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又年
秦绾看着他,笑了,低头慢慢啃鸡翅。
容翦撕叫花鸡,撕了一手油,眉头也没拧一下,反而看温窈吃得开心,眉眼间笑容也多了起来,连唇角都一直微微翘着,一看就知道心情好得不得了。
等吃过了叫花鸡,又喝了几盏茶,温窈这才问秦延:“你骑射这般精益,是拜了哪个名师么?”
秦延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看了姐姐一眼。
秦绾站起来替他回话:“倒是不曾拜师。”
温窈点头:“那是家里请了师父教导?”
秦绾:“也没有。”
娘娘都问到这儿了,秦绾想了想,还是把实话说了:“父亲一直教导小延读书考科举,小延不爱读书做文章,就自己偷偷习武,父亲知道后,并不同意。”
“为什么啊,”温窈道:“习武有什么不好么?文臣武将,都是国之栋梁,文□□,武定国,同样可以建功立业,守卫国土。”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温窈也清楚,世人重文轻武,尤其是秦家又是书香世家,要让秦司业接受自己儿子行伍,确实有些难度,但这般压抑着,也未免矫枉过正了。
而且,重文轻武本就是歧视,武将领兵打仗,守卫边疆,那都是流血流汗的汗马功劳,是需要特别抚恤的,怎么还歧视呢?
兵马足,一个国家才有底气,这种重文轻武的迂腐观念,真的得改改了。
秦延才十岁,听到娘娘这般说,这是第一次除了姐姐之外,还有人崇尚武道的,不禁激动不已。
温窈看向容翦。
她心里所想,容翦全都听到了。
一开始,还以为温窈是看在秦绾的面子上抬举秦延,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人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日后也会是□□定国的重臣。
阿峦这是在给他拉拢人才呢。
容翦非常享受这种被她重视,放在心尖上的感觉。
就算没有听到阿峦的心声,他也打算培养秦延的,这下就更不用犹豫了。
“朕瞧着,你不止骑□□益,兵法也晓得罢?”
秦延没有面过圣,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便点了头,问什么答什么:“嗯。”
“自学总归不全面也容易走弯路,”容翦又道:“左青卫正在扩充,你可有意愿?”
左青卫是京城三军之一,直属皇上统率,说句天子近臣都不为过。
陈典便是左青卫出身。
原本听到皇上这般说,秦绾为弟弟惊喜不已,却不料,她还没来得及谢恩,便听弟弟道:“草民不愿意。”
秦绾:“……”
莫说秦绾,温窈也有些惊讶。
秦延上前一步跪下请罪:“皇上如此看重,是草民的福气,但草民志在上阵杀敌,守卫国土,不愿、不愿……”
容翦失笑:“你以为左青卫是享清福的地儿么?”
秦延咬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绾看形势不对,也跟着跪下了。
温窈虽然也了解了挺多,但对左青卫什么的军队相关,还是挺茫然的,见秦绾姐弟俩有些紧张,便笑着打了个圆场:“那你想去哪里?”
秦延:“草民想去李将军麾下的燕子军。”
容翦虽觉得李酉带兵差些火候,但为人刚正,治下也严,秦延想去的话也不是不可。
尤其是在有左青卫这一更好的选项时,依然选择参军,容翦不免又看重了他一些。
年纪虽小,倒也是个汉子。
“回京后你去找李酉报道,”容翦道:“李酉对新兵尤其严格,到时吃不了苦,也得给朕忍着。”
秦延大喜:“草民谢皇上恩典,皇上放心,草民一定不会叫苦的!”
容翦只是随口吓他一下:“起来罢。”
两人这才起身。
秦延开心地看着姐姐,有皇上的旨意,父亲就不能再阻止他了!
秦绾也替弟弟开心,终于得偿所愿了。
在场的这么多人里,其实最开心的当属温窈。
她不仅开心,还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聪明。
这就把秦延这员未来大将拉入了麾下,简直太容易了!
这种惊喜,好比花了白菜价,买了一块翡翠,还是帝王绿!
她盘算了下,她也就用了几盘点心,和一只叫花鸡外加一壶茶而已,赚翻了赚翻了……
听着她心里的叽叽咕咕,容翦又好笑又无奈。
账还能这么算?
