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市井生活 第19章

作者:沈檀云 标签: 种田 美食 穿越重生

第31章 字子才

  章致拙悠闲地坐在后院逗着猫, 薛定谔年纪已大了,先前光滑水亮的皮毛变得黯淡,几根胡须也变白耷拉着。

  章致拙将薛定谔抱在怀里, 拿着熟鸡子慢慢喂它。如今章致拙正想着构思新的话本剧情,先前那本《珈蓝夜话》已完结了,统共九册, 卖得异常火爆,能全部购入的读者真是有钱又有闲,肾还很好。

  书友范志行如今已弃文从医了, 读书读不出什么名堂,便跟着家里拜师当了大夫。可能他的技能点在医术这边吧, 从医短短几年, 便有许多人称赞他医者仁心、医术高明。

  范志行也乐于其中, 医馆是自家开的,平时坐坐堂看看病, 闲暇时读读书、看看话本;若是闷了,便跟着采药师傅上山采些草药, 也学些制备炮制功夫。

  章致拙每每收到他的信,都不由得心生嫉妒,看看人家那生活, 过得那叫一个惬意;再看自己,不是死命读书,便是绞尽脑汁赚钱, 好辛苦啊。

  抱怨归抱怨,饭还是要恰的。章致拙收敛了思绪,细细想着,和尚写了, 这回便写个道士,下回再写个儒生,好嘛,佛道儒三教一系列都有了,省心。

  薛定谔被抱的不舒服了,软绵绵地喵喵叫着。章致拙连忙松开手,毛毛慢悠悠踱步离开了,它岁数大了,很不喜运动,就爱躺在青石板上懒洋洋地摘日头。

  正逢安哥儿抱着一摞书进来,他前几日刚刚报名院试,正在家专心复习等着上场。

  “都快考试了,你怎得还乱逛?”章致拙上前帮忙一同搬了半摞书。

  “不慌,该学的都学了,临时抱佛脚也没多大用处。”安哥儿丝毫不虚、淡定回道。

  没想到哇,当初考个县试便急得吃不下饭的小孩儿如今也是个老油条了。章致拙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考试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放宽心态用心去考便是了,慌里慌张,手脚发麻的大多成绩不理想。

  顺顺利利考完,顺顺利利放案,果然,安哥儿的名次还很好,第六名,也得了五十两银的奖赏。章致拙再一次回想起当初正缺钱时损失的一百两银子,可真是错亿。

  章致拙给他师傅也报了喜,一家考上两个秀才也是不得了的佳话了。姜康璞心里点了点头,果真少年英才,看来章家确是才气斐然,祖坟上冒青烟。筠姐儿若嫁给他家,也不是不可。

  正这样想着,又看向自己这弟子,他正端方坐着慢条斯理写着文章。姜康璞又点了点头,相貌也不错,书读得又很好。先前说章致拙能考中状元也不是随口说的笑话,若能像如今这般,勤耕不辍,每日学七八个时辰,少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以他的天资,考个进士不成问题。

  这么一来,前途有了,人也不差,性子虽调皮但也十分可爱,筠姐儿说不准还真好这口。听夫人的打听,章家门风清正,子弟都勤奋自持,便是在村里务农的亲戚也是勤勤恳恳,不搞甚幺蛾子。章致拙爹娘也十分恩爱,待人宽和,眼见也很高明,非短视之徒。

  这么上上下下一巴拉,章致拙这小子居然是个结亲的好人选。姜康璞捋了捋杂乱无章的胡子,还是自己的关门弟子,这香饽饽自个儿不下手是不是亏了啊。

  姜康璞开口问道:“你如今也十七了,可取了字?”章致拙不明所以,他瞧周围好友也没提这茬,都快忘了还有取字这回事。

  “弟子还未曾取字,望师傅赐字。”章致拙恭敬回复。姜康璞奇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未取字?太不讲究了,你的那些好友岂不是很纠结该喊你什么。”

  章致拙无言以对,他真的很老了吗?他的好友都是亲切地喊他拙哥儿的,谁叫他年纪最小,人人爱护他。

  “你行辈字是致,名拙。拙者,钝也,不巧也;可这做人太巧也非好事,你这名儿取得不错。你才华横溢,腹有诗书,你这字便取做子才吧。”

