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娆
大概圣人胸怀宽广,不关心这些无聊小事。
明白这一点后,施傅兴更加不生气了,他本就愧疚两位兄长众多,既然他们愿意分家:“那便分吧。”
“三宝,你可是想好了?”
施傅兴点点头,他觉得嘴巴有些疼,用手背蹭了蹭,蹭下来一点点的浅红,抬起头,眼睛里多了些东西:“不过家可以分,道歉绝无可能。”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施傅兴喘了口气,忍不住问:“娘,你也觉得儿子有错?”
听着小儿子的话,施母浑身一哆嗦,不知道是着急还是生气:“三宝啊,咱们就是普通百姓,揭举的事情干不得啊,人家说了,你就算考成花儿,这次也不会让你上榜!”
“难道让儿子装作看不见,任由他行舞弊之事?”施傅兴声音大了些,因为许久未进水,嗓子沙哑得像破锣。
怪不得还未出案,家里人便笃定他落榜。
听着施母的话,施傅兴解决了心中疑惑,忍不住冷哼出声,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难道还能操控科举?
“儿子这次有把握上榜,如若他真的有本事改变儿子的成绩,儿子也无惧于他们,定一纸状书,上告这些卑鄙之徒!”
“县令不会管这种事情的!”
“为何不管?”
“这,这......”施母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连县令都没有见过,哪里懂得律法,只听对方威胁说他们是县令的人,就算告了,也是不会成功。
“反正得道歉,要不然这串串摊子就摆不下去了!”
“三弟,串串摊子可是咱们家的命根啊,你就低低头吧。”
“对啊,不过给人服个软,又不掉肉。”
施母嘴唇嗫嚅,她看到她的小儿子,因为这些话,脊背仿佛挺的都不直了。
施傅兴眉头紧皱,听着施家人的劝说,张了张口……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有力:“夫君没有错,不用道歉!”
邬颜提着宽大的裙摆,一脚将院子的门踢开,脸色愠怒:“不就是分家吗,分!立刻分!”
她的身后跟着小三爷,对方跑来跑回,这会儿已经累得脸色涨红。
同样的,对方嘴角也有伤口,不过比施傅兴那点儿伤严重,顺带多了两个熊猫眼。
施傅兴抿了抿唇,看着两个人,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邬颜快步走到施傅兴的身前,先是快速打量了一下人,确保没被揍傻,紧绷了一路的心总算松下来。
随即又想起刚才听到的话,怒火瞬间涌上来。
女人转过身,她穿着这身改良宫廷装,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只不过面容是东方女性的模样:“想分家是吧?分吧,现在就分。”
施父敲了敲.烟.枪:“宗里的人都不在,哪能说分就分。”
邬颜勾起嘲讽的笑:“那爹先写下来,三家签字按手印。”
林氏一听,当然乐意:“爹,我们是没有意见。”
施老大沉默了会儿,抬头看施三郎。
可惜施三郎从刚才邬颜进来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对方身上,他叹了口气:“儿子也没意见。”
周氏扯了扯衣摆,小声问:“……那串串的分红?”
林氏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分红就算了,这么些年公里供老三的钱还少嘛。”
邬颜简直要气笑了,又想分家,又想白占便宜,怎么想的这么好呢。
当即冷笑一声:“二嫂想的可真是好,既然你不愿意交分红,那就出五十两银子买断吧。”
五十两,两家人凑一凑并不是难事,邬颜不愿意白让人占便宜,又想赶快分家,与其断了联系,便取了这么一个数字。
谁知道林氏当即便咋呼起来:“你怎么不抢钱呢!”
“二嫂当初未经允许把方子告诉自己娘家,不是抢钱?”邬颜抬起眼睑,一片嘲讽,“方子是我给家里改善生活,既然现在要分家,那也不用改善了。”
林氏还想说什么,大房已经答应了:“就按弟妹说的,五十两,买断方子。”
“那以后,弟妹可不能将串串方子再卖给别人了。”
“大嫂尽管放心,我邬颜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林氏一噎,随即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施父和施母算是明白这家非分不可了,也就写了一张分家的契书,分的东西不偏不倚,因为三房在县城有房,家里的东西就少给了些。
“这样可满意?”
