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2月28日
陈三七抓耳挠腮:“就很久以前,灵界初始的时候,除了清明的灵气,还有浑浊的邪祟,邪祟杂生横行霸道。然后大家就想了个办法,说把世界上这些不能做灵士的普通人,全给分出去,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就算了,被污染之后,还会异化成为邪祟,完全就是邪祟的温床嘛。不如索性,就别让他们碍事了。叫他们全滚蛋。当时估计,都觉得这主意挺好嘛。然后就选了个日子,开阵,另外创造一个小世界,让普通人去居住。”
“但是创世,是要祭品的。要开阵,得需得有一个阵心。
以此物,做为万物之根基。
让万物从此物上生长,从混沌一片,到天升、地降,天清、地浊。
当时元祖启阵。用的是冥珀。姑姑刚才走的路上,地上嵌的都是灵物的棺材,煞气很重的,这样的路一共有九条。从九个方向,齐聚山顶,这是九条祭道。每条都是不一样的棺。
阵心,用的是元祖的爱妻子。她的头颅、躯干、眼睛、血液、头发、眼泪,被大阵化成了天地万物。就有了我们现在的这个世界。
至于渊宅,就是由她的心脏所化。灵士怕这些普通人想回去,就抹去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在这儿自己活。”
说着陈三七一扭头,就看到小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顿时炸毛:“请你注意你的态度!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无声的蔑视。”
小丽佯装没事,默默移开了视线。却有一种‘看到疯子不要与他对视,慢慢走开’的意味。
他更感觉受到了打击:“我一条鱼,记着这些多不容易啊?!你怎么能用眼神说这种话来伤害我脆弱的心?”
顿时越说越生气:“姑姑,我没有胡说八道。就是怕新任的姑姑不接受,所以都不敢贸然相认,为了让你相信我,我前两天还特别去做了鉴定。我精神正常!精神病院还给我打了证明呢!”非得要把证明找出来:“我都随身带着的!”
“行行行。你说。别找了,姑姑我相信你。”申姜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露出慈祥的微笑:“你别生气,小丽她没那个意思。她看谁都这个眼神。”
扭头看了一眼小丽,陈三七觉得这味道不对啊,但勉强还是继续:“后来这个世界上的事,历史书上大部分都有嘛,就不用讲了。”
说着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过哈,大部分我都同意,可是吧,我个人觉得,把猿当成自己的过去,有点没必要。人家有自己的后代。说不定还看不上这门亲呢。人有毛吗?连毛都没有还敢攀亲。”
“说重点。”
“哦。那后面就,渊宅是唯一的通道,不受约束,一代代由元祖爱妻的族人后代看守。而孟家做为元祖的首徒,代代驻守着两边的世界,这边的‘东弯孟’和另一边的‘乌台孟’虽然说是两枝,但是同宗。
东弯孟年年小祭,以稳固根基。乌台孟每100年一回大祭。
您刚才看到的,就是百年前孟观鲸主持的大祭。
他陨落之后,因为灵力磅礴一时无法消散,所以混合着意识片段,散落在了许多他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但这东西,其实不能说是梦魇。”
“那个就是孟观鲸?”申姜意外。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孟观鲸这个名字了。
“对呀,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孟观鲸。”陈三七连忙拍马屁:“别人想进去,还进不去呢。真的,好多灵士到处找,希望有幸得遇。也就是姑姑本事大。身份摆在那里。走着走着就进去了。”
“我什么身份?”申姜反问,想想刚才的事,气得扬扬受伤的左手:“你看他给我戳的!”
“可不呢?!”陈三七话峰一转立刻大声痛斥:“这个姓孟的,真不是好东西!来的都是客,怎么能打人呢?”说完压低了声音:“那个,姑姑,就是跟您商量一下,下次咱们再进这种地方的时候,能不能别往主人身上跳。到时候再挨打……”
说完扭头,发现申姜看着他。
她目光幽幽:“我有得选?”
“那到也是……”陈三七讪讪的,随后连忙痛心疾首一拍桌:“姑姑吓着了吧,这都怪孟家。”
孟夜都惊了:“你再说一遍?”
