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芋粥
待走了一段距离,顾清之才意识到闻樱的披风依旧被他拿在手上,顿时有些无奈,但又不想再折回房中后复又折返去老夫人处,索性继续将其抱在手中,省得麻烦。
赵玉儿来到老夫人处时,老夫人先是诧异了一瞬,而后很快便明白了这糕点之事多半与赵玉儿脱不了干系,便敛了情绪,神色如常。
赵玉儿也很是诧异,她原以为顾清之特地叫她来这儿,是因为老夫人身体不适,可眼下看来,老夫人精气神儿好得很,丝毫不似生病了地模样。
赵玉儿便老夫人行了个礼,而后柔着嗓子笑道:“玉儿方才在路上碰见了表哥,表哥特地叫玉儿过来陪陪您,玉儿原以为您老人家身子不适,急急忙忙赶过来,眼下看见您安然无恙,玉儿这便放心了。”
明眼人一听便知,这赵玉儿是想借这事儿在老夫人面前表关心。
赵玉儿语调柔和,话语间也无处不表示着对老夫人的关心,可不知怎的,这话听着倒叫人有些不大舒服。
许是殷勤得太过可刻意了。
顾老夫人闻言不自觉皱了眉,端起手边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看起来并未打算接赵玉儿的话。
顾老夫人是长辈,自然不必顾及许多,赵玉儿面儿上登时有些挂不住,自己给自己找补道:“玉儿听说方才梅大夫来了一趟,想必是来为老夫人您调理身体的吧?老夫人进来可觉得身子骨强健了些?”
顾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盏,在桌上磕出不轻不重地“咔哒”一声,对赵玉儿道:“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强健到哪儿去?”
顾老夫人仿佛话里有话,赵玉儿听得不自觉有些不安,一双眼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见赵玉儿眼神开始飘忽不定,顾老夫人淡淡一笑:“梅大夫今日是临时被请进府,他才刚离开不久,你便知晓他来过,玉儿,你消息道挺灵通的。”
顾老夫人神色如常,并未带上丝毫不满与厌恶,但却让赵玉儿后背生生出了一层薄汗。
赵玉儿猛然间又想起,方才顾清之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赵玉儿身子颤了颤,觉得他二人应当都是在警告自己手伸的太长了,便忙向老夫人告罪。
赵玉儿柔着嗓子,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颇有些委屈地朝顾老夫人认错,道自己好奇心太盛。
顾老夫人皱着眉,正谷欠开口打断它,却被人抢先一步。
“行了。”
顾清之大步从外面走来,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叫赵玉儿心中隐隐有些发慌。
第66章 心虚
房中静默了一瞬。
赵玉儿心中本就忐忑,此刻见顾清之进来,更是不安,原本到嘴边的话也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阮姨娘先前将这些东西给她时,只说要靠女子撩拨而起效,却没说到底是怎么个撩拨法。若是她在无意间触发了顾清之的药效,但老夫人还在这儿,若老夫人坏了她的好事,那可如何是好?
赵玉儿悄悄抬起眼,见顾清之就在自己对面坐下,心中更是忐忑。
见顾清之去而复返,顾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顾老夫人到底还顾念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决定再给赵玉儿最后一次机会。
“玉儿,我最近醉心礼佛,鲜少关心于你,也不知你在府中可还习惯?近日来你可有遇到何事,想同我说一说的?”
