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露晨曦
“真不愧是两口子, 说的话都一样。你媳妇之前就说我是老小孩呢。”
“那说明我媳妇有眼光, 判断准确。”
看儿子提起媳妇来眼神柔和满脸笑意, 老太太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这俩可以说是被他们硬推到一起的, 她还真怕这心气高的儿子对儿媳不满意。
“磊磊, 你是想尿尿吗?”李仲夏一回头看到小家伙在炕上来回的动,不安着却没有吭声。
“不是。爸爸, 我腿好痒痒。”
李仲夏已经过来孩子所在的西炕,仔细的观察他打着石膏的腿。
“妈妈说用扇子扇扇通风能好一些,可我好累,不想扇了。”
“现在阳光弱了,爸爸抱你去外头晾晾风好不好?”
“好。”
把家里的摇椅放到外头, 抱着孩子放到上头,把在省城买的连环画给他。“自己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爸爸。”
“嗯。”小家伙不识字,不过上头的小人好好玩,各种各样做着不同的动作。他们在干嘛呢?哦,下面有字。我先自己猜,猜不着再问。
老太太要做针线,拒绝了出来透风的提议。被李仲夏给强行抱了出来放在了椅子上。这轮椅是他买回来的,没有后世那么灵活,如今到处都是泥土路,就连家里那砖地都不太好控制。是以老太太不咋坐。
“你这孩子,我还有针线要做呢,你给我弄出来干啥?”
“让您透透风,老闷在屋里哪行啊!”
老太太说的话好像在嗔怪,实际对儿子这体贴的行为熨帖的很。这孩子自小懂事,身为长子,责任心重。自他回来都是他一手在侍候,从不假手与人。说尽人子的责任,绝不是一句空话。
安顿好这俩不良于行的,李仲夏看看时间去了厨房做饭。媳妇带着仨闺女,有大队的马车可以直接回家。他也不假模假式的献殷勤去接了,实实在在把事儿做好才是正行。
下工的邻居本来是想打听看顾言领奖回来没,一进来看到他在做饭。王小麦不由的摇头赞叹。
“这城里男人跟农村男人就是不一样啊!媳妇不在家居然给做饭。我要是不在家,我们家那爷四个擎等着饿死。”
李仲夏笑笑不多言,一旁的李大娘接口“还不都是惯的嘛。我能动的时候你大爷哪会家里的活儿啊,我不能动了,他不也都学会了。”
“那不一样。我大爷那是多好的男人,我家男人可比不了。我去年贫血昏倒,躺炕上一天,我们家靠着村儿里亲戚接济才过去的。这要是躺下起不来,人家爷几个饿死不饿死我是不知道,我是肯定会被饿死的。”
“哈哈哈……”西屋的女人听了笑弯了腰,“说的对,我们家这也一样,笤帚倒了都不带扶的。指望人家给你做饭,还是拿根绳儿吊脖子省事,不然饿死太难受。”
俩女人一句接一句吐槽,李老太在这种环境里不由非常想念老伴儿。她找的男人跟周围人比起来是真不赖。脾气好,性子好,吃苦耐劳爱孩子。在她瘫痪后不厌其烦的照顾她。别说打骂了,重话都不咋说,怕她不能动了多心。
顾言抱着妞妞进来,老远就听到大家的吐槽。不用猜,肯定李仲夏回来了,在家帮她干活呢,估计是做饭。
你别说,成为众多同性的羡慕对象,心里是挺得意的啊!原来我也这么肤浅,跟普通女人没什么不同。
跟婆婆打了招呼,让孩子们坐廊阶上休息,她拿着盆去厨房打水。李仲夏正在用双手拍捏玉米面团,捏成疙瘩煮到小米稀粥里去。
“你啥时候回来的,大花在学校咋样,进的体操队还是田径队?”
“体操。教练说她柔韧性非常好,现在练还不晚,是个体操的好苗子。四人一间寝室,还是挺宽敞的。室内有暖气,每人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天有两小时的文化课。”
顾言点头,终于放下心来。大花跟着她习武四年多,峨眉的功夫讲究柔、绵、身体柔韧性当然好。如今武术式微,从事体育是个不错的选择。比赛得奖可以让人产生强烈的荣誉感。被世人认同,个人幸福感也会上升。
“媳妇,这疙瘩我怎么揉不光呢?没小花和你做的好看,估计味道也不如你俩的。”
“没事,我不介意。男人洗手做羹汤,我已经非常满意。再要求别的,怕老天爷一个雷把我劈了,那我上哪儿找这么体贴温柔的老公去。”
一时调侃没留意说出后世词汇,李仲夏被她耍宝搞笑的语气逗的脸色泛红。正在她庆幸他没注意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什么是老公,爱人的意思吗?你都哪儿学来的词汇,我怎么没听过?”
