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珣
而野猪因为攻击不到人,变得更为焦躁,它哼哧哼哧一下比一下用力,若非程平格在康大宦官怀中,只怕早被撞了下去。
“快看,又有野猪过来了!”
卫阿嫱攀在树上朝护卫所嚷发现望去,见三四头与这野猪体型相差不远的野猪正朝他们这奔来。
不管它们是听到这头野猪的召唤,还是有人故意驱使它们过来,他们危矣。
“轰隆”大树被野猪生生撞断,它发出一声猪叫,兴奋地冲程平格而去,慌乱之中,她扔出陛下赐予的匕首,正正好好扎在了野猪眼睛上,让它痛地更为不管不顾。
趁此机会,康大宦官抱着公主冲了出来,而远处的几头野猪眼看着也要过来了,一头都已经让他们对付的如此吃力,何况再来几头,几人被追赶着几乎是慌不择路。
野猪将目标锁定在程平格身上,卫阿嫱在奔跑间对程鸢新道:“你的匕首给我!”
程鸢新将靴子里的匕首扔给她,她接了之后,竟然几步跨坐到野猪背上,将匕首狠狠扎了下去,以稳固自己的身形,随后整个人趴在它身上,伸出一只手去够程平格扎在它眼睛上的匕首,摸到之后,狠狠按了下去。
只扎进半截的匕首整根没了进去,野猪十分痛苦地哀嚎一声,便断了气。
顺利解决一只还有几只,众人已经生出绝望之情,程鸢新喘着粗气,将手铳拿了出来,万不得已他不能用它,但现在可不就是危及性命之时。
他费力瞄准一头野猪,扣下了扳机,将一头野猪打翻在地,肚子鲜血肆流,他见状又补上几下,直到它四肢抽搐不再动弹,能瞄准这一头就已经用了他全部力气,凭他之力没有办法再继续,便朝卫阿嫱看去,将手铳扔给她。
手铳是特意给他做的,她拿在手里有些小,但此时有它在,显然能多一层活命的保障,而在不断奔跑间,还能射中野猪的也就唯有她了。
她护在程平格身侧,现在的小公主就是指引野猪移动的目标,示意康大宦官抱着公主再次爬上一颗树,她就在旁边的树上向下打去。
野猪的眼睛就是它们的弱点,她冷静瞄准,剩余几头野猪被她一一解决,得以活命之人纷纷摊在地上,一抹脑门全是汗,程平格更是在树枝上被吓得脸色惨白,像是随时都能发病一般。
他们灰头土脸,身上还染着野猪的血,卫阿嫱目光在程平格衣裳上扫视,半晌对康大宦官道:“我们到溪水旁清理一番,而后直接出林子。”
若是程平格身上真的有问题,不将味道散了,只会引来其他猛兽,康大宦官沉思片刻,最终同意了卫阿嫱的提议。
手铳闹出的声音巨大,林中鸟雀惊起,无数正在狩猎的人停下了他们的手,奔向他们这里。
“快,出事了!”
几人几乎是软着脚走到了溪水旁,他们跑来跑去,已经跑进了密林深处,而这里的溪水,深且流动的速度快,他们面前的更像是一个水潭。
程平格是个姑娘,康大宦官自持礼仪,站在她身边一步远的位置护着她。
溪水冰冷,她伸手进去擦身上渐的鲜血,小口喘着粗气,脸色分外难看。
卫阿嫱就在她另一侧带着程鸢新清洗,若说谁身上沾的血多,非她莫属,衣裳上的血她暂时没办法清理了,只能洗洗手,至于脸上的血,她趁康大宦官不注意,拿身上的手帕擦了擦。
“小心!”一道黑影从侧方冲出,被一直警惕的卫阿嫱发现,她抢在对方下口之前,抱起程平格跌落在溪流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黑影扑了个空,才让众人一睹它的真容。
“是豹子!快杀了它!”
黑豹很快在大家的围攻下失去了生命,所有人白着脸望着平静的水面。
“公主?卫千户?”
“他们人呢?”
“快下水救人啊!”