顾老夫人一双眼看向赵玉儿,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话乍一听不过是句普普通通的关心而已,可老夫人并非痴迷佛法不问府中事物的那一类人,与赵玉儿同在一屋檐下,当然不会怠慢于她。再说赵玉儿此刻正好端端地站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然也不会闲来无事便问这么个显而易见地问题了。
顾老夫人明显话里有话,赵玉儿却拿不准老夫人的意思,眼神飘忽一瞬,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道:“多谢老夫人关心,玉儿很好。”
顾老夫人闻言,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便往椅背上一靠,合上双目闭目养神,不再多言语。
哪怕赵玉儿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许不对劲,见老夫人并未有再开口的意思,便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顾清之,想看看他是否会说着什么。
谁知顾清之只自顾自地端着茶盏,浅浅品着茶,连半分眼神都未给她。
赵玉儿心中愈发地慌了,可无人说话,她也不敢随意开口,便只好学着顾清之的模样,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待将杯盏端起来后,赵玉儿才发觉自己双手竟有些止不住地打颤。
小卉也注意到了赵玉儿这明显心虚地动作,借着为她添水的动作,不轻不重地在赵玉儿肩上碰了一下。
赵玉儿这才稳下心神,将茶水送入口中。
待心中慌张稍稍稳下些许,赵玉儿这才觉察房中气氛颇有些怪异。
她原以为顾清之是要她来陪老夫人话家常解闷儿,可眼下情形,显然不是如此。
不论是顾老夫人还是顾清之,皆未有开口的意思,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赵玉儿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连几番,张了张口,想要打破房中的凝滞。
可还她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见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便复又闭了嘴,朝门口看去。
启北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家仆,人人手中都捧了几样东西。
启北上前给顾老夫人与顾清之行了礼,见顾清之抬手示意,便对家仆一挥手,示意他们将手中物件儿一一呈上来。
“太尉大人,这些都是照您吩咐搜查出来的东西。”启北一面说着,一面拿起家仆手中的物件,以便顾清之能看得更清楚。
按理来说启北将物件儿呈上来后,应当细细说明这些都是什么,可启北拿起来后,却只是往前递了递,并未再多话,似乎有些不知该从何开口。
顾清之略略扫了一眼,见家仆捧上来的东西里,有七八个瓷瓶与陶罐,还有五六本泛黄的旧册子,便抬手接过一个小罐,捻在手中转了转,看是何物。
陶罐不大,看着半新不旧的,罐身上写了几个字,许是一直与旁的物件囫囵放在一块儿的缘故,字迹已有些磨损,看着不甚清晰。
顾清之扫过一眼,看清上边儿的字。
想要辨认出上头的字倒不难,只是这几个字连在一起,便叫人只觉稀奇古怪,有些看不明白了。
启北机灵得很,见顾清之目光顿在罐身上那几个字上边儿,便立刻从那泛黄的小册子中抽出一本来,翻开递上前去。
“大人,这册子上记的药名,与这些瓶瓶罐罐上标记的一致,还请大人过目。”
顾清之并未伸手接过,只抬眼往那方看去,一目十行地看过一页后,将手中的陶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磕,而后凤眸微凝,往赵玉儿面上看去。
赵玉儿自打启北进来后,一张脸便煞白煞白,这会儿见顾清之目光扫过来,更是心慌,下意识地想咬唇,却发觉连嘴唇都止不住地在发抖。
她这番模样,已与不打自招没什么两样了。
小卉站在赵玉儿身后,心中也是惊慌不已,见赵玉儿鬓边已沁出细细密密一层汗,更是慌了神。
她知晓赵玉儿的性子,知晓她欺软怕硬、色厉内荏,而眼下物证齐全,哪怕顾清之尚未发一言,估计赵玉儿也早已怕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玉儿到底是小卉的主子,若是赵玉儿受责罚,小卉定会跟着一起受罚。且依赵玉儿的性子,说不定为了自保还会想法设法将事情全推去小卉身上。
小卉思及此,登时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赵玉儿因此受惩处,又见赵玉儿已经呆愣在原地,嗫嗫嚅嚅不知要如何为自己辩驳,小卉心中又急又气。
你倒是为自个儿开脱两句啊?
小卉一时间顾不得许多,也不管她这些小动作会不会被顾清之或顾老夫人瞧见,身子往前移了些许,而后在赵玉儿背上杵了两把。
赵玉儿被小卉杵得痛了,这才仿若大梦初醒般,朝启北斥道:“狗奴才,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而后又一下扑跪至老夫人膝边,颤着声音道:“老夫人,您可莫要听信小人谗言,这些东西,不是玉儿的啊!”
老夫人原是在打量着那些瓶瓶罐罐,见赵玉儿猛然扑过来,便垂下眼眸,眼中未有丝毫波澜:“启北不过送了些东西过来,什么都还未说,你倒急着撇清自己了?”