林氏听着念得那些东西,呵呵一笑:“满意满意,爹分的,肯定是最公允。”
言外之意,说施母偏心呢。
施傅兴被邬颜推了一把,他看了一眼女人。
邬颜没有表现得太过伤心,相反,她还笑了笑:“去签字吧。”
施傅兴抿了抿唇,最终上前在契书上签字按手印。
见状,林氏可谓是笑得眼睛都没了,她打量着这座宅院,心里有些记恨,但一想已经分家,以后他们靠着卖串串,能买更大的房子,顿时那点儿不满就消失不见了。
“这里可是是施案首,施傅兴的家?”
正此时,大门外来了一人,那人看着院子里站着这么多人,立刻笑口道,“施公子中了院试案首,小的来报喜了!”
林氏裂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愣住了,她刚才是不是耳朵出毛病,幻听了?
不止她,施家其他人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官爷,你说什么?”施母上前一步,双手哆哆嗦嗦,像是要打人似的。
那负责报喜的官差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施傅兴可住在这里?他中了院试案首。”
官爷又重复了一遍。
“官爷,在的。”不远处,邬颜勾起嘴角,拉着施傅兴走上前的时候,宽大的裙摆隐隐摇晃,心想,可算是来了。
也不知道陆南蓉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第74章 ……
“事情办好了吗?”
“老爷, 已经派人去城外埋伏,只要压着公子的队伍一到,他们就会立刻救人!”
闻言,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做舞弊之事,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只悔恨以前没有亲自教导, 如今才酿成大祸。
“记住, 千万不要留下把柄。”
“县令那边……”
“放心,县令那边我已摆平,只不过陆元瑾那老家伙还在金城, 必须小心行事。”
“属下领命。”
中年男人,也就是刘老爷摆摆手, 等人下去,他疲惫地闭上眼睛, 手指捏着鼻梁:“二少爷呢,把他叫来。”
“二,二少爷……”
听到丫鬟慌张的声音,刘老爷终于察觉到问题:“怎么了,不是让你们看着他,不让他出去嘛!”
“老爷饶命!”丫鬟砰噔一下便跪到地上,仿佛察觉不到疼痛, 即便疼也要忍着, “二少爷说要替大少爷报仇,已经带着人出去了,奴婢实在拦不住啊!”
“你, 你!”刘老爷气得伸着手指着点上的丫鬟,喉咙里发出“瑟瑟”之音。
正此时,外面小厮跑进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门外来了一大堆官兵!”
话音刚落,刘家大门便被从外破开,一群穿着青裳,腰佩长剑的官兵直奔正堂:“刘恩呢,给我抓起来!”
刘老爷一口气没上来,脚跟后挪几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
小院。
邬颜送走官差,礼貌又强硬地替施家人租了马车。
施母本想留下来,毕竟施傅兴中了秀才,还是案首,这等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多么值得庆贺一番。
结果转头看见三儿子的表情,瞬间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笑不出来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慌乱不安,上前拉住施傅兴的衣袖:“三宝啊,你不会怪娘吧?娘也是为了你好,今天那伙人把咱们摊子都砸了,娘就怕他们来找你啊!”
“可是他们已经……哎吆!”小三爷突然哀嚎一声,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施傅兴默默收回脚。
“儿子不会生爹娘的气。”少年人语气有些疲惫,“过几日便回荷花村祭拜祖宗,今日实在太累了,想要先歇息。”
听到施傅兴这样说,施母还能有什么不明白,只能诺诺道:“行,你好好休息。”
转头板着脸对邬颜嘱咐:“老三家,你可得照顾好老三。”
邬颜心中嗤笑,今天的事情让她仿佛回到自己被“亲人”逼迫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无助的站在冰天雪地,对面的人不是敌人,而是曾经无数次“鼓励”她的亲人。
他们变得面目狰狞,所有的东西在那一刻都变成施舍:“培养了这么多年,你就是拿这样的成绩报答我们吗?”
——“三弟,你连院试都考不过,我们家可供不起你!”
两种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荡,邬颜吐了口气,勉强压住火气。
甚至还憋出来一个笑容:“娘放心,媳妇会照顾好夫君。”
“鸡啊,鸭啊,再多买点猪肉,不能像你似的天天吃青菜,还有晚上,换季的时候容易得风寒,得注意着点,被子盖好……”施母不放心,事无巨细地点出来。
邬颜点头。
这时,旁边的施傅兴忽然道:“她会比你们都更好的照顾我。”
闻言,施母一愣,邬颜也一愣。
前者的嘱托才说了一半,就被儿子的话怼的无地自容,后者则是更多的惊讶,惊讶于施三郎怎么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