阿峦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她的看重、赞赏,可比什么翡翠都值钱。
这时不时犯傻的样子,总是提醒他,她之前傻的让他不停生闷气的日子。
虽然当时把他逼得抓狂,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有趣的。
有宫人进来请容翦去主持大局,容翦便先去了,临走还嘱咐温窈午睡后再出去玩。
容翦一走,帐子里气氛就松缓了不少。
温窈对秦延还挺感兴趣的,便又问了他几句,尤其好奇他自学都是怎么学的。
别的不说,她就自学个画画都费了死劲了,还是跟着秦绾学了几手,才勉强能入眼,习武没有师傅带入门,能到这地步,说一句天纵奇才都不为过。
尤其,秦延长得还好看,她就更喜欢了。
又好看,又努力,天赋又高,老天爷的心果然是偏的。
“……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每夫子让写的文章,都一窍不通,就这样,父亲还是让我读书,考科举……”
同温窈接触了一会儿,秦延便明白,姐姐并没有夸张,娘娘真的很温和,一不留神便说了许多心里话:“姐姐读书挺好的,也聪明,要是姐姐是男儿身,定然会十分优秀。”
温窈正被他习武的一些趣事逗乐,听他这么说,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当天晚上,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同容翦说了。
“女子学堂?”容翦看着她,认真反问了一句。
温窈点头:“对,读书使人明智,女子并不比男子资质差多少,若说舞刀弄枪比不过,可读书总归是没差别的,而且……”
见容翦紧紧盯着自己,温窈心里咯噔一声,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赞同?”
容翦笑笑:“没,就是没想到,阿峦还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那个地方,男子女子无差别一同入学,一同参加考试,还能一同为官……倒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听容翦这么说,温窈这才放心了:“这个想法是不是很赞?”
容翦点头。
温窈又道:“全国推广是需要些时间,不过可以先在京城开一个女子学堂,出考题,择优录取,有成效了再推广就会顺利一些。”
容翦继续点头,听她滔滔不绝说起接下来打算筹备的女子学堂各项事宜。
从校长,到入学条件,还有激励向学的奖学金,以及为平民子女设立的助学金……
越听,容翦越觉得,老天还是向着他的。
如果少时的遭遇,是为了遇到阿峦,他觉得值得。
容翦会点头同意她创办女子学堂,既在温窈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
惊喜过后,她便更加认定了,容翦其实压根就算不上是暴君。
是她太过信奉书里对容翦只言片语的描写,先入为主,对他有偏见。
现在想想,刚入宫的那段时间,确实对他挺不公平的,整天怀疑他是不是要杀自己……
容翦挑眉。
终于醒悟了?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朕都快被你气死了?
“阿峦……”
入了夜,围场格外安静,夜幕中星子静静闪耀,风穿过林子,沙沙作响,帐篷不比房屋,风声听得尤其清晰。
听到容翦突然喊自己,她困顿地眯着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当初刚进宫时,”容翦道:“你为什么总也不去给我请安?”
下午的时候,温窈骑着她的小马驹在草地跑了好几个来回,早累得不行了,听到这话,也没多想,再加上她现在对容翦已经撤去了警惕,本能地回答他:“怕啊,怕你看我不顺眼砍我脑袋……”
容翦:“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砍你脑袋?”
温窈困得开始迷糊了:“因为他们都说你喜怒无常是个暴君啊,我当然怕,我还那么笨,万一惹你不高兴了,不就惨了……”
以前听人骂他暴君,他都特别生气。
不过自打她在心底里开始念叨之后,他好像再听到这两个字,都不太有什么反应了。
容翦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呢?不怕了?”
温窈困得不行,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嗯嗯点了下头:“不怕了……”
“为什么?”容翦突然觉得她困成这样问她话,很有意思,便又追问了一句。
温窈觉得耳边的声音有点烦了,总打扰她睡觉,她把脑袋往里埋了埋,因为困迷糊了,并不知道,自己正睡在容翦怀里,这一埋,完全就是在往容翦怀里蹭。
容翦笑了一声继续问:“为什么不怕了?”
温窈被吵得想发火,怎么一直在扰她睡觉!
她不高兴地嘟嘟囔囔:“因为你喜欢我。”
容翦:“……”
黑暗中,他轻轻笑了下,又讨嫌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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