  好普通哦,章致拙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转念一想普通些也好,符合他低调的气质。章致拙安慰了自己一番,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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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宝鹤楼,院子里的梧桐蓊蓊郁郁,阳光透过翩翩粗大的叶片缝隙,在小径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日影。

  姜幼筠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拿着话本慢悠悠地看着,另一只手由丫鬟托着染染指甲。一旁还有个小丫鬟剥着黄澄澄的柑橘,轻巧剥下一瓣儿便递到小姐嘴边。

  她的手白皙秀丽,嫩嫩生生的,像刚褪了外皮的小葱,指尖一点大红闪金粉,愈发衬得柔荑婷婷。

  一只手染完颜色,姜幼筠提起瞧了瞧,点了点头,“阿绝的手艺精到了不少,染出的色均匀好看。”

  那唤作阿绝的丫鬟低头垂手,恭敬地站在下头,听见小姐夸奖,忙不迭地福身行礼,口道:“多谢小姐赏识。”

  若是章则河媳妇钱氏瞧见这丫鬟必定大吃一惊,正是河边张家前几年逃走的大女儿招娣!

  招娣这些年颇吃了些苦头,因没有路引出不了京城,做旁的活儿人家也要盘问祖宗八代,她一咬牙便自卖了身。那人牙子有些手段,通官府顶了一已死去的小丫头的名儿,从此招娣便不再是招娣了。

  那人牙子也不做腌臜买卖,只在贵人府上做营生,招娣便入了姜家,原先是个外院的扫洒丫头。后来认了个干妈,又去了厨房办事,这可是个有油水的活计。惹得同房小姐妹嫉恨,污她手脚不干净,声势闹得极大,把夫人都惊动了。

  诬陷那人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做活,颇有根基。招娣原做好了被赶出姜家的打算,却不想姜夫人平生最恨陷害诬告之事。三下五除二查明了缘由,便将那小丫头赶出了家门。

  那家人平日里在姜夫人面前也很有脸面,哭求绕过她女儿一回,下次再不敢了。姜夫人清楚,一时的心慈手软会带来后患无穷,谁都不知道此刻埋下的雷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炸开。

  也不多话,便将一家人都打发到庄子上,省的杵在眼前处处碍眼。姜幼筠看招娣孤身一人,怕她被厨房里的人排挤,又老实憨厚,便将她调到自个儿院子里。

  招娣也是个有本事的,从农家险些被卖不受待见的小丫头到礼部尚书家大小姐跟前的二等大丫鬟,一步步走来,堪称是丫鬟界的翘楚。

  招娣也在暗中细心观察这大小姐的品行,清醒果断、为人有底线,又不缺一颗良善之心,思虑再三,还是下定决心,找了个二人独处之时将自个儿的身世告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那人牙子的手段着实粗劣,留下的痕迹有心人一查便知。若是姜幼筠插手便不一样了,纵是被发现了,自己也能留条姓名。

  姜幼筠想了想,看着那丫鬟跪在脚边不停磕头,也觉得自己的头疼了。问道:“你可打定主意了?我找了爹之后,你反悔可也没用了。”

  阿绝大喜,她已狠下决心再不跟先前的家有任何牵扯,便是日后在外头乞讨也好过那名为家的狼窝虎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自个儿的名字改为绝娣。

  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幼筠寻了个机会便同姜康璞说了,姜大人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左右不过是个丫鬟的事儿。

  自此,阿绝便忠心耿耿地跟在姜幼筠身后,也算为自己搏出了一条出路。即使头破血流,即使再无自由,她的心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做了一回自己的主。

  姜幼筠欣赏了会自己新做的指甲,心满意足地扔下话本,带着丫鬟往前院走去。

  听说爹娘有意撮合自己和那个傻小子,还不得再去好好看看,若是自己不中意,便赶紧绝了爹娘的心思,省的再生事端,搞不拎清。

  章致拙在书房读完了一天的功课,便收拾了笈囊,打算回家。正巧,又是在那日的长廊,又是一个和煦的天气,撞见了美人款款而至。

  大红缎子袄,青素绫披袄,沙绿绸裙,珍珠箍儿,青宝石坠子。美人也瞧见他了,眼风儿一睇,吹得章致拙心痒痒的。

  姜幼筠刻意在那儿等他下学,见他来了,将白绫袖子搂着,显出遍地金掏袖儿,半露出十指春葱,带着两个珍珠戒指儿,指尖一点殷红。

  章致拙再次可耻地心动了,染上蔻丹的玉指更添颜色,左手掐破玫瑰,右手揉皱海棠,小小的、米粒儿大的珍珠丝丝入扣,譬如玫瑰上的颗颗露珠。若是带在旁人手上,定是老朽木桩硬捆上雪白绸缎,望之令人喟叹可惜。

