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点娇黛 第26章

作者:南珣 标签: 强强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自然是从你这学的, 她眉眼弯弯, 笑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我有资格成为你的徒弟吗?”

  江晓啸一身衣裳干净整洁, 却没有时下男子喜爱的胡须, 他沉思片刻才道:“我还要再考验一番你, 从明日起, 你可以来我这帮工。”

  卫阿嫱的喜悦是实打实的, 这让等候在一旁的崔言钰和程鸢新都觉得不解,他们之间相处几月, 也算对她有三分了解,她不是喜欢情绪泄露的人,如今只是一个小帮工,就能让她如此高兴?

  “你们也过来。”

  崔言钰和程鸢新只当他也要触摸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无所谓上前让他按了按, 紧闭双眼的崔言钰并没看到江晓啸摸他脸时,越发严肃的神色。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崔言钰,似是要将他记住脑海中,便打发他们出去,明日再来。

  之后卫阿嫱便每日带着崔言钰和程鸢新去江晓啸那帮忙,最开始卫阿嫱只帮忙做浅显的东西,后来交到她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便是连雕刻花纹的活,都让她做了。

  至于需要坎木头的体力活,全被崔言钰和程鸢新包了,两人当真是有苦难言。

  而其他人也按部就班的在姑苏找到了工作,对日子有了盼头,卫父和卫母则是想在姑苏找间店铺租下来做生意,但是发现姑苏的租金太过昂贵,两人商量后,便决定摆个摊子,这样成本能小些。

  卫青泽和红姑自然是听卫父的,他说要做生意,两人就跟着做,出去摆了几天摊,连用姑苏话吆喝都学会了。

  灵薇也凭借着温柔如水的气质、快速包扎的技巧、学东西极快的本领、吃的了苦的安分,终于让药坊雇佣她了,还求得老大夫闲暇时的教导。

  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周围的一切,已经凭能力让药坊的人都叫她一声“薇姐”。

  “薇姐,那来了个人,只要死不了就行,你先拿止血的药过去看看,什么都不用管,我今儿个拉肚子,一会儿回来给他弄。”药坊里老大夫的小徒弟,跟她说了一声,急匆匆就跑远了。

  什么叫死不了不用管,人命关天岂能如此儿戏?灵薇快步朝屋内而去,一进屋,血腥味铺面而来,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躺在床上等着上药的人面朝下趴在被褥中,血迹从他白色的衣裳中渗出来,殷红一片,而在他床边有两个小厮自顾自聊着天,根本没有拿他当回事。

  两个小厮抬头见是一位戴着帏帽的女的进来,看见她手上拿着的药,嘻哈笑着:“竟是个女的?女的也好,要是个男的,这位只怕又要羞愤致死了。”

  “人家都熟稔了,何谈羞愤,我们出去,谁愿意看他了。”

  灵薇将药放在床头,也看不清这位病人的脸,刚才两个小厮的话引起了她的不适,所以她也没有心情和病人交谈,看他趴着,怕脱衣裳扯到伤口,遂拿起剪子来要给他剪衣。

  冰凉的剪刀一触及他的肌肤,他便挣扎坐起,“别碰我!”

  后背的伤口因他的动作渗出更多的血来,灵薇怕剪刀伤到他赶紧收起,而后便隔着帏帽看清了这个病人的脸。

  他皮肤雪白,眉如远黛,身上却充斥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像是不该涉足尘世的仙子,然他那双眼里有的只有因她自己愣神而产生的讥诮。

  像是再问“看够了吗?”

  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喉结附近,那里有几个嫣红的印记,便是他的喉结上,都布满了齿印。

  灵薇心中堵得上不来气,她太清楚那样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了,若是碰到那有隐秘爱好的客人,总要带着一身伤才能回来。

  她强自镇定,“我帮你上药。”

  “出去!”男子嘲讽的看着她,“你可知我是谁,给我上药,不想嫁人了?”

  “我这辈子没打算嫁人,你拿我当医者便好。”她回答完他的话,便轻轻动手将他的衣裳脱了,寒冷冬日,他只着单衣,象征性的披在身上而已。

  布满欢爱痕迹的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后背更是严重,全是小皮鞭打出来的伤口,当然,最吸引灵薇注意的,是他的手腕,那里有弯弯曲曲如蜈蚣那般难看的伤疤,似是他自残弄出的。

  他没有羞恼,那样的情绪他已经丢了,明明该是谪仙一般的男子,却恶劣的笑着,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应该都没见过吧?”

