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容绾
“娘娘,嫔妾说的,您认为如何。”
余修仪喜好嫩黄色,今日也是一袭嫩黄色,头上簪子好巧不巧,和蓝渺渺一样,插上形式大同小异的蝴蝶发簪。
唯一的差别就是上头的碎珍珠,碍于位份之别,余修仪只能使用流苏造型,这一对比,显得余修仪身上装容特别寒酸。
红唇勾起,不断发话,带着稍显锐利的嗓音,蓝渺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抽疼,再度发疼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嫔妃时会有的反应,有时候蓝渺渺都在想,她这毛病进宫非但没好转,反倒加重,是不是在提点她,她进宫这一步,就是个错误。
秀眉微拧,略显疲备,但余修仪没打算放过她,再度逼近,直接挡住蓝渺渺的去路 。
翠儿想向前训斥余修仪等人的无礼,却见蓝渺渺的指尖在背后轻晃,让她别插手。
主子发话,翠儿只能作罢,一脸愤愤不平。
一根手指点一点就能解决的事,主子偏偏不让她动手,翠儿堆满郁气,无处可发。
“皇后娘娘,您一向教导嫔妾们待人有礼,怎么您今日却不愿回应臣妾,还放任您的大宫女对嫔妾放肆呢。”
“看看她那什么眼神,以下犯上,按照大周皇宫宫规第五条,理当掌嘴三十。”
余修仪底气十足,撑足了场面,站在后面的淑妃拿起手帕挡在嘴边,捂着嘴偷笑,尽管没笑出声,那勾勒出来的弧度,相当明显。
隔山观虎斗,果然是最有趣的。
她到要看看,没有皇上的庇护,蓝渺渺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里又是御花园最角落的偏隅之地,除了采集露水和采集花瓣的宫女,一般人不会路过这,禁卫军亦是。
“余修仪,你方才说大周皇宫宫规第五条,什么来着。”
蓝渺渺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向前一步,眼眸微微弯着,却不见唇上的笑意,余修仪顿时愣了愣,不自觉后退。
“若以下犯上,轻则掌嘴三十……”
“重则呢。”蓝渺渺摊开手心,接住一侧飘零下来的落叶,红黄色的不规则形态落叶,在白皙的掌心上,特别好看。
余修仪摸不清蓝渺渺的态度,往淑妃方向一看,只见后者朝她使了使眼色。
“重则,杖毙。”
蓝渺渺了然点头:“原来是这样,本宫入宫不久,许多东西都还来不及深究,和余修仪比起来,真是汗颜。”
又向前了几步。
“不知日后,本宫若有宫规上的疑问,能否请教余修仪呢。”
蓝渺渺猝不及防的转了话锋,余修仪只能讷讷点头:“自,自然可以。”
余修仪此时的脑袋嗡嗡的,除了不断回荡着杖毙再无其他,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上心头,额上不断沁出汗水,背后也早已凉透。
“不过,娘娘,方才是在说您的大宫女以下犯上的事……”
蓝渺渺摆手: “哎,那不急,先回答本宫的问题,再来处理本宫的大宫女,”指了指后头,“她就站在那呢,跑不了。”
“妹妹觉得呢”
余修仪被蓝渺渺牵着鼻子走,结结巴巴: “好,好……”
淑妃在后头暗道一声傻子,一开始的主导权被夺走,成了劣势,一手好牌打成这样,真是蠢货!
当初以为她聪明,又送了那么多东西,才挑选她入宫,却不想竟是一个蠢货。
看了两人的反应,蓝渺渺唇上的笑意更欢了:“正好,本宫今日便有个问题想请教妹妹,妹妹可知若有宫女不忠于自己的主子,想加害于她,这样该如何处置?”
余修仪神色一变,眼眸闪过惊慌,踉跄后退,以为蓝渺渺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但抬眼望去,见蓝渺渺一脸和善,鹿眸困惑,却又觉得不是她想的那样。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余修仪没了判断能力,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台阶下。
“余修仪?”蓝渺渺将失神的余修仪,唤了回来。
余修仪磕磕巴巴回着:“若,若宫女不忠,轻则发落至慎刑司,重,重则杖,杖毙。”
“哦,原来是这样啊,本宫长见识了,”蓝渺渺点点头,眸中闪过懊恼,“也不怕你们笑话,近日凤仪宫里出了一叛徒,本宫正愁着要怎么处置呢,不如妹妹们替本宫筹谋一番?”
来了。
余修仪面上已出现骇然,淑妃终于看不过,站了出来:“娘娘,您都说了是凤仪宫的事,臣妾和余修仪哪有这个能耐。”
“若被皇上知道,臣妾等人擅自插手凤仪宫的事情,哪可不妙了。”
“淑妃何必谦虚,太后可是跟本宫称赞过,你和贤妃的处事能力,本宫今日不过是想请你和余修仪替本宫筹谋一句,你们也不肯吗。”
余修仪做的事情,她虽然没参与其中,但多少有所耳闻,毕竟同住在庆和宫,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人会来禀报。
蓝渺渺笑里藏刀,淑妃自然看的出来,但有没有拿到证据,又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大周皇朝办案,最讲究证据,她就不信皇后有。
若真有证据,也不会在这和她们耗。
“若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愚昧,臣妾自然愿意替娘娘解惑。”
淑妃心思百转,脸上不动声色,和犹如惊慌之鸟的余修仪比起来,难缠多了。
但不打紧,蓝渺渺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本宫就先谢谢妹妹了。”
“本宫的宫女丽花,你们知道吧,就是负责本宫膳食的那个,竟然在本宫的膳食里下毒,好声歹气,让她说出幕后之人,却怎么样也不肯说,你们说该怎么办才好。”
丽花二字一出,余修仪变发疯似的摇头,淑妃面色一沉,回应:“娘娘,兹事重大,臣妾不敢妄言。”
“哦,淑妃竟然也有无法妄言的一天,还真有趣。”蓝渺渺打趣着,淑妃一噎,无力反驳。
淑妃平常最爱和蓝渺渺对着干,如今倒好,被倒打一把,她不气吗,自然是气的,但最气的还是躲在后头,破绽百出的余修仪。
就是个废物,连让人下毒,把柄都让人捉住。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需要去本宫那歇息会儿吗,顺道让太医替你把脉?”