赵玉儿闻言,直愣愣地看着老夫人,连哭也忘了哭。
是啊,启北方才只说找到了东西,却并未说是从何处找到的,她这样一来,可不是上赶着认领吗?
顾老夫人看着赵玉儿变换精彩的脸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赵玉儿,不仅心眼儿坏,且还是个蠢的。
做了错事后想将自己择干净,却又没那个手段与本事,旁人稍稍引个话头,她便迫不及待往里跳,像是生怕这事儿做得不够明显似的。
顾老夫人对启北挥一挥手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顾老夫人年事已高,启北拿不准这等腌臜事要不要向老夫人说明,便悄悄抬头看了眼顾清之,见顾清之神色无异,这才道:“回老夫人,这些东西是小的奉太尉大人之命,在表姑娘房中搜出来的。”
启北话音一落,赵玉儿便觉手脚一阵发软,一个支撑不住便瘫倒在老夫人脚边,又觉后背漫上一股凉意,叫她更没力气爬起来。
顾老夫人见赵玉儿一摊泥似的趴伏在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是恼怒又是忧虑。
之所以恼怒,自然是因得赵玉儿这等白眼狼行径,而之所以忧虑,便是在担忧赵玉儿的婚事了。
顾老夫人原是顾念着情面,想好生给赵玉儿物色个好人家。哪怕赵玉儿最后仗着表哥顾清之的身份而高攀,但若她品行端正,只怕会有大把的权贵会为了搭上顾清之而对她殷勤,而顾老夫人也不介意用太尉府的名头为她撑腰助力。
可眼下看来,赵玉儿眼高手低,眼皮子浅薄,并不能称得起当家主母的位子。顾老夫人原已看好了人家,就差过问赵玉儿意愿了,可如今一看,若是真许给了那家人,往后把那边弄得鸡犬不宁不说,这姻缘是顾老夫人牵得线,说不定那厢日后还会将不满算到太尉府头上。
好端端地一门亲事,最后倒成结怨了。
老夫人这般想着,决定不能再让赵玉儿在府上多留了。
待此事查清,哪怕顾清之不开口,她也会直接将赵玉儿送回化州。
赵玉儿瘫在地上,小卉倒还镇定些许,想起阮姨娘说的那什么撩拨不撩拨的话,心生一计,便去扶赵玉儿,一面扶一面焦急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快向太尉大人好生解释清楚呀!”
小卉生怕她听不懂自己的暗示,特地将最后一句话咬得重了些,希望赵玉儿能听明白,而后能将顾清之那药效引出来。
若能将那药效引出来,就算赵玉儿真犯下了这等大错,顾清之也一定会对她“负责”。
这样,太尉与老夫人便不会在药这一事儿上再多纠缠了。
小卉这般想着,顿觉有了希望,扶赵玉儿的手时也更有劲儿了。
赵玉儿浑浑噩噩被扶起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小卉见她神情就知她并未听进去话,便又重复了一遍,且又借着扶她的姿势在赵玉儿小臂上掐了好几下,想让赵玉儿快些回过神来。
赵玉儿被掐着疼得清醒了几分,听得小卉的话语,知晓她是在为自己开脱,一时间也顾不得细想,顺着小卉的话道:“对,没错!老夫人,表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顾清之抬手点出了一个白玉小瓶,示意启北捧去赵玉儿面前:“方才梅大夫在今日送来给老夫人的糕点中发现了这个,你如何说?”
赵玉儿直愣愣地看着那瓷瓶,绞尽脑汁想要反驳一二,而后灵光一闪,大声道:“上午的糕点是闻樱送的,定是她想谋害老夫人!那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顾清之不怒反笑:“你是如何得知这糕点是闻姑娘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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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预收坑《江上月》
大燕新帝穆淮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他心悦之人,是晋国那位替兄长为质子、在燕国皇宫内隐忍了十五年的锦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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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姜宁灵自然也心知肚明。
只是她放不下年少时心中的执念,明知他心悦旁人,仍执意入宫,嫁予他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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