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十八
“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咱俩都一样,都是成份不好,你新所嫁非人新,我老公连个尸骨都没见着。可我有个硬气在,我不会因为自己过不下去,就随便找个人新凑合了。你新也要有硬气在,别对不起供咱们读书的爹妈啊!”
苏伊若的眼新眶红了。
她想起了自己不幸的婚姻。但她说得对,她比金招娣多一份硬气。或许当新年她曾经比金招娣难熬,但她也避免了泥坑。
金招娣抓着苏伊若的手新,泣不成声。
“我……我要有苏同志一半的勇气,我也不会是今天这样……呜呜呜……”
何如月也心疼,喊道:“姐姐,你新才三十新岁。才三十新岁啊。你新还年轻啊,快醒醒啊!”
金招娣蓦然抬起头,拉起袖子一擦眼新泪。眼新泪透过薄薄的布料,瞬间渗进了伤口,刺痛,但她浑然不顾,颤抖而又坚定新:“我不麻烦苏同志,我要申请宿舍。我今天就住宿舍,再也不要回那个家。”
“如果你新要回家拿东西,我叫上新袁科长他们陪你新一起回去。”
金招娣摇头:“除了几件衣服,那个家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新我的。衣服……我可以再添。我不想回去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那个家里再呆。”
“好,我们带你新去行政科,现在就办手新续。”
只要让金招娣离开那个家,住出来,不再给新薛细苟伤害她的机会,何如月相信,她一定新有办法让金招娣把新这个婚离成。
至于新陈福……她也会让他遭到报应。
就像周文华那样,或许能得意一时,但正义也许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徐秀英见到金招娣来申请宿舍,大吃一惊,从来没见过已婚妇女来申请宿舍,还是厂里的双职工。
但何如月说金招娣情况特殊,需要先安顿,至于新需要的手新续,工会会帮她立即补办。
女人新到底都是疼惜女人新的。听说了金招娣的遭遇,徐秀英十新分同情,当新即就翻了宿舍登记表,说还有好几间没住满,让金招娣挑一间。
金招娣哪里敢挑,局促地望着何如月,不敢下手新。
终于新还是徐秀英给新她定新了一间,说本来住四个人新,现在只住了两个,都是车间新招的女职工,年纪小,比较好相处。
看着金招娣揣着宿舍钥匙走回车间,腰杆都比平常挺了不少。何如月和苏伊若趴在三楼阳台栏杆上新,目送着她,感新慨万千。
“如月,你新真会揽事。”
“嘿嘿,苏阿姨是批评我吗?”
“不,苏阿姨是表扬你新。很多人新做工会工作,做到后新来就怕了,能躲则躲。”
“我不知道我以后新会不会怕。但既然现在有热情,就该趁着热情多做点事。而且,我们女人新多可怜啊。”
苏伊若欣慰地转头,望着何如月:“你新是个未婚小姑娘,却这么理解女人新,为何?”
能说我后新世见过太多纠纷吗?
能说哪怕三十新多年后新,还有很多命运悲凉的女性吗?
能说我就见不得像金招娣这样明明有基础有文化,却因为懦弱而把新自己过成一团糟的女人新吗?
何如月虽然只在三楼,但已经比很多人新都高。她俯瞰着吴柴厂,低声道:“苏阿姨,你新知道在大学新里,有多少男生,有多少女生吗?”
苏伊若笑了:“当新然知道,女生太少了,我心里还暗绰绰想着,我那小子在大学新里谈个恋爱,你新知道小子怎么说?他说,妈你新别做梦了,我们大学新啊,八比一。八个男生,一个女生!”
对,这就是八零年代初。
能考上新大学新的女孩子少之又少,甚至,能读到高中的女孩子都比男孩子少很多。不是因为她们不行,是因为她们被灌输,你新们要早早地学新会做家务,早早地照顾弟妹,早早地嫁人新,早早地生育。
何如月的眼新睛明亮而清澈,她望着苏伊若:“苏阿姨,我们大学新也是男生多、女生少。我们老师说,每一个杀到这里的女生,都是幸运儿,你新们有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机会迎接光辉的未来,我不允许你新们学新了一身本事,却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苏阿姨读过书,文化高,就能拥有这么丰富的一间图书室,你新是这间图书室的女王。”
一句话说得苏伊若的眼新睛也光亮起来。
图书室的女王,这是有光环的名字。
“如月,我突然有些明白你新了。”苏伊若道,“因为金招娣也读过书,你新不忍心看着她埋没掉,是吗?”
“是的。苏阿姨懂我。”她转头,向苏伊若甜甜地笑,“她是个高中生啊,我们厂有多少高中生?又有多么女高中生?”
苏伊若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果去掉技术人新员和行政人新员,在一线的女高中生,怕不会超过十新个。”
“所以她不该生活在闲言碎语和婚姻的恐惧中,她该有更好的未来,是不是?”
苏伊若笑了:“如月,如果是别人新跟我说这个话,我一定新会笑他天真,但你新竟然说服我了。甚至觉得,有时候保有一份天真和梦想,是一件很珍贵的事。”
何如月仰脸,望着刺目的太阳:“因为我爸爸说,人新,终其新一生,都要保留两样东西,一样是良心,一样是梦想。”
或许是太阳太耀目了,何如月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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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第二天,吴柴厂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一件事。
工会的何新干事,竟然给那个“破鞋”金招娣安排了一间宿舍。
保健站几个配药的职工正在大声讨论。
“何新干事是疯了吗?我们在车间都不愿意新跟金招娣说话的,她作风不好啊。”
“你新们过分了吧。我听行政科的人说,金招娣也是个可怜人啊。”
“可怜什么,还不是自新己作的。”
“不是吧。你新不会不知道陈福是什么人吧,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这和新同情心有什么关系?我就好奇何新干事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刘明丽将几盒药往桌上一扔,咯咯笑新道:“这和新同情心当新然有关系啦。自新己有同情心,才新能理解何新干事对可怜人有同情心。自新己没有同情心,当新然就觉得别人也不可能有,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新说对吧?”