“不,不用了!”
蓝渺渺掠过淑妃,来到余修仪面前,一脸善意说着。
余修仪沉浸在恐慌之中,根本没意会到蓝渺渺在说什么,只是不断摇头,说不用了。
“妹妹,你真的没事吗?”
鹿眸呈现担忧,一手握住余修仪冰凉的手腕,和她本身的体凉相比,余修仪是异常的冷。
“别碰我!”
余修仪大喊,想甩开手腕上的力道,但身子发软瘫在地上,一点力道也使不上,就连进宫用词也骤然忘了。
余修仪的失态,淑妃看不下去,正欲替她开脱,便见蓝渺渺倾向前,嗅 了几口,而后用手帕遮掩口鼻。
“妹妹,你身上似乎有股味道,这味道本宫一时间没想起来,淑妃你来替本宫想一想,可好?”
蓝渺渺那发挥到极致的演技,让淑妃摸不着头绪,不知道蓝渺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演戏。
她进退两难,不能拒绝,也不想答应,额头已沁出汗水,在这寒凉的时节,特别明显。
但蓝渺渺没打算让她们离开,已让翠儿守在那里,谁也不准走。
本来不打算这么快揭发,但她们无故找上门来找麻烦,就别怪她收拾。
本就身子不畅快,还硬要上来找茬,蓝渺渺冷眼相待。
胸口抽疼更甚,这事只能速战速决,不能再拖。
淑妃犹豫再三,见蓝渺渺没有退让的意思,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向前,本是想敷衍一番,但阵阵窜入鼻尖的香气,淑妃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这味道,身为尚书府千金的她自然知晓,是价值不菲的异域香茅水,怎么会在出现在余修仪身上。
余修仪的爹只是个正三品官,这香茅水是万万不可能拥有的。
“淑妃,你想起来了吗。”
听见蓝渺渺询问,淑妃收回分神,道:“是香茅水,香茅中带有花香,臣妾认为,是异域香茅水。”
蓝渺渺佯装恍然大悟。
“啊,对,异域香茅水,不过,还真奇怪,这异域香茅水在大周朝仅有两瓶,一瓶在皇上那,另一瓶则是当初皇上赏给本宫父亲,父亲又转赠于本宫,本宫特意带入宫里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余修仪身上呢。”
“本宫想起来了,当初将沾有香茅水的簪子赠与丽花,莫非——”
答案呼之欲出。
“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让人买毒下在皇后饭哩,不是我!不是我!”
余修仪开始歇斯底里,淑妃将脸撇向一边,算是弃了这枚棋子。
“本宫什么都还没问呢,你怎么就胡言乱语了,当本宫是傻子,看不出来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吗。”
蓝渺渺面上那股善意全然收敛,鹿眸里的困惑,都在见到余修仪刻意歇嘶底里之后,剩下冷漠,犹如寒冰。
身上的气势让人不容忽视。
余修仪眸中闪过惊慌,蓝渺渺更加确定,她,就是在装。
蓝渺渺弯下腰,和余修仪平视,余修仪双手撑在后头,不断向后,她想逃,逃离有蓝渺渺在的地方。
方才在另一侧的翠儿,已来到她身后。
一前一后,余修仪插翅难飞。
蓝渺渺伸出抚着余修仪惊慌失措的脸庞,一字一句,轻柔开口:“妹妹方才说,若有人不忠,轻则发落慎刑司,重则杖毙,看在妹妹好歹也和本宫相处一段时日,本宫就让你挑选。”
余修仪不停摇头,嘴中说着: “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蓝渺渺轻笑,彷佛又回到那位亲切可人的皇后。
又靠近一步,指尖抬起余修仪的下颚,低头附在她的耳畔旁:“杖毙或者三尺白绫,妹妹自个 儿挑一个,可好?”
“看在过往的情份,不会让妹妹痛苦的。”
轻描淡写,毫无情绪,微凉的手,抚在她的脸庞上,犹如地狱的修罗魔鬼的嗓音,窜入耳畔,如同梦靥不断回放着,余修仪整个呆愣在原地。
“娘娘,此事大理寺尚未查出真相,若娘娘擅自动用私刑,恐怕会引来皇上的不满。”
淑妃搬出皇上来压,蓝渺渺笑出声,松开抚在余修仪脸上的手:“淑妃果真是宫中的老人,连皇上的情绪都能揣测到位,本宫自叹不如。”
“本宫方才不过是跟妹妹们开个玩笑,怎料妹妹竟当真了,这下毒一事,自然是得由大理寺去征办,相信大理寺卿会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时后不早了,本宫先回宫去,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臣妾恭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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