“本来呢,我得守着姑姑。等姑姑醒了什么事都说清楚,免得姑姑眼睛睁着一摸黑,虽然我记得事也不多,但起码有我陪在身边,姑姑心里有个依靠,不至于一个人受惊吓。”
说着一指孟夜,对申姜痛诉:“那可不是孟总死活叫我到东弯来了?这不耽误事儿吗?我说不要钱,造成不要给钱,我是为了大义才来,他死活给我钱,非得用一万块钱侮辱我。我可是侍奉了三代姑姑的人……的鱼啊!一万块钱?!!孟家太大胆了啊姑姑!完全不把渊宅放在眼里。”
陈三七说得怒发冲冠:“其实我一听说大宅有人住了,就知道新任的姑姑上任了。火急火燎地就赶回来。我陈三七,日夜期盼见到姑姑。毕竟失去敬爱姑姑已经太久太久,就仿佛远航的一叶小舟,失去了海上的灯塔,归乡的游子,找不到自己的家!每天,我心中都在向上苍祈祷着……”
申姜觉得自己脑仁疼:“你可闭嘴吧。”
“好的姑姑。”陈三七无比乖巧。无视一边冷眼盯着自己的孟夜。
申姜先摒除了什么‘侍奉三代姑姑’‘一条鱼’,只问:“那百年大祭时,用什么祭的?”虽然明明看到,可还是想确认。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
陈三七愣了愣,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就如同元祖一样。用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第11章 、第二次拜访
这时候,孟家祭礼还正在进行。
小丽帮申姜移坐到轮椅上,还特别跟她讲:“是孟总叫山下的人帮着拿上来的。”
孟夜站在一边,神色比视频里端正很多,说了一声‘不用太客气’就没再多话。
申姜总觉得他在审视自己。
反正她残疾以后也习惯了别人的打量,无视就好了,兀自靠近窗户向外看。
她身处的地方,大概是孟家的老宅。
房间虽然很久没有人用,但看上去一直有人打理,鼻端没有沉闷的味道。
远处。
长长的队伍,正从山顶的祭坛顺着祭道而下。
那些人多穿古着,隔了这么远,都能看到他们衣衫飘摇。
孟夜站在一边,突然开口:“他们手里用雕花杆提着的是莲花灯。都是元祖时候传下来的。”
因没有防风罩,里面的灯芯随风动明明暗暗。
“一路从这里下山,一盏灯都不能灭。这也是打一开始就有的规矩。东弯孟也好,乌台孟也好,都有很多规矩。”孟夜说着回头看向申姜:“渊宅这一代,应该是颜家的。很明显你不是颜平安。难道你就是颜家那个,从小走丢认回来之后没回过家的女儿?”
说着,看她的眼神有点和气,不像之前那么冲:“我家和你家很熟,从你奶奶那一辈算起,是世交。”
申姜非常敷衍:“恩。”看了外面的大礼一会儿,感觉也没什么意思,示意陈三七:“我们走吧。累了,回家睡觉。”
这一天把她给折腾的。小丽连忙把她的电锯拿了跟上。
三人过去,申姜见孟夜站在门口没要动的意思,客气地提醒他:“孟总。麻烦您让让。”
孟夜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但还是微微退开一步,说:“家父这一会儿不得空,之后会上门拜访。家里有一些事怕是要和你商量。”
颜家和孟家这一代,长女长子打小就定过婚。虽然他身经百战,这时候到没好意思说了。
莫明有些不自在。
“千万别来。”申姜立刻截断他的话:“你们孟家,也太吓人了。我看还是少来往。”
孟夜听了,瞬间觉得被驳了面子,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双手插袋,痞气起来,明显是收起礼貌那一套:“怎么的?得罪您了?难道是那十万给糟了?”
“啊,十万?姑姑,十万孟总已转给我了。您别生气,他没赖帐。”
“是钱的事吗?”申姜笑了。
陈三七觉着不对,扭头连忙向孟夜打圆场:“这个,就,姑姑大概是刚才吓着了。您想啊,手里端个人头,说不定眼睛还会眨呢,搁您,您也悚得慌。”
“我没吓着!”申姜打断他的话。固然一闭眼睛,那个颗头就在她面前,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那也不能怂:“我就是觉得,你们孟家不地道。祭人家大姑娘算怎么回事?”
活生生的一人,可头就这样被人当物品一样的,放在盘子里,放在她手上。这是人干事?