程鸢新想都未想就跟着护卫一起冲了下去,临到水边被康大宦官拦住了,“殿下,不可,公主出事了,还需你主持大局。”
他眼中泪光闪烁,握紧拳头,别让他查出来,是谁要害他和平格,害他就算了,平格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有娘在,她们两个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卫阿嫱和程平格直接坠落在潭水最深处,水流流动,卷着她们往下走,程平格不习水性,又被冰凉刺骨的潭水刺激,眼见着一口气要闭了过去,卫阿嫱赶忙带着她冒出头,再次出来时,已然不是刚才的位置。
四周树木葱郁,还没有秋季落叶的衰败感。
她带着几乎丧失意识的程平格向岸边游去,幸而程平格本身就是个小孩子,又不会在水中攀附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就将人带了出来。
此时也不能管她是不是公主千金之躯了,她重重击打在她腹部,直到她吐出呛的水。
“公主,好些没有?”
程平格咳嗽的眼睛都红了,她费力看清面前之人,小声道:“贵妃娘娘?”
第83章 我乃阿嫱 二更,我让你与……
卫阿嫱尖尖的下巴上一滴水珠低落在程平格的脸颊之上, 她面容苍白又绝美,宛如白玉般没有瑕疵, 近距离看去更是与夏绮彤一模一样。
骤然间看见这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程平格眼神带着迷离。
她蜷起身子,腹部被击打的痛意让小公主眼眶都红了,望着卫阿嫱身上那熟悉的锦衣卫衣裳,从她手里挣扎而出,惊疑不定问道:“你?卫千户?咳咳咳, 你到底是谁?”
卫阿嫱扶着她的手定在半空中,听到她的话,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面具不见了,抬手触摸, 摸到的不是粗糙的猪皮, 而是自己细腻的肌肤。
想来是刚才被水卷走时, 面具不慎脱落。
“公主殿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咳, 你别碰我, 你到底是何人?”程平格挥手向后退, 摔在了满是泥泞的草地里, “小二十三可知道你的真实面目, 你出现在我和他身边究竟是何居心?”
她仔细观察卫阿嫱,终是分辨了出来, 此人不是夏绮彤,贵妃娘娘风姿绰约,人丰满至极,面前的人显然要瘦削不少。
而且他还是锦衣卫,她心中生出害怕之意, 虽然她还未到及笄之年,可要被人看见自己被一个男子救了,只怕唯有嫁给他了,当即眼眶就落了泪下来,觉得自己是着了道。
“你是夏家人?”
卫阿嫱想带着她离开现在的水边到更安全的地方,可程平格十分不信赖她,如今面具已掉,再瞒着也无必要,“公主莫怕,我是女……”
“公主殿下你在哪里?”
“卫千户?”
是程鸢新和康大宦官寻了过来,她低低说了一句:“公主殿下,卑职对你并无不敬之意,如今康大宦官寻了过来,公主放心便是。”
说完,她抬袖遮脸,程鸢新看见她们两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情急之下,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娘,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阿姐、卫千户,你们没事吧?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们。”
程平格见到他默默落泪,她头发散乱,还有许多贴在脸上,看上去好不狼狈,她喏喏出口:“小二十三,他……”
“阿姐我在!”
他又去看卫阿嫱,“卫千户,你护着阿姐辛苦了,待回去,我定会向父皇禀告,让他赏赐于,于你,你挡着脸作甚?”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看到卫阿嫱沉默地放下手臂,瞬间瞳孔紧缩,猛地回头看程平格,嘎嘣一下扭到了脖子。
“嘶,”他捂着酸疼的脖子转过来,眸里全是震惊,似是在问,“你面具怎么在她面前掉了?”
卫阿嫱给了他一个,不愿我,水流太急,面具被冲掉了的无奈眼神。
“这怎么办?”
“硬着头皮上。”
两人打着眉眼官司,康大宦官却是在百米开外,程鸢新开始跑起时,就勒令那些护卫们不准在上前来。
他走到程平格身边,确定她无大碍,却是突然拉满了弓箭对准卫阿嫱。
卫阿嫱在他过来时,已经低下了头去,察觉到危险汗毛战栗,就地打了一个滚,避开那支泛着寒光的箭。
程鸢新在旁边急道:“等等!你作甚?是他救了阿姐!”