  姜幼筠满意地看着章致拙目眩神迷的模样,不枉她如此辛苦打扮一场。

  “三日后可来庄子游赏?你若来,我便给你下帖子。”姜幼筠原先矜持的脸忽地绽开一笑,大方问道。

  章致拙瞧着她,一时语塞,只胡乱点点头。再次感叹,美人真是人间瑰宝啊,谁能不爱。

  作者有话要说:  痛经死去活来,咽了一枚双氯芬酸钠缓释片,大家要保重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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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日游

  出门前一晚, 章致拙好好洗干净了身子,拿皂洗顺了头发,又东挑西捡地找好了出门要穿的衣裳。姜幼筠家的庄子上有个小马场, 养了好几匹骏马,得空也能在那儿跑跑马,松松筋骨。

  临出门前, 章致拙又特意对镜自照,刮干净了短短的胡茬,又从胭脂铺里买了一罐脂油膏, 擓了一指头细细抹好。

  还真别说,细腻了不少, 章致拙精心打扮后摸了摸自个儿的脸, 深感神奇。前世, 研究院的同事个个不修边幅,格子衫一套, 头发都不梳便来上班。

  照他们的说法,研究院里的姑娘早就有男朋友了, 或者结婚了,少数几个单身的还都是不婚主义者,花那大功夫打扮给老板看吗?偶尔拾掇干净一回, 那便是要去相亲,要去约会。如今自己也特意打扮起来了。

  章致拙特意挑了方便行动的衣裳,又风骚地拿了把洒金折扇儿, 便骑上自个儿的小毛驴,兴致勃勃去姜府赴约。

  这边姜幼筠这儿也忙成一团,两个丫鬟拾掇头发,一个丫鬟染蔻丹, 一个丫鬟描眉修容,另两个丫鬟备齐出门要用的物什,走动间一条条裙摆无声转动,排场极大。

  一个时辰后,姜幼筠终于收拾妥当了,二人碰了面,与姜康璞打过招呼,便各乘了马车往庄子行去。

  一路上,章致拙心情十分激动,撩开马车边挂着的青布幔子,往外头看去。马车已驶出京城,黄泥路面不大平整,前几日刚下过一场贵如油的春雨,散出浓烈的青草气息。

  阡陌交错,有农人辛勤春耕,几头黄牛拉着耕车,留下翻出浪的田地。远处有几株桃李,芬芳盛开,好一派田园农忙风光。

  章致拙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先前紧张的心情平复许多,放下幔布,懒懒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另一辆车上,姜幼筠吃着颗颗殷红樱桃,手指不住地在小几上点着。这次出游最后再看看他为人如何,若是合适便订下,总是约着出门总归惹人口舌。

  就目前而言,姜幼筠对章致拙感觉良好,性子不迂腐,反而有些可爱;相貌也好,日后若是成亲,看着也舒服;见识也广博,眼界开阔;家世先不谈,就他个人来看,已是十分不错的人选了。

  姜幼筠一想起初相见时,章致拙还发着热,见到她眼睛都看直了,还不知不觉留下了鼻涕。还是她咳嗽了一声,章致拙才猛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揩鼻涕。

  姜幼筠回想他通红的小脸,窘迫欲逃的神情,便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起来他的岁数也只比她大了一岁,可瞧着还是很稚嫩。不像旁的迂腐儒生,大街上撞见她,明明都在偷偷看她,背后还要说她不戴帏篱、不知羞耻。

  简直放他娘的狗屁,姜幼筠提起那些人心里就膈应,当朝公主出门都不戴帏篱,街上还有许多娘子开的铺面呢,若出门还要戴帏篱,不就是要将女子关在家里。尽扯些冠冕堂皇的话,行那肮脏龌龊之事。