  灵薇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才道:“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你何须如此在意,活着才有希望。”

  男子收了笑,两人沉默对视。

  此时,闹肚子的小大夫终于赶了回来,一进门就惊叫:“薇姐,不是叫你就送个药吗?接下来我弄,你快出去。”

  灵薇将手里的药交到他手上,快步走了,那些在扬州暗无天日的窒息生活,再次笼罩了她,许是能够看懂那人眼底的绝望,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等在门口。

  小大夫上完药听她问那人的身份,才叹道:“安思文啊,也是个可怜人,年少成名,是我们姑苏数一数二的才子,奈何,他父亲贪污,直接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他们一家受到牵连,均被打入贱籍。”

  他被卖给了妓坊,他的亲人们陆续受不了,都自尽了,只余他一人,行尸走肉般活着。

  后来的事,便是小大夫不说,她也能猜到,曾经如鹤一般的天人,一朝飘落泥泞,多的是人想要尝一尝将人踩在脚下,肆意欺辱的滋味。

  怪不得,这些人的表现那般奇怪。

  人性之恶劣,不能考验。

  灵薇道:“明日,让我去给他上药,正好我也能积累经验。”

  小大夫本就不愿意给这种风尘人上药,随即叮嘱:“薇姐,我们只负责照顾那个人身上的伤,别的你可别管,有任何问题,你就叫我。”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之后,除了一些不方便上药的地方,都是灵薇来照顾安思文,她才发现,这个人初见自己时说的话,算是多的了,恐怕是为自己好,想赶她走,这些天他说的字屈指可数。

  直到安思文伤好不再来药坊,她才松了口气。

  可没过几日,他便受了更严重的伤被送来,灵薇感同身受仔细照料,安思文突的说道:“你何须如此假惺惺,对我这般好,我这没有你能贪图的东西。”

  灵薇温柔地帮他将身上裹满绷带,“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她想跟他说,有的时候别太有骨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至少会让自己好过些,可知道他有惊艳之才,让他服软,比杀了他还痛苦,便没再说话。

  “你能帮我赎身吗?”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灵薇,灵薇却出了会儿神,半晌,没有等到她回答,他咽下他已经攒下钱这句话,侧过头,嘴角浮起对自己的嘲讽,又再次变成了那个不爱发一言的人。

  灵薇看他转过头去,以为药效上来他困了,悄悄退出去,心里却将他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回家后就同卫阿嫱讲了。

  “他似是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禁脔,我不忍他如我一般,想帮他一把,阿嫱,你觉得如何?”

  卫阿嫱一向是支持灵薇的,削了一天木头,回家还要照着陆同知的腰牌做个假的,看人都有些出虚影,但还是谨慎道:“好,等哪日我亲自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灵薇放下心来,看见她手里已经刻完花纹的小木牌,伸手接了过来,“我给你打个络子吧?”

  “络子倒是不必,阿姐帮我穿个颜色暗些的绳子。”她喜欢用这种小事麻烦灵薇。

  第二日灵薇便带着巴掌大小的木牌去了药坊,给安思文上过药后找出各式各样的绳子来,安思文初时还不在意,只问了一嘴,就得到灵薇炫耀似的夸奖卫阿嫱的话,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笑了。

  而后,他眼眸骤缩,紧紧盯住木牌上露出的花纹。

  暗红色血液飘洒天际,家中到处都是哭声,他父亲便是被一群腰间别着相同花纹木牌的锦衣卫压入诏狱,含冤而死的。

  他听见自己问:“这木牌你说是谁的?”

  “我阿妹的呀。”

  而后他看见了领着崔言钰到来的卫阿嫱,崔言钰那身上熟悉的气质,让他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既然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他们也得尝尝这个滋味。

  他像是孤注一掷的人看见了生的希望,也像是终于有了可以仇恨的目标。

  妓坊后院,他接过银子,面无表情同老鸨说道:“我近日发现一妇人,刚成婚不久,夫君便有了腿伤,如今自己养着丈夫,在给木匠帮工十分辛苦,最重要的是,她有你一直找的三寸金莲,是夏员外最爱的类型。”

第36章 恩将仇报 “安思文!”(……

  卫阿嫱和灵薇迎来了这辈子第一次剧烈的争吵, 往常柔弱又依赖卫阿嫱的灵薇,这次不论卫阿嫱如何劝说, 都要给安思文赎身。

  灵薇眼里含着泪,轻轻一眨就能落下,她道:“就是因为无人敢为他赎身,他才会一直饱受欺辱,我在药坊时,几乎隔几日就能看见他受伤, 他需要我们,我们在扬州沦落为瘦马时,境地与他多为相近,若是能救他脱离苦海, 不也是一件功德?”

