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娆
邬颜不理她,视线在其他女子身上划过,掷地有声:“莫非祖上也是凭空便有了如今家业,不用从小做起吗?”
有姑娘听了这话,面露羞愧,有的却仍然不以为意,邬颜不在乎这些人怎么想,本来来此就是为了看看古代的宴席,结果宴席没有怎么看,全是这种熊孩子之间无聊的攀比。
她想着待会儿午膳的时候,便和陆南蓉商量一下先行离开。
早知如此无聊,她还不如去看施三郎踢蹴鞠呢。
“小姐,小姐,有喜事!”
这时候,院子门口小跑来一个丫鬟,一边跑一边喊着话,还未到近来,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喊什么喊,本小姐耳朵没有聋!”
丫鬟终于到了亭子,被骂了也没有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绝对会让小姐饶了自己:“小姐,出案了,表少爷中了第二名!”
“哗——”亭中一片哗然,不管之前如何说,此刻却全都羡慕得不得了。
秀才不值钱,但能考第二名,意义可就不同了。
“当真?“”庚双噌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的欣喜挡都挡不住,“你没有看错吧?”
“小姐,千真万确,杨小看了五遍才敢回来告知小姐的!”
“恭喜庚妹妹,能考第二名,贾公子以后要有大造化!”其他人纷纷上前贺喜。
“没错,杨姐姐说的对,庚妹妹这是慧眼识珠,挑了个好夫君呢。”
听着诸人的奉承,庚双得意极了,她想到什么,朝邬颜看过去,果然见到那张艳丽的脸上,露出里点儿波澜。
心中顿时更为得意,她今天将人请来,就是为了让对方看看,如此优秀的表哥,任凭她怎么勾搭,也只属于自己,而她只能嫁给一个穷书生,当一辈子的村妇!
“贾公子的才气整个金城人都知道,不知道第一名是谁,居然能压过贾公子一头?”欢快的氛围里,王家的庶女忽然好奇地说了一句。
这个丫鬟知道,他听见表少爷询问杨小同样的问题了,当即道:“说是一个叫施傅兴的学子。”
人群中,听到熟悉的名字,邬颜怔了怔。
她从刚才得知今天已经出案,便想立刻回去,这会儿听到施傅兴是第一,更是如此想法。
旁边陆南蓉立刻高兴道:“是邬姐姐的夫君!邬姐姐的夫君考了院试榜首啊!”
“什么?!”
“天啊!”
“不可能!”闻言,庚双的声音尖利地吓人,手中的奶油小蛋糕都被捏的变形,转头怒视丫鬟,“你再说一遍,第一名是谁?”
小丫鬟两股战战:“回小姐,奴婢听杨小说,是施,施傅兴。”
邬颜笑了笑,从位置上站起来:“庚小姐不必吓唬她了,今天的赏花宴花也赏了,妾身忽然想起来还有事情,便先走一步。”
“我也是,我也有事情!”陆南蓉站起来,既然邬颜不在,那她和这群大家闺秀没什么好聊的,“双儿,我和邬姐姐就不打扰了,谢谢今天的庚府的招待。”
庚双像被背叛了一般,不可置信:“你也要和这.贱.女人一伙吗?”
陆南蓉皱眉:“不允许你这样说邬姐姐!”
“好好好,走吧,都给我走!”
哼!走就走!
陆南蓉莫名其妙拉住邬颜的手,离开。
两人的身影出了院子,再也看不到了,庚双气得身体颤抖,亭中的姑娘没想能看到这么一出戏,面上担忧,实际心底都在幸灾乐祸。
只有杨怀岚真的担心,她让丫鬟带着小姐们去前院享用午膳,自己上前拉着庚双宽慰:“好了,别气了。”
“不过就是个卖串串的,你可是县令之女,何必丢了身段。”
“我就是气不过,不要脸的狐媚子!”
想着刚才女人的模样,杨怀岚心中隐隐有些猜想:“你都和贾公子定下了,还在意她做什么。”
“可那个泥腿子考了第一名!”
“嗤,不就一个第一名吗,这院试简单,再往后走,可不是会读书就能有成就了,没有一个好老师,再会读书又如何?”
杨怀岚见人平静下来,松了口气,心中却不由想起一件事情。
施傅兴?
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爹爹说的那个揭举舞弊之人就叫这个吧?
蹴鞠场。
施傅兴跑出了满身大汗,从最开始只能被蹴鞠打,几天的日子,现在偶尔能接住几个球,当然,这球无一例外都是小三爷喂的。
正午太阳当头,蹴鞠场一群半大小子饿的腹中饥鸣,小三爷勾着施傅兴的肩膀,笑嘻嘻道:“怎么样,小爷这个师父不错吧!”
施傅兴冷哼一声,抬手想要将其胳膊拉下去。
结果没拉动。
小三爷哈哈大笑,搂的更紧一些,施傅兴只觉得肩膀都快断了:“小爷这么累,今天中午必须请吃饭!”