顾言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自圆其说。以前她怼人的时候词汇冒的也挺多,而且也说过后世才有的词汇,但却没一个人问过。
因为他们要么不识字,要么识几个字对这些一知半解,生怕问出来显得自己没文化,暴露自己是文盲的事实。
反正从表情知道自己被骂了,这绝不会理解错。若是外语完全不明白也罢,可这种一知半解的理解。更气的人跳脚。好像在嘲讽他们是笨蛋一样,连人家骂他啥都不明白。窝心脚直往心口踹,还说不出来。
可李仲夏不一样,这家伙私塾读过好多年,参加过解放战争,朝鲜战争,多识广,对于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肯定要问。
“南方的一种叫法,我也忘了具体是哪儿了。”说着嘻嘻笑笑垫着脚尖亲他一下“是爱人的意思。”
女人撩完端水跑了,独留男人在那儿脸颊发烫,心潮跌宕。最后那六个字水波一般在心湖泛滥,一下下回响在耳畔。
是爱人的意思=你是我的爱人,我爱你。
这女人真的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遇到的女人无论是温柔腼腆的还是女强人事业型的,在爱情面前或大方或羞涩,没有一个如她这么大胆一次次撩人的。
想像中女人这么干应该是脸皮厚的代表,男人应该会不耐厌烦的。可他怎么每次都被撩的面红心跳,新婚小后生般无奈中更多的是欣喜。
“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别胜新婚,晚上运动结束,那个撩人的小妖精趴在他身上,在被他说脸皮厚时如是解释。
“撩动心弦和惹人生厌看似两个极端,其实原本的样子也许都是一样的。结果如何全在于撩人者与被撩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喜欢了就是撩人风情,不喜欢可不就厌烦不耐了嘛。”
出自嫣红小嘴的话好似蛮有道理,李仲夏点点头,承认自己是那个喜欢被撩的。
随即女人嫣然一笑,妩媚的撩动自己的长发,低头吻上他。这一吻火辣热情,带着仿若要燃烧一切的炙烈。
“喜欢吗?”
“喜欢。”俩人气喘吁吁,男人忽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事儿还是男人主动的好,偶尔被媳妇压一次是情趣,次数多了他大男人的面子往哪儿搁。
被翻红浪,一室春情。两人热烈却又压抑的做着最原始的运动,生怕惊动一旁睡觉的小娃娃。
农历七月十五,自古流传的鬼节。七月半鬼门开,家家户户烧纸来。一大早把祖宗请回家中,烧香后摆好祭品,一家大小跪地磕头。
上午十点多,李白露挎着篮子,领着孩子来了。当地风俗是闺女给父母上坟,反而是儿媳可以不去。是以这天岁数大些的女人一个个都回娘家,只有那些娘家父母健在的不用回。谁的父母谁尽孝,倒有点儿后世人们的认知。
“在堂屋供着呢,你带的东西需要拿盘子什么装吗?”人家给亡父带的祭品,这可不能虚客套。
“嗯,嫂子你拿个盘子吧。我给爹带了烙饼,他生前最爱吃的。”
“行,你等着。”
一碟子葱花烙饼,其实顾言也准备的有。两份一左一右摆放,算是媳妇和闺女的孝心。俩女人再次上了香,跪下给磕了头。留她们娘儿俩说话,顾言出去倒水洗衣裳。好容易队里休息,趁机把孩子们的小被套都拆下来洗洗。
李仲夏挑了水给她倒进盆里。缸里已经灌满,又去挑了一担放院里备用。“我来洗吧,你带孩子们玩去。”
“不行,自留地里的豆角角瓜壤都得薅了,把地平整上些肥准备种白菜萝卜,再晚怕长不好。”
“知道了,那我去自留地。”男人说完炕上锄头就走。到街门口了他媳妇又吼一嗓子:“别把南瓜北瓜也给拔了啊,那得等到深秋才能长老,冬天放得住。”
“知道。”男人回头冲媳妇笑的无奈:“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农活儿都会干的好不。”
顾言笑笑摆手:“那就赶紧走,今儿把这些都干完。顺带锄草,明儿又得上工去。”
“遵命。”
他抬腿走了,院里独留顾言爽朗的笑声。屋里的李白露望着窗外,不可置信的跟她妈开口。
“这真是我哥吗?居然跟媳妇开玩笑啊。”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呵呵……当然是你哥。我之前还担心他们能不能过好, 如今是真放心了。这人喜欢不喜欢对方,眼睛和态度是瞒不住的。你哥那么个淡然性子,望着顾言的时候眼睛里都满是火。”
“真是奇了啊!我哥跟我前嫂子那会儿看着都没这感觉。俩人好像工作的同事一样, 讲话一板一眼的。跟顾言在一起好像整个人都活了。”
“是啊,娘是彻底放心了。顾言这孩子能干孝顺, 你哥责任心重,有担当。只要俩人不互相嫌弃, 这日子就能过好。”
老太太说完想起什么来拍闺女一下:“要叫嫂子, 别顾言顾言的, 这如今是你正经八百的大嫂。”
“是,我这不是说走嘴了嘛。当着顾……嫂子的面肯定不能这么叫。”李白露说完冲老娘撒娇的笑笑, 随即眼珠一转试探着开口。
“娘, 您能借我五十块钱吗?”