  卫阿嫱不为所动, 甚至生出了不让灵薇去药坊的想法, 随即赶紧将其打消,说道:“阿姐, 你是被他给洗脑了, 你既然觉得他是姑苏才子, 那他就有能力为自己翻身。”

  “阿嫱!”灵薇也不明白为何去了一次药坊, 卫阿嫱就转变了想法, 她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安思文。”卫阿嫱咀嚼这几个字,眸中晦涩难看。

  去药坊见了真人再配上名字, 她才认出他来,上辈子赫赫有名的安公公,用阴损手段折磨锦衣卫而闻名,一生都在致力于打压锦衣卫,甚至因他出现, 风光无两的锦衣卫差点解散了。

  这样一个人,纵使他还未成为安公公,身在泥潭中挣扎,也不能放任阿姐为他赎身,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的。

  待她赶往江晓啸家中后,院中一角闪过一双红色绣花鞋,它的主人偷听两人争吵,生怕被发现穿着它快速跑了出去。

  而擦干眼泪的灵薇,没有去药坊,她直奔安思文所在妓坊,如今安思文正在药坊养伤,这个时候正是能询价之时。

  “安思文?姑娘你要为他赎身?五千两银子不二价,”老鸨上下打量着赶来妓坊的灵薇,越看越觉得此乃人间极品,瞧瞧这身段,她压低声音道,“若是姑娘嫌贵,可以在我这帮忙抵扣啊,你要知道,安思文可是我们这的摇钱树。”

  以一换一,这老鸨还真会做生意。

  灵薇摇头,既然得了准确的数字,她不再停留,身后老鸨可惜的看着她的背影,随即吃吃笑了起来。

  清白的姑娘没人会想沦落风尘,可被迫让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得了去,不想玩,再扔给她,那不就正好了吗。

  已经平复下心情,回了药坊的灵薇没将自己打算给安思文赎身的事告诉他,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何时能攒到还不一定,给了他希望,再叫他失望,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当没有这件事。

  她如往常一般照料安思文换药,帏帽上的软纱随之摇晃,如同水中波纹。

  安思文像是不在意的提起卫阿嫱,问他们夫妻为何不来看望她,毕竟她们姐妹俩感情十分要好。

  灵薇抿唇,和卫阿嫱吵架,她心中难受的紧,只好转移话题,打趣道:“你最近怎么了?似是对我阿妹十分有兴趣,她可是有夫之妇了,你不能肖想。”

  她说完,想着阿嫱和那位陆同知又不是真夫妻,若是能碰见心仪她的男子,幸福的过一生,也是不赖,可阿嫱明显不喜安思文,便又道:“兴许,她很快就来了,届时我再好生给你们介绍一番。”

  安思文仗着帏帽上有纱阻隔,一直望着她,清隽的脸上神色复杂,只道:“不必了,若是她来,望你能提前告知我一声。”

  灵薇应了,两个人还没和好,卫阿嫱知道她认定的事情,很难回头,便想从安思文身上寻求突破,说要再去看他。

  因牵扯到能否为他赎身的事,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安思文一定在卫阿嫱面前好好表现。

  可当日卫阿嫱还没来得及去药坊就被江晓啸叫了过去,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她不敢耽搁。

  在药坊中的安思文迟迟没等到卫阿嫱,神色难看,他同灵薇道:“你今日别来药坊了,赶紧回家去。”

  灵薇不明所以,端了杯水要喂他,温温柔柔道:“怎么了这是?我不忙的。”

  “啪!”她手中杯子被安思文打落在地。

  “我让你回家听不见吗?”

  她被吓了一跳,安思文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浮起的红痕,眸中闪动,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你听我的,现在就回家去。”

  他与老鸨约好了,今日老鸨会哄着夏员外过来,待他看见卫阿嫱的三寸金莲,定会连道都走不动,直接将人抢走。

  如今卫阿嫱不在,只剩灵薇,遂心生惶恐,低声道:“快走。”

  可是,晚了。

  安静的药坊已然喧嚣了起来,夏员外脚步虚浮,眼下青黑,最好女色,本名夏康之,虽被称做员外,但实则不过是个刚及冠的男子,仗着家中行霸道之事。

  “你们这有没有叫卫阿嫱的,赶紧给出来,要是不出的话,今儿就把这药坊给砸了!”

  药坊老大夫赶忙阻拦,“夏员外,使不得,我们这没有叫卫阿嫱的人。”

  “怎么回事?”夏康之扭头看向老鸨,老鸨一点不担心,她早让人跟着灵薇将她摸透了,低语道:“这有位医女,是那卫阿嫱的姐姐,身段也分外不俗。”

  “听见没有,还不叫人,两个都叫出来。”

  药坊中的小大夫一路上摔了三个跟头,才跑到了灵薇的面前,喘着粗气道:“薇姐,赶紧从后门走,夏员外来了,你不是姑苏人不晓得,他家里有位姐姐在宫里当娘娘,惹不得的,现在他要找你和你阿妹,你可不能被他看见,他这个人,有个怪癖,就爱三寸金莲的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