟说书先生似的,将背景与经过都表述明白了。
原来这戏说的是,一个男子因自己郁郁不得志,便回到家里打妻子泄气,将妻子打得忍受不了,去官府报了案子。
寥寥云敷衍地在下面叫着自己的台词:“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随后那男子被官府的人抓走,依照他的暴行,被施以惩戒,鞭笞二十下。
旁白就是想告诉百姓,打人犯法,打家里人同样犯法,且屡教不改是要吃牢饭的,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若遇到同样的事情,及时去官府报案。
“哦——”
台下众人了悟点头。
没一会儿,那帮小演员又换了个身份,表演起别的故事来。
这样的戏份今天差不多准备了三场左右,再复杂小演员就记不住了。
其实到后头,这帮小豆丁已经记不住了,光在台上不停打转,完全记不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百姓们看着笑笑,时间不觉就过去了。等灭去光源,宣布散场时,还有不少人意犹未尽地问明日有没有类似的戏曲可看。
逐晨回说当然是有的,而且以后日日都有。
只不过,一次两次算是看个热闹,如果一直让这群孩子在上面乱演,怕会毁了她那么好的宣传机会。
于是逐晨临时招募了几个长相周正的演员,让他们明天来找自己拿剧本,顺道学习一下演戏的基础技巧,看看能不能琢磨一下,把角色演到位了,以后就干这一行,十分有前途。
觉得有趣的百姓也主动过来报名。又不需要像真正唱戏的那些人那样下苦功夫,玩一玩图个高兴。
不意外的,逐晨的群演团队得到了充足的扩张。
忙乱后,人群渐渐散去。逐晨让人收拾了附近的杂物,领着那群孩子回去洗脸换衣服。
她交代好各种善后的工作,打算回屋休息时,余光瞥见风不夜站在街口的阴影之中。
风不夜的身影她太熟悉了,哪怕隔着十几米远,只有半道残影,她也能认得清楚。
逐晨本想朝他跑去,才高兴了一瞬,想起昨天的事,脚步又有些踯躅,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去面对。
风不夜见她在原地再三犹豫,愣生生跨不出那一步,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逐晨躲不过去,佯装惊喜地说了句:“诶,师父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