孟夜冷笑了一声,正要开口。
“诶诶诶!”陈三七打断他,对申姜挤眼睛,示意她算了算了:“姑姑,天下大义嘛,是那么个阵也没办法呀,非得至深之情才能启……走走走,我们回去吧。”
“大什么呀?天是你们元祖开的,嫌普通人会变成邪祟的温床才把人赶过来的,大什么义?至深之情?那就该把自己父母给杀了。这不是他们家搞出来的事儿吗?怎么不能祭自己父母?人家女的,又没吃你们孟家一口饭,凭什么为你们搞出来的事去死啊?哦,人家姑娘失去的是生命,那孟观鲸失去的可是爱情啊?”申姜笑:“哎呀真是太可怜 了,我都要哭了呢。”
扭头催促陈三七:“快走吧。我这一表人才的,等下他孟家人爱上我可怎么办。我妈辛苦把我养这么大,白给了。”
陈三七回头看,一边的孟夜青着脸站在那儿。
估计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怼得说不出来话过。
陈三七憋着笑推着申姜就走:“是。姑姑。那我们先回去了,孟总。”
三个人走了老远,孟夜还站在门口。
小丽回头看了一眼,嘀咕:“本来我还觉得太感动了。你想啊,这个家一代代男的,爱人至深,却不得不杀了自己至爱的人。多让人心疼,多凄凉啊。可姐那么一说,还真不是滋味。想想也怪吓人的。”
还问陈三七:“那要两情相悦吗?要是人家不喜欢他,只是他喜欢人家呢?也算数?”
陈三七抓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讪讪的:“我记不得许多了。我是鱼来的嘛。”
小丽想了想扭头狠狠展地上‘呸’了一声,做为这话题的收尾。
又好奇地问陈三七:“你真的是鱼啊?你是什么鱼啊。”
“不才,区区在下锦鲤一尾。”陈三七笑:“是先祖姑姑在某个梦魇之中遇见了我,觉得我可怜,就把我的灵识带回渊宅放在鱼塘里养着,灵识惧光明喜幽暗嘛。我还记得,那年,塘里头浮萍多,荷叶也长得好,我潜在最下面,呆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正好里面有一尾锦鲤,我就成了鱼。后来我潜心修灵,才又恢复人形,有人形后就开始侍奉历任姑姑们,一直到现在。不过因为是鱼,记性不好。时时忘事。”
申姜问:“那你记得铃先生吗?”
陈三七想了好久,最后摇摇头:“我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应该侍奉过的,但想不起来了。连面目也十分模糊。”
申姜想想又问:“梦魇里的东西可以带出来?”
“应该是可以。”陈三七嘀咕,但小心叮嘱:“可不能随便带东西出来。就因为带了我出来,先祖姑姑寿数不长。没活到三十岁。想想先祖姑姑那是何等确确实实厉害的人物啊,结果呢?更何况姑姑你身体本来不好,养腿还要养一段呢。但也别太担心,等姑姑多接几桩解梦的活,宅子活泛起来,姑姑也会受益,到时候腿就能好了。”
申姜本来早想问这个,现在陡然听到,还是有些心跳加速。
能好?!能重新站起来!也就意味着能重新上台!
含糊地应了一声:“恩。知道了。”强作镇定。
小丽则好奇地问:“那你一直住在大宅里?”
陈三七摇头:“渊宅有主人的时候,里面才能住人。要是没有姑姑在位,别说是外人就是只猫啊狗啊,在里面都是不能呆的。所以每逢姑姑们交替,我就会在外面呆一段时间。不过这次应该是最长的了,我在外面已经住了几十年了。隐约记得,以前从没有这样过。”
两人一人打伞,一人背着申姜,在雨中缓缓下行。
台阶湿润,两边树枝繁茂幽深。
时不时林中有什么,发出阵阵响动。
申姜让小丽停下来,回头看。
但什么也没看见。
“是镇山兽。它是元祖的灵兽。”陈三七小声说,似乎还有些后怕:“刚才就是它困着我们。每年有几天,它总这样神神叨叨的乱来。不过姑姑来了。姑姑与元祖之爱妻‘英女’同脉。那就没事了。它认识英女的血脉。现在估计也清醒过来了。”
“那它岂不是活了很久?”申姜伸头看:“它长什么样呀?”
“不知道。”陈三七嘀咕:“我听别人说,是只什么狗吧?刚才我压根就没看清楚。”光顾着逃命了。
小丽连忙说:“我们刚才站在那个怪石头路上,姜姐说了一句,她是申姜,那灯就全亮了,那又是怎么回事?”
“这山和镇山兽一样,认出姑姑了呀。”陈三七长叹:“别人都忘记了,可它们没有忘记。哪怕血脉已经传了很多辈了。它们记得英女。”
“英女是自愿死的吗?”申姜问。
“不知道。”陈三七说:“先祖姑姑是英女的侄女儿,英女死的时候,先祖姑姑才几岁大。因为她父母早逝,英女是唯一的亲人,所以无处可去,英女以心脏化为屋舍,大概是想给自己唯一留上世上的亲人,一片栖息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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