  姜幼筠掀开幔布,往外头瞧去,再拐个弯头便到了庄子。庄头已等在门口准备迎接大小姐许久了。

  日头已升得很高了,庄头准备了一桌丰盛菜式。白嫩春笋,肥厚蕨菜,翠绿马兰,韭黄炒蛋。二人略用过几口,便兴致勃勃地往马厩走去。

  先前便约好了去庄子跑马,章致拙有些紧张,前世他只在去内蒙旅游时骑过两次,还都是由经验老道的师傅帮忙把着缰绳。这辈子,由于囊中羞涩,买不起高头大马,只骑过小驴子,太没牌面了。

  姜幼筠从小便会骑马,当下选了自个儿常骑的一匹紫云英,潇洒翻身而上,扬起缰绳轻轻一拍。那马儿便懂了主人心意,抬起马蹄便向前狂奔。

  宽敞的马场扬起阵阵飞尘,姜幼筠明艳的脸上尽是笑意,绕着马场跑了好几圈,她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翻身下马,走到章致拙面前,一把拉过他的手就想带他一同骑马。章致拙惊了,古代女子都这么剽悍的吗?我可不会骑马啊。

  章致拙惶恐,连说自个儿还没骑过马,要先试试。姜幼筠一听,开心回道:“那你上马,我来教你。”

  章致拙心口一甜,看看,会那么多技能有什么用,该不会时还得不会,人家不就来教你,立马增加了接触机会。

  这就是许多男性谜之自信的时候,人家女孩子愿意教你,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是馋他身子。很多人常常将前者当成后者,还自认为是自己的个人魅力。

  要是女孩子自己不愿意,谁来理你,你不会骑马关她何事?所以,章致拙还是幸运的,至少姜幼筠现在是真心实意地馋他身子。

  二人玩闹了好半晌,才满头大汗地停下。章致拙兴奋不已,他也是会骑马的人了,从此告别傻乎乎小毛驴,这要搁现代,那就是奥拓换成了奥迪,身价蹭蹭地涨。

  吃过一餐清新田园哺食,二人方才披星戴月,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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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李家,偌大的李府灯火通明,李夫人刘氏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珏哥儿院子走去。

  前头有小丫鬟提着宫灯,照着去路,影影绰绰。刘氏心腹大丫鬟迈着碎步紧紧跟着刘氏,边落后刘氏半个身位,边小声耳语道:“刚刚少夫人吃过哺食,闻见了席间一道荤腥,便有些反胃呕吐,唤了大夫来诊,说是已有二月的身孕。”

  刘氏已得到了李珏报来的消息,再次仔细听到也还是欣喜万分。刘氏冲着丫鬟点点头,加快脚步来到李珏院子。

  章琳章氏斜躺在软榻上,忍着恶心喝下一碗鸡丝粥。大夫说了几句便带着小童先去了,李珏坐在一边殷勤地看着琳姐儿。

  二人瞧见刘氏进来,忙起身行礼问安。刘氏笑眯眯地扶起章氏,道:“唉,好孩子,赶紧躺着吧,你初怀身子,可要当心着,等三个月过了,咱们再开宴席,现下还是先别放出风声来。”

  章氏也笑着回应:“我晓得的,娘。日后还得时常劳烦娘帮我料理些杂事呢。娘可别嫌弃儿媳烦了。”

  刘氏一听这话便高兴,儿媳有了身孕,这些琐事还不得她这个当婆婆的帮忙。

  婆媳关系素来是家庭关系中较难处理的一项。时常有婆婆抱怨,儿媳有了身孕,便啥事儿都不让她插手了,生怕她哪儿做得对小孩儿不好。儿媳心里也不高兴,老人家有许多观念实在太陈旧,太不讲究,若是放手让老人家来带孩子,许多事情都要吵架,还不如一开始就自个儿一个人忙活。

  生活的艺术在于妥协,章氏深谙此道。这些个杂事也零七碎八的,丢给婆婆正好,给她找些事情做,也有参与感,自己也能好好养胎,少操些心思。

  三人亲亲热热说了会话,刘氏便心满意足地告辞了,如今她可是五福俱全,快意得很。

  李珏看着章氏还平坦的肚子,表情变幻不定。章氏瞧他的样儿便笑了,安慰道:“倒也不必这么紧张,日子还小呢。等他出生得来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