那职工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刘明丽漂亮的凤眼一眨,飞了个小眼神:“有些人啊,有本事一辈子都不要找工会解决问题哦。”
话题终结者,而且是娇滴滴的终结。
好几个职工都捂着嘴偷笑新。
“阴谋论患者”哪里说得过刘明丽,当新即被噎住,气呼呼的拿起刘明丽扔给他的药:“亲戚了不起哦,就会护短哦。”
刘明丽翻白眼:“亲戚都不帮忙说话,还指望你新这种没有同情心的人帮忙说话?有本事你新也找几个亲戚来跟我说好了,我正无聊,没人说话呢。”
围观职工大笑新起来。
“哈哈哈哈,刘医生你新说到人家痛处啦。”
“他跟所有亲戚都闹翻了,哪个亲戚会护他的短,揭他的短还差不多。”
“阴谋论患者”差点气吐血,狠狠啐了一口,抱着自新己的药,溜之新大吉。
…
工会主席办公室,薛细苟正静坐,怎么都不肯走。
“薛细苟,你新别赖在这儿,赖也没用。你新怎么对你新老婆的,我全知道了。”黄国新兴保持着素来的好脾气,还在跟他好好讲道理。
薛细苟狠狠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地吐出:“她和新别人睡,我都打不得?教训老婆我有什么不对?”
“妻子也是独立的人,不是你新的私人物新品。没用的男人才新打老婆。”黄国新兴语气略有鄙夷。
这下真新是扎了薛细苟的蚂蜂窝,竟然说他“没用”,这简直是对他的内涵和新污辱。
薛细苟一下子将烟头扔到地上:“有本事她永远别回来!还有,何新如月不就一个工会干事吗,在厂里各种挑事,黄主席你新不管管吗?现在都挑到我家来了!”
“挑什么了?”黄国新兴坚定地站在何新如月一边,“帮助公安局破案、帮助困难职工解决问题,这叫挑事?难道要把金招娣送给你新打,才新不叫挑事?”
“反正我不会离婚!”薛细苟叫嚷着。
黄国新兴深深地望他一眼:“这个随便新你新。要是金招娣去法院起诉你新,那也得按法院判的来。”
“她敢!”
“有什么不敢?我也是才新知道,你新这些年新,把老婆打成这样,你新还有脸横了?”
“是她和新别人睡。要离婚也是老子要跟她离!”
黄国新兴理了理桌上的材料,都摞到一起,慢悠悠道:“还是那句话,随便新你新。想离婚就上法院起诉,在我这儿闹没用。还有啊,别肚子里转什么歪念头,看看张志强是什么下场。”
薛细苟歪着脑袋,一脸的不服。
但也只有不服而已,就是把张志强的胆子借给他,他也不敢找何新如月报复。
“反正,我不能人财两空!”薛细苟终于亮出了底牌。
什么对老婆好、想挽回,不存在的。不过是想把金招娣骗回来,然后威逼利诱,骗她一起去讹陈福的钱罢了。
“薛细苟。”金招娣不知何新时,出现在门口,旁边是何新如月陪着她。
一见新这两人,薛细苟当新即跳了起来:“好啊,都来了,那说说清楚啊!”
金招娣在女职工宿舍住了一夜,前所未有的解脱。只觉得人生第一次能离开污浊不堪的生活,第一次呼吸上了自新由新的空气。
她从不知道,自新己是可以真新真新切切地睡上一夜好觉的。
没有恶梦、没有纠缠、没有体臭和新鼾声。
只有她自新己。
这一夜,她觉醒了。再看薛细苟,只觉得此生不可能再忍受这样的伴侣。宁愿永远一个人,也好过深陷泥淖。
“说说清楚吧。”金招娣脸色平静,走进办公室,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薛细苟发现,金招娣第一次穿了短袖。
这是借的其他女职工的衣服,金招娣自新己是没有短袖的。
胳膊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悲壮地坦露,似控诉、似抗议、似宣战。
“薛细苟,我不欠你新什么。结婚时我带了嫁妆,那是父母过世前留给我的,价值不菲的首饰,你新收起来,从此我再也没见新过,你新好意新思说人财两空?你新要说我给你新戴了绿帽子,我承认,但你新给我加诸多年新的暴力,你新也得承认。我愿和新你新两清,是便新宜了你新。你新要再来纠缠,也别怪我鱼死网破。”
金招娣怨恨地望着他:“我就是脸皮太薄,太要面子,才新会被你新哄骗、被陈福威逼。我得到什么了?最后不还是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反正无论怎样都是最坏的结果,我不怕和新你新同归于尽!”
薛细苟震惊了,豁地站起,拎起拳头就要砸向金招娣。
“薛细苟!你新敢在这里胡来!”黄国新兴大声喝道。
金招娣却冷笑新,咬牙直视他:“你新来啊,你新下手啊。你新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半夜拿把刀捅死你新!”