“要这么多钱干啥?”
老太太一听这个就很警惕。女婿是家中独子,上有俩姐姐, 下有仨妹妹。姐妹嫁人后住房十分宽敞, 家中儿子也能干。当初就是看中这个才把闺女嫁到了十里外的地方。可她闺女性子软, 离娘家远, 被婆婆拿捏的根本不敢反抗,连她偷偷给的私房都能被扣走。
“……大姑姐儿子要结婚, 想找我给借点儿钱。”
“你们家你公婆当家, 她找你借的哪门子的钱?你这孩子也是, 不会说自己不当家没钱吗?”
“我……我说了。可她说我可以回娘家借。这不是有我大哥嘛,大家都知道咱家日子过的宽裕。”
“你呀你, 咋就不会拒绝人呢。”
“你不是说要和睦姑子嘛。吃亏是福、我爹说的。”
老太太这回哑口无言, 自己以前是哪根筋搭错了,尽教孩子这个。她本来就性子绵软,胆小不敢与人争。他们这么教孩子可不就如今这副受人拿捏的样子嘛。
还是顾言会教啊, 对每个孩子念叨的都不一样。
“跟你嫂子说吧。家里如今她当家。”还能咋办呢,孩子都二十中外了,如今再说啥也扳不过来了。
“我嫂子……娘你自己没私房钱可以借我的吗?我嫂子那么厉害,不会借我这种钱的吧。”
“你也知道这钱不该借啊?”老太太无奈摇头:“我的私房也是你哥给的,如今你嫂子是这家内掌柜的,啥事儿也得通过人家一声不是。”
李白露咬着嘴唇犯难,这事儿别说顾言,就她哥那么有原则的人也会认为不妥。又不是救命的事儿,咋能隔着亲戚来借钱呢?
顾言洗完衣裳去做饭,小姑子在,中午就吃面吧。纯小麦粉,加少量的盐,用凉水揉成软硬适中的面团,扣到面板上让它自然醒。
各种菜切成丁混在一起炒成臊子,今儿不敢放猪油了,放了些味道浓烈的麻子油。味精一丢丢、胡椒粉适量,辣椒适量,这样就不至于寡淡没味啦。
“顾言,你还有油啊?这臊子真香。”王小麦闻着味儿过来,顾言赶快盖上了锅盖。
“嘘,就是几粒蓖麻,我碾碎了擦了擦锅。”
王小麦赶快点头,俩女人做贼般的压低声音,“今年大队的蓖麻和芝麻长的都不赖,秋后是不是能多分些油啊?”
“谁知道呢。也许又是全部上交粮站,咱只能干看看。”
“唉,咱咋就不是城市户口吃供应呢。自己辛苦一年啥都没有,自己种的东西想尝尝还得去偷。啥都是公家的,干着真没意思。”
离土地下户还有十多年,这样的日子还得熬十多年。等把土地交到农民自己手里了,城里工业发展迅猛。未来可说除了粮食不涨价,那是啥都涨价。所以也别太惦记那点儿地,有机会就往外跑吧。
除了丧尸爆发,农村是个躲避的好地方。在和平年代,还是城里更胜一筹。
“会好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我们国人如此勤劳,怎么可能过不上好日子呢。”
“哈哈,你这都哪儿学的怪腔怪调?我可不敢指望喝牛奶,那玩意咱这压根没有。得北边草原上才有奶牛奶羊呢。我只要能顿顿吃上白面,哪怕喝汤面呢,我也知足。”
“那绝对没问题,你就好好等着吧。”别说白面了,南方的大米也给你运得过来。价格一点儿不高。还有各种你听都没听过的南方水果,未来都能品尝到。
俩女人闲磕了一阵,王小麦转身去做饭。顾言换上锅做水准备扯面。先扯了一锅让老人、客人、孩子们吃,第二锅才给自己和李仲夏捞上。
李白露已经吃完了,拒绝了嫂子再给捞。白面难得,吃一碗就行。自己去送了碗,坐在炕上为难的揪扯自己的衣襟。
这两口子只顾低头吃饭,并未发现她的纠结。等收拾完小花去洗锅碗,顾言哄着妞妞去耳房睡觉。李仲夏也跟着媳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