却原来是惦记着邬颜的厨艺。
施傅兴面色更冷,但他甩不掉对方,只能任身上挂着一块狗皮膏药缓慢前行。
前面的转角走出来一大群穿着同样衣服的人,看起来像是某户人家的家丁。
施傅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累得眼皮都不想抬起来。
突然,他走不动了。
愣了愣,才发现是身后的小三爷牢牢按住自己的肩膀,施傅兴气愤地回头,却突然听见对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等等,不太对劲。”
第73章 ……
邬颜和陆南蓉坐着马车回到县城, 路过西街聚缘楼,突然发现施家串串的摊子被人砸了。
一群人围在边上指指点点,却不见施父施母的身影, 邬颜立刻叫停马车:“等一下!”
“邬姐姐!”
百姓看到两人, 无外乎发出惊呼,邬颜却顾不得,她好不容易挤进去, 入眼满目狼藉, 推车被彻底砸坏, 串串和汤汁散落一地,食材倒是只剩一点,想必是被围观的百姓给拾走了。
“啊!发生了什么?!”
随后过来的陆南蓉震惊地捂着嘴巴, 担忧地看向邬颜,“邬姐姐, 你先别着急,两位老人肯定没有事情。”
“两位小娘子认识这家摊主?”
邬颜面色不好地点点头:“大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来是摊主得罪了什么人,我也是刚刚过来,本想买点串串吃,结果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把摊子砸了。”
“没错,我也看见了。”
邬颜皱眉,第一反应就是庚双。
可对方现在还在郊外的别院赏花, 哪里有时间安排人手。
难道是提前安排, 调虎离山?
聚缘楼的掌柜听到动静出来,看见是邬颜,哎哟一声:“是刘家人, 施公子揭举刘家少爷科举舞弊,刘家人这是来找麻烦呢!”
闻言,邬颜脑海中立刻闪过几日前的情景,她向掌柜答谢,拜托对方帮忙收拾一下摊子。
“施娘子放心,这种事情老朽会帮忙,你还是快点回去吧。”
邬颜提着裙摆返回马车,上车的时候,突然停下步子,回头认真道:“南蓉,帮我一个忙。”
......
“我林玉儿今天把话撂在这了,这家必须分!”
并不宽敞的小院里,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头,几个小孩子被撵去外面,隔着半开的院门,女人的吵闹声清晰可闻。
“爹娘,以前你们说三弟是咱们老施家最会读书的,只要大房二房供着三弟,等三弟考上秀才,这地就能免税。”
“我林氏傻啊,可不就像头牛似的,连自己亲儿子都读不上书,也得供小叔子读书,结果呢?”
“人家可说了,三弟没考过!”
施傅兴站在门口,他的嘴角有道小小的口子,身上的衣服也沾满尘土,还是蹴鞠场的那件衣袍,尚且没有换下来。
听着对面女人尖利刺耳的喋喋不休,眉头皱的能夹死飞虫。
他将视线转向施母,以往最爱自己小儿子的妇人,然而此刻听着林氏的话,破天荒没有反对。
施父身上还有红油锅底的油汁,他点着旱.烟,烟.草烧没了,没有吸一口。
林氏吧唧一巴掌拍到施老二身上:“施二壮!你还是不是男人,哑巴了?!”
“去你的!熊娘们!”施老二被揍的后背疼,他不敢看爹娘和三弟的眼,低头瞅自己快露出大拇指的鞋:“其实吧,分家不分房,说是分家,难道兄弟间有什么事情,还能不帮忙嘛。”
“对对对,三弟这次没考上,以后再考,要是缺钱了,我们也愿意帮忙。”林氏连忙接话,至于真帮还是假帮,以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呢。
正是因为明白这,施母迟迟下不了决定。
林氏越发觉得俩老人这心偏的没边,阴阳怪气道:“不过以三弟妹的本事,三弟以后别说再等三年,就是继续考个十几年,也能撑得住!”
“胡说什么!”施母骂她。
林氏撇撇嘴,这时候,看见旁边大房一家子跟锯嘴葫芦似的,登时在心里暗骂装模作样:“大嫂不是也想分家吗,咋到了地方反而不说话咯。”
周氏一僵,恨不得把林氏那嘴给撕了,不过她的确是想分家,三弟连院试都没有过,又得罪了人,不分家,这串串摊都做不下去了!
“…娘,二弟说的也有道理。”
闻言,施母胸膛起伏不定,看起来是气急了。
施傅兴冷言看着两个兄长和嫂子的表现,表情虽然冷硬,但却并没有多少生气。
他是第一次听到家里人说这些事情,比起难过、愤怒,心里更多的是讶然。
比如大房和二房,其实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供自己的读书,就像林氏说的,有那个闲钱,他们供自己的儿子不好嘛。
儿子到底比弟弟亲。
想来书中只有入孝出悌,兄弟友恭,强调宗族的重要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至于其中谁比谁重要,谁又比谁放在前面,圣人从不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