康大宦官轻描淡写,再次架上一只箭对准卫阿嫱,说道:“他救了公主,小的很感激,但他也同时碰了公主,今日绝不能活着离开林子,卫千户,我劝你束手就擒,不然出了林子,皇后娘娘也不会让你活着,到那时,你的家人都会因你而丧命。”
卫阿嫱突地笑了起来,她藏了这么久,却在今日折了腰,但她不后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死去,她若真见死不救,只怕也得命丧于此,遂伸手制止道:“公公不必如此。”
“你若肯自裁那更好。”
她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抬起脸,直到让那张已经掉了面具的真容彻底暴露在康大宦官眼中,才勾起唇角,“我若不呢?”
康大宦官不动声色,可收紧弓弦的手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在他脑中疯狂思索她和夏绮彤关系,会不会对皇后娘娘造成威胁时,卫阿嫱又开口了,她道:“公公我是女的,就算你们让我娶公主,我也做不到啊。”
“我与那位贵妃娘娘关系不好,我这张脸,活着可比死去对皇后娘娘的作用更大,公公你说呢?”
程鸢新赶忙道:“对,她是女的,我作证,公公,我们先回宫里,阿姐身子弱,又落了水,急需回去换衣裳,她的事,由我向母后解释,你听见了吗?放下弓箭!”
小公主听的云里雾里,却抓了关键词,她观察着卫阿嫱,发现此人身量偏瘦,比之其他男子确实弱小了些,之前没察觉她是女子,如今挑破,便越看越像。
问她道:“你当真是女子?以女子之身当了锦衣卫?”
卫阿嫱像她抱拳,“回公主殿下,卑职确实是。”
程平格眼露崇拜,随即升起误会她的羞意,便同康大宦官道:“放下箭吧,有什么事,我们回母后那,由她来处理。”
康大宦官听到程平格的话,最终将弓箭收了起来,他走到那些转过身的护卫旁,亲自扒了一身同卫阿嫱身形相似之人的衣裳让她换上。
卫阿嫱不用他开口,便知是何意,当即寻了颗大树,背对众人换了衣裳,至于她的锦衣卫制衣,被她用力在树枝上剐蹭,又撕成碎片,扔进了水中,看着它飘远才重新回来。
“你这脸?”
她蹲下手毫不在意抓了一把泥涂抹在了脸上,掩盖住白皙的面庞,只露出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公公,这回如何?”
“甚好。”
几人匆匆往林子外围而去,小公主的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打,也幸亏两人落水,冲走了她身上的气味,出林子的过程十分顺遂。
便是遇到前来相助之人,也没人会关注一个小小的护卫。
“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了?怎么队伍中少了一人?”
康大宦官恭敬向问话的皇子解释:“我们碰见了野猪,又遭到黑豹偷袭,卫千户为了保护公主下落不明,如今我们正要出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由她定夺,再返回寻人。”
“卫千户失踪了?你们快些回去,我瞧着皇妹脸色不好。”
“是。”
他们借了几匹马,以最快地速度冲向皇后娘娘的帐篷,此时日头正毒,恰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他们浑身是血地从林中钻出,可是吓坏了不少守在外面的人。
尤其看见出事的人是公主,有胆小者,竟是腿软的忍不住跪了下来。
帐篷里皇后娘娘瞧见女儿落水之后,小脸撒白、气喘吁吁,吓得赶紧将御医叫了过来,哪里还顾得上跪在地上的卫阿嫱和程鸢新。
卫阿嫱低声道:“你回去。”
“我不,有我在还能为你求求情,”程鸢新叹了口气,“哎,谁让我这条命是你捡来的。”
她望向身侧的孩子,自豪感油然而生,她道:“你难道不信我?不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听话回去。”
程鸢新索性扭着脖子不理她了,直到皇后的脚步声响起,两人赶忙行大礼,随后一盆水被放在卫阿嫱身侧。
“尔等都退下,小二十三你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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